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班回家的公交車上,馮小林對我說:「康處長,我羨慕你有這麼個大姨子,如果是我,會排除一切干擾,義無反顧地堅決跟隨她幹到底!過去老人家說得好——唯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前面有市委書記,後面有我這個保鏢,你怕什麼?」我沒說話。我感覺馮小林畢竟年輕。年輕就意味著閱歷不夠。而且,他的話透著幾分悲壯。在一個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憑什麼讓我攤上老婆和孩子失蹤這種折磨?雖說劉梅已經和我簽了離婚協議,但那是她的無奈之舉。誠如肖海亮所說,在海王寺,劉梅竟然為了我哭昏了過去,而她去海王寺燒香磕頭是為了保佑我的平安。我的劉梅啊,你手裡肯定拿著一把鈍刀在鋸我的心,我的心雖未鋸斷,卻已經鮮血淋漓!
一晚上我都情緒不高。吃著飯,『露』潔和我耳語:「你陰著臉幹嘛?一會咱倆還去廚房。」我沒說話。我不想劉梅和兒子便罷,一想他們就心急如焚。去找他們?沒有任何線索,自然無從找起。那麼,我就想讓自己忙起來。此時再**已經沒有了心情。**也不是不分時辰不分地點地隨便『亂』做。要有合適的情境。否則那就真跟畜生差不多了。但畜生有發情期,也不是想幾時交配就及時交配。人是不講發情期不發情期的,人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情。問題是,沒有合適的情境便也沒有**的**。在本能上人與動物沒有區別,在情感上卻有別於動物。情感使人講究情境。但此時我不想斷然拒絕『露』潔。因為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高興。而且說不定背後丁『露』貞已經囑咐過她,讓她好好伺候我,在這方面對我好好補償。作為一個女人,能對男人所作的最大的補償無非就是這個。我這麼說也許有些冷酷和直白。沒錯,給男人做一頓好飯,買一件新衣,顯然都比不上在**上滿足男人。女人知道**對於男人往往難以抗拒。當今社會,常有男人為了**冒著被槍斃的危險去強『奸』『婦』女,卻很少有哪個男人為了穿得光鮮去搶別人一件衣服,或為了果腹去搶飯店一個饅頭一碟菜。當然了,有的男人是為了攫取不義之財而遭槍斃,那也是**使然,是另外一種**。聰明的女人會在這個問題上把心儀的男人把握住。會為男人提供既是她所能夠提供的,又是不違法的東西。
我婉謝了『露』潔。方式就是在廚房裡擁吻了她。然後我對馮小林說出一個動議:去傅二萍家看看,孫海『潮』死了以後這個遺孀在想什麼做什麼?孫海『潮』周圍的人都有誰來訪?也許會對偵破武大維和孫海『潮』的案子有所幫助,甚至會對找到劉梅和兒子有幫助。當時我也想去武大維家一趟,去看看他老婆傅大萍。但感覺傅大萍是個政法學院的行政處長,有一定頭腦,不會輕易對我們說出什麼。而且她曾經因為武大維依仗權力為所欲為而來找丁『露』貞告狀,那麼,按照推理她應該是個讓人放心的廉潔的人。而武大維在家裡也不會對她講出任何不廉潔的事情。武大維肯定害怕她大義滅親告發他。所以,如果去,就去傅二萍家。正如李曉光所說,傅二萍與劉志國不乾淨。想必,也不是廉潔的人。很多實例證明,在『性』關係上不乾淨的,在經濟問題上一般也不乾淨;而在經濟問題上不乾淨的,往往在『性』關係上也不乾淨。說白了,真正人品污穢的人,在諸多問題上都放任自己,因此就容易都不乾淨。
孫海『潮』家住在市府大院。我到市委機關時間不長,沒來過這裡,馮小林卻對這裡耳熟能詳。因為前兩年孫海『潮』家裡鬧過一次失竊案,傅二萍丟了不少金銀首飾。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幾乎全體總動員,結果用了三天便抓住了偷竊者,那是個化妝成收廢品的行竊高手。那次真讓馮小林開了眼界——孫海『潮』家裡的文物架上全是值錢的古玩玉器!有懂古玩的刑警事後議論說:「海『潮』副市長家裡至少有兩件元青花,那是百萬以上的價格!其他也都是論得上的明清青花瓷。」
