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杜雨萌接到她愛人從省城打給她的電話,他告訴她,他又從加拿大回到了省城。她高興極了,她告訴江天,她馬上也會回到省城,她有事情需要回去。她期待著他們在省城見面。
那天,根據案情的發展,杜雨萌真的回到了省城。回到省城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鐘,她有些著急,先把電話打到了呂東辦公室裡,她又一次與呂東約好了見面的地點。她沒有去他的辦公室,而是去了上次他們見過面的地方。
二十分鐘後,他們就坐了下來。
他們各自跟前放著一個茶杯,就這樣聊了起來。杜雨萌說道:"呂檢,我看現在應該對湯招娣採取強制性措施。她是一個副市級幹部,動她,怕是影響比較大,所以需要謹慎。"
"通過對銀海市這個案子調查工作的深入,更讓我感覺到正像胡錦濤總書記所說的那樣,-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鬥爭,是一個十分重要而又有基礎性、根本性意義的問題-杜雨萌啊,正因為湯招娣是一個副市級幹部,我才讓你回來當面談談。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對她實行-雙規-,讓她在規定的時間內與規定的地點把問題說清楚,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可我們把工作已經做到了這個分上,再通過紀委那個渠道去解決她的問題,好像是又往回去了。可我們如果要控制住她,就必須拿出她本人的犯罪證據。她兒子的問題,不能與她的問題等同。我們必須拿到她本人的犯罪證據後,才能動手。"
"她兒子被抓以後,已經明確表明當時借的那一千萬元是他媽媽在起作用。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筆錢還需要還。而後來這筆錢還上了,也是他媽媽幫助解決的。這一點,我們還沒有直接與湯招娣對證,那是因為我們不想輕易地驚動湯招娣,不動則已,一動就讓她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如果這筆錢是她幫助還上的,那她是通過什麼渠道解決的這麼一筆數目不小的資金呢?這裡面一定是有問題的。"杜雨萌分析道。
"你分析得相當有道理。問題是眼下必須讓這些推斷得到認證。"
"這次回來,也是我所期望的。一是想把目前對案件的偵破情況當面向你匯報一下;二是利用這個機會,再去提審一次靳希望。在此之前,我已經幾次與穆大勇溝通過,靳希望早就動搖了。看來,他對法律研究得是很透徹的,他並不想放棄立功的機會,只是一直在等待機會而已,我準備與穆大勇一起去提審他,讓他感覺機會已經來了。還有,如果湯招娣被拘,關亞南那邊就更是不堪一擊了。我們暫時沒有必要再動他。他知道他活下來的唯一可能,必須是有重大立功表現,否則,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杜雨萌說道。
"那他還等什麼?"呂東問道。
"他有可能還在看我們究竟能不能搬動湯招娣,如果我們搬不動她,他就是說出真相來,那只能證明他的罪行更加嚴重。相反寄希望於還會有人拉他一把的幻想也就徹底破滅了。如果能把湯招娣扳倒,那他說出真相,甚至是交代出我們並不掌握的東西來,就是立功表現。"杜雨萌說道。
"幹得不錯。杜雨萌,我看就先按照你們的想法辦理,馬上提審靳希望,想辦法把他的心理防線徹底摧毀。剩下的就由我們說了算了。"呂東說道。
杜雨萌與呂東告別後,又去找到了穆大勇,她把她回到省城的想法告訴了穆大勇。穆大勇上次回銀海後,幾天前就已經回到省城,他按照杜雨萌的叮囑,一直都在隨時注意著靳希望的思想動態。他把這幾天的情況向杜雨萌匯報了一下,杜雨萌與水海洋約定,第二天上午,與他一起提審靳希望。
與水海洋分手後,杜雨萌的心裡輕鬆了許多,這是這些天來讓她最輕鬆的一刻。整個案子已經有了明顯進展,只要不出意外,將會在不遠的將來,揭開整個案件的全部面紗。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是高興的,她甚至是多出了幾分興奮。
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江天了。
