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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的父母是在何主任的陪同下回到金總的家的,到家後,他們才發現金總沒有跟著回來。何主任在車上就知道了金總的車半路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可他不知道金總去幹什麼了。上了樓之後,他覺得不怎麼對勁,怎麼在這種情況下就讓他自己陪著小雲的父母呢。於是,何主任撥通了金總的手機,手機是不斷地響著的,可就是沒有人接。他就有些著急了,隨後,就把電話打到了辦公室裡。那裡也沒有人接,何主任覺得有些蹊蹺,正當他在屋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金蕙回來了。這是她從那天離開家之後,第一次回來,這些天,她和亞明都一直住在了外邊別的地方。
何主任看到了金蕙回來了,和她打過了招呼之後,就表示要走。
「我爸呢?他怎麼沒回來?你也要走,要是我也沒回來呢?那你們還能就讓小雲的爸爸媽媽自己呆在屋裡嗎?」金蕙顯然對何主任看她回來之後,馬上就要走不怎麼滿意。
「金蕙,你先在這呆一會兒,我得去單位,金總沒有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有接,辦公室我也聯繫不上,我感覺單位一定是有什麼事。沒事的話我一會兒就回來。」
金蕙沒有再說什麼,她也同樣撥通了金總的電話,對方的電話鈴不斷地響著,也同樣是沒有人接聽。
「這是怎麼回事呢?不接電話,就連個招呼也不打就不回來了,能這樣做嗎?」金蕙放下電話以後,自言自語道。
何主任看金蕙也打了電話,同樣也沒有人接,就和小雲的父母打了聲招呼離開了金總的家。
何主任走後,小雲的父母開始收拾東西,他們是提前訂好的這天的返程飛機票的,而且已經把在外面住的房間也退掉了,隨身攜帶的衣物也都帶到了金總的家。
金蕙是很懂事的,她回來之後的當天晚上就離開了這個家。那是她不願意看到自己那麼熟悉,又那麼優秀的一個同學成了設在她家裡的靈堂的主人,那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女孩兒竟然和她自己成了生死兩界的同類。她受不了這些,如果就是一個她的繼母,如果這個去世的繼母不是這麼點兒歲數的小雲的話,她是不會這樣做的。她回來第一眼所看到的那一幕不僅讓她難堪,也讓她眼前的這個自己的父親,在她心中的地位受到了撼動。
這幾天來,金蕙一直都在思考著,自己的爸爸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和小雲走到了一起,還僅僅是因為他最初的那場婚姻不夠圓滿嗎?還是他在遊戲人生?
金蕙心中的這些想法,並沒有影響到她的理智,她知道小雲的父母不會捧著骨灰盒去賓館的,告別儀式結束後,他們是一定會回到家裡來的。於是,她和她的男朋友亞明也就回來了。
「阿姨,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我不僅是金總的女兒,我還是小雲的同學。」金蕙是為了在何主任走後,不想讓這裡的空氣太沉悶才主動地和他們說話的。
「噢,你是他的女兒?這幾天,我們怎麼沒有看到你?」小雲的母親不解地說到。
「我是剛從國外回來,回來後,就遇上了這件事,就到外面去住了。」
「怎麼?你剛才還說你是小雲的同學,這是怎麼回事?」
「我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就認識小雲,小雲當時就很出色,不少人都認識她。後來,我去了國外了,這不,我就是在她出事的那天才回來的。」
「那你知道她和你爸爸……」小雲的母親特意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那天回來後才知道我爸爸找的這個夫人就是小雲的。」說著金蕙哭了,「阿姨,對不起。」
「這件事用不著你說對不起,這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是,是這樣的。阿姨我也是沒有想到小雲竟然嫁給了我爸爸,這讓我也很尷尬。我這麼多年沒回來了,這一回來就遇到了這樣的事。這無論如何也無法讓我接受。」
小雲的父母沒有往下說什麼,只是低著頭準備著要走的事情。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小雲的母親說了話,「你爸爸怎麼也不回來了,我們下午的飛機,屬於小雲的東西我們還想帶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的東西都放在了哪了?」
「是啊,我爸爸他去哪了呢?」說著,金蕙就又抓起了電話給金總打起電話來,電話還是照樣沒有人接,她有點兒緊張了。