市府大院雖然沒有標記標明「市府大院」四個字,但全平川市的人沒有不知道這個大院住著市『政府』官員極其家屬的。當然了,市府大院也和省裡一樣實行輪換制,即你任職期間可以住在這裡,你調走或退休,對不起,就必須搬出這個大院。當然了,搬出去會給你房子,市『政府』的機關事務管理局早幫你買好了房子,只是在條件上可能與這裡不一樣。那麼如此說來這個大院的房子就肯定非同小可了。沒錯,單說市級領導的房子,一般都是四室一廳,加上廚房廁所約『摸』250平米。佔了一棟小樓的整整一層。有的領導就在家裡安了成套的健身器材,有的乾脆安了乒乓球檯子,為的是節假日茶餘飯後鍛煉身體。其他設施則一應俱全,盥洗室的進口澡盆帶築波按摩和恆溫功能,而寬屏『液』晶彩電、冰箱、洗衣機、微波爐、電磁爐都是統一配備的一水兒的日本貨。起初大院門口還有當兵的站崗,後來有人提意見,說是領導幹部搞特殊。於是便取消了衛兵站崗。也就在取消衛兵站崗的第二年就發生了失竊案,而以前那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人丟過任何東西,連一個破盆破桶也沒弄錯丟失過。
一走進這個大院,首先感受的是茂密蔥蘢的綠樹,暗夜裡的空氣中瀰漫著沁人心脾的樹木枝葉的氣味。那枝葉簇簇團團勾肩搭背,像一頂巨大的帽子把頭頂遮得嚴嚴實實,天幕上的星星月亮不透一絲光亮。只有甬道邊上的六角形帶罩路燈在道路上灑下暗淡幽雅的清光。如果哪個人站在樹影裡監視某一個樓洞口,別人便萬難發現。我由此想起李曉光曾經在此監視劉志國,竟一等就等了四個小時的事。馮小林走在前面,我緊緊跟隨,進了一個樓洞口以後,上到二樓,馮小林按響了一扇門的門鈴。足足等了兩分鐘,才有人過來開門。此時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四十。是傅二萍。四十五六的樣子。從她穿著睡衣睡褲和奇醜無比的長相,我知道沒錯的。而且因為沒有生育過,腰身還算不錯。我和馮小林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嫂子」。傅二萍只把門裂開一條縫,一道暗黃的光線從門縫『射』出來,她就堵在門縫上,說:「你們是誰?你們找誰?」這個時候,馮小林就不搶著說話了,只拿眼睛看著我。我說:「我們是市委機關的,我叫康賽,就找你!」
傅二萍肯定早已聽說了我的名字,因為她聽了「康賽」兩個字以後一點沒表示陌生和驚訝,臉上只有遲疑的表情,愣了那麼五秒鐘,最後打開門把我和馮小林放了進來。想必她不歡迎市委機關的人,但也不敢得罪。進屋以後傅二萍並不給我們讓座,而是逕自坐在電視對面的沙發上。眼睛只是盯著電視,熒屏上在演一個摟摟抱抱的青春片。我便把寬大的客廳掃視了一眼,這個客廳至少有80平米,十對舞伴跳交誼舞都沒問題,三個人在這間屋裡,顯得是那麼孤單和微不足道。而一個意外的發現突然闖入我的眼簾——貼牆的一排文物架,也叫多寶格,全都空空如也,格子裡什麼都沒有。我與馮小林耳語:「你不是說她家有得是古玩玉器嗎?怎麼一件也沒有了?」馮小林搖搖腦袋,顯然也莫名其妙。按照我的理解,以孫海『潮』以前的身份不可能不附庸風雅,別人拍馬屁也不可能不送,而現如今給領導送什麼也不如送古玩。所以孫海『潮』家裡有古玩玉器再正常不過。那麼,那些文物架上為什麼屁也沒有?顯然是傅二萍知道自己要搬出去而提前運走了!她所考慮的問題就是怎麼保住家產,而根本不管這些「家產」來路是不是正當。牆上掛著一面巨大的鏡子,鏡子裡面是八個大字「有容乃大,無慾則剛」,眼下看上去是那麼諷刺和可笑。這時,馮小林突然開口了:「嫂子,我感覺你這屋有煙味?你不是從來都不抽煙嗎?」
馮小林的話讓我猛然一愣,因為屋裡確實有一股煙味,而且是那種高價香煙的煙味,高價香煙的煙味裡面尼古丁的醬膩(煙油子)味不濃。中等煙則相反。而低質的劣等煙則是煙草味,凸顯的是一股子嗆人的草味。不知道我的概括是不是貼切。因為我也抽煙,是抽中檔煙的煙民。我一邊掏煙盒一邊向傅二萍走過去,然後將煙盒遞給她請她抽煙。傅二萍顯得有些慌『亂』,嘴裡說著:「誰說我不抽煙?我一天抽兩盒呢!」同時兩手笨拙地遲疑著接過煙盒——她伸手的時候,我留意到其手指沒有一點煙熏的焦黃,可以判定她根本就不會抽煙或抽煙抽得不勤,不可能一天兩盒。她果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我急忙將打火機點燃湊上去。於是,她就使勁往嘴裡吸,結果驀然間就嗆了起來,一連串地大聲咳嗽。我感覺,她在將計就計,她根本就不會抽煙——有可能臥室裡藏著剛剛抽了煙的男人,她抽煙只是為了掩飾——因為客廳裡被人聞出煙味就讓她極其的丟份兒。老一輩平川人有一句很惡毒的罵人的話就是「奏賊養漢」,奏賊,自然是指男人做賊,養漢自然是指女人偷男人。眼下傅二萍就有可能在「養漢」。這不僅僅是因為孫海『潮』死了,就是孫海『潮』不死,估計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經常不回家睡覺,直到郭曉紅遠走加拿大以後才稍稍改善。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斷和猜想。
