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碗 第45章 危機 (3)
    另外,葉毛非常思念張秋秋。他來到天北市強制戒毒,幾乎是被脅迫的,甚至沒來得及給張秋秋打招呼。後來他借口要給母親打電話,經管教人員同意得到一次往外打電話的機會。葉毛急切地告訴了張秋秋他的所在,表達了他對她的思念之情。結果,打完電話第二天,張秋秋就趕到天北市來看他。

    「毛毛,你瘦多了。」張秋秋第一眼看見葉毛眼眶深陷、面容憔悴的樣子就哭了,弄得葉毛心裡一熱。

    「沒事兒,我好著呢。」葉毛盡量做出輕鬆的樣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那麼遠的路!」

    「不遠,只要我想見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不遠。」張秋秋擦乾眼淚,「毛毛,你到這兒來戒毒是對的。你要咬緊牙關,把毒癮戒掉再回來,我等著你。你回來咱倆就結婚,我和你一起伺候你媽。」

    「秋秋!」葉毛心潮澎湃,將張秋秋緊緊擁抱,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了,和她融為一體,永不分開。

    「毛毛,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我懷孕了,是你的。我跟客人做都採取措施,只有跟你……不過你放心,毛毛,我考慮這個孩子不能要,我知道該怎樣處理。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你的人,我愛你……」

    葉毛目瞪口呆,心裡面翻江倒海。

    張秋秋臨走時眼淚汪汪,眼神勾人魂魄,葉毛招架不住。

    張秋秋走了以後,葉毛對她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強烈,相思之苦,苦不堪言。管他戒毒不戒毒,我要回去,我要見秋秋!再說,在這兒也不一定能戒除毒癮,危險性也不比在祁北市更小。葉毛想。

    早日見到張秋秋,和她在一起,是葉毛離開戒毒所重要的動力源泉。

    不給面子

    修翎是一個很執著的人。上次打電話找到張玉民的女兒,要給她解決工作問題,結果被那個女孩冷落了,這更讓她增添了探究張秋芳的興趣。最近幾天工作稍稍清閒,她很想當面見見張玉民的女兒,看看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孩,然後幫她解決工作問題,這樣才算完成了遲董事長的囑托,也不辜負老實巴交的張玉民兩口子。

    修翎翻出上次打過的電話號碼,一撥,通了:「你是張秋芳吧?我聽你好像沒睡醒。……我是誰?我是你修阿姨,祁北集團人力資源部的修翎。……你先別問有什麼事,我想見見你,可以嗎?……那好、那好,你知道祁北集團辦公樓吧?坐一路公交車就能到。進了大樓你坐電梯上7樓,到707房間找我。……你最好現在就來。……你盡量快點兒,我等著。」

    過了大約半小時,修翎辦公室有人很禮貌地敲門。她說「請進」,推門而入的正是張秋秋,也就是張秋芳。

    修翎給這女孩讓座、倒水,然後坐在她對面仔細打量。很顯然,這是一個青春美貌的女子,儘管她的父母都是土裡土氣的農民,但天南市一帶水土不錯,養美女。這女孩皮膚白皙細膩,五官俏麗而又搭配適宜,整個面容是讓人看了還想看的那種。一雙手也特別吸引人的眼球,手指修長如小蔥兒一般,很適宜彈鋼琴,假如被哪個美術家發現了,要她去做手模也未可知。能看出張秋芳來見她是急匆匆化過妝的,但並沒有濃妝艷抹。化妝品掩蓋不住她的眼圈略微發黑,眼睛裡也有淡淡的血絲,強打精神的背後是刻意掩藏的倦意。以修翎的經驗,她能體味到這女孩身上有一股風塵味,心中難免對她在洗浴中心所從事的工作產生種種疑團。

    「你是不是在洗浴中心上班?」修翎一開口直奔主題。

    「您怎麼知道?」張秋秋語氣中充滿戒備。

    「是你爹媽說的,我和他們熟識。」

    「可我還是有點奇怪,您是當官的,怎麼會認識我爹媽那樣老實的農村人。」

    「去年那次強地震發生的時候,我們和你老爹在天南市相遇,他當時開著一輛農用車,幫助了我們。」

    「你們?」

    「還有我們集團的遲董事長。」

    「那也只是萍水相逢,我聽我爹說你們當時給了他錢。」

    「後來我們還有交往。」

    「這我也知道。聽說您和遲董事長在我家寄放了東西,那東西一定很重要吧?要不然,您也不至於對我如此關心,還要幫我找工作。」

    「你想多了。人和人相識,打過幾次交道,就成了朋友。我看你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人,我想幫他們,照顧照顧他們的女兒,這難道有錯嗎?跟我們寄放的東西無關。寄放東西是因為我調離了天南分公司,正好又要出差,所以臨時把一件物品放到你家,這也證明我充分信任你爹媽。你這個孩子年齡不大,想問題還挺複雜,千萬別多想。」修翎這番話既是做解釋,也不無遮遮掩掩。

