東城西咎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誰是抗手
    2008年12月23日月朗星稀

    既然睡不著,就寫寫日記吧。

    好多年都沒有寫了,打開這本發黃的本子,看到上一篇居然還是03年年底寫的,大學剛畢業,文章裡還充滿著張牙舞爪的傻傻憂郁,讀起來覺得十分可笑。想當初買這厚厚的精裝本時,我曾雄心勃勃地計劃著每天更新,寫到退休,寫出波瀾壯闊的一生,再看看這五年一篇的頻率,真覺得自己懶到無話可說。年青人信誓旦旦的計劃幾乎都這麼理解,那是對著一個脫光的女人說的絮絮情話,聽聽也就罷了。

    但我又突然問自己,江磊,既然你這麼懶,為什麼走到哪裡都要帶著這個本子呢?我想:興許五年不寫日記,並不僅僅是懶惰這麼簡單吧?還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昨天今天明天,柴米油鹽醬醋,每天光怪陸離的生活著,本質就是給自己找口飯吃,這跟老家隔壁賣豬肉的趙叔叔,隔壁的隔壁賣人肉的馬小騷,或者一只野豬,一只野狗,基本上是一樣一樣的。如果不為了裝B,確實是沒有太多寫日記的必要。因此,據調查,中國人在語文老師不罰抄之後,能堅持寫日記的很少很少。偶爾有幾個曾國藩、蔣中正之類的,都成了偉人。

    可我總是帶著日記本,據說還有很多人比我誇張,經常心血來潮地去買個漂亮的本子寫幾篇後又鎖起來然後過幾年忘了又心血來潮買個新本子說明我和我們還是盼望著生活能發生點什麼,能夠記下點什麼。然後這個“什麼”像攪屎棍一樣把生活這一潭死水攪出一些顏色,最好是“讓油膩織一層羅綺,霉菌給他蒸出些雲霞”。

    可惜生活並不格外的偏愛我,我變成了跟某某某一樣的人才,或者和某某某一樣的廢材,社會衡量這兩才的標准是:我賺到的偉人頭的數量,然後我就和許許多多人一樣,為幾張紙用同樣的姿勢搶跑著……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原創的,可悲的是,大多數人漸漸都成了盜版。而盜版卻總等待著自己有一天會與眾不同,於是裝模作樣地帶著個日記本。

    其實,普通人的生活蒼白得很,連想要的女人都多半碰不到,所以瓊瑤流行了。

    但是,我今天要寫,因為今天太特別,確實值得一記。我碰到了我想要的女人,確切的是愛上了一個想要的女人,一個所有男人都想要的女人,一個注定不屬於我的女人。她對著我一共說了兩句話:“你好,江磊。”“再見,江磊。”她把江讀成了家,發音極度不准確。

    於是今天有了意義,於是今天格外特別太陽當空照,小鳥對我叫見鬼,現在外邊一片漆黑。

    我承認,我已經激動了一個時辰,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我肯定,激動的人不止我一個,現在是凌晨三點,中國隊,除了牛仔,男同胞都沒有睡著牛仔是我從山上撿到的半個和尚,據我觀察,他和我們的區別,遠大於火星人與地球人的區別。

    這個女人叫原聖愛,很多年前,日本人就開始稱呼她為地獄女神。很多年後,她還會是地獄女神,再變成永遠的傳說,一如籃球場上的喬丹或綠蔭場上的貝利。

    她從東邊過來,像赴一場朋友的約會。

    我現在滿腦子還是她的眸子,和她微紅的臉蛋,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女人。

    風未啟而香至,舟欲動而萍開。秋始恍惚入春,葉嫩花初,俯仰如詩。荷香濃得沈在水裡,然後隨艷陽緩緩落下,感染每一縷過路的風。風盡餘香。於是塵世成了閶闔,人間疑為九天。

