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楊惠死後,肖芃的內勤工作一直被安排得很忙碌,還常常跟著刑警出現場。總有出不完的現場,總有處理不完的案件,還有會議和報表,一直很想再去會會郝嫣然,哪怕只是騷擾騷擾她呢——或許能夠發現新的疑點,也成為奢望。有時候,肖芃自己也不自信地以為,或許就是自己一個人的問題。主觀想像的確不能代替客觀存在的。也許,真的完全是自己一個人的胡思亂想在作祟。
一日,肖芃在市局大院裡邂逅了郝嫣然。
看到郝嫣然娉娉地飄過來,肖芃心裡就不舒服,就想起了曾經的決定,於是迎上去,說:「美女姐姐,幹嗎來了?難道不知道公安局裡的人,都是和魔鬼打交道的嗎?」
郝嫣然大笑,說:「平家小妹,那些興風作浪的小鬼正等著該下地獄的人兒呢!」
肖芃很氣憤,譏笑道:「唉!如今世風日下,天下自然更是你們美女的。不過,您要小心哦,凡事都是有因果關係的。惡,總是要有惡報的。誰都知道被小人得逞陰謀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上蒼就派如來佛來掌控小人哈。小人,永遠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哦!」
郝嫣然嘻嘻笑:「嘿嘿,知道,你們刑警都是如來佛!哈哈,那我就要感謝小妹的關照嘍!」說著,晃了晃她手裡的一個牛皮紙大信封,走遠了。
肖芃追上前去,厲聲問道:「姐姐,那天半夜,楊惠打電話找你幹嗎?」
郝嫣然一驚,臉色煞白,扭回頭的同時,手裡的牛皮紙大信封也滑落地上。顯然,她驚慌失措了,她沒有想到肖芃知道並詢問這個問題,於是,她嚇壞了,吭吭哧哧地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肖芃冷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面見她,就利用了她的來電,約見了她。將她騙到了那個你——殺她的現場!對不對?」肖芃的聲音頗具震撼力,如同冰凌一般,硬邦邦的,冷冰冰的,讓心虛人頃刻跌入深淵。
郝嫣然雙眸瞪圓,驚恐萬狀,高呼大叫:「肖芃,你——你神經了吧?血口噴人!我要告你去!死去吧——你!」她的身子本來是蹲下來的,正在撿拾跌出來紙張的手,蒼白又顫抖,此刻她身子馬上站立起來,雙手緊緊捏著大信封,臉色鐵青地咆哮完後,就迅速轉過身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肖芃很得意,笑起來,再細細一想,唉,也不過小兒科的恐嚇遊戲而已,心裡有了點落寞和無聊。驀然,她又疑惑,她到底來公安局幹什麼?不會是去外管處了吧?
肖芃立刻趕至大院門口的外事管理中心接待處一詢問,果真,郝嫣然就是來辦理護照的。
肖芃馬上告訴他們,此女子有殺人嫌疑,親生父親又是在押犯,不能給她辦理護照,更不能批准她出境。
負責接待的女警立刻打電話給處長,處長回話說:「我們會慎重考慮的。但你要拿出她是殺人犯罪嫌疑人以及她的直系親屬是在押犯的書面證明來。」
肖芃趕回刑警大隊,找到平煒,通報了有關情況。
卻不料,平煒淡淡地回答道:「我說肖芃,爹死娘嫁人,隨她去吧!你別忘了楊惠的死亡,我們定的是自殺!自殺!意味著郝嫣然不可能是一起自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直系親屬的犯罪證明,怎麼輪到我們刑警大隊來出具啊,外管處的外事調查警察幹什麼吃去了?那是該他們去派出所調查核實的事情!」
肖芃很震撼,這還是過去的那個平煒嗎?他的正義感和責任心呢?
肖芃回到電腦前,依然心有不甘。但她不能不按公安機關轄區崗位分工來履行警察的職責。她將電話打給了外管處處長,希望他派人去查查郝嫣然父親的案件。她提供了分局刑警隊和法制室辦案民警的姓名與電話。她想,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真的只能如此了!楊惠死亡的現場沒有謀殺的證據,命案都不算,如何能冒出來一個犯罪嫌疑人呢?
