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到現在的地步,就在一個月前,考試完,我去旅行前,陸齊銘還一臉溫柔地揉著我的頭髮說,帶不帶禮物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人早點回來。
陸齊銘對我,從來都是沒有代價的溫柔。
即使米楚說其實我是那種早該拖到法場上,以死謝罪的人。
因為自從和陸齊銘在一起後,我就經常仗著他對我無條件的容忍,而不停地肆無忌憚地挑戰他的極限。
我會偷偷地弄髒他買的遊戲攻略,然後眨著無辜的眼睛看他;我會當著他的面,撕碎別的女生寫給他的情書,並且逼迫他和我一起嘲笑別人「這寫的什麼,真是爛死了」;我會在一群朋友玩得興起時,跟個老佛爺一樣指使他給我端茶倒水,而不管身邊的人是什麼眼神;我會不顧他站在冬天的寒風裡等我,卻拖著米楚在網吧看電影;還會和別的男生嬉笑打鬧,以惹來他的忌妒和憤怒……
可是,不管我做什麼事,他都是一副好脾氣地看著我說,林洛施,我最瞭解你,你就是一個沒安全感的小孩,不停地做著自以為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以獲得周圍人的關注。
但是隨後,他就會把頭抵在我的發間,輕輕地歎息,是我不好,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葫蘆其實特別看不慣我的做法,他總是嘖嘖有聲,林洛施,你要是我女朋友,我早他媽把你廢了。
米楚和千尋在這個時候,也總是和葫蘆站在同一戰線,搞得我特別挫敗。
但是,就是這樣好這樣溫柔這樣容忍我鍾愛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給我的陸齊銘,卻在我最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到達旅行地點的第一天晚上,打電話給他,知曉他病了發燒了。
他有氣無力地告訴我在醫院裡,我再三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去帶禮物給他。
但是,與此同時,我已經買了回程的票。
因為我想起以前我生病的時候,陸齊銘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情景。他說,當一個人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我不想陸齊銘在最寂寞的時候,只能盯著窗外的天空看。
我相信旅行可以有很多次,而愛人,卻只有唯一的一個。
所以,我在當天夜裡,便馬不停蹄地踏上歸程,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當時的我已經顧不得自己的披頭散髮,也顧不得比熊貓還濃重的黑眼圈,便飛速地朝醫院趕。
可是,當我趕到醫院,尋找到陸齊銘的病房時,卻站在門口猶豫了……
因為我看到他的病床前,坐著一個女孩。他們的手握在一起,女孩好似有點疲憊,趴在床沿上閉著眼睛,陸齊銘邊打點滴,邊翻動著手機。
我站在門口,心裡掀起千層浪,腳下的地彷彿有磁性一樣緊緊地吸住我的腳掌,使我寸步難移。
我滑下身,蹲坐在行李箱上,拿出手機。
好點了嗎?我困難地打出這四個字,發了出去。
發完,我轉頭看病房裡的陸齊銘,他接到短信,微笑了一下,然後手指迅速地摁著鍵盤。
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暈染著光圈在他的臉上,他的笑容乾淨剔透,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玲瓏少年。
嗯,好多了,別擔心,在打針。你好好玩,早點回來。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他的短信。
你別一個人打針,拉上葫蘆陪你。我想了想,輕輕地回復道。
放心吧,他在呢。
當我看到病房裡的陸齊銘傳過來的最後六個字時,心臟猛地收縮在了一起,一種說不清的無力感如尖刀一樣鋒利地劃過我的心,手裡的手機也輕巧地掉在了地上。那是我和陸齊銘一起買的情侶機。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在家裡憂傷憋悶了幾天。
然後,我就巧笑倩兮地出現在了陸齊銘面前。他伸出雙手要擁抱我,我卻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不動,微笑著問,陸齊銘,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話?陸齊銘疑惑地看著我。
如果有一天我碰到比我喜歡你還多的人,一定要告訴你。
陸齊銘怔怔地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轉瞬由開心退換成了低落,黯然。如果沒有之前我親眼看到的那一幕,我想這一刻,不用米楚說,我都有給自己放血的心。
但是,一想起陸齊銘握著陌生女孩的手,我的心就跟一朵沾滿劇毒汁液的花兒一樣,邪惡,帶著巨大的摧毀力量。
最後,陸齊銘仍抱有一絲期待,木訥地問,你現在是在轉告我嗎?
是的,陸齊銘,我們分手吧。我肯定地說完這句話,看到陸齊銘琉璃色的眸子帶著倉皇和哀傷。我心裡的毒花隨之以燎原之勢鋪展開來。
陸齊銘一定不明白此刻的我有多麼不能原諒他。
所以,我以最蠢的方式去刺痛他。
我只想讓他像我一樣傷痛,讓他像我一樣嘗試被拋棄的感覺,卻從未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米楚和千尋,以及蘇冽和葫蘆,都不知道我和陸齊銘分手的原因。
只是他們都覺得肯定是我的錯,因為以陸齊銘這般容忍我的脾氣,就算是我去偷人,說不定他還會幫我打電話跟人聯絡時間地點。
直到陸齊銘帶著張娜拉招搖出現,他們鄙視我的眼神才突然轉變為憐憫。
我記得第一次和張娜拉喝完酒的那個晚上,米楚握著我的手,挺真摯地跟我說,洛施,真對不起,我一直都以為是你的錯,現在才知道,是陸齊銘那個孫子對不起你。
我當時就衝她翻白眼,有種你現在把當初鄙視我的那種眼神操練出來啊。
而現在,在我首次跟米楚和千尋傾談了分手的整個過程後,米楚說,操,肯定是那個張娜拉先勾引陸齊銘的,不然以陸齊銘對你的心,我掐准你們能攜手走到一百歲。
千尋說,那也未必,一個巴掌拍不響。
管他媽的什麼原因,這個張娜拉真不對我的眼,改天我就找人收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