    這夠了嗎?嗯,太白描了,太保守了,原聖愛比上面的文字漂亮得多。

    她跳了一個舞,名字忘了,旋律也忘了,只記得這個舞我的初戀女友恍惚也跳過,只是沒有那些旋轉的香。我記得她注視過所有的觀眾,尤其是我,一直是我這個後來又變得不確定了,因為小五、六指、李鷹都說原聖愛一直望著的是自己,甚至小五跟六指因此吵著吵著打了一架。她的一顰一笑,一舒眉一彎眸,確實讓大家都覺得自己應該被收買,所有的人都覺得她在跟自己談戀愛。須臾之間,給數十個縱橫花叢、背景迥異的男人感覺到初戀的味道,而沒有一絲突兀。這是什麼仙魅?

    原聖愛,早稻田大學藝術學、社會心理學雙博士,內心應該非常豐富吧,但你感覺不到復雜,她的笑一如嬰兒般聖潔,你只覺得輕松,再輕松,踩在棉花上,溶在雲朵裡。她是博士?不是我等我的鄰居家的情妹妹嗎?

    她望著周圍直愣愣地眼神,她努著嘴,泯然一笑,居然,緋紅了點點雪色冰肌。她臉紅了,這多麼讓人動心的啊。

    大海寂靜,只有呼吸清晰可聞。她從東邊過來,像赴一場朋友的約會。

    “離開天上人間之後,我去了一個沙漠,見到了另一種生活。”她說:“我從西邊而來,來參加一場約會。”

    她明眸善睞地一笑,大方地脫了靴子,清去了裡面的殘沙。我猛拍自己的額頭,才終於記起,這是一場比賽。眾人看了看這說話的女子,本想怒斥她的插嘴,卻都不由地呆了。散淡慵懶,籠蓋了船舶,滿天的星光有一半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誰都不看,誰都不在乎,她聲音很溫柔,可偏偏你又覺得她一直睥睨著你。原聖愛也有些驚訝,回首媚笑著望著她。

    龜頭站起道:“敖登格日樂,科爾沁草原,博爾濟吉特氏,何青,你好,早想到你回來,後來發現你沒來,結果你終於還是來了。”

    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難道是孝莊大玉兒之後?難怪!

    何青笑了笑,直視著龜頭道:“繞口令嗎?這個何青很擅長。何青差點來不了了,沙漠要人,要錢,所以我掙扎著來了。”何青一拉褲子,小腿露出一個明顯的血洞,我們一驚,怎麼搞的?大賽之間,怎能自爆其短,如果早知道她受傷,是不是上紅玫瑰更好?何青道:“這個傷疤,是前幾天被狼咬的。草原沒了,狼就開始亂咬人了。好在我回頭望了這畜生一下,哀求著它。這畜生望著我哭了,呆了一呆,就跑掉了,但我的一個戰友,一個美國人,他待我如同親妹妹,曾經在沙漠救過我兩次,卻死在狼群嘴下。”美女溫柔地講述著本應該驚心動魄、匪夷所思的故事,但大家莫名就信了。

    她是一個怪人,她本來應該成為一個權貴昂貴的奢侈品,養尊處優地被豢養在別墅裡,可是她從沙漠裡來。

    她從西邊趕來,來參加一個約會。

    她說:“我帶來了一種酒,酒名叫醉生夢死,請允許我喝上一杯,再為各位獻舞。”

    大漠蒼狼,美人如玉。

    何青自顧自地喝酒,是皮囊裝的酒。原聖愛走上前去,何青直剌剌地盯著她道:“好可愛的妞啊,看得我都恍惚了,你也喝上一口?只是沒有杯子。”何青試探著將皮囊伸了過去。原聖愛秋波流慧,大大方方地把剛從何青嘴裡拿出來的壺子放進自己口裡,仰首動喉,理所當然地喝下了一大口。

    何青睜大了眼睛:“你可真迷人,我要是男人,我就追你。”