她非常想馬上見到他,她甚至想到走進家門的那一刻,她可以馬上撲進他的懷裡。她想他,她想向他訴說向他表達向他索取,她甚至更想與他纏綿與他盡興與他在一起把這些天來積聚在心底的那份能量釋放出來她太想在他的面前揭去女強人的面紗,洗去那份凝重的鉛華,還原成一個多情的女人她需要在他的懷抱裡被關愛,她需要在他為她營造的性感的氛圍裡多情地纏綿
因為總是來去匆匆,他們之間已經太久沒有在一起真正地交流過了。
在杜雨萌的心裡,她與江天的感情經歷,已經經歷過了太多的生與死的考驗,她堅信,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他們那一代人當中最經典的愛情硅谷
當她推開門走到客廳裡的時候,她發現她此刻所有的幻想與期望都只是她精神世界裡的多情意淫。她推開所有的房門,都沒有見到江天的身影。此刻,她甚至是希望江天還能像上次她回到家的時候那樣,依然躺在床上,儘管那樣,她會為他擔心為他牽掛,但那樣她可以盡情地去觸摸他享受他
杜雨萌看過每個房間之後,走到客廳裡,她撥通了江天的手機,他的手機一直響著,就是沒有人接聽。此刻,當她知道他不在家,而手機照樣響著卻沒有人接聽的時候,她的心裡有些著急了。她不斷地撥打著他的手機,越是撥打,就越是沒有人接聽,她也就越是著急,那份感覺漸漸地轉化成了些許不安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鐘,住宅電話響了起來。杜雨萌迅速地撲了過去,像是要捕捉一個獵物,她一把抓起了電話,還沒有聽到對方說話,就急切地問道:"你在哪呢?你去哪了?"
江天在電話中一下就聽出了杜雨萌說話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嗔怪,帶著幾分指責,還帶著幾分期盼,他的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複雜的感覺。他說道:"你給我打過電話?"
"豈止是打過,都快把你的電話打爆了。"杜雨萌不無抱怨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江天不停地說道。
他還沒有說完,杜雨萌卻從他的話中感覺到他的聲音有些不對頭,她馬上問道:"江天,你怎麼了?有什麼事?"
"沒有沒有,沒有什麼事。"
"不對,肯定不對。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你現在在哪裡?"
"我不在金山市,我在外地。"
"你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杜雨萌更加著急了。
"我在銀海,是今天來的。你打電話時,我的手機一直就放在車上,沒有帶在身邊。"
"你突然去銀海幹什麼?有什麼事?"
江天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的一個朋友的孩子病了,病得不輕,我過來看看。"
"噢,誰的孩子病了,能讓你這麼激動?我怎麼從來就沒有聽你說過?"杜雨萌的心情平靜下來了許多,她平靜地說道。
"我的一個同學的孩子。就這一兩天我就回去,等我回去的時候再和你說吧。"江天說道。
幾分鐘之後,電話掛斷了。
杜雨萌的心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第二天上午,杜雨萌按照與穆大勇的約定,去了看守所,與穆大勇見面。
他們還沒有走進提審室之前,穆大勇說道:"杜檢,又有了新的情況。"
"什麼新的情況?"
"昨天下午,銀海市紀委來了兩個人,要見靳希望。"
"你讓他們見了?"
"讓他們見了,你不能不讓他們見。他們帶著紀委的介紹信呢。他們也是來辦理一個案子的。"
"辦理什麼案子?"杜雨萌問道。
"社保基金案子。後來我才明白,相當數量的社保基金被用於房地產開發上了。是審計局在專項審計時,發現了問題。他們發現問題後,又把問題移交給了市紀委。"
"接著往下說。"
"我當時想和你聯繫,可又不太方便。當他們說明情況後,我就果斷地同意他們見了靳希望。我提出的條件是必須讓我在場,他們同意了。他們與靳希望的所有對話內容我都聽到了。靳希望也涉及到了這筆基金問題。他在開發金色陽光花園的時候,也挪用過其中的一部分基金。"穆大勇說道。
杜雨萌感慨道:"他怎麼可能與這筆基金瓜葛上?"