「這樣吧,阿姨,我先幫你找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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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等等吧,你也是剛回來,太難為你了,還是等你爸爸回來時再說吧,我們走之前,他是應該回來的。再說我們也不想帶更多的東西了,孩子都沒有了,還要那麼多東西幹什麼呢?只是有什麼屬於她的、還能給我們帶來點回憶的東西帶回去一點兒也就行了。我們畢竟養了她這麼大呀,忘不了啊。」小雲的母親嗚咽起來。
聽了小雲的媽媽這樣說,金蕙沒有動手。
何主任離開了金總家之後,直奔單位而去,到了單位的門口,還沒等他上樓,他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要找他談有關金總病情的事。此前,金總幾次去醫院的時候,都是何主任陪著去的,做最後的檢查,包括那又一次驗血都是何主任跑前跑後忙活著的。他把電話號碼留在了醫院,等著檢查結果需要通知家屬時,好與他聯繫。
醫院告訴何主任讓家屬去醫院拿病情檢查結果。何主任想好了,先上樓看看金總是否是在樓上的辦公室裡,然後,再去醫院。等他上樓之後,才感覺到不怎麼對勁,怎麼整個大樓裡空空噹噹的。
正在這時,何主任的手機響了,這是安然給他打過來的。安然看到了伊茗一個人和那些死者家屬打交道,顯得力不從心,就想到了何主任。
「何主任嗎?」
「是,是我。你是安總?什麼事?」
「你把手頭事放下,馬上就到工地上來。」
「哪個工地?」何主任覺得莫名其妙。
「還哪個工地?就是出事的工地唄。」安然也覺得莫名其妙,他沒有想到公司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找不到胡總,可何主任竟然也還不知道。
「出事了?」
「對,出事了,你馬上就到普希金大街的工地上來。快一點兒。」安然說完,就在那邊把電話掛斷了。
何主任這時才感覺事情大了,他掉過頭來就直奔工地而去。
到現場之後,那種情景早讓何主任忘了他是為了來找金總回家的了,他已是無所是從了,他更忘了要去醫院拿病情檢查結果的事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幹點兒什麼。
安然已經看到了何主任來了,他向何主任擺了下手,何主任走到了安然的跟前。安然向他交待了一下讓他馬上協助伊茗把家屬的情緒先安撫一下。安然說完就忙自己的去了。
其實,何主任已經完全聽明白了安然的交待。當他接到安然打給他的電話的時候,他是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所以,當時他是很緊張的。到了工地之後,他看到了人山人海的情景,他不知道為什麼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了。當安然和他交待完了他需要做的工作以後,這時,他想起了他從金總家裡出來的最初是想來幹什麼的。
他走到了金總跟前說了句,「金總,小雲的父母是今天下午的飛機,再呆一兩個小時就該走了,你不需要和他們交待點兒什麼嗎?。」
金總不知道何主任也到了現場,他聽到何主任這麼一說,嚇了一跳。在何主任說這話之前,他光顧著害怕了,早已把小雲的父母的事忘了。
金總已經不像開始時那樣縮作一團了,他猶豫了片刻後說到,「我是不可能回去了,你就去替我送送他們吧,告訴他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你替我辦一件事,這是我家裡大櫃的鑰匙,你拿去到我家把它打開,那裡有我已經準備好了三十萬元錢,你替我交給他們,再把們送到機場,這些就只能交給你辦了。」
何主任是什麼時候都能分出大小的。他都沒有和安然打個招呼,就按照金總的交待離開了工地。
何主任回到金總家的時候,也已經到了小雲的父母應該離開家的時候了。
「何主任,你怎麼才回來?我爸呢?我爸怎麼還沒有回來?」金蕙有些著急了,就先問到。
「噢,金總暫時回不來了,單位的一個工地出事了,還是大事。剛剛澆鑄完的水泥工程垮塌了,裡面埋了三四個人,市領導也都在那裡組織搶救,金總更不能離開。」何主任說這些話時,小雲的父母也在認真聽著。
「那阿姨她們要走怎麼辦?他就不回來送送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了。」金蕙問到。
「金總肯定是回不來了,他交待了讓我去送。」
「我們該走了,還不知道你們這裡堵不堵車?」小雲的父親說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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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去送你們。」何主任說著,就進了金總的臥室,一會兒工夫,他又走了出來,手裡提著個皮包。他走到了客廳裡,把那皮包放到了小雲的父母面前。
