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之墓 正文 第十章
    世界一片沉寂。

    這裡沒有憤怒、痛楚或是欣喜的吶喊。沒有輕柔的呼吸聲。沒有哪怕一聲雙翼的擊打,抑或是心臟的跳動。眼睛一眨的聲音,植物生根的聲音,這些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音全都了無痕跡。

    不,並沒有那般沉寂。海洋湧動著,儘管現在在那深海之中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浪花拍打著海岸,隨之退去。房屋早已空無人煙,一陣風吹來,引得屋簷咯吱作響,正要變黃的雜草也跟著泛起了波浪。

    伊瑟拉走動著,作為此地唯一的生物,她心中的不安翻滾攪動著,漸漸變成擔憂、恐懼和驚駭。

    暮光時分已經來臨。

    她的龍爪落在這片已經無法孕育生命的土地上。永遠永遠,都沒有養育生命的可能。她的吐息再也無法為大地帶來一絲綠意。她絕望地行走在每一塊大陸上,心中仍抱著希望,希望在某個地方,有那麼一處土地沒有被傷害。

    死了,全都死了。不論是龍,人類,精靈或是獸人,飛鳥還是游魚,樹木還是青草,甚至是昆蟲,統統都沒有。伊瑟拉每邁出苦澀的一步,都有如走在一座巨大的墳墓之上。

    她又如何活了下來?

    害怕答案的她逃避著這個問題,繼續前進。

    藏寶海灣,奧格瑞瑪,雷霆崖,夜色鎮,淒涼之地——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它們沒有成為食腐鳥的盤中餐,只因後者也已經墜落在地,等待著腐爛。這一切暴行幾乎要把伊瑟拉逼瘋,她無情地將這思緒推到一旁。

    我們的神殿……

    她並不想看,卻又不得不看——

    她就在神殿底部,原本長眠的那雙巨型龍眼長得老大。

    翅膀在拍打。還有巨龍的吐息,以及充滿仇恨的勝利之後發出的喊聲。空中滿是暮光龍的身影,這些生物活到了最後,他們以完勝的姿態立在整個世界的屍體之上。在龍眠神殿的底部,是偉大的巨龍守護者的屍體:阿萊克斯塔薩被活活燒死,她燒焦的肋骨朝上刺出。一名藍龍王在一陣劇痛之中被凍成堅冰,伊瑟拉無法看清他的臉。永恆之龍諾茲多姆,現在的他被牢牢地禁錮在時間之中,如一塊石頭般靜止不動。而她則因窒息而死,身上爬滿的植物原本翠綠鮮活,但現在即便是那些包裹著她喉頭的那些籐蔓也都死了。看起來,每一名龍王都死於他或她自己特有的能力。

    但那並不是她週身因恐慌而感到寒冷的真正原因。

    覺醒者伊瑟拉注視著一具單獨的龐大屍體,它軟塌塌的毫無生氣。諾森德黃昏時的天空正用那昏暗陰沉的光照亮著它。

    屍體被龍眠神殿的尖頂刺穿。在它的後方,大得異常的橘紅色太陽正緩緩落下。

    伊瑟拉猛地坐到地上,顫抖的她渴望著移開自己的視線,但她做不到。

    「死亡之翼,」她低聲道。

    她喚醒自己回到現實之中,儘管她的身體仍因為自己所看到的影像而顫慄,但她的心智已經逐漸清醒過來。她搖搖頭,喃喃道,「不,不,不……」

    這是一場預見,但不知為何,她知道這番景象還沒有完全注定。這種預見尚有改變的可能……但除非是一名獸人去改變它。

    薩爾,我不知道你需要扮演何等角色,但我求你……一定,一定,不要失敗。

    不要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如此沉寂。

    問題是……他們是怎樣修正時間線的?