"那是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局長想用這筆基金理財,也就讓它流動到了房地產市場上。"
"這真是我們無法想像的呀。"
杜雨萌與穆大勇走進提審室。
靳希望被帶進提審室後,杜雨萌先開口問道:"靳希望,這些天考慮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話需要和我們說說?"
靳希望慢慢騰騰地說道:"你們需要我說什麼?"
"不是我們需要你說什麼?而是你需要交代些什麼,你是清楚的。我現在告訴你,那天晚上,把你誘騙到酒吧,而又把你抓到派出所的人及其幕後策劃人,都已經抓到了。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想加害於你的那個幕後策劃人是誰,我說出來可能會嚇你一跳,他就是銀海市公安局副局長李井然。"
靳希望聽到這裡吃驚極了。他把頭抬起來,認真地看著杜雨萌:"你說什麼?我和他從來就沒有打過交道呀。"
"你不僅是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你甚至是對他沒有一點兒瞭解吧?可我並不是聳人聽聞,就是他在幕後一手策劃了對你的加害行為。最後跟蹤到醫院裡,在你用藥上想做手腳那件事,也是他一手策劃的。你還不知道,就是在你被我們轉移到省城以後,他也沒有放棄對你的加害計劃。"
"他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做?我沒有得罪過他呀。"靳希望有些緊張地說道。
杜雨萌說道:"你活了下來,算你命大,後來也是我們把你押到了這裡,才保住了你一條性命。你是一個明白人,用不著我說,他們之所以那樣做,是想封住你的嘴,免得把別人牽扯出來。你就不要再抱任何幻想了,你不要幻想還會有人來救你。關亞南已經交代了關於那一千萬元的事。你已經承認,為了把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你又分幾次給了他本人五百萬元。在你給他二百萬元之後,他先後告訴過你,那不是他一個人默許就能過得去的。你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後,你又分幾次送給了他三百萬元。作為一個商人,你是在明明白白地知道關亞南並不是你想變動容積率的唯一決策者之後,又再二再三地送錢給他,這不符合你們商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邏輯。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沒聽明白。"
"那好,我就讓你徹底明白明白。也就是說,按照你的邏輯思維,你是必須搞定其他有權干預你改變容積率的人以後,你才會再次賄賂關亞南,為的是掃除達到你最終目的的所有障礙。而你恰恰就是在做好了這些工作以後,才從容地開工建設的。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曾經告訴過我們,沒有得到批准,你是不敢私自變動容積率的。而建成後的金色陽光花園的容積率與當初規劃局批准的容積率確實是不一樣的。而據我們調查,你確實是沒有經過批准,也就是說那是有人默許的,還不止一個人默許。說到這裡,你應該比誰都明白,誰最想加害於你?"杜雨萌說道。
靳希望沉默著,他低著頭,還是什麼也不說。
"我還可以告訴你,關亞南已經交代,經過我們的查證,而且已經得到了證實,你打到規劃局賬戶上的那一千萬元被用於湯副市長兒子唐大朋開辦公司的註冊資金上了。而這筆錢一直就是杳無音訊的,直到關亞南出事以後,才回到規劃局的賬上。我現在還想告訴你,湯副市長的兒子已經被拘捕了。"杜雨萌特意只是把唐大朋被拘捕的消息透露了出來,以引起靳希望的震動,她並沒有說出唐大朋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拘捕的。
聽到湯副市長的名字,靳希望的心裡猛然抖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片刻,又低下了。
杜雨萌與穆大勇對視了一下。穆大勇對靳希望說道:"靳希望,其實,你不用掩飾,你一直是在等待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你如果錯過了,真就沒有機會了。你將面臨怎樣的刑事處罰,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如果就是不想說,那我們是不會勉強你的。不過,我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問題,我們都是會查清楚的。"
靳希望慢慢地抬起頭來,用近乎絕望的目光看著杜雨萌與穆大勇。他慢慢地說道:"可以給我一支煙嗎?"
