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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的敲門聲讓韓江林哆嗦了一下,他像一隻迷失在大草原上的小兔子,迷糊地搖晃著身子邊開門邊說,來了來了。
冷風送進來了一個美女溫和的微笑,看見韓江林身著睡衣揉著惺忪的睡眼,憨態可掬,春蘭淡淡地笑著,懶鬼,還沒起呀,太陽照屁股了。說完她居然臉紅了。韓江林被雜糅著淡淡馨香的清涼空氣一灌,倒清醒了,忙轉過身去,慌忙地穿衣服,問,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他在心裡叫著姐,出口變成了你。他從小希望有一位溫和而優雅的姐姐。清涼的早晨意外地給他送來了一份驚喜。
春蘭背對著房間站在院子裡,笑著說,我天生有一種敏感,順著感覺就能找到想要找的人,我身邊不缺相助的貴人。
我可不是什麼貴人,你沒看見嗎?我是一個喜歡冬天睡懶覺的懶漢。
能夠睡懶覺也是一種福分,大山那邊的農家戶,有幾個男人能睡懶覺?
韓江林穿好衣服,擔心春蘭站在外面冷,雜亂的房間瀰漫著濃厚的雜味,他猶豫著該不該叫春蘭進來。
春蘭大方地走了進來,環視著房間。韓江林不好意思地說,房間亂得沒地方坐。春蘭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淡淡地說,男人嘛。低頭把韓江林堆放的髒衣服收在一起,塞進了一隻塑料袋裡,我拿去洗衣機洗,冷天冷地,省得你動手。
動作優雅,走路也邁著曼妙舞步的女人,做事的動作幅度,靈巧中帶著些野性豪放,但非常麻利,三兩下把房間整理得乾乾淨淨,春蘭滿意地看著勞動成果,得意地說,整理一下就舒爽多了。
韓江林從床底拉出電爐打開,說,你冷了吧,烤烤火。
春蘭說,別烤了,你幾天不見影,我來的任務就是叫你早上過去吃飯,下午媽他們就上白雲了。她又看著韓江林笑,結婚是人生大喜事,人家早忙得暈頭轉向,沒見哪個新郎官像你,好像別人幫你結婚,你倒無所事事,莫不是對我曉詩妹有意見吧?我可警告你,要是對曉詩不好,我可饒不了你。
表姐仗義執言,韓江林滿心歉意,我不是擔心這邊的事嘛?因為要競選鎮長,要花一點時間下村打點關係,今天書記和我約好十點到六合村調查農民外出務工的情況,順便做做村長支書的工作,請他們在選舉的時候投我的票。
春蘭笑著說,關鍵是做好上邊的工作,官場有一句話,能力是基礎,培養是關鍵。
沒想到她能說出這麼內行的話,韓江林心想,曉詩說表姐懂官場是對的,作為官員太太,必然耳濡目染,說明官場政治相當深入人心。他說,要當鎮長的話,代表這一關鍵也是必須要過的。
海軍爸拉票時,一般是在開會時臨時請代表吃吃飯,其他的工作好像沒有做,在敏感時期,動作做得過大,會落下搞非組織活動的把柄。她忽然問,鎮長對你那麼重要嗎?如果有機會調南原,你願不願放棄競爭鎮長呢?
韓江林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注視著她美麗的眼睛,心中一怔,讚歎上天恩賜一副驚艷容顏給這個女人,這麼美麗的女人卻在婚姻中遭遇不幸,是不是正應了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話?
她避開韓江林的目光,嫵媚的微笑中帶著幾絲頑皮的野性,傻傻的小哥哥,想什麼呢?
