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妓》載:紅朝五十九年,大事連連,先有冰雪塞於途,後有天搖地動震於西南,繼會天下健兒於京師,再有神七奔於蒼穹。屍橫遍野,萬國來賀,大悲大喜,如冰似火者,莫出斯年。歲末,花界領袖曰朱七者,出於京師嚴慶府;嶺南黃道大亨毛介衛出於廣東東莞府,將兩地花魁十數人,戰天下群鳳於濠江。此系中國風月道,自管仲開業,秦淮興盛,歲月千秋,首出國門。
首戰之敵,曰高麗,長居長白以東,以採參為業,常進貢於天朝。近自號萬年強國,史記為千年屬國。先數朝於中原,後長屈於扶桑,又中美逐鹿於鴨綠,兩強相爭不下,以三八為界,國拆為二。其北靡靡,然其南則勵精圖治,國泰民安,史稱漢江奇跡,亞洲四龍。故近觀其民,傲卑夾雜,恭倨相間。對外則精誠團結,常反噬於中華。
戰於海,碧波萬頃,一葉花舟者,藍鑽石也。
首日,七爺之爪牙煙鬼,通宵巧置溫柔陣。但見方寸之演廳,雕樓畫棟,筆墨飄香,窗懸三尺青銅劍,窗下一張古素琴,一女曰琴王,美貌技無雙,身著大紅綢,皓腕弄輕音。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旁為花梨木石几,上磊十方端州硯,各色筆筒,海內插筆如亂麻。左邊幾擺著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邊幾擺著汝窯美人觚,插滿著菊花香。西牆裡,掛的是《煙雨圖》,幾可亂真米襄陽。圖下邊,一張紫檀桌,精雕天南地北雙飛燕,老翅幾回寒。桌上邊茶具皆紫砂,早有絕色雙姝戲分茶。又有仿古大銅鏡,凌於三尺古木床,床上西施對鏡帖花黃,但見其化了淡淡妝,一襲素絲配羊脂,貂蟬當輸三分香。又有紅繩鞦韆隱紅帳,知者心意馬。
大紅燈籠高高掛,一入只聞水玲瓏,水頭嵌瑞獸,水下盆六瓣,可容鴛鴦隨意戲,名曰華清泊,早有美人紅玫瑰,肚兜繞頸散華髮,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不知何處新承恩。溺器竟為瑪瑙質,翡翠鑲邊金做板。試問七爺廢幾許,七爺指齒不足掛。
一簾幽夢隔大堂,古灶為表做廚房,妲己妖媚傾天下,如今巧手弄羹湯,旁有小婢輕遞菜,不知誰家福澤後,不勞太公姜子牙。
美女襯明堂,古典無可換。韓人觀之無顏色,仲裁連伸大指誇。煙鬼蜷縮船角處,一類北丐息華山。再入高麗房,幾乎無可觀,號稱豪華帝王處,儘是西洋新家飾,間布東洋淫巧物,不倫不類一哂了,仲裁搖首,一役既克。
再戰高麗重整軍,卻是才藝展,雙方各入鐵營盤,搭起對台唱。韓中一女假托徐宮娥,盈盈入廚房。又剩幾女不愛紅妝愛武裝,飛腳破木板。再有一女美聲唱,聲若天籟四海傳。朝鮮民族舞,群蝶舞中央,翩翩身姿幾回眸,煞是好看!歌女再詠大長今,廚中女子翩躚反,身後幾婢捧美食,儘是韓國宮廷宴。仲裁食罷首微頷。廚女又奉大補丸,自謂古韓方,食後可以鑄金槍,歷今二千八百歲,有竹簡可參。又有幾女搬來一堵牆,牆上儘是古淫物,幾許春宮,幾許假陽,幾幅怪模樣。
再看中方古琴揚,光影迷亂,十餘美人縱成行,千手觀音舞南海,一片清涼。忽有兩女弄紅綢,霓裳羽衣舞飄飄,一女將綢束腰間,一女持綢掛船顛,船顛離地三丈三,紅綢飄飄三寸寬。只聞琴聲轉哀怨,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忽見一女立船顛,單足踩紅綢,乃從天降。一線紅綢,飄飄舞於風,一代佳人,媚媚舞於綢,天外飛仙,莫過於茲?!眾人愕然,仲裁擦眸。毛君介衛道:「此女曾是國中手,單槓圈裡數風流,今日一戰顯身手。不負多年深山修。」
仲裁正彷徨,左右為難。