穆大勇站了起來,點著一支煙,走到他的跟前,遞到他的手中。
靳希望貪婪地吸了一口,接著又吸了一口,這才慢慢地說道:"看來,湯副市長出事,那是早晚的事情。"說到這裡,他又吸了一口煙,接著說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們,能算我有立功表現嗎?"
杜雨萌說道:"那要看你都說些什麼事情。"
靳希望伸手示意穆大勇,還想要一支煙,穆大勇又走過去,遞給他一支。靳希望用那支沒有熄滅的煙頭,把另外那支點著了。他一邊抽一邊慢慢地說道:"你們說得對,關局長說得也對。我靳希望想改變容積率,他關亞南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我送給他的那五百萬元分幾次送出去的目的,就是想一步步地搞定他。最初送給他二百萬元,他默許了我。當我把湯副市長搞定的時候,我才把最後的那些錢送給了他。"
"你是怎麼把湯副市長搞定的?"
"我送給了她一千萬元。是分兩次送的。"
杜雨萌與穆大勇吃驚極了,吃驚之餘,他們又是興奮的,只是沒有讓興奮寫在臉上而已。
靳希望接著說道:"兩次分別送給她五百萬元。我還送給過她一套房子,那套房子,她好像並沒有要,而是轉手送給了別人,很可能那個接受房子的人就是你們剛才說到的李副局長。辦手續的時候,他來找過我。我只知道他是公安局的,但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就是副局長。"
"第一次的五百萬元是在什麼情況下送的?"杜雨萌問道。
"當我把二百萬元送給關亞南之後,我就知道要想變動容積率,那不是關亞南自己一個人默許就能了事的。關亞南已經明確表示過。就在我去過關亞南家之後大約一個星期左右,我就把那筆錢送給了她。"靳希望說道。
"你們之前有過接觸嗎?"
"當然有過,還不止是接觸,而且還有過交往。當初拍賣金色陽光花園這塊地皮的時候,我就得到過湯副市長的關照。"
"她是怎樣關照你的?"杜雨萌問道。
"當時拍賣底價就是她向我透露的。"靳希望說道。
"那你還得沒得到過她其他關照?"
靳希望猶豫了一下,那片刻的猶豫幾乎是讓人很難注意到,他馬上說道:"沒有,沒有,再沒有得到過她的什麼關照。"
"就是因為她曾經關照過你,你就一直心存感激之情?"
"但我一直沒有報答她。後來我試探著想送給她一套房子,她開始不要。再後來,她要了,而是辦在了一個公安局的人的名下。就是我剛才說的,可能是辦在李副局長的名下了。這是開始,也就是從這以後,我有事就敢直接與湯副市長直說了。"靳希望說道。
"這麼說,關亞南暗示你想變動容積率他一個人說了不算,你就直接找湯副市長了?"杜雨萌問道。
"是直接去找她了。開始我打電話找到她,說到有事想找她,在電話中我只是把事情輕描淡寫地提了一下,等於是下毛毛雨。我知道她又要去香港注射羊胎素,我就主動提出要給她送行,就這樣,就在第二天晚上,我們去了一家飯店,就我們兩個人。我就直截了當地和她說了我的意思。開始,她並沒有說什麼。我就感覺到有希望。飯快要吃完的時候,湯副市長問我,關局長知不知道這件事。我說他知道,但他一個人做不了主。湯副市長沒有再說什麼。這時,我就明白了,這件事是大有希望的。於是,我就在臨走時,主動表示要在湯副市長去香港的時候,送給她點兒零花錢。開始她表示不要,我特意讓她感覺到三兩萬元在我的眼睛裡都是小錢,就這樣,我要出了她的一個銀行卡的賬號。第二天,我卻一下子給她存入了五百萬元人民幣。"靳希望說道。
"這麼說,這件事你當時並沒有告訴她?"杜雨萌問道。
"沒有。"
"那你是什麼時候告訴她的?"
"我沒有告訴她。一直就沒有告訴她。我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
"那她向你提起過?"