    「告訴我一切發生過的事情,從我死的時候開始說起,」薩爾道。

    「那……可有得說了,不過好吧,」特瑞薩回答道。「正如我所說,布萊克摩爾潛心於實現他的目標。他培養磨練自己的士兵,然後又是僱傭兵。在黑石塔之戰之後,他並沒有解散自己的私人軍隊。獸人們一投降,他就和那些獸人達成了一個秘密協議——一個讓聯盟其餘成員驚恐不已的協議。加入布萊克摩爾的私人軍團,敵對泰瑞納斯國王和其他人,將他們一一斬殺——然後他們就能活。猜猜他們做了什麼?」

    薩爾點點頭。「他們當然接受了。他們所做的一切仍然是與敵人戰鬥。於是泰瑞納斯死了。」

    特瑞薩點點頭。「還有光明使者烏瑟爾和安度因·洛薩。」

    在薩爾的時間線中,洛薩在黑石塔之戰中戰死在毀滅之錘手下。「那瓦裡安王子呢?」

    「當時瓦裡安和泰瑞納斯之子阿爾薩斯,都不到戰鬥的年齡。他們逃到安全地帶,都活了下來。」

    阿爾薩斯。墮落的聖騎士……巫妖王。

    「民間有沒有流傳過任何怪病?有毒的穀物,還有瘟疫?」

    特瑞薩搖了搖長著一頭淺色頭髮的腦袋。「沒有,沒有那樣的事兒。」

    薩爾有如受到一陣當頭棒喝。這是一個布萊克摩爾活著的世界;這一點無庸置疑,也惹人生厭。但是,特瑞薩也活了下來……還有數不清的那些本該成為天災軍團或是被遺忘者一員的無辜人士。

    「你知道克爾蘇加德這個名字麼?」他問道。克爾蘇加德,達拉然執政議會的前任成員,在薩爾的時間線中尋求著力量。他對力量的渴望引領著他走上了一條黑暗之路。一條他曾試驗著跨越生死邊界的道路。在如此引誘下,阿爾薩斯讓克爾蘇加德的身體以巫妖身份重獲新生就再順理成章不過。

    「哦,當然,」特瑞薩一臉蔑視地說道。「布萊克摩爾的首席顧問。」

    所以說這條時間線中的克爾蘇加德也拜在了力量的誘惑之下。只不過引誘他的不是上古之邪惡,而是凡世的政治力量。

    「安東尼達斯和達拉然和他徹底斷絕所有關係,」特瑞薩繼續道。「他們希望表現得不偏不倚,但是根據傳言,儘管他們地理上的位置離我們這麼近,相比於洛丹倫,他們更加效忠於暴風王國。」她聳聳肩。「我不知道這到底又多準確。我只是在冒險進入南海鎮時候時不時會聽到這些東西。」

    那麼,達拉然也還在這裡,安東尼達斯也仍是法師的領袖。城市並未殞落;它沒有被移往諾森德。

    「阿爾薩斯和瓦裡安身在何方?」

    「瓦裡安統治暴風王國。阿爾薩斯和他在一起。他們就如同親兄弟一般。阿爾薩斯舉行婚禮時,瓦裡安是他的伴郎。」

    「和吉安娜·普羅德摩爾的婚禮,」薩爾低聲說道。

    特瑞薩點點頭。「他們有個孩子,是個小男孩。烏瑟爾王子。」

    沒有瘟疫,也沒有巫妖王。至少,暫時還沒有。阿爾薩斯結婚了,還是一名父親。洛丹倫沒有變成幽暗城,沒有被亡靈佔領,而是被奪取了一名好人的王座的布萊克摩爾統治。

    「他竟已將這個世界如此牢牢地掌握住,」他咕噥道。

    「所以他突然失蹤就更讓人費解了,」特瑞薩說道。

    「失蹤?」

    「是的。自然,他的智囊們試圖去掩蓋這件事。他們說他的離開是出於某項任務,去驅趕更多獸人,要麼就是殺些巨龍,或者是去簽署一項和平條約,全看你想信什麼。但是他消失不見了。」