這時馮小林突然又說話了,而且一下子就把傅二萍『逼』到牆角。他說:「嫂子,海『潮』副市長的死因基本確定了,屬於畏罪『自殺』。現在消息限制在很小的圈子裡,對外不是這個口徑。省裡為此專門立了案,並且來了調查組,調查和處理這個案子。海『潮』副市長本來是個極有希望做一把市長的後起之秀,但他生生被狐朋狗友給害了,首當其衝是那個港商馬李亞娜,其次就是秘書劉志國。現在劉志國已經抓起來了。據劉志國交待,他和你是情人關係,給過你很多錢,是以港川公司股份紅利的名義給的。問題很嚴重,領導很重視。今晚我們來你家,是向你透個口風,讓你有個思想準備,下一步有可能傳你。如果你有話要講,可以搶在傳你之前,這樣,你就爭取了主動,上邊會根據實際案情酌情從寬處理。你想想,你是不是有話要對組織上說?」
馮小林真有辦法!而且,叫做設計也好,畫圈也好,反正是把傅二萍領到他的思路裡了。只見傅二萍手指有些顫抖地把多半截煙摁死在煙缸裡——那自然是她情緒起伏的表現,我驀然發現了茶几上的煙缸——個頭挺大的一個玻璃煙缸,裡面早已有了三個煙頭。她說:「孫海『潮』不是貪官,他從來不往家裡拿錢拿物;我也不是貪官家屬,我從來也沒接受過別人的什麼紅利,我跟劉志國只是好朋友,根本不是什麼情人。你們不要蒙我,詐我,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馮小林道:「你在市『政府』幼兒園工作,工資並不高;海『潮』副市長只靠乾巴巴的工資,收入也有限。但你們家裡的金銀首飾價值百萬,那還僅僅是其中一部分。這又怎麼解釋?」傅二萍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家有金銀首飾?不要污蔑栽贓啊!」馮小林道:「那個竊賊偷了你們家,抓住以後把東西追回來了一部分,那些東西我們可都看見了。你們家怎麼會有那麼多閒錢呢?況且,那還是在金玫瑰花園項目產生之前!」傅二萍被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她脹紅了臉道:「開發區的任晶晶是我們家親戚,她經常接濟我們家,難道這也不行嗎?」
此時,我見機行事『插』了一句話,我說:「如果是任晶晶給的,就有情可原,因為任晶晶是個商人。」傅二萍立即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說:「沒錯,就是任晶晶給的,就是任晶晶給的!任晶晶是全平川數一數二的富婆!」我便又『插』了一句話:「任晶晶發財全靠武大維,現在武大維已經雙規了!」傅二萍道:「武大維是武大維,任晶晶是任晶晶,別看著人家發財你們就眼紅,你們想把任晶晶扯進武大維的案子嗎?武大維是挪用公款才雙規的,任晶晶的公司是私企,手裡哪來的公款?你們不要趁火打劫,陷害好人!」聽了這話,當時我腦子裡就有了一個想法:如果傅二萍和任晶晶關係走得很近,就有可能將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轉移到任晶晶家裡了。任晶晶在郊外不是有別墅嗎?又是單身,完全有條件幫著傅二萍存東西。而且她們這些人在『性』關係問題上似乎都看開了,明知道任晶晶是她姐夫武大維的情『婦』,也照樣與任晶晶交好,因為有利可圖!這也算「識時務」——即使她厭惡武大維與任晶晶『亂』搞,也絲毫左右不了他們,與其那樣,不如和平相處。於是,我就把話直通通地扔了出來:「嫂子,你之所以為任晶晶打掩護,是因為你的東西都藏在任晶晶家裡。不信咱就去搜,一搜就得搜出一屋子!」
