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通信得靠建在全國各地星羅棋布的基站來中轉接收。一般來,城市基站的覆蓋範圍大約是一公里,鄉村基站的覆蓋範圍大約是二公里。這也就是,全國大約每二平方公里範圍內,便有一個基站。任何一部手機,只要出現在該基站覆蓋範圍之內,無論你是否呼叫,只要處於待機狀態,基站的電腦,便會有顯示。某一部手機處於移動狀態中,從一個基站區域進入另一個基站區域,通過基站的電腦系統,一目瞭然。理論,你完全可以精確掌握某一部手機的移動路線圖,從而掌握手機機主的移動路線。但是,對於某一基站來,同一時間可容納手機數量是一千部,電腦如果對本區域內所有手機信號的情況進行記錄,那麼,其記錄資料將在極短的時間內,今電腦主機癱瘓。故爾,基站的電腦,往往沒有"記憶"功能。
基站電腦不記,三亞移動公司的電腦卻會記,因為他們需要利用通話時間來計費。
正是這份詳細的記錄,查明了在這一時間段內,與周萸的手機有聯繫的全部電腦話號碼,並且將周萸的最後消失時間,確定在三亞市鳳凰鎮扎南村。由此判斷,周萸若真是被綁架,藏參地點,應該就在這一帶。
三亞市局刑警隊的朱副隊長向雍州同行介紹了扎南的情況。
扎南是三亞市鳳凰鎮的一個村,過去的建制是公社,後來改為鄉。幾年前,鄉撤掉了建大鄉,扎南便劃歸了鳳凰鎮。這是一個山區村,主要居住著黎、苗、漢等民族,經濟較為落後,屬於貧困地區。扎南在三亞市北部,直線距離並不遠,大約五公里。朱副隊長估計,綁匪之所以選擇此地作案,有一種重要原因,就是此地屬於山區,有多處廢棄的礦坑和工棚可以利用,當地外來人較一般地方多但整體又顯得人跡罕至,便於藏匿。萬一事敗,撕票然後拋屍較為方便。他甚至認為,綁匪在此地實施綁架然後就地藏匿都有可能,因此,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可以置於這一地區。
正當他們討論時,派往電信部門的同事傳來一份更為完整的電話記錄。
楊全勇對記錄進行了分析。他認為。這份記錄,完整地劃出了周萸在三亞的活動路線圖,從三亞機場開始,而在扎南結束。儘管犯罪分子不斷在調換手機卡,可每次調換,難免留下蛛絲馬跡,比如三亞市區x基站有一個手機號成為本案若隱若現的影子,與扎南方面,有多次聯絡,此外,扎南地區出現的新號碼,引起了高度重視。
最終,專案組得出判斷,目前,周萸很可能被藏在扎南的2基站一帶,半徑兩公里範圍內。有一個人在x基站指揮整個行動。楊全勇認為,下一步,應該三個方向同時行動。移動公司那邊,將這個時間段內,x基站和z基站之間,所有聯繫過的號碼找出來,並且劃出這些號碼的活動路線圖。三亞市局,可以派出一定的力量,圍繞x基站查找那個遙控指揮者的落腳點,區域內的酒店是重點排查對象。第三支力量,組織人員趕赴扎南,在z基站覆蓋範圍內進行搜索。
楊全勇的分析判斷,得到了三亞同行的認同,他們立即調集力量,由派出所對三亞灣的酒店進行調查,再派出一支力量同雍州警方帶著一隊武警戰士,分乘兩輛卡車四輛越野車前往扎南。移動公司那個組,則在抓緊時間排查可疑手機號。
舒彥是下午快三點得到消息的。那時,她正駕車前往市委辦公廳,準備通過市委辦公廳再向龍曉鵬等人施加壓力。
昨天投票結果出來,廣電局尚未向宣傳部報告,各方面已經得到了消息。舒彥很清楚,這是一場較力,廣電局拖不了幾天,名單一旦報,此後的所有程序走進來相對要容易得多。龍曉鵬那幫人,也不會輕易就範,他們一定會採取拖延戰略。從昨天晚開始,舒彥已經開始跑各種關係,希望盡快促成黎兆平的釋放。就在到達市委門口時,她接到了王宗平的電話。
王宗平在電話裡。你在哪裡?話方便嗎?
