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乎於情
“喂,哪位?”疲憊不堪的修翎快睡著了,她閉著眼睛摸起電話聽筒,聲音有氣無力。抗震救災搞得天南礦山分公司女經理焦頭爛額,她連續多天將睡覺前自我美容的程序省略了,用熱水泡泡腳就上床睡覺。
“翎子,你怎麼樣?”電話是遲勝愚打的。
“董事長先生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你走的時候這裡鬧地震,震中地區死了好幾萬人,你也不問問我這兒死人了沒有,震後生產恢復了沒有,也不怕我累死、愁死?你好沒良心呀!”修翎聽到那個熟悉的男中音,一下子睡意全無,心頭湧上無盡的委屈,連珠炮似的朝電話那頭發牢騷。
“翎子,對不起。你們不是通過組織程序匯報過地震災情了嘛,我知道。回來這幾天我狼狽不堪,離退休職工和待業子女上街請願,鬧得很厲害。你想想這是多大的事呀,省上領導給我施加壓力,集團領導班子內部意見也不統一,我坐到了火山口上,正發愁呢。我這陣兒還在辦公室,好不容易身邊沒有干擾了,趕緊給你打個電話。不許生我的氣,翎子。”平常很鐵腕的遲董事長對他心儀的女人鐵漢柔情。
“哪兒敢呀?你是集團董事長,我一個小卒子,敢和領導生氣,豈不是找不自在?勝愚先生,這幾天我真的累壞了。大地震竟然對我們的礦山井下沒有造成多大損壞,簡直是奇跡,老天爺很夠意思。不過,現場當班的工人也有受傷的,一個重傷,十來個輕傷,沒有工亡算萬幸。可職工家屬沒有這麼幸運,有的住房倒塌,總共死傷了二十來個。工會、礦辦室的工作人員整天忙著安撫職工和家屬,也牽涉我的精力。好不容易才將生產一線恢復了正常秩序。我累成這樣,你得專門來慰問我一次,要不然,哼!”修翎在電話裡跟上司兼情人遲勝愚撒嬌。
“等我把這邊的事態平息掉,一定專程去慰問抗震第一線的英雄——你是頭號英雄,我冊封的。”
“嘴上的勁兒。我也不敢奢望什麼,你肩上的擔子重,把集團公司的大事處理好就行了,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翎子,謝謝你,真有點兒想你。早點兒睡吧。”
接完遲勝愚的電話,修翎反倒睡不著。回想起和遲勝愚在一起的經歷,她心裡湧上一絲甜蜜,也勾起了某種欲念,渾身燥熱、輾轉反側。
修翎和遲勝愚“勾搭成奸”的過程有其偶然性,但也很難說偶然中沒有必然。
修翎是生性好強的女子,大學畢業分配到祁北集團,起先在一家礦山單位從事技術工作。她吃苦耐勞,積極上進,不僅很快成為業務骨干,而且表現出很強的管理才能,很快由生產一線的技術人員被選拔到管理崗位,很快在這家礦山單位機關當上副科長。後來,她所在單位的書記調到集團公司當辦公室主任,也將她帶到了集團公司大機關,又很快被遲勝愚看上,將她提拔為中層管理干部,在人力資源部當副主任,後來掌管過科技開發部。
修翎事業蒸蒸日上,但在愛情婚姻方面卻不盡如意。她和老公仇伯英在起初任職的那家礦山單位相識,老公也是從技術崗位選拔上來搞管理,先她一步提了科長。兩人都是事業型的,婚戀被擱置一邊,論年齡早該成家了,在礦山單位,可供選擇的余地並不大,你來我往,日久生情,相互之間成了戀人。感情基礎是否牢靠還在其次,關鍵是相互需要,所以很快就談婚論嫁了。修翎雖說好強上進,有點兒女強人的苗頭,但作為女人她也長相嫵媚,凹凸有致,身材略顯矮小卻玲瓏活潑,招人喜愛。仇伯英為人端莊誠厚,論長相也一表人才,相互之間沒什麼可挑剔的,於是你情我願,很快走進了婚姻殿堂。