傅二萍的臉脹得更紅了,他一疊聲地道:「造謠!污蔑!陷害好人!你們給我滾!」我繼續道:「嫂子你別急,聽我說——用不了幾天,你就得從這間房子裡搬出去,而你怕『露』富,就提前把東西轉移了,轉移到哪兒最安全呢?自然是任晶晶的別墅裡。因為你現在的親戚只剩了姐姐傅大萍,而傅大萍是個十分廉潔的人,如果你把那麼多值錢東西弄到她那,肯定引起她的懷疑,說不定她就把你舉報了。所以,想來想去,你就把東西存在任晶晶的家裡了!」傅二萍再也坐不住了,她一伸腿就把茶几踹開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就順帶抓起了玻璃煙缸,抬手就向牆上的書畫鏡子砸去。只聽嘩啦啦一聲脆響,「有容乃大,無慾則剛」大鏡子上面的玻璃被砸的粉粉碎!這個副市長的中途夭折、沒做到矢志不渝的志向終於被自己的家屬親手砸碎了。
傅二萍就是傅二萍,她畢竟是個幼兒園的小老師,沒有太深的城府。從她急扯白臉的樣子看,她的東西肯定就藏在任晶晶家裡。我和馮小林已經沒有興趣與她對話。我們倆交換了一個眼『色』,便一起站起身來,馮小林道:「嫂子,希望你認清形勢,不要執『迷』不悟,別拿雞蛋往石頭上碰!」然後拉著我就走向門口,將防盜門打開了。傅二萍在身後喊道:「你們滾吧!快點滾吧!以後永遠別再踏進這個門口!」我和馮小林連理都不理,帶上門就走了。
前後短短半個小時,我們已經可以確認傅二萍與任晶晶關係密切了。任晶晶的郊區別墅裡面都藏著什麼呢?這個意念突然讓我莫名地興奮起來,我把想法告訴了馮小林,誰知與他一拍即合!他說,他也正想著這個問題,心裡好生納罕!我說:「你要有精神兒,咱們就不揣冒昧地打上門去,與任晶晶短兵相接,看看她屋裡都藏污納垢了什麼東西!」馮小林道:「聽你的,反正我一點不睏。」我說:「咱們不認識啊!」馮小林道:「我有辦法。」他掏出手機就給刑警大隊一個外號叫「活電腦」的警察打了過去,說:「『活電腦』,睡了嗎?沒睡就好。你能把武大維的情人任晶晶郊外別墅的地址背下來嗎?我想現在就去一趟。」對方好像是背出來了,於是,馮小林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了句「ok」,就把手機合上了。他對我說:「孫海『潮』一死,他的家屬和情人都成為我們關注和研究的對象;武大維一雙規,他的家屬和情人就進入了我們的視線。是不是領導安排我們這麼做?不是。完全是我們的職業敏感使然。」我說:「你們是平川公安系統的脊樑。劉奔那樣的人混跡在公安隊伍裡,簡直是笑話!甭看他有多少特長,人品不正就堅決不能待在公安系統!」此時,我和馮小林都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手機一直在對手的監聽之下!我們在想辦法掌控對方,殊不知我們也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結果,當危險一步步向我們『逼』近的時候,我們還一無所知。我們打車來到郊外高級別墅區,任晶晶的別墅樓在最裡面,而小區不讓進出租車。我們下了車以後必須走好遠一段路。我們邊走邊左右掃視,提防任晶晶會走出來錯身而過。整個別墅區都是間隔一致的小院落,小院落四周有圍廊,圍廊裡有前後院,三層的樓體就坐落在院落的中央。甬道兩旁幾丈遠便對稱地立著一對金屬框架的玻璃罩路燈,裡面的燈泡不是甑白的顏『色』,而是昏黃的,遠遠看去,每一盞燈都像裹著一個霧團。之所以選用黃燈大概要的就是這種朦朦朧朧的效果。
馮小林數著一座座小樓,最後停留在第「某某排某某棟」跟前。當我們走近這座小樓的時候,馮小林道:「這就是任晶晶的家。」我看到這座三層小樓一層和二層亮著燈,窗外安著牢固的鐵柵欄。而我們要想進這個小院,就必須打開圍廊的鐵門。馮小林藉著路燈的光線企圖找到門鈴按鍵,但找不到。他便掏出口袋裡的一把鑰匙,捅進鐵門上的鎖眼,可能是想碰碰運氣。但仍舊捅不開。就在這時,圍廊外面快速走過來一個黑影,見馮小林在鼓搗門鎖,便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對著馮小林軟肋就是一刀!馮小林驚叫了一聲「啊」,便栽倒在地。當時我在站在後面沒看清是黑影捅了馮小林,只看到馮小林突然栽倒在黑影腳下,我便問了一句:「怎麼回事?」而此時黑影轉過身來就對著我伸過胳膊,此時我仍然沒看見黑影手裡的匕首,因為已經染了血,但千鈞一髮之時就聽啪啪兩聲槍響,黑影在我眼前咕咚一聲沉悶地摔倒在地。手裡的匕首噹啷啷甩出三米以外滾進草叢。我終於明白,黑影也想捅我一刀,頂多只差十分之一秒!