舒彥,我在車。
王宗平,你現在立即下車,找個公用電話給我打過來。
舒彥心中猛地抖了一下。王宗平從未如此謹慎過,這似乎明,他對她的通信工具已經不再信任。難道,自己的手機已經被竊聽以及汽車被安裝了竊聽裝置?仔細一想,這是完全可能的。
她迅速調轉車頭,開到一個公用電話亭前停好,利用那個電話撥通了王宗平。
王宗平,出大事了。
舒彥腦子裡嗡的一聲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王宗平,已經確定,周萸真的可能被綁架,地點在海南省三亞市。公安局已經派專案組趕去三亞了。
舒彥,我給兆林打過電話,他非常肯定地,根本沒有這回事呀。
王宗平,是不是他綁架了周萸,還不能最後確定。但我懷疑就是他幹的。你現在立即找到他,如果是他幹的,必須立即放人,否則,這件事麻煩大了。記住,別用你的電話,用公用電話,或者另外買一部新手機並且用新卡,還有,最好別在你的車打電話。
王宗平並沒有多便掛斷了電話。從語氣中,舒彥感覺到王宗平異常惱怒。去購買新手機和手機卡的路,舒彥仔細分析了一下形勢,確實是嚴峻到了極點。
次和黎兆林通話的時候,他正在三亞,現在得到的消息證實,周萸被綁架到了三亞。除了黎兆林,還有別的可能嗎?此事不管是否與黎兆平有關,對方,都會認定是黎兆平在幕後策劃。僅此一點,對方已經有了足夠的理由繼續羈押黎兆平並且向省委辦公廳報告。被雙規的黎兆平竟然策劃了一起綁架案,這難道還不能明他有問題嗎?此時,哪一位領導,還敢為他出面?問題的嚴重性似乎還不僅僅於此,現在,無論是趙德良還是彭清源以及他們的兩位秘書,都是黎兆平的背後支持力量。一旦確定周萸被黎兆林綁架,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場權力鬥爭如果最終不得不捅到更高層,一起刑事綁架案,將使得其中一方所有的證據右l;失去效用,變得蒼白無力。未雨綢繆,為了讓自己不至於陷入政治的絕境,最好的辦法,就是當機立斷,抽身而退。此後,他們可能不再過問黎兆平一案,甚至可能希望黎兆平立即從這個世界消失。
形勢急轉直下,舒彥感到滅頂之災,正像海嘯一般向自己撲來。她現在惟一的希望,就是這件事不是黎兆林干的,或者就算是他幹的,還有最後挽救的機會。
買了手機和卡之後,她立即來到外面的大街,撥打黎兆林的電話。可是,黎兆林關機了,電話根本不通。打楊曉丹的電話,通著,卻沒有人接聽。反覆打了好多次,同樣如此。舒彥急得幾乎要瘋掉,她撥打他公司的電話,公司的人告訴她另一個電話號碼,同樣不通。無可奈何,她只好一次又一次撥打楊曉丹的電話。
找不到黎兆林,去市委辦公廳已經沒有意義,舒彥只好回了喜來登三樓。再一次撥打黎兆林和楊曉丹的電話,結果仍然一樣。她給楊曉丹留言,聲明有急事,希望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告訴黎兆林並且回電。
舒彥給黎兆林打電話的時候,也正是楊全勇等人整裝出發的時候。黎兆林此刻正在亞龍灣五號度假酒店的干蒸房裡。做生意的人,生活沒有規律,晨昏顛倒。可這段時間住在亞龍灣,黎兆林別的事一概不聞不問,只等周萸熬不住出真相,生活倒是規律起來。每天早晨六點,他就起床了,和楊曉丹一起,先是跑步,接下來游泳,早餐後,到了股市開市時間,他便回到房間,一股市行情,瞭解一下幾個操盤手的工作情況,必要的話,對投資結構作一點調整。中午飯吃得比較簡單,由酒店送餐到房間。下午三點,股市收市,他便和楊曉丹一起進入干蒸房,蒸一段時間,然後游泳。
從泳池來,已經是下午五點。楊曉丹習慣性地了手機,到幾個未接電話,竟是同一個號碼。雖然陌生,可同一個電話打了幾次,顯得異常重要和緊急。她沒有查舒彥留下的那條信息,而是在第一時間回拔過去。
舒彥正急得如熱鍋的螞蟻,接起電話,劈頭就問,你們這一下午都在幹什麼?為什麼一直不接電話?