「這是金總委託我給你們的三十萬元錢,他說人已經不在了,他對不起你們,希望你們能把這些錢收下,這樣他的心裡會好受一些。」金總並沒有交待得這麼仔細,何主任的這一番話說得倒讓小雲的父母感覺到挺誠懇。
「這錢我們是不會要的,既然人已經不在了,我們還要這些錢幹什麼?錢是無法買回小雲的生命的,而小雲才是我們活著的希望。我們不知道回去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但我們更不能想像我們的後半生沒有了女兒,而守著用女兒的生命換回來的一堆錢一塊生活會是怎樣的情景?你告訴你們金總,我們謝謝他了。」小雲的父親說到裡,就去拿東西,「我們現在就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這錢,你們是一定要收下的,要不我沒法向金總交待,再說金總的心裡也會很難受的。」何主任還要堅持讓他們收下。
金蕙也在旁邊說到,「既然這樣了,叔叔、阿姨,我看你們就收下吧」
「別說了,你們誰都別說了,就是說到天亮,我們也不會收下它的。就這樣吧,應該走了,別耽誤了飛機。」
何主任還是要堅持把錢給他們拿上,他是想到了飛機場再說,小雲的父親還是看出了他的用意,一直看著他把那東西重新又放回了原處,才走出了家門。
何主任,還有金蕙和亞明一起去機場送了小雲的父母。
他們從成都飛過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旅行箱,那裡面放著的是他們倆人臨時穿的衣服。幾天之後,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又多出了一個旅行箱和兩個大紙殼箱,那裡面裝著的都是屬於小雲自己的東西。有些是她母親送給她的一些東西,還有一些小雲生前穿過的衣物。除此之外,還有一件那就是小雲的骨灰盒了,它被單獨放在了一個旅行箱裡。
到了機場,兩隻旅行箱,由他們自己隨身攜帶著,兩隻紙殼箱辦理了托運手續。辦完了登機手續之後,他們就要進入候機區了,他們和送行的何主任,還有金蕙和她的男朋友亞明告別,「何主任,等這個案子有了結果,想辦法通知我們。這就是我們的希望,別忘了,回去告訴金總一聲。」
他們分別和何主任他們握了握手,就提著那兩個箱子向候機廳走去。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何主任如釋重負般地粗粗地喘了口氣;金蕙想到了他們手提著的那其中的一個箱子裡,是她的一個同學,一個十分優秀的同學的生命化作的一小堆白骨,心中充滿了苦澀,眼睛一下就又湧上了淚水。她站在那裡,一直看著小雲的父母消失在了視線裡仍然沒有離開。是何主任喊了她兩聲,她才轉過身來,跟著何主任走出了機場。
當飛機起飛的時候,金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
工地上,只留下了安然和伊茗算是公司級的兩個領導了。
就在何主任按照金總囑咐的去給他辦那些事的時候,金總就感覺到了一陣陣的胃疼,而且越來越讓他覺得受不了。已經到了這裡一段時間的周處長,最先發現了金總不怎麼舒服的樣子,就問到,「金總,你怎麼了?像是不舒服?」
「是,胃疼的厲害。」
周處長把在幾米之外的安然叫到了金總的跟前,金總對安然說到,「安總,只好讓你自己在這裡了,有什麼事,可以和那些指揮部的人商量,我病了,堅持不了了,得先回去。」
這時,周處長已經扶著金總了,看上去,這病來得確實挺突然。
「你怎麼不好?需要上醫院吧?」安然說到。
「胃疼。以前已經有過了,也沒查出什麼事,先回家吧,看看再說。」
安然找來了自己的司機,讓他開著自己的車送金總。
在回家的路上,周處長問金總「是不是送醫院?」
「不用,先回家吧,疼一會兒也就好了,不好再說吧。」
到了金總的家裡,司機小王先開車回工地了,周處長沒有走,留在了那裡。周處長把金總扶上了床,讓他躺下休息。就在扶他上床的剎那,金總一下子嘔吐了起來,周處長躲閃不及,被吐了一身,那吐的位置恰恰就在周處長的胸前。當時,他倆人都顯得有些慌亂,金總還是在吐著,周處長想躲,又沒法躲得開,她又擔心那樣不怎麼好。她用手繼續扶著金總,身子只能往後退了半步,給金總繼續嘔吐,留出了一個二三十公分的空間。等著金總全部吐完之後,周處長讓金總自己先坐在了床邊上,她去了衛生間,脫掉了上衣之後,沒有顧及下半身的污物,就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她先為金總收拾著身上的嘔吐物,又把他慢慢地放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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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處長把床上、地板上的東西全部收拾乾淨之後,才去打理自己的身上的污物。這一下午,她就沒有離開過金總的家。