    「是嗎?修經理,看來您真是個好人,能認識您我很高興。」張秋秋很乖巧地說。

    「這就對了。受你父母之托,我想關照關照你,給你找份工作,這一點你該不會拒絕吧?」

    「您上次打電話說過這事,我有點不相信,所以對您不禮貌,請修阿姨原諒——既然您說您跟我父母是朋友,我今後就叫您阿姨吧——您能給我找份好工作,我求之不得,謝謝您。」張秋秋更加乖巧。

    「在洗浴中心累不累?能掙多少錢?離開那裡你該不會不願意吧?」

    「修阿姨,洗浴中心是什麼樣想必您也知道,女孩兒在那裡面上班,掙多少錢是次要的,關鍵是不安全,蒙受屈辱是經常的,被打、被害也不鮮見。那種地方就是傳說中的『夜店』,全憑晚上營業掙錢,在那裡上班,晝夜都顛倒了,我總覺得自己不是正常人,而是晝伏夜出的動物。您說,離開那種鬼地方我有啥不願意的?哪怕掙錢少些,只要安全,只要能有女孩兒起碼的尊嚴。」張秋秋說出這番話竟然淚光閃閃。

    「張秋芳,你能這樣想就對了。我想辦法給你安排一份工作,肯定是安全的,有尊嚴的,待遇也有保障。」

    「那太好了!」

    「我還想問問你,假如給你安排一份工作,讓你到外地去,比方省城,甚至到離你家很近的天南市,你都可以接受吧?」

    「修阿姨,我正想對您說,要給我安排工作,就在祁北市吧,別的地方我都不去。」

    「為什麼?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有男朋友了。他是本地人,他不可能離開祁北市,我也不能去外地。修阿姨,我厚著臉皮再給您提點兒要求吧。您給我解決工作問題的同時,能不能也考慮一下我的男朋友。他無業,而且家庭特別困難,他父親去世了,母親是家屬,沒工作,還得了尿毒症,沒錢治病。您要是給他也安排一份穩定的工作,那才真是積德行善,比給我安排工作更重要。要是他找不著工作,給我安排不安排無所謂。」張秋秋說。

    「你在這個地方找了男朋友?我還真沒想到。不過也不錯,你將來在這兒成個家,等你爹媽老了把他們接過來,就在這兒過日子,比你們那個窮地方強。不過,給你安排工作本來就是例外,再加上你的男朋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得請示遲董事長。我把你的姓名、年齡、身份證號碼都記下來,你男朋友的也一塊告訴我,等我請示過領導,事情有眉目了,再找你。」

    張秋秋身份證就帶在身上,給修翎看過、登記過,她說:「我男朋友叫葉毛,他爸是你們祁北集團的退休工人,去世了。他本人在廠裡當過保安,為了和盜竊工廠財物的壞人作鬥爭,把一條腿弄瘸了。他的身份證號碼和出生年月我還得向他問清楚,等問好了我再打電話告訴您。」

    「哦,那行。」

    後來,修翎就這件事向遲勝愚匯報。遲勝愚說:「給張玉民女兒安排工作的事你還沒忘呀?」

    修翎說:「你遲董事長交辦的任務我哪兒敢忘記,我還想不想在祁北集團混了?再說,農村人認死理,給老張兩口子答應過的事情,我覺得應該給辦。我第一次打電話他女兒大大咧咧不在乎,這次找到人了,她表示願意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那女孩兒原來幹什麼?你當面考察了,人怎樣?」

    「原先在洗浴中心上班。年輕女孩在那種地方能有什麼好?當沒當『小姐』不好說。人倒是長得挺漂亮,看上去聰明伶俐,文化程度不高,初中畢業,高中沒上完。」

    「你看著辦吧。像她這樣的文化程度直接招為集團的正式員工會有諸多不便,你不是說人還長得好嗎,要麼給安排到集團駐省城辦事處去,在客房或者餐廳當個服務員總可以吧?先臨時幹著,瞅機會給轉正就行了。」遲勝愚說。