韓江林驚怯中有些慌亂,沒,沒想什麼。
春蘭說,我不知道適不適合當一個說客,確實有人找我當說客,如果你退出鎮長的競爭,有人願幫你調到南原市工商局,工商局可是省垂直管理單位,工資福利比地方好得多,還可以和曉詩在一起,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才答應說一說。她彷彿做錯了什麼事似的,小心地看著韓江林,等待他的反應。
韓江林心說,競爭真正開始了,對手之所以選擇他熟悉的人當說客,說明對手還不想直接面對面,給雙方留了一些談判的餘地。對手開出了不菲的交換條件,說明對手對這個職位勢在必得,他開始意識到這場競爭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場異常艱苦的戰鬥。
當然,在和蘭曉詩確定關係之前,韓江林想努力成就事業,但他的目標是朦朧的,具有某種不確定性,任何現實利益和機會都會產生極大的誘惑,誘導他偏離正常方向。現在,他不再是那個懵懂的男孩,不斷膨脹的慾望激起了他的野心,他要發揮政治智慧,站在蘭氏家族提供的平台上,希望贏得較高的政治地位或者政治平台,把個人的思想和智慧融入現行的政治體系中,惠澤更多的百姓。
見到春蘭居然流露出緊張的神情,韓江林故作輕鬆地問,周明要你來當說客的吧?
我們是小學和初中的同學,他昨天找到我的,你不會見怪吧?
春蘭小女人似的神情令韓江林怦然心動,他避開她的目光,說,姐怎麼看呢?他叫姐時,彷彿面對的是熟稔的親人,胸中湧動著一股熱流。春蘭的臉忽地紅了,宛如帶露的桃花,低著頭喃喃地說,我怎麼知道!問曉詩吧,曉詩從小沒什麼事能夠難倒他,她會替你拿主意的。
你在外面闖蕩多年,見多識廣,比曉詩有主意。
春蘭受到鼓勵,抬起頭大膽地看著韓江林,說,我們從小過慣了艱難的日子,這樣的人恨不得抓緊眼前利益,抓住眼前的幸福不鬆手,這容易讓人缺乏遠見,我的婚姻之所以失敗就是這個原因,我當時急切地想在深圳獲得落腳之地,海軍爸能夠給我提供優越的生活條件,他又只注意我的花容月貌,我們各自忽略了對方的興趣愛好,失敗的婚姻給我的教訓就是,人的眼光要放遠一點,與其獲得眼前的現實利益,不如追求平淡而長遠的幸福。
春蘭說,當然,如果你喜歡安靜的生活,能夠和曉詩在一起,也可以接受他的條件,曉詩家的條件這麼好,你沒有必要過早考慮安靜和享樂的生活,過早地進入一個專業部門,那樣會讓人的視野變得較為狹窄,以後發展的機會要小得多,如果想在事業上有一番作為,在鎮上主持全面工作,人的才幹將會得到全面的鍛煉。
韓江林點點頭,姐,我聽你的。
春蘭笑著說,我沒有什麼主意,你聽我的什麼?
韓江林還想說什麼,門響了。孫浩在外面叫,江林,起來了沒有?車來了!韓江林打開門,孫浩看到漂亮的春蘭,眼睛瞇成一條縫,扯起銅絲眼,尷尬地看著韓江林笑笑,江林,金屋藏嬌啊。韓江林擂了孫浩一拳,說什麼呢,這是曉詩的表姐夏春蘭!
孫浩打量著春蘭,眼裡閃著電光,呵呵笑著,白雲第一枝花!
春蘭羞怯地抓起塑料袋,說,江林,我走了,晚上你過來吃飯。她出了門,婀娜地穿過院子,孫浩的眼光一直尾隨著春蘭,直到她消失才收回,嘴裡嘖嘖讚歎,古人常說貌若天仙,今天算是見到了天仙神韻。
別那麼誇張,韓江林說。
孫浩說,我看你小子艷福不淺,圍在你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靚。
坐在車上走一路,談一路的女人。在孫浩的嘴裡,春蘭堪比古代西施、昭君這一般人物。韓江林心想,秀色可餐,這話倒不假,要不男人嘴上怎麼掛著的都是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