何主任他們離開機場之後,開著車拉著金蕙和亞明,在機場到市內的高速公路上,邊走邊聊著,這也是這幾天來,他第一次能和她聊一點兒輕鬆的話題。
「金蕙,你不是在國外挺好的嗎?怎麼非要回國呢?」
「怎麼回國不好嗎?」
「不是回國不好,這個年頭多少人都想出去不回來了,你卻要回來,我聽金總說過了,你這次回來就不再走了。」
「是,是不想再走了,像我這一代人都是為自己活著的,我也應該是為了自己活著。可我一想到了這座城市裡就只有我老爸一個人了,我就無法說服我自己,為了我自己留在國外。其實就這麼簡單,就這樣回來了。」
「國外的生活條件和你在國外的那份工作,都是讓許多人羨慕的,回到了國內怕是達不到那種水平了,就是很快找到了工作也達不到哇,你說是吧?」
「我倒是沒有想得那麼多,我學的什麼專業看來我爸已經和你說過了。」
「說過了,不是計算機專業嗎?」
「是,我想我就是回來了也不會沒有飯吃的,你說是吧?」
「那你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呀。」
「那有什麼?誰還不是從頭開始的?」
「那你不是為了從頭開始才回來的吧?」
「唉喲,何主任這麼見忘,我不是剛才說過了嗎?我一想到只有我的老爸一個人在這裡,我就無法留在國外。」
「那你就是為了你爸活著?這也對。」
「不全是。可我也沒有想到,當我這次回來後才覺得我對於我爸來說並不那重要,沒有我的存在,他也活得挺好,他身邊有像你這樣的一大批人,夠可以的了。」
「對,你爸爸的朋友多著呢,你回來這麼幾天的時間看不出什麼,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你就看小雲出事的這些天裡,到家裡來的那有多少人,有的時候等著往屋裡進的人都排到了樓下了。」說到這裡的時候,車停了下來,前面的高速路出口處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積壓下了一大堆車,何主任也只好把車停在了那裡。他把頭轉了過來和金蕙面對面談著。
「何主任,那你與小雲認識得有多久了?」
「你爸爸認識她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
「那我爸爸是怎麼和小雲認識的?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知道,那是小雲要找工作,別人介紹過來的。」
「那何主任你說,依你看,小雲的車禍如果真像是警方說的那樣,不是車禍,而是刑事案件,那該和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有關係呢?」
何主任停頓了半天才說到,「那我可說不好,我也覺得挺奇怪,要是說她遇上車禍,我還能理解,說她這件事是一起刑事案件,我就摸不著頭腦了,真的說不好。也許,人家警方懷疑是刑事案件肯定有他的道理,要不,那不是白吃大米飯了嗎?」
「唉,何主任,這話我不該問你,我爸爸平時工作中還得罪過什麼人嗎?」說到這裡之後,金蕙好像是覺得這話說得不夠完整似的,就又接著說到,「我說的得罪,是指的那種有可能招來殺妻之禍的那種得罪。」
「那我想不出來,我就知道你爸爸的朋友特別多,沒有發現他會有那樣的仇人,就是有他也沒可能和我說呀。」
「不可能和你說,我相信,不可能不和你說,我也相信,何主任,你說是吧?」
何主任笑了,「你憑什麼這樣說?」
「憑什麼,就憑感覺。」
「那你說說看。」
「何主任,非得讓我說得那麼明白,那有意思嗎?」
「你不說出來,我也不明白。」
「何主任,那好,我就說一件事你就明白了,我爸爸送給小雲父母的那三十萬元錢,都是讓你給辦的。其實,我是為了我爸爸才決定回國的,這樣的事他寧肯讓你辦,都沒有想到我,可見你和我爸爸確實是很鐵的。」金蕙還想往下說,這時,亞明不知道是不想知道的那麼多,還是覺得在這裡聽著他們越來嚴肅的對話有些無聊,他打開了車門走下了車,隨後關上了車門,靠在了車子上站在了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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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蕙接著說到,「何主任,其實,我說這個並不是在意這件事是誰辦的,我對這件事根本就不感興趣,我是覺得你們之間能夠這樣,那你一定還會更多地瞭解我爸爸、瞭解小雲,我想知道這些。」
「金蕙,這麼說你覺得我可能會知道小雲死的原因了?」
「那倒不是,要是那樣,你就不會在這了。我只是覺得你一定知道一些我想知道而你可以告訴我的東西。」
車門重新又打開了,亞明上了車,前面的車隊很快就消失了,何主任也啟動了轎車。
何主任開始想著,去哪呢?是回金總的家?還是去醫院看看金總的病情診斷的結果呢?
