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職幹部 第40章  (1)
    劉合子村閥室出事了,一台剛到貨的進口閥門,還沒來得及拆包裝,一夜之間就不知去向了。這個閥門是閥室的核心設備,量體裁衣從國外廠家訂購的,價值十幾萬美元。錢上的損失,以及這件事是否能定性為重大責任事故,先都先放到一邊不談,眼下迫在眉睫的問題是設備安裝工作由此卡殼,整個工程將受到無法預測的影響,這個後果和相關責任,可就不是一般人的肩頭能擔待得起的了。退一步講,就算馬上再掏十幾萬美元到國外廠家去補訂一台,來來回回沒幾個月的時間,怕是見不到閥門的影子。

    正在海武河穿越現場的肖明川,接到報信後,撂下穿越現場的事,急忙往劉合子村閥室趕。為了省時間,肖明川的早飯,就在車上解決了,吃了一包干嚼方便麵。這樣在八點半鐘的時候,他就趕到了出事現場。

    丟失的閥門是肖明川昨天中午送來的,之後他就去了海武河穿越現場。那個閥門的體積,雖說不算大,但死沉死沉,卸車時,用了四個壯勞力,所以肖明川判斷,盜竊閥門的人,至少在兩個以上。

    報案了嗎?肖明川問。

    工地負責人沮喪地說,報了,肖協調,鄉里派來的兩個民警,剛剛走。

    肖明川蹲在曾經擺放閥門的地方,一聲不吭地抽著煙,表情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此時他越是想不開,越覺得自己背運,先前土地協調的差事,幹得吭吭吃吃,麻煩不斷,而今物資供應協調這個飯碗,剛端起來沒幾天,就眼見又要往地上落了,這不是放屁砸腳後跟、喝涼水塞牙縫是什麼?找不到這個要命的閥門,自己還怎麼往下干?沒準就會被集團公司拎回北京聽候發落。

    肖協調,這個閥門要是不能及時找回來,串線調試怕要……負責人言語費勁,臉色更加沮喪了。

    負責人這番話,無疑是火上燒油。肖明川丟下煙頭,拽了一下頭髮,站起來看了負責人一眼,一聲不響走出閥室。他抬頭望了一會兒天,愁眉不展地來到村子裡找支書。

    支書聽了閥門的事,臉上的皺褶裡都夾著急,說事大哩,他這就在村子裡在走動走動,要是發現了異常情況,他會及時通知肖明川。肖明川一聽這話,就不好再費口舌了,也不好賴在村子裡,那樣會讓村支書反感,於是留下幾句客套話,離開了劉合子村。

    垂頭喪氣回到閥室,肖明川轉來轉去,他在為怎麼跟項目經理部匯報而鬧心。瞞是瞞不過去的,可現在就往車西打電話,是不是顯得沉不住氣呢?萬一今天能找到閥門呢?顛三倒四權衡了半天,肖明川心裡還是沒能吃住勁,覺得車西的電話,還是早打比晚打好,早打晚打追究起來不是時間問題,而是態度問題,東西丟了,態度再端不正,那樣的話,過錯就不是一般的過錯了,到時吃不了得兜著走。肖明川拍拍腦袋,咬了咬牙,把電話打到了韓學仁辦公室。

    戳在一旁察顏觀色的負責人,一聽肖明川把這個電話打到了項目經理部,就悄悄離開了。

    韓學仁聽完匯報,甕聲甕氣說,肖處長,你要是再不來電話,我就給你打過去了。

    一聽韓學仁的口氣,那是心裡有數的口氣,肖明川臉色不由得發白,心說多虧沒抱著碰大運的心理磨蹭啊,這才搶在了韓學仁前頭,這要是給他的電話堵住了,自己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韓學仁問,還沒有線索嗎?