"沒有,從來就沒有提起過。"靳希望回答。
"這麼說,可以理解為她現在也不知道這件事?"
"那當然不是。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怎麼能這樣說呢?"
"她從香港回來後,關亞南就主動地找到我,讓我把給規劃局的那一千萬元打到了他們的賬戶上。我理解,如果沒有人說話,關局長是不敢那樣做的。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是我的那五百萬元起作用了。"靳希望說道。
"第二次的五百萬元是在什麼情況下送給她的?"杜雨萌又接著問道。
"第二次的五百萬元是在我又向她提出了新的要求以後,送給她的。"
"你所說的新的要求是指什麼?"
"也正是你們一直在追查的金色陽光花園為什麼向外擴充了一段距離的問題。"
"你當時是怎麼提出這個問題的?"
"其實,當時我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十分荒唐。可那時候,我已經覺得和湯副市長的關係非同小可了。我也就一當說二當笑地說了出來。可湯副市長聽到我說出這話的時候,聽起來,像是非常認真。我也就明白了,於是,就在我們在一起談過這件事情的第二天,我就又向她的同一張銀行卡上存入了五百萬元。如果你們能放我出去,我當時分兩次存入的那一千萬元的憑證都可以找到。"
"你送給湯副市長的錢,還有別人知道嗎?"
"那怎麼可能呢?我送給湯副市長的錢,關亞南不知道,我送給關亞南的錢,湯副市長也不知道。可他們之間,誰的心裡都應該明白,哪一個環節如果沒有錢都是打不通的。表面上看,他們都是廉潔的。背地裡卻都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靳希望說道。
"行了,你就不用發什麼感慨了。你決不會比他們好到哪去。你如果不行賄,根本就不會到這裡來,你如果不用這些違法犯罪手段的話,也根本就發展不到今天。你的哪一桶金不是血腥的?"杜雨萌說道。
"也不能這樣說,我主要還是通過這些年來積累起來的資金而他們是憑藉著手中的權力。"
"你就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杜雨萌一下子打斷了靳希望的話。她接著說道,"你是憑藉著資本,他們是憑藉著手中的權力,正是你們之間的這種見不得陽光的苟合,才助長了腐敗之風的發展。你的所謂資本,那是赤裸裸地血腥,你是什麼錢都敢用,全市的社保基金你也敢用。他們是什麼錢都敢拿,出賣自己靈魂的錢也敢拿。"杜雨萌氣憤地說道。
杜雨萌的一番話,讓靳希望啞口無言。杜雨萌又接著問道:"你剛才說過,你為湯招娣存錢的那兩張憑證還保存著,現在放在什麼地方?"
"放在家裡。"
"放在家裡什麼地方?"
"別人是找不到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你告訴我們,我們可以去找你愛人。"
"她不知道,她根本就找不到。"
"看來你還是想有所保留?"說到這裡,杜雨萌對穆大勇說道,"穆大勇,讓他簽字。"說完,杜雨萌起身走了過去。
根據靳希望新交代出來的情況,杜雨萌決定馬上就去見呂東檢察長。
就在這天晚上,他們就在原來見面的地方見了面。還是那個咖啡店,還是那個房間,還是那個他們以前來過這裡時為他們服務的服務員為他們端來了茶水。
他們坐下後,呂東問道:"這麼著急約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麼新情況?"