    原聖愛眸子彎成了月亮,道:“姐姐,聽我們的人說過你,你是北京最漂亮的女人,而且你忠於自己,這真難。真想陪你多喝一點。”

    何青微翹著調皮的嘴,竟摟過原聖愛,親了她臉蛋一口道:“那我們就喝酒,讓這些臭男人都等著吧。”

    原聖愛呵呵笑道,道:“對,就讓他們等著。”

    這是我上船以來見過最奇怪的比賽,甚至是我一生見過的最奇怪的比賽。一般來說,面對巨大的榮譽和利益,比賽選手們,包括電視裡那樣粉絲眾多的偶像,總會小心翼翼地裝扮著自己,討好著評委,而何青和原聖愛仿佛當裁判不存在,當我們不存在,當巨大的賭注不存在。舞台中央,自顧自地喝起來酒來,而且是像老朋友一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酒來。這種旁若無人的大家風范,真讓人窒息。

    天地間,飛過兩只海雕。

    我們被凝固在一種奇怪的氣場裡,身為評委和觀眾,被演員晾在一邊,卻沒有人想過發火,包括瑞士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見多識廣的幾個教授,也只是呆呆地望著她們,沒有一絲催促的意思。

    何青狡黠道:“姐姐酒量很大,你不怕姐姐把你灌醉了,你比不了賽,糊裡糊塗輸給我嗎?”

    原聖愛道:“輸有什麼關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何青點點道:“很對,但不行,姐姐還要弄點錢回去給咬我的狼種草,嗨,再喝三口,姐姐就要去跳舞了,你也全力一戰吧。”

    原聖愛點頭認真道:“姐姐小心,我從來沒有輸過。”

    何青一笑,喝過一口酒,原聖愛接過皮囊也咕嚕了一口,再接過再喝,何青突然哈哈大笑,原聲愛也呵呵直樂,何青隨意穿著牛仔褲,裹得臀圓腿長,寬松的簡潔緊身白襯衣,映襯得她別有一種灑脫的味道;原聖愛穿著一襲和袍,雪白的膚色浮起點淡淡的紅暈,羞澀了海角的晚霞;何青大馬金刀地橫坐在桌上,原聖愛則儀容嫻婉地倚在桌前。

    一個美貌中帶著風沙後的滄桑,一個清醇裡附著水樣的靈秀。

    一個豪邁不失嬌嬈,英姿颯爽;一個婉約不缺爽朗,如夢如幻。卻都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氣若幽蘭,婉兮清揚。

    一個詞概括,就是:絕代雙驕!!!

    何青喝了第三口,原聖愛接過皮囊後,失望道:“姐姐,酒沒了。”

    何青鼓著腮幫,抱著原聖愛理所當然地吻了過去,將第三口酒口對口渡給了她一半。

    那是,女人對女人,汪洋恣肆的一吻。

    “我要表演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今天我才從蒙古飛過來,所以我沒有伴唱,沒有伴舞,沒有伴樂,也沒有舞美,我自己清唱,自己跳舞。原始簡陋,還請原諒。”何青用開著玩笑的口吻道。

    聽到這話,我臉上有些發燒,如果不是我決定拋開何青,何青定是有所准備,那效果肯定比現在好。如今臨陣征將,何青千裡赴戎機,縱有千般能耐,這樣單刀赴會,沖沖上陣,表演形式又如此原始。恐怕也凶多吉少,如果輸了,我的責任也是不小。

    何青就是何青,她一個人把所有觀眾帶到了藝術世界。唱,唱得悲切動人;舞,舞得柔和舒緩;只聽她唱到:

    有一個女孩她從小就愛楊丹頂鶴,

    在他大學畢業以後她仍回到她養鶴的地方

    可是有一天她為了救一只受傷的丹頂鶴

    劃進了沼澤地裡就再也沒有上來

    走過那條小河你可曾聽說

    有一位女孩她曾經來過

    走過這片蘆葦坡你可曾聽說

    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

    為何片片白雲悄悄落淚

    為何陣陣風兒輕聲訴說

    嗚~~~~喔噢~~

    還有一群丹頂鶴輕輕地輕輕地飛過

    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沒來過

    只有片片白雲悄悄落淚

    只有陣陣風兒為她唱歌

    還有一只丹頂鶴輕輕地輕輕地飛過

    說來也怪,何青唱歌沒有哭,我們卻忍不住鼻子發酸。尤其是那聲“嗚~~~~喔噢~~”時,連笨蛋牛仔都眼紅了。

    何青的舞,像鶴舞沙洲,又似天鵝之死,最後優雅地倒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全場掌聲雷動,藝術沒有國界,感動總在心中。掌聲停下,何青還是沒有起來,手又輕輕抖動了幾下,像是跳舞,又像是求救。

    全場窒息,按照道理,舞應該跳完了?何青是在干什麼?

    原聖愛突然邁著芭蕾舞步,翩翩上了舞台,這個插曲不僅我們感到吃驚,渡邊他們也睜大了眼睛。

    小五不滿道:“她想干什麼?還要不要規矩,何青在表演,她作為對手怎麼能沖台?”

    我們正在不滿,我看到何青對原聖愛投去感激的眼神,額頭上還冒著一點香汗。

    甜妹道:“別動原聖愛好像好像在幫何青的忙。”

    原聖愛居然發出一聲惟妙惟肖的鶴鳴,在何青身邊龐璇了幾個身姿,將何青輕輕扶起,何青嬌柔地趴在原聖愛的肩膀上,像愛鶴的女孩的屍首,被自己養的鶴銜走,兩人纏綿著下場,整個舞蹈有了畫龍點睛的味道。

    甜妹長噓了一口氣,道:“要謝謝她,我們都忘了,何青姐的腿被狼咬傷不久,這支舞是咬牙堅持跳完的,最後倒地不起,不是舞蹈的需要,是她真的起不來了,但我們都沒有反應。如果不是原聖愛救場,何青姐就不能站起來謝幕了,只能一直趴在地上,或者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離開,這對於一個完美的舞蹈表演來說,損傷太大了。”

    鳶尾道:“這個原聖愛倒是個憨人。”

    我承認,這時,我已經有點喜歡她了。

    何青坐在我們中間休息,她用手按著小腿,看得出她舞後很痛,但她還是風度翩翩地坐著,一點都沒有失態。巾幗英雄也。

    原聖愛開始彈鋼琴,那調子十分奇怪,我聽見琴王道:“這有違和聲學原理啊,嗯,倒也不算難聽。”我對音樂不敏感,沒有感覺到原聖愛樂曲的魅力,只覺得十分無聊,轉身看評委的表情,也是昏昏欲睡。正在大家准備去周公家打麻將時,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空中突然飛來了一群海鳥,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明顯都是沖著這樂曲聲來的,這些各式的海鳥,安靜的盤旋在鋼琴上空、甲板窗前,不是不怕人,也不是貪圖食物,是被這怪調吸引了。其中居然有猛禽安然地蹲在一只海雀旁邊,靜靜地守候著音樂,要知道,她們是天敵啊!

    上百只各色的鳥,把天空遮住了一半。

    毛老板又幽默了一下道:“你們不用去剛門了,小鳥天堂到了。”

    我內心一顫,難道這曲子不是給人類准備的,是專門給鳥兒准備的?原聖愛揮了揮衣袖,意思是讓這些鳥都走了,鳥兒不動。原聖愛生氣了,嘟著紅唇,對著天空吹了一口氣,一些鳥兒飛走了,一些沒有走,原聖愛笑容可掬地,彈出一組更加奇怪的音符來。