「金蕙,你們準備去哪?」
「先回家吧。你去哪?」金蕙說。
「我要去的地方太多,先看你要去哪?我先送你。」
「那好,你就先送我們回家,回家幫我爸爸把房間收拾一下,這些天,屋裡也太亂了點。」說完,她又把頭轉向了亞明一側說到,「你看行吧?」
「沒事,怎麼樣都行,你定吧,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亞明回答。
「那好,我就先送你們回家。然後,我再走。」
車又開了大約有二十多分鐘,穿過了市區那繁華的街區,到了金總家門口了。金蕙和亞明下了車,他們互相打過了招呼之後,何主任剛要開車離開的時候,他發現了辦公室的王凡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此時,何主任和王凡相隔只有十幾米的距離。當王凡走到了何主任的車跟前的時候,何主任把車窗的玻璃搖了下來,何主任對著王凡問到「你怎麼來了?單位人那麼少,還那麼忙。」
「金總回來了,他正在家裡,他病了。周處長正在上邊呢,她打電話讓我馬上過來,說是怕一會兒如果需要去醫院的話,她一個人照顧不了金總。」王凡對何主任說這些話時,湊到了跟前的金蕙和亞明也聽到了。
「什麼?金總病了,他怎麼了?還是胃疼嗎?」何主任著急地問到。
「是,是胃疼,周處長陪著他回來了,讓他去醫院,他不去,說是休息一下可能就會好了。」
何主任下了車,把車鎖好了,就跟著大家一起上樓了。
是周處長給他們開的門。
「你們怎麼都來了?」周處長先問到。
「是,是我剛才在樓下碰到一起的。」王凡說到。
他們站在客廳裡說話的時候,金蕙已進到了她爸爸的臥室裡了,她的手馬上拉起了金總的手說到「爸,你怎麼了,疼得厲害嗎?」
金總點了點頭。
「你以前經常這樣嗎?」
「不經常這樣,最近有過幾次,去醫院看過了,做了一些檢查,說是需要幾個專家會診一下,幾天後就會出來結果了。」
「那咱們現在去醫院吧,去醫院讓醫生看看。要不,就在那裡住下,這次我可以照顧你。」
「不用,不住院,就是住院也不用你去照顧,他們都可以幫忙的。你剛回來,好好休息一下吧。」顯然,金總說的他們是指何主任等人。
金蕙坐在了金總的床邊,手還是拉著金總的手沒有鬆開。
周處長又重新走了進來,對著金總說到「金總,怎麼樣?現在好一些了吧,該去醫院咱就去醫院,有病不能拖著呀。」
金總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周處長的話。他把頭轉向了何主任說到,「何主任,你從哪來?是機場嗎?」
「是,是從機場回來,金蕙也去了機場,我們一起去送的他們。」
「他們還挺好嗎?」
「還行,飛機已經起飛了。」
「王凡,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工地的?」金總又把頭轉向了王凡問到。
王凡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後說到,「大約一個小時了。」
「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進展很慢,圍觀的人還是不少,我走的時候,那些遇難者的家屬聚集的越來越多了,看上去情緒極其不好。」
「安總他們不是還在那裡嗎?」
「是,安總和幾個業務處的處長們都在現場呢。市裡幾個委辦局的領導還都在那裡一起參與指揮挖掘呢。」
正在這時,何主任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醫院打來的。這個電話和此前接到的那個電話都是醫院的陳副院長打過來的。那是何主任在陪著金總看病時特意去找過人家後,陳副院長才格外關照的。陳副院長對金總的病情也確實是盡了心了,所有的檢查和找哪幾個專家會診都是他親手安排的。陳副院長是仔細又慎重的,要不,這結論也早該出來了,用不著等這麼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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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何主任接到了陳副院長的電話之後,他又接到了安然又一次打過來的電話。何主任看了看電話號碼,他反應了過來,那是安然打給他的。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安然的電話。
「你是安總?」
「何主任,你現在在哪裡?我剛才交待給你的工作,你沒聽明白嗎?」顯然,安然在電話那邊的態度是很嚴肅的。
何主任停頓了一下,然後,十分冷靜地說到,「我聽明白了,可金總又安排我幹別的了,我究竟聽誰的,是應該聽一把手的,還是聽二把手的?」
何主任不慍不火的話,有點激怒了電話那邊的安然。不過,安然也是在那裡強抑制著自己的情緒,「金總現在安排你幹什麼呢?現在的工地上來自家屬的壓力越來越大,平時的接待工作就是你辦公室的,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難道你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工作嗎?」
「我,我,我……」
安然在電話的那邊根本就沒有再聽何主任說什麼,就把電話掛斷了。
這並沒有讓何主任多麼地難堪,因為何主任和安然的通話沒有別人知道。可這個電話和安然在電話中對他的態度,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種不自在和一種從來就沒有因為安然對他的態度如何而引發的不安。
