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酒吧的後門走出來,夏夜微涼。
我在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然後顫抖著手點上。我吸了一口,竟有點不習慣這種味道。真的是許久沒抽了,許久,應該也代表著四年。
四年?我苦笑,好像我生命裡的許多事情都能牽扯到這四年。可是現在,四所代表的,真的是祭祀的「祀」吧。
其實我沒有太大的煙癮,初中時學抽煙,更多的是為了壯大聲勢,覺得在外面混的,理應有支煙做基本的鋪墊。後來,大概是慢慢習慣了煙草的味道,心情不好時,無所事事時,我都習慣叼著煙來舒緩內心的壓抑。
剛到實驗高中時,我依舊找個角落就躲在那裡吞雲吐霧,煙霧繚繞的感覺讓我莫名心安。
但後來跟陸齊銘在一起後,陸齊銘一句「你不要抽煙好不好,傷身體」,我就真的不再抽了,一支都沒抽過。
那年我還喜歡上了一首老歌,歌手深情地唱著,我希望身體健康,因為我答應過要讓你生活得十全十美,海誓山盟倒不如保重,別叫你牽累……我曾把光陰浪費,甚至莽撞到視死如歸,卻因為愛上了你,才開始渴望長命百歲。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那首歌,在這條冷清的街道邊。
夏夜的涼風吹在身上,竟有些涼意,甚至把人吹得有一點點憂傷。
最後,我又用力地吸了幾口煙,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用力地碾滅,就像希望碾滅我對過往的回憶一樣。
我回到酒吧時,張娜拉已經不在了,陸齊銘和葫蘆、千尋在玩骰子喝酒,蘇冽和米楚靠在一起講著話。我走過去,米楚衝我招了招手。
我剛坐下,米楚就鼻子尖地發現我抽了煙,說,操,抽煙也不叫我!
我把煙和火機扔在桌子上,給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正在喝酒的陸齊銘看到我丟在桌子上的煙和打火機時,端著酒杯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轉而我便扯著嘴角嘲笑自己總是這樣臆想著陸齊銘對我還有留戀,這樣的毛病,真的不好。
已經分開了,我抽不抽煙,健不健康,以及我以後要去任何地方,都不關他的事了。
米楚點上煙,又不要臉地給我讓了一支,我猶豫了一下。
其實我並不想抽煙,也不想當著陸齊銘的面抽煙,可是那一刻,我突然心生出些許不甘,不想讓陸齊銘覺得,即便分手了,我依舊沉浸在他的話裡,生活在他的影子裡。這樣想著,我便自然地接過米楚遞過來的煙,對上火。我以為這是一種與過去決裂的態度,殊不知,這不過是我一個人作繭自縛,把自己困頓在其中。
張娜拉回來的時候,捂著半邊臉,滿臉委屈的模樣。
她走到陸齊銘身邊,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陸齊銘就和她一起出去了。
米楚斜睨著我說,她怎麼了?
我茫然,我怎麼知道。
我們繼續吃東西喝酒,看檯子上有人在傻蹦傻跳,聽DJ問,你們寂寞嗎?台下所有人狂呼,寂寞……
燈紅酒綠,無所事事,搖搖晃晃,人山人海,醉生夢死。
為什麼明明這麼多人在一起,卻還是會寂寞?我問千尋。
你瞅在這裡泡吧的小孩,哪個不是家底殷實的,他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花錢,能不寂寞嗎?那些辛苦的上班族,家庭貧困要打工的學生,誰會喊寂寞?千尋答道。
蘇冽說,是啊,我在辦公室熬夜加班,被人暗算痛哭的時候,還不知道寂寞是個什麼東西。寂寞啊,就是一件奢侈品,有錢人才消費得起。
我們都朝米楚和葫蘆看過去,他倆都是有錢人家的禍害。葫蘆淡定地說,我不寂寞,因為我有好多錢要花,還有好多美女陪著。
米楚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就見燈光人影中,陸齊銘和張娜拉又一起回來了。
張娜拉好像比剛剛的情況更嚴重,在迷離的燈光下,她的眼睛有點腫,就跟哭過一樣。陸齊銘的臉色也極差。我還以為小兩口吵架了。
誰知道陸齊銘剛在桌邊站定,就冷漠地說,我們有事先回去了。
葫蘆和蘇冽衝他點了點頭。他牽著張娜拉的手朝外走,臨走前又回過頭,氣憤地說了一句,林洛施,你好自為之!
雖然周圍的音樂很吵,但是這句話卻清晰地砸進了我的耳朵裡。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所為何事。但是想著他甚至有點恨恨的眼神,我連日來擠壓的怨懟瞬間便爆發了。
我放下酒杯便追了出去。在酒吧門口,我大聲喊道,陸齊銘,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