槍聲、黑影摔倒聲和匕首落地聲,都那麼清晰而刺耳地展示在我的眼前。我的心臟怦怦『亂』跳,緊張得牙齒得得得『亂』響,我快步走近倒在地上的馮小林,蹲下身問他:「你受傷了?」馮小林蜷縮著身體有氣無力地說:「趕緊打110!」說完就疼暈過去了。我身上沒有手機,這兩天我已經把手機撂在『露』潔家裡不使了。我便『摸』馮小林口袋裡的手機,此時,我發現了他手裡還緊緊攥著烏黑的手槍。我用馮小林的手機打了110,報告了出事地點,然後又打了120。在等待110和救護車的過程中,我握住了馮小林的一隻手,而馮小林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竟如痙攣一般死死攥住我的手。過了約『摸』十分鐘,兩輛響著警笛的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快速開了過來。我站起身迎著他們走過去。警車在距離出事地點三十米以外停住,警察們紛紛從警車上跳下來,我掏出工作證遞給警察。一個警察打開袖珍手電,翻看了我的工作證,問我怎麼回事,我便指著任晶晶家門口躺著的兩個人簡要敘述了過程,此時已經有幾個警察率先走過去拍照。當他們聽我說,另一個倒在圍廊門口的是刑警大隊的馮小林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馮小林?」急忙拍照現場,接著就讓救護醫生趕緊將馮小林和穿黑衣的人分別搬上擔架,抬上車,施行簡單的救護,然後就讓他們的車先開走了。
救護車走了以後,幾個警察用事先準備好的白灰處理地上的兩攤血跡。另外兩個警察圍住我問:「康處長,你和馮小林是什麼關係?」我說:「是好朋友。」他們又問:「這麼晚了,你們來郊區別墅幹什麼?」我說:「我們來看望朋友,正準備離開,就出事了。」一個警察說:「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走吧,咱們去分局說話吧!」便請我上車。不上車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我只能上車。我邊往警車跟前走邊回頭看了一眼任晶晶家的窗戶,見裡面亮著燈卻絲毫沒有動靜,在她家門口鬧得這麼熱鬧,她竟然不出來看一眼,著實讓我納罕!
來到郊區分局以後,我被客氣地請進一個小單間,分局的一個值班副局長帶著兩個出現場的警察親自過來詢問,在這裡我不說審問,是因為他們態度非常和藹,再說,我也不是罪犯。但沒等他們正式開問,我先說話了:「能不能借我手機用用,我給『露』貞書記打個電話?」可能是「『露』貞書記」四個字如雷貫耳,他們立即連連點頭:「打,打!給,給!」便遞給我一個手機。我給丁『露』貞的家裡打了過去。我與她有個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打她的手機,因為估計也被監聽了。那就沒辦法了,她家裡的馬為民和孩子被吵醒就只能將就點了。但此時她們根本沒睡。丁『露』貞精神抖擻地問:「康賽,你在哪?有急事?」
她是很聰明的。她知道我晚上也會不消停。而且馬上就猜到出了什麼事。我說:「『露』貞書記(當著分局的人我必須鄭重其事起來),我現在在郊區分局,警察同志想問我情況,可是,我只想向你單獨匯報!」我說話的聲音很大,也是為了給屋裡的警察們聽。只聽丁『露』貞回答:「你讓他們接電話!」我便把手機遞給那個副局長。副局長接聽以後先客氣了一句「『露』貞書記,打擾你了!」,然後就只剩下「哦,哦,是,是!」,再沒說別的。副局長合上手機以後說:「不問也罷,我們再留你兩分鐘,然後把你送回家,來,喝杯水,壓壓驚!」一個警察給我遞水,另一個拿著紙筆的警察說:「至少應該把事發過程說一遍,我們得做筆錄。」我說:「好吧,但我只能說應該說的。」便再次簡要說了過程,而且沒提是為了去任晶晶家。出這次現場的警察都是郊區分局的人,他們是不是知道那個小院就是任晶晶家、任晶晶就是武大維的情人,還真不好說。他們沒有表『露』,我也沒法問。也許他們對一切都心知肚明,只是為了少惹麻煩而裝作渾然不知。
郊區分局的車把我送進市裡,我想了想就讓他們把我撂在丁『露』貞所在小區外面的路口上。丁『露』貞沒住市府大院。她住的房子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幫著買的一處住房,在整個平川市算中上等,當然,比不上市府大院。我看著警車走了以後,就向小區裡走去。前幾天我曾打車把她送回家,所以,知道她家的位置。我按響了樓洞口的「401」的門鈴以後,樓上就從這個門鈴上傳出聲音:「是康賽嗎?」我說:「沒錯,開門吧!」於是,鐵門啪的一聲就自動打開了。