琴王琴聲再度揚,妲己捧出私房饈,八個盤子,喚作:一品海參、詩禮銀杏、花兒魚翅、霸王別姬、雪裡悶炭、八寶龍籃、福壽燕菜、猴頭扒雞,儘是山東曲阜孔家菜,魯菜之冠,儒菜之王。一時色香彌大海,都乃阿楚手筆,卻是妲己手端。又有一女紅玫瑰,孔府菜前做文章,羊毫龍飛鳳舞間,字如張旭行雲水,更促酒香。韓菜失色。膳過兩女笑泡茶:宜興古紫砂,遙迢龍井茶。銀裝裹碧色,玉盞豎針花。
仲裁齊咂舌,遂再勝韓。
三戰床幃中,朱七鳴金道:「我方已兩勝,此戰無需驚。末戰花魁大比武,已有妙計可安邦。此戰宜留三分力,恐洩了軍情,與了東瀛,不若存著實力,以待倭寇。
韓方背水一戰,三軍賣命,以古典器具演高麗春宮,惟妙惟肖。我軍敗績。
翌日,花魁之戰。韓出一女曰公主,中出一女曰西施。韓公主之美艷,動人心魄,無一處不柔情似水。中之西施,亦光彩照人,然體香沒於海腥之間,外形亦未能凌駕於公主,只在伯仲之間也。韓公主之媚舞,洞簫皆技藝超群。西施初逢強敵,又不精於樂道,漸處下風。
韓之領隊金哲軒仰首大笑,毛介衛則大窘,中方戰慄者不乏其人,如小五、六指者,汗如雨下。花魁之戰,分值兩倍於前,一子錯則滿盤兼輸。悔不帶何青者,悔罌粟未到者,悔誤聽朱七之令者比比皆是。唯有朱七爺及其爪牙南瓜一眾,穩坐釣魚台,無所喜亦無所悲。
塵埃落定,公主處上風,西施啼,眾人哀歎,出師未捷身先死,幾可清包走矣。仲裁正欲宣判,七爺急目南瓜,南瓜起,忽道:「諸仲裁,公主絕色,我方欽服。然有一事不明,還需請教一二。」
仲裁曰:「何事不明?切勿橫生枝節,亦耽擱吾等評分。」
南瓜曰:「各國花魁可人造乎?」
仲裁相視一笑,曰:「自然不可。」
南瓜啟一牛皮紙封,道:「韓國公主,前後整容者四。其眸、其鼻、其頷、其胸兼為人造之物,此包內乃詳細記錄,其修身時辰、地點、乃至主刀大夫姓名俱備,請仲裁過目。」
韓領隊金大怒:「爾等安敢含血噴人?」
七爺笑道:「天下方家俱聚於此,肌膚之觸與硅膠之觸千差萬別。金領隊謂之吾等偽言,可否讓公主出,仲裁一驗?」
金不語,半晌,公主淚奔,首戰大勝韓師。史稱開山大捷。
西瓜耳語毛君道:「七爺聞韓師襲來,迅遣國安局之友人相助,駐韓使館亦有幫助,早知此戰必勝。但恐人多口雜,洩露天機,或致韓臨陣換將。故昨日未曾言及,望恕。」
眾人兼樂,離船慶功。
毛老闆在沙灘上,看了看我剛寫的《史記開山大捷》,皺著眉頭道:「早知道文人酸,沒想到文人這麼酸。」
冬瓜看了看道:「這啥玩意兒,就不能說點人話嗎?江磊,你知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啊?」
西瓜呵呵笑道:「真沒想到,這裡還潛伏了一隻文學青年?更想不到在這沙灘上燒烤,有江磊在,還多了一道菜來。」
小五問:「什麼菜?」
西瓜裝出口東北腔:「翠花,上酸菜。」
眾人哈哈大笑,把我好不容易寫出現代古文的驕傲,全部笑完了。人心不古,斯文掃地啊
七爺道:「好了,不管怎麼樣,棒子被我們幹掉了。江磊你別急著寫你那酸文章,我們都要打起精神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下一個是日本了,日本可不是韓國啊!毛主席說得好,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李鷹,今晚你就要辛苦一下,把日本人員情況再做一個介紹,尤其是優缺點。」
李鷹鄭重地點了點頭。師從日本多年,面對自己的「師父」,李鷹一定感覺很複雜吧!不管如何,今天我們都很開心,我們衝過了第一輪。
正在胡思亂想,蝴蝶蘭唱起了歌,這首歌把所有人的興致都勾了起來,我們全部放聲哼唱,天籟之音清醇之音海豚音綿羊音三跑音全部交雜在一起,但,那有什麼重要?唱歌,唱的就是心情。
晚風輕拂澳門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