    「讓張玉民的女兒當服務員,我心裡有點兒過意不去,誰知道那女孩願不願意幹。」

    「沒有大專以上學歷,能給她解決工作已經破格了,她還要挑三揀四?這事情你看著辦,別惹出什麼麻煩就行。」

    「那女孩還提了個要求,我必須向你匯報。她說,要給她安排工作,還得把她的男朋友捎帶上一起安排,要不然,她對上班不上班無所謂。」

    「這麼麻煩?她的男朋友什麼情況?」

    「是咱們退休職工的孩子,家庭很困難。不過這孩子在我們廠當過保安,為保護工廠財產負傷落下殘疾,我倒覺得咱們照顧一下是應該的。」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個男孩是不是姓葉?他爸爸找過我。凡是牽涉到本集團員工或者離退休職工子女,我就犯頭疼。這樣的無業青年安排一個,後面恐怕會有一大堆找上門來,連鎖反應,我們招架不住。」

    「那個男孩是姓葉,叫葉毛。找過你的那個老職工葉國林已經死了,癌症,他老伴兒得了尿毒症,家裡兩個孩子,大兒子是臨時工,這個葉毛是小兒子,上過技校。畢竟他為保衛工廠財產表現英勇,負傷落下殘疾,給他安排工作別人不好攀比。要麼就兩個一起安排得啦,遲董你說呢?」女人畢竟心軟,修翎頗有同情心。

    「你真是女人之見,濫施同情,而且不考慮後果。葉毛的事情早處理過了,好不容易將這個麻煩擺脫了,你又要重翻舊賬,豈不是引火燒身?我現在一提起祁北集團員工子女就業就頭疼,尤其那些已經退休了的老傢伙們,好不容易這陣兒安分了,別因為一個葉毛又招惹事端,要是有人攀比跟進,會很麻煩。同情心過剩,這是擔任祁北集團人力資源部負責人的大忌,你懂不懂啊,修翎女士?」

    「你這個董事長倒是挺冷血的,一點兒同情心沒有。」修翎心中不悅,又不敢過分流露,「那你說怎麼辦吧。你是領導,我是磨道裡的驢,只能聽吆喝。」

    「張玉民的女兒就按咱倆說的辦,至於那個葉毛,你想都不要想。一定要維護來之不易的安定團結的局面,不能招惹事端,你作為人力資源部主任頭腦一定要清醒。」

    修翎召見張秋秋,告訴說董事長只同意安排她一人上班,男朋友的事只好先放一放。

    張秋秋一聽臉上掛著不屑:「修經理,你們準備怎樣安排我?」

    「本來想讓你到省城辦事處去,你要是不同意離開祁北市,先去集團公司的招待所吧。從服務員幹起,以後有機會我讓你進修,然後再調整更好的工作,將來也許能轉成集團的正式員工。」修翎這樣說既給張秋秋以希望,又留有一定的活動餘地。

    「那就算了吧。干服務員和我在洗浴中心洗腳按摩差不了多少,那裡我輕車熟路,這兒還要從頭學起。謝謝修經理關照,再沒別的事我走了。」不知張秋秋心中怎樣想,她的外表還算平靜。

    「張秋芳,你想好了。我給你安排的活兒不會太累,而且安全,還有轉為祁北集團員工的美好前景,總比你在洗浴中心蒙受屈辱好吧?你最好按照我的安排去上班吧,工作崗位將來可以調整,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慢慢來。」修翎覺得讓這女孩給她軟釘子碰很沒面子,想極力挽回。

    「不必了。」張秋秋臉上掛著冷笑,自己打開門「登登登」走了。

    事後,張秋秋見到葉毛,將修翎主動給她安排工作,她要求將葉毛一起安排的經過告訴他。葉毛聽了不以為然:「你求他們幹什麼?你說的那個人力資源部經理只不過是遲勝愚的手下,姓遲的這個人跟祁北集團的員工和家屬有仇,他才不會給我這樣的人辦好事哩。我老爸拖著病身子去求他,還說我為工廠落下殘疾,結果一點兒用處沒有。不過,他們為啥要主動給你安排工作,我倒有點奇怪。」

    「還不是因為遲勝愚和修翎在我家寄放了一包東西,我認為那東西要不是贓款就是他們幹壞事的證據。我覺得那包東西是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啥時候爆炸了,就能把他們炸得稀巴爛。惹急了,我哪天回家去找老爹老媽,把那東西給送到省紀檢委去。」張秋秋說。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