我上樓以後,401房間的門已經裂開門縫等著我。我推開門走進去,隨手把門帶上。丁『露』貞的房子是三室一廳,客廳也很大,不過只有約『摸』四五十平米。與市府大院的房子是相形見絀的。客廳裡擺得滿滿噹噹的,大沙發,小沙發,大茶几,小茶几,文物架,花盆,盆景,一米八規格的帶過濾的養熱帶魚的魚缸,一應俱全。而在長沙發對面,依舊擺了寬屏『液』晶彩電。但屋裡很靜,沒有人開電視。馬為民,一個文質彬彬的高個子,還有身材窈窕青春靚麗的女兒馬小菲,加上穿著睡衣的丁『露』貞,都默默地迎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顯然,他們都預計到今晚是個不祥的夜晚。
我落座以後,馬為民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然後就躲進臥室了。而丁『露』貞的女兒卻愛摻和事,抱住她的胳膊不走,想聽。丁『露』貞皺起眉頭說:「去看書去,你老姨夫要講工作了!」丁『露』貞這麼對孩子說話,讓我感覺可樂,也感覺安慰和溫馨。女兒搖搖晃晃地撥楞著腦袋走了。我便講起整個晚上我和馮小林的行動,講起傅二萍家裡的反常情況和傅二萍的種種表現。接著,就講起我和馮小林順籐『摸』瓜來到任晶晶的郊區別墅,在她家的小院門口開門鎖,然後就出事了。此時,我發現丁『露』貞的女兒正從書房探出半拉腦袋看著我。顯然,我講的故事吸引了她。而且,我相信,躲進臥室的馬為民也一定在支愣著耳朵在聽。丁『露』貞道:「馮小林凶多吉少!」說完,她抓起茶几上的電話按了一串號碼,然後說:「『露』潔嗎?今晚你和咱媽安心睡覺,不要等康賽和馮小林了,他們現在在我這兒呢。你別那麼多事!什麼沒有康賽你睡不著,康賽沒來以前的十五年你都是怎麼睡的?才幾天就養成這個壞『毛』病了?你別跟我撒嬌,不行,你別等了,趕緊睡你們的吧!」
丁『露』貞撂下電話,無奈地搖搖腦袋,說:「康賽,你施了什麼魔法?怎麼竟讓『露』潔變成這樣?是不是太誇張了?」我說:「可能是因為太莫逆了,彼此嵌入了,這是不在時間長短的。」丁『露』貞長歎一聲,說:「任晶晶的家,還是應該想辦法進去。那個捅了馮小林一刀的人肯定知道你們要進任晶晶的家。那麼,問題就來了,這個人是怎麼知道你們要進任晶晶的家的?而且,一下手就是黑手?其次,任晶晶的家裡究竟藏著什麼?為什麼他們竟不惜殺人而死守?」
我說:「這一,任晶晶家裡可能藏著傅二萍的家當和其他秘密;這二,他們沒想殺人,但黑衣人腦瓜一熱失手殺了人。我推想黑衣人可能是苟勝,因為從咱們掌握的他們那個圈子的情況看,劉志國在押,沒法出手;劉奔很老到,輕易不出手;而唯獨苟勝胸無城府而又心狠手辣。你想想,是不是這樣?」丁『露』貞道:「有道理。一會我向郊區分局核實一下那個黑衣人是不是苟勝。」丁『露』貞說完就站起身走進廚房,一會就舉著兩根『奶』油冰棍走出來,說:「壓壓驚,去去火。」便遞給我。我一手拿了一根,吸溜吸溜地吃起來。
我吃冰棍,丁『露』貞就找出電話本,開始給郊區分局打電話,撥通以後,她對一個人道:「我是丁『露』貞,你馬上瞭解一下,你們分局送到醫院的那兩個人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把兩個人的身份一併告訴我。就打這個電話。」然後就撂下話筒。我猜想對方是郊區分局的一把局長。過了一刻鐘,電話打回來了,丁『露』貞立即接聽,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說:「嗯,嗯,我知道了。」就把話筒撂了。此時房間裡靜極了。連臥室和書房都沒有一絲動靜。我知道,馬為民和馬小菲都在等著丁『露』貞說出結果。但丁『露』貞遲遲沒說。她不說,我就猜到了**不離十。我悄聲問:「是不是兩個人都死了?黑衣人就苟勝?」
丁『露』貞坐到了我的身邊,抱住我的胳膊,把頭抵住我的肩膀抽泣起來。我沉默了幾秒鐘,害怕一會馬小菲和馬為民走出來,就扶起丁『露』貞,從茶几上的紙盒裡抽出紙巾,塞進她的手裡,說:「擦擦吧——我估計會是這樣的結果。因為我和馮小林握手的時候,我感覺他在痙攣,那時候,可能他已經到了生命的極限。這個偉大的小警察啊!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拯救了我!大姐,你別哭了,現在我也想哭了!」丁『露』貞更緊地抱住我的胳膊說:「都是為了我啊!我如果不把你調到機關裡來,就不會發生劉梅和孩子失蹤的事,也就不會讓馮小林跟著你。我是罪魁禍首!馮小林,大姐對不起你啊!」丁『露』貞泣不成聲了。此時馬小菲便悄悄從書房走了出來,她坐在丁『露』貞的身邊,愣怔了一會,便用紙巾給媽媽擦眼淚擦鼻涕。