楊曉丹聽出舒彥的聲音,,姐,你怎麼換號碼了?
舒彥顧不和她解釋,,把電話給黎兆林,我有事找他。
黎兆林披著浴巾,正躺在沙灘椅喝飲料。楊曉丹將電話遞給他時,他不知道對方情況,聲問,是誰?楊曉丹,舒彥姐。黎兆林接過來,問道,姐,有事嗎?聽到黎兆林的聲音,舒彥氣不打一處來,在電話裡罵道,黎兆林,你這個混球,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黎兆林莫名其妙,不明白舒彥為什麼突然對自己發脾氣。他是那種糙人,脾氣如同一堆乾柴,一點就爆。情急的時候,天王老子地王爺,他也不怕。在這個世界,除了黎兆平,誰的話,他都不聽,更沒有人敢給他半點顏色。現在,舒彥竟然如此這般的罵他,他怎麼受得了?當時就惱了,大聲地,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舒彥,這話該我問你。你口口聲聲告訴我,周萸的事與你無關。我為你哥的事整天奔走,你卻在這裡橫插一槓子,你,你什麼意思?
黎兆林沒料到又是為了周萸的事,也不清楚舒彥到底聽到了什麼消息。關於這件事,他是絕對不能承認的,所以口氣緩和了許多,,姐,你怎麼不相信我呢?
舒彥,那你告訴我,什麼人會綁架周萸?為什麼綁架周萸?
黎兆林,姐,你這是聽誰在胡道?誰會綁架那個**?如果想和她做那事兒,她是來者不拒,犯得著綁架?如果想弄點錢,她有錢嗎?幹嘛綁架她?
舒彥,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以為我沒事幹,和你打電話玩呀?我告訴你,你已經一隻腳跨進牢門了,還在做夢吧?
黎兆林,姐,你什麼,我不明白。
舒彥,不明白?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周萸在三亞,你也在三亞?
黎兆林暗吃一驚,略愣了片刻,試探性地問,周萸在三亞?有這樣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舒彥,你太警方,也太高估自己了。警方只需要通過電腦網絡查一下,就能搞清楚,周萸失去音訊之前,購買了從雍州前往三亞的機票並且登機,而周萸失蹤之前,在三亞使用過她的電話,最為關鍵一點,她在失去自由之前,曾打出過一個求救電話。這個電話足以確定周萸被綁架的確切地點,範圍不超過兩公里。
舒彥的這些,黎兆林半點都不知道。此時,他才意識到,這件事麻煩大了,所以脫口道,有這樣的事?
舒彥,我還可以告訴你,公安局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專案組此刻很可能已經到了三亞。我真不知道該怎樣你,雍州這邊,我已經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了,你哥已經被廣電局選為黨代表候選人,只要他的黨代表資格得到確認,市裡就必須放人。現在倒好,被你這麼一通胡鬧,整個事情複雜了。如果最終確定,綁架周萸的是你,那些人肯定把屎盆子往你哥頭扣,是你哥策劃了這次綁架。有了一起刑事案,省裡市裡那些領導,誰還敢站出來替你哥話?你把你哥害死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