何主任在考慮了幾分鐘之後,還是做出了他固有選擇,他準備去醫院。
其實,何主任認識陳副院長也並是他自己的功勞,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陳副院長最先認識的還是他們的胡總,當時,胡總還不是這個單位的老總呢。那時候,胡總還是《婦女指南》的總編輯,他經常和記者們去醫院採訪,一來生,二來熟,就認識了陳副院長。他們的關係也就越來越好,那是因為胡總手裡有著說誰好誰就會紅的那一種權力,而陳副院長也能夠給胡總的親朋好友提供更多的就醫甚至治病不要錢的機會,他們的關係很快就得到了鞏固。
陳副院長有個同學是搞歷史研究的,他用了幾年的心血寫了一本書叫作《從出土祭祀品看紅山文化的發展水平》,可拿著這本學術性太強的書,楞是沒有辦法出版,他沒有那麼多錢。在一次閒聊當中,陳副院長的這位同學就說起了這事,真還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陳副院長把他的同學想出那本書,經濟上卻有困難的事說出來之後,胡總一下子就明白了陳副院長要說的後半句話,他就沒等他說完就問到,「需要幾萬?」
「那要看出多少冊了,出的越少,要的錢就越多。」
「那玩藝,出多了誰看?我還不知道嘛,就是為了評個職稱而已,說吧,得多少?那得四五萬元。他本人也知道,這些錢也不能都讓別人出,他自己準備了點兒。」
「你拿的多,他就少拿點兒,你拿的少,他就多拿點兒,就這麼回事。」
胡總又說了話,「那就這樣吧,我給拿三萬。你看行吧?」
「那當然,他感謝還來不及呢。」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沒幾天,陳副院長告訴了他的那位同學,很快那位同學就來了。他自己到了編輯部找到了胡總,胡總倒是很熱情地接待了人家,還一點兒也沒有食言。當把那三萬元現金交給人家的時候,提了一個在胡總看來實在是太小太小的要求,那就是讓人家把自己的名字也給屬上。那人當時猶豫了一下,僅僅是幾十秒鐘的時間,也就答應了。
那人一答應之後,胡總甚是高興,就接著說到,「這樣吧,你太忙了,對這一行也不熟悉,出版社是我們的同行,既然定了,那就不麻煩你了,你把書稿拿過來,我全權給你辦了,你就等著看書吧。」
那人一聽,這胡總可真夠爽的,當即就答應了。沒過幾天,那書稿就到了胡總的手裡。
這件事按理說,到這裡也就應該算完了,可還遠沒有完,那書在出版社審查的時間也長了點兒,等著就要交付印刷的時候,那人離開了他從事多年的領域,下海經商了。這消息沒過幾天就讓胡總知道了,他馬上去找到了人家,說什麼就是要把這屬名權全部改成自己的。人家不同意,他就反覆地說什麼你已經不幹這行了,出了這本書也沒什麼用,還得花不少錢。這錢對於你來說還挺重要,乾脆你就全部讓出來,錢也不用你拿了就算了。人家問胡總,那你要這和你的專業一點兒不搭界的書有什麼用?胡總回答人家說,「我是在新聞單位工作,評高職得有著述,至於什麼著述,那不是太嚴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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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總就是這樣說,也沒有說服了那人。那人還沒有全迷糊,最終也沒有同意,臨走的時候,胡總笑著告訴人家,你先想想,我還會來找你的。
其實,在這之後,胡總根本就再也沒有去找過那人。
幾個月後,胡總把當初那人交給他的兩萬元還真的沒有留下,如數還給了人家。可那書也出來了,書的屬名,已經只有那胡總一個人了。那人知道以後,開始非要打官司告他不可,可沒有多久,那人就和他的家人隨著一次客貨混裝船的海難事故遇難了。這件事也就平息了下來。
開始,介紹辦這件事的陳副院長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的這位老同學,可當海難發生以後,他再次見到胡總的時候,就沒有了那份內疚。在一次他們一起喝酒時,提起了那件事,陳副院長還說胡總為這個社會辦了一件好事,要不是胡總幫忙,也許那專著就和他的那位老同學一起白白沉入大海了。
這件事一點兒也沒有影響了胡總與陳副院長之間的關係,他們的友誼從那以後與日俱增。凡是胡總有什麼事都會去找陳副院長,就是通過領著別人去他那裡看病這件事,胡總還真結識了不少有錢或者有點兒用途的人。胡總與陳副院長的關係保持了好多年,而且胡總還把這種關係發揚光大到了他現在的公司。
何主任就是通過胡總認識的陳副院長,何主任認識了這位副院長以後,再有什麼事的時候,不論是單位的還是自己的事都不用再經過胡總了。他直接去找陳副院長,陳副院長都會很熱情地接待。當然,那也要看何主任帶過去的這個人是幹什麼的,像金總這樣的病號,那自然是要格外關照的了。這不,陳副院長不僅親自安排了所有的事宜,還反覆打電話要找到何主任,他的目的就是要親自向何主任交待清楚金總的病情,還要為金總安排好治病的事。
何主任在金總的家裡,再一次接到了這個電話之後,從陳副院長的話中,好像是感覺出了點兒什麼。否則,陳副院長不會催得這麼急,還說要讓他親自來,不要帶著金總。何主任想著,金總的病怕是不怎麼太好,想到這,他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醫院,於是,就走了出來,他想了想該怎麼辦呢?