丁『露』貞突然振作起精神,問我:「康賽,現在你困不困?想不想睡覺?」我說:「不睏,不想睡覺。」她說:「好!殺個回馬槍,再去一趟任晶晶家,不信進不去!」她說完就抓起電話按了一串號碼——我以前曾經記述過這一點,就是丁『露』貞用腦子記別人的電話號碼是一絕,她可以記住很多人的電話號碼,有的還是十一位數的手機號碼。這次,她打的是公安局副局長任味辛的手機,她說:「老任,你睡了嗎?勞你駕,甭睡了,你趕緊帶兩個自己人,開車到我家來一趟!有話見面說!」就把話筒撂了。我想,丁『露』貞執意要夜闖任晶晶家,一方面是因為馮小林的死,這對她打擊太大,刺激也太大,她不能不產生復仇之心;另一方面,任晶晶是武大維的情人,曲裡拐彎地說起來也算她的「情敵」,對任晶晶她不會手軟。甚至連拖到天亮的耐心都沒有!不知道我這麼分析是不是準確。這時馬小菲跑進廚房。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幾分鐘過後,卻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說:「媽,老姨夫,你們倆一人一杯!」多懂事的孩子啊!我在此時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兒子,他和劉梅現在在哪裡呢?我的眼眶裡立即湧滿淚水。
任味辛現在正在市委黨校學習,身邊肯定不帶著小車,所以,當他找到車,再開到丁『露』貞家,時間就顯得很長,一個多小時以後才到。此時已經夜裡一點了。我和丁『露』貞來到樓下和任味辛見了面,丁『露』貞說了一會將要到任晶晶家進行的活動,然後指示道:「對劉奔這個人也要立即組織抓捕,他是苟勝的同案犯!」任味辛當機立斷道:「『露』貞書記,你上樓吧,這裡沒你的事,有康賽,加我們三個警察,足矣了!」但丁『露』貞不走,非要跟著去看看。任味辛道:「『露』貞書記你這樣就不對了,我們去執行任務呢,還是照顧你呢?如果你有點閃失,讓我們對上級怎麼交代?」他硬是把丁『露』貞推出車外。這時,汽車就要啟動,任味辛道:「等等!我要看著『露』貞書記上樓!」丁『露』貞萬般無奈,只得上樓了。
警車沒有響警笛,只是一股勁地向郊區別墅方向風馳電掣。這個時間,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也沒有人。而任晶晶所在的那個別墅小區,知名度很高,是大名鼎鼎的所謂「高尚社區」,平川市老百姓沒有不知道的,作為警察當然就更加耳熟能詳。所以,警車很快很順利就開進了這個別墅小區。當警車停在任晶晶家圍廊門口的時候,我看見其二樓的窗玻璃還亮著,但倏忽間就滅了。
我和任味辛加兩個警察迅速從車上跳下來,可以看見地上還有兩片白灰。一個警察二話不說,走到門口就掏出一把鑰匙只捅了那麼兩三下就鐵鎖打開,然後推開了鐵門。我和任味辛順次往院子裡走,我的身後還有一名警察。這樣一前一後兩名警察把我和任味辛夾在中間,形成保護。前面的警察走到門廳,又掏了一把鑰匙,也是只捅了三兩下就把門廳的防盜門打開了,裡面還有一道木門,於是,前面的警察故伎重演又打開了木門。但這個警察並沒有往裡闖,而是從腋下抽出手槍,拉了一下槍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進屋裡,我想跟進去,任味辛急忙把我攔住。只見進屋的警察找到開關,驀然間將客廳的頂燈按亮了。這時,任味辛才拉我一下,此時,我發現他手裡也端著手槍。客廳裡空空『蕩』『蕩』。長沙發,小沙發,長茶几,小茶几,幾把椅子,飲水機,一架鋼琴,此外便沒有其他東西。因為客廳的三面都有玻璃窗,想擺別的東西也不好擺。任味辛示意身後的警察留下,我們三個人上樓。客廳的一角是樓梯。前面的警察走在前頭,任味辛在他身後,我在任味辛身後。
三個人躡手躡腳上了樓梯以後,腳步極慢地拾級而上,上一層就聽聽上面有沒有動靜,然後再繼續上。最後,終於上到二樓。前面的警察在牆角處『摸』到了開關,便啪一聲按亮了二樓的吊燈,大廳裡一片敞亮,映入眼簾的可以用四個字形容:「金碧輝煌」!頭頂的吊燈是金『色』的,桌子上的茶具是金『色』的,滿屋的紅木傢俱上所有的銅活都是金『色』的,樓上是一圈四間屋,每間屋的把手也是金『色』的,每扇門上都掛了一把長劍,那劍鞘也是金『色』,最關鍵的是在一面牆的一個紅木底座上安放著一座某個人的半身銅像也是金『色』的。所有這一切在燈光的照『射』下光華四『射』,熠熠生輝。任味辛與我耳語:「那個半身銅像就是武大維的,媽那x!」