人常說,婚姻如同一雙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在外人眼裡看來很般配的修翎和仇伯英其實並不和諧,關鍵問題在“性”。一開始,他們之間的性生活總是很潦草,修翎感覺不到多少快樂,每次剛剛被勾得心癢,老公就一洩千裡,草草收兵。因為她沒有性經驗,所以猜想別的夫妻大約都如此,並沒有和仇伯英過分計較。後來修翎總懷不上孩子,而仇伯英認為到了他倆這個年齡該有個孩子了,否則是一種缺憾,對雙方父母也不好交代。於是,兩人到醫院向大夫求助,經檢查,問題出在仇伯英身上,他的精液質量有問題,可使妻子懷孕的健康精子十分稀缺。這樣一來,男人英雄氣短,女人便有些趾高氣揚,弄得仇伯英越來越不自信,後來干脆在妻子身上無所作為,性能力喪失殆盡。自個兒偷著到醫院檢查,大夫說他“ED”了,又叫“勃起功能障礙”,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陽痿”,原因很復雜,心理方面的問題比器質性毛病更嚴重。總而言之,他作為男人在老婆面前只能繳械投降,失卻了男人的行動能力,因而也在某種程度上失去尊嚴。
盡管性生活從不和諧到偃旗息鼓,生孩子更成為一種奢望,但無論修翎還是仇伯英都不願意通過離婚的手段來解決問題。女人的情欲和性能力強弱,某種程度上靠男人開發,既然沒人好好開發,性需求對修翎來說似乎可有可無,此時修翎早已超越老公成為祁北集團一顆熠熠閃光、徐徐上升的仕途明星,假若鬧離婚,就成了超級新聞,足以使她成為大家的笑柄,甚至影響政治前途。對於仇伯英來說,更不願意通過離婚將自己性無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向妻子明確宣示:今後妻子在男女關系方面擁有足夠的自由,包括可以紅杏出牆,只是不要大張旗鼓搞得不成體統就行。他還和老婆商量,從醫院抱養了一個女孩兒,據熟識的婦科大夫說這是一位未婚女子的私生女,這樣的孩子一般都聰明,長得也好看。
修翎並沒有刻意給老公戴綠帽子,她在祁北集團機關被提拔成中層管理干部之後,事業如日中天,經濟收入翻了幾番,充分領略到仕途得意的神奇和美妙,某種程度上將婚姻生活的不和諧扔在一邊。
有一次遲勝愚帶著幾個中層管理干部外出考察,其中修翎是唯一的女性。到達目的地第一天,當地的政府官員設宴為遲勝愚一行接風。因為到了一個充滿浪漫風情的城市,再加上身邊所帶隨行人員都是親信,所以平日在祁北集團內部不苟言笑、從不嗜酒的遲董事長開懷暢飲,喝得有些高。本來,主人還想在接風宴之後安排其他娛樂活動,都因為遲董喝醉了被取消。
董事長飲酒過量,考察團中唯一的女性修翎覺得由她給予遲勝愚更多的照顧責無旁貸。幾個還算清醒的男人和修翎一起將遲董送回房間,然後就東倒西歪表現出醉態,修翎看了掩口而笑:“看看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見了酒不要命,喝成這樣豈不是找罪受?”一個略顯清醒的機關部室主任說:“誰……誰也不想喝醉。這不陪著老板嘛。他……他都放開了,我們哪兒……哪兒敢打埋伏?”祁北集團的中層管理干部私下也將遲勝愚喊作“老板”。
還好,遲勝愚喝醉了也不鬧,被大家弄到床上就睡著了,鼾聲如雷。
“我看你們一個個都不行了,各自回房間睡覺去吧。反正我瞌睡少,這陣兒回房間也睡不著,我看會兒遲董,等他睡安穩了我再離開。”修翎對一起陪董事長考察的同事們說。
“那好,那……那就麻煩修……修主任照顧照顧老板。女同志心……心細,肯定比我們照顧得好。”另一醉漢結結巴巴說。他這樣說並無含沙射影的意思,大家都是同事,一起出差,性別差異基本上被忽略。遲董事長雖說親屬不在祁北集團,但誰也沒有聽說過他有任何緋聞,修翎也是一個正經得讓任何男人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的女人,所以誰也不會懷疑留下修翎單獨照顧老板會有什麼故事發生。
偏偏這天晚上有故事。