    肖明川追著對方的話音說,已經報案了,韓局長。我剛從劉合子村回來,我準備這就去鄉里交涉。

    嗯……韓學仁說,丟個閥門是大事,日後你的掛職總結怎麼寫也是大事,有些話呢,我就是不往深處說,肖處長你心裡也應該有數。

    肖明川咽口唾液,要說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那邊韓學仁粗重的喘息聲,肖明川的耳朵接收得真真切切。

    韓學仁道,需要我過去,或是需要項目部做什麼,你隨時打電話來。

    謝謝韓局長!說完,肖明川就咬住了下嘴唇。

    停頓片刻,韓學仁的笑聲飛了過來,說,你做事一向不馬虎,我想我很快就會聽到好消息,肖處長。

    掛斷電話,肖明川走出閥室,眼睛給陽光一晃,頓時就頭重腳輕了。

    上了車,肖明川搓著發木的臉對司機說,小高,去鄉里。

    小高點點頭,發動了車子。路上,肖明川掏出錢包,把裡面的錢數了一下,數出來的整數是兩千三。收了錢包,肖明川往椅背上一靠,閉眼打盹。等到了鄉里,小高問去找什麼人,肖明川說,先去鄉長那裡看看吧。哎小高,你身上有多少錢?先借給我。

    小高說,可能不到三千。說著把車停到路邊,掏出錢包,抽出裡面的錢,也不數,就遞給肖明川。肖明川就當著他的麵點數,一共兩千八。

    鄉長沒在,一個肖明川在這裡乾土地協調時就比較熟的副鄉長接待了他。副鄉長知道丟閥門的事,並說鄉里對這件事很重視,正在四尋處找這個閥門,具體進展派出所掌握,建議肖明川這就去派出所找劉所長問問,他若不是馬上要去下河坎村辦事,他就把劉所長叫他這兒來了。副鄉長的熱情在臉上,急事踩在腳底下,肖明川心裡再彆扭,這時也不好在嘴上和臉上討價還價。

    來到了派出所,肖明川除了從劉所長臉上收穫了他對丟失閥門的憂慮,以及他對竊賊的忿忿聲討,之外就沒什麼可往心裡裝的了。但是肖明川告誡自己,不能在這裡死心,在這裡死了心就沒地方去了,必須耐住性子磨,於是就跟劉所長大段大段套詞。肖明川說到口乾舌燥的時候,午飯前的無用時間也就給他耗費掉了,肖明川起身請劉所長喊上人,一塊出去吃飯。

    劉所長沒點頭,說有紀律卡是個槓槓,再就是閥門找不到,他心裡竄火苗子,哪還有出去吃喝的心情,最後是再三表示感謝。

    肖明川又碰了一鼻子灰,心裡更窩火了。狗東西,什麼紀律不紀律,過去我在這裡時,你們啥時候拿紀律當過一回事?還不是啥時招呼你們吃喝,你們啥時候就把嘴巴張開!

    既然劉所長不方便,那就算了。肖明川笑道,我就住在鄉上了,什麼時候找到閥門,我什麼時候回去,我會隨時跟劉所長保持聯繫的。我的手機號,還是那個老號,過去給過你劉所長。

    劉所長忙說,是是,有呢。

    從派出所出來,肖明川找了家麵館,草草了了把午飯對付過去,然後尋了一家小旅館住下來。開了兩間房,他囑咐小高什麼也別想,也別做,抓緊時間睡覺。人不是鐵打的,再怎麼著也不能連軸轉。閥門丟了,就夠倒霉的了,別再把命搞出事來。

    肖明川一躺下,兩隻眼皮就開始打架,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天已經擦黑了。這一覺下來,他依然感覺疲倦,四肢酸溜溜地發脹,身子甭說不想起來,就是動一動都懶得。可是不起來不行,躺著事兒就壓到身子底下了。他病號一樣哼哼嘰嘰坐起來,使勁擰了幾下脖子。頭還是暈暈乎乎,乏力的上身搖搖晃晃,眼睛又慢慢地合上了。迷糊中,他差點一頭栽下去,眼皮在受驚中再次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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