是啊,太狂妄了。你算個什麼人呢?科學家?文學家?歷史名人?英雄模範?竟給自己塑了一尊銅像!不過,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沒有把銅像擺到市檢察院裡,僅僅是擺在情人家裡,暗地裡過過「名人」癮。大廳裡很安靜,聽不到一絲動靜。也就是說,那四個房間裡即使有人,也在睡著,至少是不動聲『色』地聆聽著。前面的警察繼續行動了,他先走過去推開了第一間屋的門,沉了一下,便閃進屋按亮了壁燈——這個警察很是神通,總能迅速找到燈的開關。屋裡空空如也,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他推出來,又推第二間屋的門。完事再推第三間屋的門。最後,是第四間屋了。任晶晶肯定睡在這屋裡。因為剛才樓上的燈還亮著。前面的警察迅速地推了一把這間屋的門,但沒有推開。顯然,裡面有人,而且把門鎖了。警察彭彭彭敲起門來。深更半夜,敲門聲非常沉悶而刺耳。屋裡沒有聲音,他就敲第二次,「彭彭彭!」這時,門開了。任晶晶穿著睡衣,一臉睡相出現在大家面前。但她的上衣衣扣是敞開的,雪白的肚皮和兩個『乳』房『露』出了一大半。警察喝到:「把衣扣扣上!」
任晶晶『揉』『揉』眼睛,扣上衣扣,說:「你們是什麼人?手裡還拿著槍?想殺我這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嗎?你們想要什麼東西,凡是這樓裡的,隨便搬!」警察掏出警察證給她看了一眼道:「我們是警察,要搜查你的房間!」任晶晶不緊不慢道:「這就不對了,你們有搜查證嗎?沒有搜查證,深更半夜,擰門撬鎖,非偷即搶,你們算什麼警察?我和楊佔勝是好朋友,現在我就給他打電話!問問是不是他安排你們大半夜搜我們家!」這時,任晶晶的身後又閃出一個人來,是烏梅,這個無恥的女人,也是袒胸『露』懷的樣子,兩隻『乳』房沉甸甸地下垂著。我突然意識到她們可能因為共同利益和共同危險而走到一起,尤其兩個人的男人都不在身邊。烏梅說:「康賽,你怎麼也來了?現在咱們可得說道說道,你們深更半夜闖入民宅,想幹什麼?要想進民宅進門前你得拿出搜查證來。不管你進屋是搜一隻耗子還是一條狗,是找一個碟子還是一個碗,都必須有這個證,這是法律對公權力的限制和對私人權利的基本保護。這麼起碼的知識你們也沒有嗎?你們以為手裡拿著槍就可以夜入民宅嗎?」
任味辛走上一步道:「不要這麼張狂,我現在告訴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11條規定:『進行搜查,必須向被搜查人出示搜查證。在執行逮捕、拘留的時候,遇有緊急情況,不另用搜查證也可以進行搜查。』那麼,哪些情況屬於緊急情況呢?《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第207條對此做了具體規定:(一)可能隨身攜帶凶器的;(二)可能隱藏爆炸、劇毒等危險物品的;(三)可能隱匿其他犯罪嫌疑人的;(四)其他突然發生的緊急情況。剛才,在你們樓下門外,發生捅死人的惡『性』案件,這就是緊急情況。因此,我們就有權力進入你們的房子進行搜查。你們還有什麼不明白嗎?」
任晶晶無話可說,忿然回身進屋,取出手機就打。可能是給楊佔勝。但楊佔勝要想趕到這裡,至少也得一個半小時,那時候,該搜也早搜完了。警察拂開烏梅,走進屋裡,抖開被窩,拉開大衣櫃的門,踢了一腳床下,下面是實板,發出彭的一聲。二樓四間屋都搜完了,我們便順著樓梯上三樓。這次大家都不再躡手躡腳,而是一股腦衝了上去。結果衝上去按亮吊燈以後,三個人都大吃一驚——天,整個一個大廳全是罈罈罐罐、古玩瓷器。我對古玩和瓷器略知一二,我知道,現如今一個青花瓷瓶,如果是元代的,品相再好些,賣個幾百萬、上千萬是家常便飯,2005在英國倫敦,一個元青花瓷罐《鬼谷下山圖罐》竟拍到了2?26個億人民幣!我走過去拿起一個瓷瓶,看成『色』和底款,是清代乾隆年間的東西,這個瓷瓶少說也得賣個幾十萬!而這種成『色』的東西,隨便擺在屋裡地上,比比皆是!孫海『潮』家裡的文物架上空空如也,這裡卻滿滿當當,遍地都是。顯然任晶晶在為傅二萍提供場地藏垢納污!
樓上樓下都看過了,任味辛提出看看車庫和地下室。因為別墅樓都有車庫和地下室,也是容易藏污納垢之處。這時,任晶晶突然走過來攔住任味辛,說:「三位兄弟,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咱們之間沒有外脈!丁『露』貞是楊佔勝的大嫂,康賽是丁『露』貞的妹夫,楊佔勝是武大維的盟兄弟,武大維是我老公,這不是轉了一圈都是一家人嗎?」任味辛道:「你別弄錯了,誰和誰一家人?」他還想說什麼,我急忙攔住了他,我說:「你讓任姐把話說完!」任晶晶便對我說:「康賽兄弟,姐姐做了對不住你的事,我先道聲歉!」
剛才任晶晶還氣勢洶洶,一轉眼就變得低眉順眼,肯定是與楊佔勝通完話了,否則不會跟我道歉。不過她不向任味辛和警察道歉,卻向我道歉,難道真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那麼又是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