肖芃真是欲哭無淚啊。噢,第六感,她只能將一切疑慮、焦躁和被人嫌棄的固執都歸結於害人精般的直感力太強悍上,和推理無關。
半個月後,肖芃接到了郝嫣然從機場打來的電話,說有個包裹想留給肖芃處理。
難道郝嫣然要去英國讀博士了?真要出國留學了?按照常規,直系親屬裡,如果有人有違法犯罪記錄,是不允許此人的直系親屬出境的,何況郝嫣然的爸爸郝昊的案件,還沒有最後塵埃落定。也許,郝嫣然拚力救助父親,目的就是為了自己能夠出國留學。也許,她對親生父親是有份親情的,但如果很深厚的話,此時此刻,她怎麼就忍心獨自離開,遠離父親遠走他鄉?畢竟,她的父親還被限制著人身自由呢。可見,這絕對是個自私自利的妖冶女碩士。有了問題,一定首先考慮自我的。
不管怎麼說,肖芃開著麵包車風馳電掣般地趕到了機場。人滿為患的機場,已經是空空蕩蕩。趕到總服務台一問,郝嫣然真的已經乘機飛往了英國。這是第一班從通海起飛的直航英國的飛機,也算郝嫣然有運氣,竟然就這樣趕上並走掉了。
肖芃馬上打電話詢問外管處處長,處長說:「我們也沒辦法,畢竟她爸爸只是被勞教,她本人又沒有什麼犯罪記錄。告訴你肖芃,有一位直管外事部門的省領導給她做了擔保,讓我們看在她親生母親是我們公安戰線上二級英模的分兒上,照顧一個有知識、有文化、又上進的年輕人求學的機會,我們敢不發護照嗎?」
肖芃鬱悶極了,問:「能告訴我這位省領導是誰嗎?」
處長不耐煩了,說:「姓賈。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
賈?肖芃覺得好像有位省委副書記姓賈。
肖芃悲哀至極。
她只好回到總服務台,說:「剛剛有位叫郝嫣然的,說給我留下一個大包裹,在哪兒?」
女服務員讓她報過姓名,並出示了警官證之後,將一個大包裹遞給了肖芃。
這是一個用藍格格餐布打包成的大包裹,模樣十分誘人且熟悉。裡面會裝些什麼呢?肖芃不以為意地想,肯定不會是書籍呀、化妝品呀等等女孩子們喜歡使用的紀念物吧?畢竟,她們倆之間沒有這份交情。她們倆之間有的是一份彼此的嫉妒,以及來自靈魂深處的敵意吧。
突然,肖芃驚呆了。她想起來了,藍格格餐布——那天她的跟蹤追擊,那家「海之韻」粵菜大酒店裡的餐桌布,不就是這樣的藍格格圖案嗎?難怪這般的眼熟呢,也不知道裡面會包裹了些什麼。
肖芃扛起大包裹,轉身就走,好傢伙,真沉甸甸的。但她迅速邁開大步,背著大包裹,朝停車場疾步而去。因為有點遠,不一會兒,她覺得氣喘吁吁。她只好停下來,看看遠處的麵包車,心想:這個郝嫣然,又搞什麼鬼名堂啊,怎麼這麼沉、這麼重啊。妖冶的漂亮女孩,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呢!
可是,肖芃清楚自己心靈深處其實是在羨慕郝嫣然如願以償地去讀博士。真是個睿智的女人。肖芃也曾多次渴望能繼續學習,讀個碩啊念個博什麼的,但是她進了刑警大隊,天天忙忙碌碌的,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複習、去考研了,談何繼續升學呢?何況,在公安部門,本科畢業的,最起碼在當前,還是一樣的鳳毛麟角呢,她的那些知識、文化,還絕對夠使。或許以後,大學生警察多了,她也就有機會繼續深造了。
肖芃仰起頭來,很想挑戰性地和郝嫣然在天和地之間對視一下,但是,天空一片白雲都沒有,甚至藍藍的天也不復存在了。顯然天氣轉多雲了,遠遠的西方天空裡,好似正迅猛地橫掃過來一堆堆的烏雲,暴風驟雨快要來了吧。
肖芃趕快再度扛起大包裹,一路小跑似的奔到了車前。
坐上麵包車,肖芃迫不及待地打開來一看:「我的天呀!」
大包裹裡的東西,一下子震得肖芃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