    鳥兒幾乎都飛走了,只有零零落落地幾只海雕還在發呆。

    原聖愛站起謝幕,全場沒有鼓掌,因為全部和海雕一樣在發呆。

    半天後七爺一聲長歎,這個藝術學博士,還真不是水貨,她的藝術修養已經超越人類,自成一派了。慢慢地掌聲零落,迅速地變成掌聲如潮。

    原聖愛把所有的風光都搶走了,何青突然道:“琴王,借琵琶我使使。”琴王不解地送過琵琶。何青道:“好俊的女子,好脫俗的音樂。妹妹你怎麼做到的。”

    原聖愛笑著,露出兩個酒窩,這酒窩真黏人,我直接就醉了,我發誓非她不娶已經開始盤算著哪個和尚廟要人了。

    原聖愛道:“姐姐,我在讀藝術博士前,讀的是生物學專業,專門研究海鳥的習性與聽覺。只要你肯跟它們交朋友,跟得久了,就自然知道它喜歡聽什麼了。”

    何青道:“妹妹真是聰明,嗯,偏偏這兩只海雕有眼不識金鑲玉,居然不聽妹妹你指揮,剛才你幫了姐姐一個忙,現在姐姐幫你送它們走好不好?”

    那兩只海雕,身形碩大,一點也不畏人,在船頂耀武揚威,人倒是有點畏懼它們,一個工作人員,已經拿出獵槍了。

    何青站起,對雕吹了個口哨,雕轉頭望著何青,何青一笑,彈起了琵琶,樂曲卻是粗獷的草原民謠,蒙古的大調配上這江南的樂器,感覺仍然怪怪地。她真的能趕走雕嗎?

    何青琵琶弦扒拉得越來越快,因為是蒙古語,我也聽不懂在唱什麼,只是能感覺到蒼茫勇敢,估計跟草原人狩獵有關。突然何青將一個弦拉出了個半月,對著空中嗖地一聲脆響,雕甚為煩躁,何青又唱了起來,越唱越快,海雕越來越煩,何青再把琵琶弦拉成了個滿月,一直警惕望著何青的海雕,長叫一聲,應聲飛走了。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是彎弓射大雕。

    讓琵琶假扮成弓箭,唱著蒙古人千軍萬馬一起狩獵的古調,然後成功的用一把琵琶嚇走了海雕。真不愧是鐵木真的子孫!

    原聖愛一臉喜悅地款款走到何青面前,我親眼看見,何青跟原聖愛笑著對望,是一種惺惺相惜的眼光。

    比賽結束後我問何青,你當時趕雕有把握嗎?何青道:沒有,只是很小的時候跟叔叔打過雕,他唱的就是這首歌,雕兒都怕。現在草原的雕都不見了,我看也就是碰碰運氣。

    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一個叫做霍華德的洋毛,霹靂扒拉、抑揚頓挫地說了一串英語,瓷娃娃小冬瓜翻譯道:“你們的表演很精彩,讓我大開眼界。你們的才藝如此神奇,你們的長相如此美麗,你們讓我想起了希臘神話裡的海倫,你們能夠讓國家毀滅,你們能海水變紅,請原諒我使用最高級來形容你們,因為你們是人類的寶貝。你們讓評委陷入了矛盾,為了公平起見,我們還設置了兩個環節,這兩個環節相對客觀,可以作為我們的參考,請兩位選手各自努力。第一個環節,鑒於美麗沒有完全客觀的標准,但肌膚的滑嫩是所有國家女性的追求,因此,我們帶來了一組科學的儀器,來測量兩位肌膚的滑嫩程度。第二個環節,後面有兩間房子,房子裡各坐著四位男性,等會兩位小姐各進一個房間,誰能最快的讓其中的一個男性喜歡上自己,並願意向自己求婚,就算勝利。鑒於兩位都是男人毒藥,我們增加了點難度,裡面坐的八個男子,都是同性戀,這個你們要注意了。”

