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我忙忙碌碌地把所有悲情的想法都投入到了圖書裡。
我從不做內容歡樂的書,因為我沒有歡樂的心。我做的圖書都有很悲情的名字,內容離不開「告別」「眼淚」「流浪」「親愛的」等字眼。
我覺得或許時下像我這樣失戀了又矯情的姑娘太多了,所以喜歡看我做的圖書。我覺得我應該去寫本書,米楚說,就叫《我生命裡的那些花兒》。
我說那多俗,我要叫《告別流離失所》,我希望我們最後都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米楚乾笑道,美好的結局?你看我們現在,美好嗎?我咬了咬嘴唇,眼神黯然,不再出聲。
最後米楚彷彿自嘲地說,叫《後來我們都哭了》得了。
我去看葫蘆時,他又瘦了一圈,神情憔悴。
但看到我,他卻神采奕奕地告訴我,洛施,別擔心,我已經習慣這裡了。
我給他帶了很多書,他開玩笑地說,你現在果然是個文化人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橫衝直撞跟個小流氓似的女孩了。
我笑了笑。其實有時候我不想來看葫蘆,因為一來看他,我就會忍不住哭。
就像現在一樣,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每天就是哭來哭去。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勇氣都去了哪裡,自從遇到陸齊銘他們,我的人生軌道就變了。
可是,這一刻,我多想說,如果,如果能夠重回十六歲,我希望,我們這一群人從一開始便從未認識過。這樣,就不會有日後的那些壓抑和疼痛,也不會有不眠不休的眼淚和告別。
我正在發愣時,葫蘆說,齊銘前幾天來看過我。
啊?我抬頭看他。
他一個人來的。
哦。我笑了笑,聽說他生意做得不錯。
葫蘆歎了口氣,他說,洛施,你們……唉,你也別怪齊銘。
我不怪他啊,我能怪他什麼。我強笑。
最後我和葫蘆又相對沉默了好一會兒,時間到了。我提起包說,葫蘆,那……我走了。
葫蘆不自然地應著,喂,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點了點頭,我說,你也是,需要什麼就跟我說。
我跟米楚一起去逛街,在大街上看什麼都覺得沒興趣。元旦的氣氛熱熱鬧鬧,我和米楚卻走得異常安靜。
她說,我有點想蘇冽了。
她的話音剛落,我的電話就響了,我看了一眼,很詭異,竟然是蔣言。
他說,喂,林洛施,你跟米楚在哪裡啊?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一起?
他笑了一聲,彷彿在嘲笑我的智商,不過大過節的,我不想跟他計較。我說,在芙蓉路晃蕩著呢。
他說,請你們兩個單身吃飯吧。
我把電話拿離耳邊,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蔣言,沒錯啊。
我說,喂,你是蔣言嗎?
那邊直接掐斷了電話。我能想到蔣言無聲的臉,他是從來不會把話說第二遍的人。
我把這個詭異的消息跟米楚講了,米楚很乾脆地說,打過去,邀請他跟我們共進晚餐。
我……
我直接把手機摔給米楚,你自己打。
不過我知道我拗不過米楚,最後還是我跟個小媳婦似的打了電話給蔣言。
我說,那個……那個……請求你請我們共進晚餐。
蔣言冷笑了一聲,不用想我也知道他那張欠揍的臉,此刻散發著得意與高傲。最後,我低眉順眼地在米楚的威脅下,跟蔣言約在布拉格餐廳。
我掛電話時,米楚說,林洛施,你別覺得委屈,我約蔣言還不是為了你。
我說,你為了我什麼啊!
米楚摸了一把我的臉說,小姐,開始你的第二春吧。
我說,滾你大爺的,胡扯什麼,我們是純潔的上下級關係。
嗯嗯,米楚點頭,吃完這頓飯後就不純潔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去,我也要去尋找自己的第二春了,順便給你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間。說完,米楚便哈哈大笑著伸手打車,然後揚長而去。
直到車的影子消失在拐角,我還無法接受自己的姐們兒拋棄自己的事實。我也想學著她揚長而去,但是她可以放蔣言鴿子,我卻不能。
因為我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放誰的鴿子,都不能放你上司的鴿子。
我哀號著去赴宴。在布拉格餐廳門口等到蔣言時,他看到我單獨一人,好像並不意外,只是衝我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進去吧。
我夾著尾巴,如臨大敵般地跟在他的身後。
你很怕我嗎?蔣言回頭問我。
啊?我張大嘴巴,愣住。
蔣言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拉到與他並肩的位置說,啊什麼,我的臉又沒長在腦袋後面,你老跟在我身後幹什麼!
蔣言的動作讓我們之間瞬間熟絡了不少。我撇著嘴說,誰怕你了!
蔣言的嘴角揚起一抹難得的微笑。
但我抬頭剛走兩步,便看到了陸齊銘。
他捧著一束花,急急地走出來,迎面看到我跟蔣言時,愣了一下。蔣言抓住我的手臂,但從他那個方向來看,像是我在挽著蔣言的手臂。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我朝蔣言靠了靠。蔣言彷彿知道我的心意,回過頭寵溺地對我說,笨蛋,走快點,並且露出平時從未有過的微笑。
我心裡起了雞皮疙瘩,抬頭不自然地沖陸齊銘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陸齊銘站在原地沒有吭聲,側身給我們讓道。
他手裡的百合花純白清新,彷彿我們曾經共有過的青春。我與他擦肩而過時,曾經的那段天藍雲白的寧靜時光,像那束純白的百合一樣,漸漸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要去奔向他的新幸福,她卻還在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