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時日所有的事情都跟趕集一樣輪番添堵,那唯一順暢的便是我的工作越來越上手。
第一次忐忑地交上去自己做的文案策劃,我已經做好被蔣言羞辱的準備了。
但是他看完後,卻一反常態地讚許道,寫得很不錯,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以後要繼續努力。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非常官方的話,卻讓我雀躍異常。
我回到位子上,立刻打開Q群跟她們報喜,其實我還挺適合這份工作的,而且蔣言說我有天賦!
Q群裡卻沒一個人,過了好一會兒,蘇冽才冒出了一句,喲,能得到蔣言的肯定,不容易啊。
那確實。我喜滋滋地回答,接著又奇怪地問,米楚和千尋去哪裡了?
千尋回學校拿什麼證去了,米楚今天下午沒事做,大概是去收拾張娜拉了吧。蘇冽迅速地回道,不和你說了,我正好要出去下。
我正對著電腦發愣,琢磨著米楚會不會真的去找張娜拉,電話突然響了。
熟悉而陌生的鈴聲讓我瞬間跟機器人一樣僵直了身子,是我唯一設置了特殊鈴聲的陸齊銘……
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梅姑熟悉而動聽的歌聲,我要飛越春夏秋冬,飛越千山萬水,守住你給我的美,我要天天與你相對,夜夜擁你入睡,要一生愛你千百回……
不可否認,直到今日,陸齊銘在我心裡的位置依舊無人取代。即使分開,這個鈴聲也一直為他保留,從未改變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潛意識裡還期待著他回頭,而我也真切地明白,所有的所有,都回不了頭。
我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到那頭陸齊銘的口氣裡帶著隱忍的憤怒,林洛施,你們放過娜拉吧,不要追她了。
我疑惑地問,你說什麼?
陸齊銘像小獸一樣低吼著,你以前沒安全感,不停地考驗我可以,但這次,林洛施,你不用再試探考驗了,我確定娜拉就是我喜歡的人。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那邊便切斷了電話。我看著手機上的通話時間,三十二秒。我苦笑了一下,望著手機發呆,原來他這樣費盡心思地打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們早就玩完了,你死了和好的這條心吧。
只是,這和張娜拉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說我追張娜拉?
想到這個問題,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撥了米楚的電話。
米楚接起電話,聲音聽起來頗為激憤,我問米楚,你在哪裡?
我他媽帶了一群人在追張娜拉。
你追她幹什麼?
媽的,剛把她拉到「糖果」包廂裡準備揍她,一不留神讓她給跑了。這不,她跑?老子打車追她。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我立刻火了,你還嫌亂子不夠是吧!
隔了很久,那頭都是一片安靜,就在我以為米楚沒聽電話時,卻聽到她淡淡地說,洛施,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看她不順眼。
這句話說完,米楚便掛了電話。我望著電話,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從我認識米楚到現在,她從沒這麼平靜地跟我說過話,我知道,剛剛我那句在氣頭上的話傷到了她。因為陸齊銘讓我受了氣,所以我就把從陸齊銘那裡受的氣轉到了她身上。
其實,從一開始,米楚就是無辜的,她只是怕我受委屈,要為我報仇,才這樣費盡心力地去找人堵張娜拉。
我打電話給葫蘆,讓他去攔住米楚。
葫蘆已經在路上了,他說,陸齊銘剛也跟我說了這個事,說張娜拉準備報警,他正在穩住她,讓我去穩住米楚。
你一定要攔住米楚,一定。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葫蘆聽出我聲音裡的哽咽,不停地安慰我,沒事的,你放心。啊?你最近一定很累吧,好好休息下,米楚交給我。
我含糊地應著,你快去找她,找到了聯繫我,我不佔線了,掛了。
掛了電話後,我的頭腦一片混亂。唐琳琳經過我的桌邊,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唐琳琳拿起我的杯子去幫我沏了杯綠茶,關切地說,喝點茶提下神吧。
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閉上眼靠在椅子上。
這些天發生過的事,就像過山車一樣在我眼前呼嘯而過。
相戀四年,被所有人認為要攜手走到結婚禮堂的人,卻突然拉起了另外一個女孩的手。
剛念完大一,對整個大學旅程還有所憧憬的我,竟然開始工作了,並且工作的地方是大學畢業生也要找關係出錢進的出版社。
遇到避之不及的高中同學唐琳琳,卻意外地成了不錯的朋友。
在我的好姐妹米楚的生日宴會上聽到陸齊銘訂婚的消息,比別人扇我一巴掌還來得龐大,痛苦。
而這些,如果沒有那天下午的電話,恐怕都不會發生。
那天,在醫院看到陸齊銘發的最後六個字的短信後,
我拖著行李箱朝家裡走去,整個天空陰雲籠罩,壓抑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喜歡了四年的男孩,他有了別人。而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四年前,我可以無懼無畏地傷害別人,以獲求這段感情的安穩。四年後,我卻沒有任何力氣對抗這樣的場面。
我想起以前和陸齊銘看過的一本叫《NANA》的漫畫。
奈奈看到她的男友與別的女孩在一起時,淚流滿面地說,我想,我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原諒背叛。
我是林洛施,我二十一歲了。我想,二十一歲的我亦如此,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原諒背叛。
我在家捧著那本漫畫,看著裡面奈奈離開的場面,痛哭流涕。
這時,電話響了。
我接起來,裡面是我媽焦急嗚咽的聲音,她說,洛施,你爸爸……你爸爸出事了……
陰霾的天空,一聲轟隆隆的驚雷傳來,窗外下起了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