幾分鐘之後,他就又走進了金總的房間,說了聲,「金總,你這裡有這麼多人,我先走吧,去工地一趟,我怕那邊有什麼雜事顧不過來,先過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金總沒有表示反對,何主任扭頭就離開了金總家。
何主任自己開著車往醫院走,在路上,他給陳副院長打了個電話,說是要正在去他那裡,讓陳院長在那裡等著他。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擔心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等他到了那裡的時候,陳副院長再走了,那樣,他也就白去了。陳副院長接到電話後,答應他等著他到了之後交待完了金總的事情再走。
車走了到了陽光大道和松北路的交叉路口,正趕上堵車,是那種紋絲不動的堵車,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足足被堵在了那裡二十分鐘。當車流暢通了以後,何主任開的車很快就到了市第一醫院的門口的時候,車還沒有停下來,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一邊開車,一邊看著電話上的來電顯示,心裡想著接還是不接?等他一看到那上邊顯示的號碼的時候,他就馬上把電話接通了,因為那是金總家的電話。
「何主任,你到哪了?你現在馬上就回來吧,咱們得送金總去醫院,他現在胃疼得厲害。」打電話的人是周處長。何主任從周處長的說話的聲音中都能感覺得到,他必須快點兒回去。
「好好好,我馬上就往回返,你們準備一下,我很快就到。」說完,何主任就又往前走出了能有一公里還多,才找到了一個雙黃線開口處可以調頭的地方。好在往回走時,沒怎麼堵車,大約半個多小時候的工夫,何主任把車重新開回了金總家的樓下。
他一溜小跑著,上到了四樓,進屋後,他看到了周處長他們已經把金總扶坐在了大廳的沙發上了。金總的神態與剛才何主任離開這裡的時候比起來,顯得痛苦多了。何主任上前去什麼也沒有說,就動手開始攙扶著金總下樓,周處長他們也都動手幫忙攙著金總,那陣勢就像是抬著他一樣。金總身體的重量沒有多少是在地上的,大部分都被大家分解了。看上去他還像是十分痛苦,下到了三樓的時候,何主任說到,「這樣吧,抬著也不太得勁,我來背著金總下樓吧,你們能幫就在後邊幫一把。這樣也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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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主任把金總背到了樓下,又把他送進了車裡,周處長坐在了金總的旁邊,前排司機的旁邊坐著金蕙,其餘的人搭了一輛車跟在了後面去了醫院。
醫院那邊的陳副院長著急了,又撥通了何主任的電話,「怎麼還沒有到?應該到了啊。」
「是,是應該到了,陳院長,我馬上就到,最多還有十多分鐘。」何主任在電話中不宜多說,就這樣應付了一下,繼續開著他的車了,他的車速加快了許多。
到了醫院,還是何主任背著金總走進了一樓的急診室。
王凡去掛號了,周處長和金蕙在身邊照顧著的金總,此時的金總看來是疼得厲害了許多,他沒怎麼有力氣說話了,身子也往一起勾勾著,那情景一點兒不像平時的金總肚子大脖子粗,表面上看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副樣子了。
何主任到了陳副院長的辦公室。
其實,何主任來的時候並不比平時陳副院長離開醫院晚了多少,這天正趕上人家有事。就因為這樣,當何主任進到辦公室的時候,陳副院長顯得很著急的樣子,「你怎麼才來呀?」掛完電話之後,你就往這趕,應該早就到了。」
「是,是應該早就到了,陳院長,對不起,我都到了你們醫院門口了,又返回去了。」何主任是因為一溜小跑著上到了三樓的,說話時還氣喘吁吁。
「又返回去幹什麼?」
「我又接到了電話,說是金總在家裡胃疼得厲害,必須馬上上醫院,就這樣,我就又返回去了,把他接到了醫院,現在正在急診室呢。」
「噢,是這樣,那他現在看上了沒有?」
「他們去掛號了,我到了之後就上來找你了,陳院長,你看這事怎麼辦?」
「走吧,先下去吧,先去看看,回來再說。」陳副院長關上了門,就與何主任下樓了。
在一樓的急診室裡,已經有了一個醫生在那裡為金總慢條斯理地看上了,陳副院長到了之後,問了一句,「怎麼樣?」
「我剛接手,他胃疼得厲害,看來是需要做一些檢查。」那位醫生向陳副院長述說著。
「還有什麼徵狀嗎?」
「別的還沒有發現什麼?」
「給他辦理住院吧。」陳副院長和醫生說完,就轉向了金總,「金總你得住院治療,你看行嗎?」
金總沒有說話,這時站在一邊的金蕙說話了,「就按照你們的意見辦,住院吧。」
這時,陳副院長發現了這位正在金總身邊的女孩兒,說起話來還挺權威,「這是誰?」
「這是金總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周處長接過了話向陳副院長介紹到。