    這些評委,真他媽的絕。

    一個評委突然抱來了一個嬰兒,又有工作人員推來了一台儀器,霍華德說:“嬰兒的皮膚是最光滑,最嬌嫩的。這個儀器是德國慕尼黑大學最新研制,它會測出這個女嬰皮膚的嫩滑值,你們兩位誰的皮膚越接近嬰兒,誰就勝利。”

    嬰兒得分換算為10分,原聖愛得分為8.63分,這個分數已經相當高了,因為據工作人員介紹,十八到二十五歲的普通黃種女性平均得分為7.04,超過7.5分為優秀,超過8分為極優秀,超過8.5分的為超常。這個數據的取樣范本為17026人,是一個日本很有名的教授,花了五年時間得到的數據,信度和效度都在9.4左右,很值得信任。

    說實話,我一個文科生對這些科學實驗用語是基本不感興趣,但原聖愛有種魔力,因為有她參加比賽,我忍不住把這些數字都背了下來,就像一個粉絲能把春哥的所有的家屬生日記得清清楚楚。信春哥,得永生。

    何青在我們的關注下上場,得分只有8.42分,霍華德伸出了大拇指,道:“何青你這個分數已經是有史以來排第39位的好成績了,原聖愛的數據可以排在前5名。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都是天生麗質。”

    我駐足凝望了一下原聖愛的肌膚,真的如蛋清一般,只滑滑的白亮著。

    原聖愛道:“姐姐,這不公平,你剛從沙漠過來,風沙總會留下痕跡。否則,你可以更高的。”

    何青笑道:“算了,不高就不高吧,誰叫那個喜歡往沙子裡鑽的傻子,就是姐呢?呵呵,姐有些朋友為沙漠付出了生命,我只是皮膚差了那麼一點點,老天已經很照顧我了。要是肌膚還像你這麼好,那還有天理嗎?”何青摸了一把原聖愛的臉蛋,道:“真嫩,姐都忍不住想吃點豆腐。”

    “請兩位抽簽,選擇一個房間。”霍華德指了指前面的暗閣。

    原聖愛往前走道:“姐,你有顆綠色的心,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做環保的,這是普度眾生的事,真好。”

    何青道:“沒那麼高尚,姐只是想做點事,沒想過普度眾生,只是為自己活著。”

    原聖愛停下了腳步,道:“姐,你要我幫忙嗎?”

    何青微笑道:“好啊,你這麼漂亮,幫姐弄些人進來,我們就成為中國草原最大的NGO組織了。”

    原聖愛撅起嘴巴,指了指桌面道:“姐姐,你喜歡環保,為什麼要用那個皮包。”

    何青道:“假的,在廣州火車站一百塊錢三個,你喜歡你拿去。”

    原聖愛笑了,非常甜,她大聲用英文、日文、中文道:“我申請和何青換一個房間。”

    全場安靜了,原聖愛道“我申請和何青換一個房間。”

    沒有回應,原聖愛道“我申請和何青換一個房間。”

    日本席上有人坐不住了,龜頭說了一串日文,李鷹翻譯道:“為什麼?你抽簽抽了左邊的房子,就應該服從。一個優秀的日本女人一定要懂得服從,而不是胡鬧。”

    原聖愛一臉正氣道:“我懷疑中國隊在這個環節做了手腳,他們一向惡劣,買名牌買假貨,看AV買盜版。為了比賽公平,我要求換到右邊的房子去。如果中國隊買通了裁判,在抽簽時做了手腳,又在右邊的房間裡放了個自己人,那我還比什麼啊?”