"靳希望很會看火候,他全交代了。沒有出乎我們所料,變動容積率確實不僅僅是得到了關亞南的默許,還得到了湯招娣的默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靳希望送給湯招娣一千萬元。問題是眼下只是他交代的,還沒有拿到證據。據他本人交代,他說當時他往湯招娣的銀行卡上存錢的憑證還留在家裡。他說只有他自己回去才能找到。"杜雨萌說道。
"這麼說,還得讓他回銀海?"呂東問道。
"看來不這樣辦,還真怕是不行。"杜雨萌說道。
"我是有些擔心安全問題。"呂東說道。
"我也不希望這樣做。"
"實在不行,就只能這樣做了。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那我們明天上午就動身。"
杜雨萌與呂東的會面沒用多長時間,他們很快就分手了。回到家後,杜雨萌就把電話打給了穆大勇,他們約好第二天上午用警車押解靳希望返回銀海。
第二天,他們按計劃離開了看守所,就在他們離開看守所後沒有幾分鐘,就有一輛黑色轎車尾隨在距離他們一兩百米遠的地方,只是杜雨萌與穆大勇他們都沒發現而已。靳希望坐在後排座位的中間,而穆大勇與辛驍軍則坐在靳希望的一左一右。杜雨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靳希望的手上帶著手銬。警車很快離開了市區,還需要在普通公路上行駛一段距離才能步入高速公路。就在這段路上行駛的時候,司機已經發現跟在後邊的那輛轎車有些可疑,他就告訴了杜雨萌。這馬上引起了杜雨萌與穆大勇的警覺。車繼續向前行駛著,而那輛轎車也照樣不棄不捨地跟在後邊。正在這時,前邊出現了一個鐵路道口,火車就要到來的預警鈴聲已經響了起來,鐵路道口的欄杆正在緩緩地向下移動著,也還是在這時,杜雨萌果斷地說道:"衝過去,強行衝過去!"
幾乎就是在杜雨萌說話的同時,警車呼嘯著,搶在欄杆最後放下之前的幾秒鐘闖過了鐵路道口。杜雨萌回過頭去,透過車上的茶色玻璃向後看去,那輛轎車正好被攔在鐵路道口的那一側。警車沒有減速,火速向前開去,開了大約一兩千米的距離之後,道邊有一處不算太大的樹林,車停在了樹林旁邊。杜雨萌與穆大勇迅速地把靳希望押下車,朝樹林方向快速走去。幾乎是同時,司機開動了警車,繼續向前奔去。沒過幾分鐘,杜雨萌與穆大勇就聽到了幾聲清脆的槍響,隨著槍聲響過,杜雨萌與穆大勇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迅速地撥通了呂東的電話,向他簡單地報告了路上遇到的情況。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他們離開樹林,重新回到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重新朝銀海市的方向開去。
兩個多小時後,杜雨萌收到了呂東發來的短信,她看到手機上清楚地顯示著:小王身中兩彈,已經殉職。
那一刻,杜雨萌的眼淚馬上掉了下來,她只是一聲沒吭。
穆大勇看出來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已經猜出了八九,只是在那種場合不便多問,他從杜雨萌的手中拿過她的手機,重新翻動到了短信那一欄裡,他也同樣看到了那上面的文字顯示,他的眼睛裡迅速地湧入了淚水。
直到傍晚六點多鐘,他們才趕到銀海。為了防止意外,還沒有進入銀海市區的時候,杜雨萌就撥通了何志強的手機,她讓他趕到靳希望家門口等著接應他們。
就在他們還沒有走進樓道口的時候,杜雨萌發現,不斷地有行人朝靳希望家的窗戶上望去,她抬頭一看,原來是靳希望家出事了。顯然,從外邊看,窗戶都已經燒得變了形,那一定是剛剛發生過火災。杜雨萌已經猜出個大概。
他們所有人都停止了腳步。靳希望也明白了,他站在那裡,不斷地喃喃自語:"我老婆怎麼樣?我老婆怎麼樣了?"
此刻,在場的人沒有誰能回答他的問題。
杜雨萌他們並沒有上樓,只是何志強自己走到了樓上。他看到靳希望家裡已經是被大火洗劫得沒有剩下什麼完整的東西。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杜雨萌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在考慮著,越是這樣,靳希望就越成了一個更加重要的人物,他的安全問題就越是更加重要。眼下還不能判斷出靳希望家的這場火災是人為還是自然引發的。如果是人為,就說明李井然的暴露,並不是問題的全部。如果果真如此,就還可能會有人打靳希望的主意。想到這裡,杜雨萌果斷地決定,連夜押解靳希望返回省城。
他們一起坐上了何志強的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