「噢,我說嘛,我不記得金總說過他有這麼大的一個女兒呀。」陳副院長說到這時,又對金總說到,「好吧,就聽你女兒的吧,辦理住院。」
當陳副院長走出急診室的時候,小聲地和那位醫生說了句,「暫時先不用檢查了。」
在醫生給金總辦理住院手續的過程中,何主任又去了陳副院長的辦公室。
在陳副院長的辦公室裡,陳副院長先說了話,「我沒有想到會發作的這麼快。」
「什麼發作的這麼快?陳院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我之所以找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會診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和我們懷疑的結果一樣,他得的是淋巴肉瘤胃轉移,也就是人們說的淋巴癌,已經是晚期了。」
「你說什麼,陳院長,淋巴癌?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嗎?我都是找的我們醫院的一流的專家給會的診。」
「這太突然了。」何主任像是若有所失的樣子。
「那還有什麼辦法嗎?」
「怕是無力回天了,這種病一發現就不行了。是淋巴癌轉移了,所以,等到胃裡發現了的時候,顯然就已經不行了。」陳副院長又接著說到,「他今天突然發作是有誘因的,那就是他最近肯定總是著急上火的。聽說今天普希金大街工地又出事了,那不也是你們的工程嗎?」
「是,是我們的。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快?還知道的這麼多?」何主任對陳副院長的這番話還覺得不解。
「能不知道嗎?那幾個愛傷的都在我們醫院搶救呢。市領導都有話了,要求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搶救這些傷員。還有一個沒有脫離危險呢。」
「陳院長,你看金總他還能活多久?」
「看怎麼發展了,也許能活上個四五個月,也許只能活三個月。這個前提還是不能讓他本人知道,他得的是這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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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麼和他說呢?他也知道去過了幾趟醫院,是在等著檢查結果呢。」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他女兒不是也回來了嗎?你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辦吧?我要和你說的也只能是這些。」說完之後,陳副院長把那些檢查的結論性的東西都交給了何主任。
何主任來到急診室的時候,那裡的醫生告訴了他金總住進了哪個房間。按照醫生的告訴他的房間號,何主任找到了他們。
金總的痛苦狀態看上去比剛才好了一點兒,那是因為醫生剛才為他打過了止痛針了。當何主任進來的時候,他是清醒的,「何主任,你是不是去陳院長那裡了?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我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吧,有沒有什麼問題?」
「是,是去他那裡了,他就是為了告訴我你的檢查結果,沒有什麼大問題,他說是胃上有一塊挺大的潰瘍,必須住院治療,時間可能還需要長一點兒。」
「看來,沒有什麼大問題。這樣就好,住幾天院就出去了。我現在也覺得好多了,我看你們都走吧,我自己在這裡就行。金蕙你們也走吧,你們回去之後,明天,把客廳重新整理一下。該恢復原樣的就恢復原樣吧。」
「金總,不行,你剛剛好轉一點兒,這裡不能沒有人,需要留個人在這裡。」周處長說得挺認真。
「你們都走吧,我在這裡陪著我爸。」金蕙說到這裡,又對亞明說到,「你也走吧,你去哪?是不是還去賓館?」
「如果你不走了,那我也就和你一起在這裡了,沒有必要一個人回去。」亞明說到。
何主任看到這種情況就接著說到,「金總,要不,我在這裡陪著你吧?明天,我就晚點兒去單位,有什麼事情讓他們先等會兒吧。」
何主任這麼一說,金總就更覺得何主任不應該留下了,「那不行,正趕上出了那麼大的事,上面有什麼事找,總得有個人應付,你就走吧。」
最後,還是金蕙和亞明留了下來,何主任是先走的,離開醫院的時候也就八點多鐘。周處長和王凡走得都很晚,臨走的時候,周處長說了句:「要不,就這樣吧,金蕙你們晚上在這裡,白天我們來換你們。」
金總和他們擺了擺手,他們就都走了。周處長和王凡離開醫院後,金總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十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