    我們全部懵了,千古奇冤啊,組委會是日本人啊。

    半晌,我們反應了過來。這比賽有鬼,原聖愛這麼做,是在幫我們。

    何青和西瓜最早反應過來,對著原聖愛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我們臉上又燒又羞,一群老江湖,又不幸生活在中國這樣神奇的國度,還被外國人坑蒙拐騙,真是禍不單行。龜頭的臉都青了,渡邊還是很鎮定的坐著。

    裁判商量了一下,道:“一般來說,比賽規則不能改變,這個提議不與通過。”

    原聖愛笑得像嬰兒一樣甜,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望著何青斜斜一笑,說出了一句讓在場觀眾都很吐血的話:“那我不比了,我棄權。”

    龜頭騰地站起,嗔目怒視原聖愛,原聖愛溫柔地望著他,龜頭盯了半晌,眼光往左右游離。

    何青道:“我也棄權。”她指著李鷹道:“李鷹,你是不是作弊了?”

    李鷹吞吞吐吐。

    渡邊站了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鼓著掌道:“這兩位都容華絕代,既然不想比賽了,也不必強求分出個你高我下,還壞了風雅。既然都提出棄權,裁判已無法評分,這局就算打平了如何。”

    七爺第一個表示好,衛哥也表態可以接受,裁判見狀想了想也紛紛附和,牛仔沖出來大罵道:“搞什麼搞,俺們要贏了,你們就不比了,要比,一定要比。”

    我慌忙扯開了牛仔,原聖愛也溫柔地望著牛仔。牛仔不說話了,他居然呆呆地望著地獄女神打了一個寒顫。

    我還在吞吞吐吐地猶豫著是不是要走上去讓原聖愛簽個名,合個影。七爺已經沖過去跪在了原聖愛面前,拿著一把花跟她求婚。我劇寒了一個,倒不是因為七爺為老不尊,比起楊振寧、梁錦松等來說,這個年齡差距可以接受,關鍵是七爺求婚的花居然是朵黃色的菊花,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細節啊。

    何青抓住原聖愛的手,悄悄道:“妹子,謝謝,本來你贏定了。”原聖愛道:“姐姐,別客氣,我不要這樣的勝利,我是學生物的,和你一樣,也是綠的。”

    結束時間比預想地提前了半個鍾,這群人仿佛都沒有早睡的習慣,沒辦法,職業病。大家都圍在俱樂部跳舞,閃爍地燈光,絕色的美女,還有上好的威士忌。海上的蓬萊仙島也就是這樣了吧。

    李鷹小五等都很活躍,我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就去了二樓,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抽雪茄,這種雪茄是古巴進口的,我抽著抽著居然抽醉了,好像這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抽煙抽醉,甚至這麼多年唯一一次想到了自殺。在一片頹唐的如夢如幻中,我看到一個不落塵埃地仙女在另一個角落慢慢的畫畫,我覺得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她那身合體梨花紋的和服,跟雪茄混為了一體,我爬上前去,這女子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把我不可思議地從天上拉了回來。從這一刻起,我突然有點相信,亞當是被夏娃拉出的伊甸園。

    我問她在畫什麼,她抬著迷蒙的眼神道,在畫音樂啊。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一個絕色梵高。我心煩意亂地又點燃一根雪茄,卻怎麼都醉不了了。

    絕色、典雅、脫俗、善良、聰明、獨立哦,我願意下地獄,只要能陪著我的女神。

    天已泛白,日記就寫到這裡,原聖愛注定不是我的,我配不上她,她的仰慕者可以站滿整個赤道,她是貝殼裡難得一見的珍珠,而我只是滄海的隨處流浪的一把細沙,但,感謝上蒼,讓我見到了她。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忘記說了,中國隊輸了,我為之付出了很多心血的隊一比二輸了,但那沒有什麼了不起,太陽明天還會升起。日子還是要過,比起草原邊上不時被肆虐的沙漠弄掉家鄉的人們,我們這樣的奢侈、優雅、美麗、性感、故弄玄虛,都是一種吃飽了撐出來的罪惡。何青明天就走,溫柔地站在漫漫黃沙中,遠望,就像個永久的雕塑。失敗沒有太多好惋惜的。

    唯一有些難過的是,延慶山莊百分之五十一要歸日本人了。

    那也沒辦法,願賭服輸,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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