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組織部長2 正文 第八章 民間蠱咒
    下午,省外事辦的領導到南江考察,小周打電話通知韓江林。小鄭開組織部的車送韓江林回去。經過縣農行門口,一台巨大的挖掘機把農行門口的街道掘出一個大坑,破裂的自來水管噴射出高揚的水柱。施工隊沿著農行大樓的街道築起一道圍牆,車子不得不繞道而行。看著混亂的現場,韓江林心裡真不是滋味。用對抗的方法解決矛盾,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可是,如果不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垂直管理的部門或者企業患上濃重的衙門習氣,忘記了自身的宗旨,不受縣裡約束,不支持地方經濟發展,就像步行在艱難的人生之路上一樣,這些部門向現代服務型機關和企業轉進,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韓江林知道這是一著險棋,棋局的結果肯定會有利於縣裡今後的工作,可是,如果辦事人員把握不好尺度,暴露了棋著的心機,無疑會妨礙屠晉平和他的政治前程。他給歐成鈞打電話,告訴歐成鈞說:"目前的矛盾是施工隊和農行的矛盾,不是農行和縣委縣政府的矛盾,這事你懂嗎?"

    歐成鈞笑應道:"韓部長請放心,此事正是韓江林語錄,只可為而不可說也。"

    韓江林也笑了:"什麼時候弄出個江林語錄了?你少給我宣傳,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我有什麼企圖。"

    "別生氣,屬於搞笑範疇。"

    官場混跡有幾種方式,隔岸觀火的辦事員,不追求什麼政治前途,可有一碗飯吃,如果想追求政治利益,就好比火中取栗,必須小心燙傷,哪能隨便搞笑。

    歐成鈞斂起笑,嚴肅起來:"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誰也不知,懂嗎?你是縣委辦副主任,必須做為裁決者出現,如果做為辦事員出現,就會染了一身污泥,最後的道理說不清道不明瞭。屠書記就更不知情,雙方如果鬧起矛盾,你處理不下時,屠書記必須做為最終裁決者,如果事情鬧到市裡,由市裡出面解決的話,你這個主任就大大失職,等著走人吧。"

    "這是死命令嗎?"

    "是。"話說得那麼重,掛了電話,韓江林仍然有些不放心,一路上都在想著這件事情,要是大家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商談,也不至於鬧到狹路相逢的地步。心想,世界上最鋒利的寶劍並非以硬度取勝,而是能夠化為繞指柔的劍,以柔克剛,方能四兩撥千斤,以後輪到自己主政,處理部門之間的矛盾,一定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商談。

    送走外事辦的領導已是晚上八點多,韓江林往電管站走,心想,這位領導陪著自己的文友到南江來旅遊,居然點名要書記接待。韓江林一路趕過來和他們吃了頓飯,給這位副調研員掙足了臉面,客人喝得盡興而歸,卻浪費了南江幹部的時間。韓江林安排和財政局長見面的活動也被迫取消,心裡真不是個滋味。他怎麼也弄不明白,難道書記出面一起喝酒,喝出的酒就多幾分香醇?基層幹部也不知道這些領導什麼來頭,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些人,就像孫浩得罪廖建國書記一樣,稀里糊塗葬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現在大家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只要是上頭來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見到和尚就磕頭,見到尼姑就唱諾,賠著笑臉奉上酒菜,讓這些來考察的領導開心,基層許多幹部的工作和學習時間,都被這些所謂上級的閒人浪費在酒桌上了。

    走上樓,正要掏鑰匙開門,韓江林忽然看見門把手上掛著一隻黑色裝料袋。他取下袋子打開,想看看裡面裝著什麼東西,一股濃烈的惡臭熏得韓江林幾乎暈倒,猛烈地乾嘔起來。揚起塑料袋想往樓下的街道扔,袋子停在半空中時,他擔心臟了街道,又趕忙收了手,袋子裡的人屎狗糞淋透了他半個身子。韓江林"哇"地吐了出來,趕忙開了門,把手裡的袋子丟進廁所,放水沖刷衣服上的狗屎,又拿拖把收拾門前的殘局。門上貼著一張紙條:你是狗屎一樣的盜花賊!後面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韓江林拿著紙條,心裡翻江倒海般不是滋味,莫非春蘭姐為了照顧他,曾經和他同居一室的事情被人監視發現了?他和春蘭姐之間清清白白,可昭日月,沒有發生人們想像的骯髒事情。按照南江的風俗,某人門前被人潑糞,寓意就是這家人不乾淨,所謂不乾淨,民族風俗的解釋是這家人釀鬼。南江人敬神畏鬼,對釀鬼的人家總是遠遠迴避,不敢與之來往,更不會與釀鬼的人家結親,認為結親以後,釀的鬼也會傳給與他們結親的人家。韓江林慶幸自己機敏,沒有把遭遇潑糞的事擴大出去,身子受了一點髒,但這點髒與以後可能承擔的壓力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前些日子,劍江縣一位縣委書記遭人記恨,在門前潑了大糞,縣委書記借助權勢大肆追查,結果損了人氣,在劍江眾叛親離,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人。

    韓江林清理好門口,回到衛生間脫光衣服,用清涼的水沖刷著身子,沮喪地想,誰把這東西掛在門上呢?

    他所能給出的結論只有兩種,一種是記恨他的政敵在搗亂,為了排除異己,搞垮韓江林在南江的人氣。韓江林出局,少了一位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任何想在南江政壇發展的人都增加了獲利的可能。從這方面看,極有可能是孫浩集團的人所為。

    如果是他和春蘭的事情被人發現了,知情者蔑視他而給予警告呢?這個念頭使韓江林心底發涼,牙齒輕輕磕碰在一起,暗自慶幸他們沒有超越道德紅線,不然就萬劫不復了。韓江林突然想起王朝武絕望的神情,莫非真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在監視著縣裡幹部的行蹤?這個念頭一閃過,一種絕望的情緒從心底瀰漫開來,他捫心自問道,老天,我可沒有做對不起人的事情啊。

    他捲著被窩躺在床上,本想給春蘭打電話,又怕春蘭擔心,只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心想,這事得慢慢地觀察,看是什麼人所為,再想一個萬全之策。

    遭遇了與王朝武幾乎相同的事情,他現在才覺得王朝武處置得正確,如果自己把那張骯髒的盜花賊的條子遞給公安,讓公安追查這件事,某些不懷好意的人得知,添油加醋地加以渲染,他可能就因此臭名遠揚。

    高啊,高!韓江林不得不佩服王朝武的敏銳性。但他覺得不能就此罷休,因為他不追查,放過想陷害他的人,那些人勢必得寸進尺,助長他們的氣焰。但自己也不能出頭去與他們爭鬥,不然,他就會成為先出頭的椽子,最先爛掉,而成為某種黑暗勢力的犧牲品。這事還得在王朝武身上打主意。王朝武是交流過來的老縣級領導,政治上不可能再追求更多東西,只求平安地船到碼頭車到站,出了什麼風聲,上級就會把他調走。利用他釣出背後的神秘勢力,從而加以消滅,是一個最佳的方案。

    只是,威脅自己的人,和威脅王朝武的人,是同一夥嗎?韓江林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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