別的男人走後,修翎坐到遲勝愚床邊,仔細打量這位令人尊敬的上司。他個頭不高,臉上的零部件外觀質量一般化,眼睛有點外凸類似於金魚眼,唯有頭發濃密得像戴著一頂黑氈帽,但他身上有一種氣度,作為下屬平常遇見他會有一種接收到熱力輻射的感覺,渾身燥熱卻一點不敢造次,不知權力使然,還是遲董本身具有強大的魅力。他睿智干練、決策果斷、實干精神強,給人的感覺永動機一般不知疲倦;他講起話來更是魅力四射,不要講稿卻能滔滔不絕,內涵豐富、旁征博引,讓人覺得他脖子上頂的不是人腦袋而是一台電腦;他的個人品格也無可挑剔,老婆不在身邊卻從不拈花惹草,仿佛超凡脫俗對女性有一種天然的排斥。所以,修翎內心對遲董事長很敬佩,卻一直感覺對方高高在上,唯有現在能坐在他身邊,以一種平和的心態仔細欣賞這個值得尊敬的男人。這種機會不多,而且稍縱即逝,修翎仿佛意外得到一件至寶,心裡有幾分陶醉。
在修翎心目中半人半神的遲董事長睡了大約一小時就醒來了,他醉眼朦朧看見一位美女坐在對面,而且眼神中全是柔順,忽然間遲勝愚覺得小肚子下面那物件發生了不良反應,迅速地膨脹起來。他不由分說一把將修翎扯過來,笨拙地為她寬衣解帶,是求歡的意思。一時間,修翎女士覺得頭暈,遲勝愚的性攻擊來得太突然,她一點兒思想准備都沒有,但她偏偏不想反抗,甚至內心充滿了期待,於是,男人積極進攻,女人半推半就,成就了一樁好事。修翎驚悸而又渴望,拒絕而又慫恿,矜持而又大膽,意外而又心安,接受了來自男性上司的一次洗禮。
因為醉酒,遲勝愚的生殖器感覺要比平常遲鈍,所以持續時間特別長,這一點讓修翎目瞪口呆,她第一次領略到男人竟然可以如此持久戰斗!所得到的滿足是空前的,幸福感讓她淚流滿面,盡量努力抑制著沒有大聲喊叫,但身體的反應積極而又熱烈,壓抑的呻吟同樣驚心動魄。
終於結束了。男人付出之後困倦襲來,遲勝愚真正進入夢鄉。修翎激動的情緒持久而又熱烈,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激蕩得她久久難以平靜。她含著眼淚給已經入睡的遲勝愚泡腳洗腳,擦洗身體,情不自禁親吻他的額頭、臉頰和身體,之所以避開他的唇,是害怕妨礙了他的瞌睡。僅此一回,修翎在心中將自己定位為遲勝愚董事長的女人,從今往後,只要他肯要,我修翎的身體願意無條件奉陪。盡管事畢之後,修翎也曾想到“勾搭成奸”、“亂搞關系”、“狗男女”一類詬病婚外性行為的詞匯,但她卻絲毫沒有羞恥感,更沒有後悔。她覺得有這一次,她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女人,內心深處的女性情愫被徹底喚醒,對特別能戰斗的遲董事長充滿了敬佩和感激,而這種敬佩之情與往常對他工作才能的敬服又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深睡之後再醒過來,發現修翎仍陪在身邊,遲勝愚徹底明白了他酒醉之後都干了些什麼,但他也不後悔,對於女部下突飛猛進升格為性伙伴也沒有任何愧疚的表示,因為他從修翎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甘願委身於他。
遲董也上癮。在考察地待了三天,每到晚上,他都打電話用上司對下級的口吻召喚修翎陪睡,兩個人連續做了幾個晚上的事實夫妻。遲勝愚自然是城府很深的人,修翎也不是小女孩兒,他們都會對這種很隱秘的行為進行掩飾,同行的其他幾位男士不可能看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跡,但表面上都裝糊塗。這種事本來不算啥,作為祁北集團的中層干部哪個願意得罪遲董事長?只是遲董以往在男女關系上十分嚴肅,整個集團都有口碑,修翎也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突然間兩個人搞得不亦樂乎讓大家出乎意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