    「也許有人殺了他,」薩爾說道……他微微一笑。「不是沒有可能性。」

    「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有得吹了,」特瑞薩指出。「那個王座將會被某人佔領——要麼是作為正統繼承人的阿爾薩斯,要麼是殺死布萊克摩爾的人。沒有,現在情況很奇怪。但是這一現狀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我確定阿爾薩斯和瓦裡安已經在策劃一場攻擊了。他們肯定安插過間諜。」

    她說的沒錯。儘管特瑞薩沒有上過學,她仍然是一個非常聰慧的女子。肯定會有間諜,而且阿爾薩斯和瓦裡安會希望盡最大可能快速移動,好能充分利用這次神秘「缺席」的機會。

    薩爾暫停了一下,狠命思考著。他知道他必須修正時間線,要不然整個世界都會萬劫不復。也許布萊克摩爾的失蹤是件好事;說不定這將給時間線自我修復提供一些不知名的門路。

    但同時——那將意味著如此非比尋常的悲劇。

    瘟疫將橫掃整片大陸。成千上萬的人將屍橫遍野,甚至更糟糕。

    阿爾薩斯需要成為巫妖王。一個念頭讓他汗流不止:如果,在這個世界,布萊克摩爾將成為巫妖王呢?克爾蘇加德就在他耳畔輕聲進言。

    安東尼達斯不得不死,達拉然和奎爾薩拉斯都必須淪陷。

    還有特瑞薩——

    他把前額埋在手掌之中許久。這項任務似乎是無法完成的。要是他能找到青銅龍中的其中一條,跟他或者她談談,告訴對方這裡發生了什麼,那該有多好。哪怕是一條綠龍或是紅龍都能幫得上忙。他們知曉青銅龍的使命,他們會相信這個錯亂的時間線的故事,至少是從理論上來說。

    「你……你覺得我們能帶來些改變麼?」特瑞薩低聲問道。

    他違心地笑了笑。「我認為我們需要找到一條龍,」他說道。「一條能夠真正傾聽一名獸人,而不是上手就殺了我的龍,而且——」

    他雙眼圓睜。

    「——而且我知道我們在哪兒能找到這樣的一條龍。」

    克拉蘇斯正舒服地坐在自己私人書房中,再沒有什麼地方能比坐在這裡更讓他開心。房間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雖然以他在肯瑞托的地位來說,他所能獲得的房間遠不止這般大小,但它很舒適。現在,所有的平面上,從書桌到小桌子到書櫃頂上,都被各種攤開的書覆蓋著。相比在這裡,唯一能夠讓他的心中如此充滿歡樂的也只有在他的伴侶,阿萊克斯塔薩身邊了。他並不喜歡因為必要之事而遠離她的感覺,但是沒有人能比生命的縛誓者更加瞭解「責任」二字的意義。她深知他在肯瑞托的工作能夠幫助到紅龍軍團,而且,在他至愛的眼中更重要的是,幫助艾澤拉斯。與他共事的人類,高等精靈和侏儒也許會覺得既然巨龍能夠如他們這樣活很長時間,會厭倦彼此之間的相處,並歡迎任何能夠離開對方一段時間的機會。

    他們錯了。

    附近有一個圓球飄在半空中,它那綠色、棕色和藍色的影子顯示出它能夠精準表現艾澤拉斯當下的情形。到處散落著工具、飾品和其他的無價之物。現在,克拉蘇斯正忙著在皮紙筆記上謄寫一本非常古老的書卷上的內容,這書卷只要稍微處理不當就有可能碎成塵埃。魔法暫時保存著它的狀態,但是克拉蘇斯是一個務實的人,他知道隨著時間侵蝕和法術失效,將書中的關鍵元素複製一份將會是一個很好的後備。這任務本是一名學徒就可以完成的,但是克拉蘇斯傾向於親力親為。安靜地坐下來回顧古老的知識能讓他那作為一名魔法學者的內心得到滿足。

    傳來一聲敲門聲。「進來,」他叫道,頭都沒有抬起來。

    「克拉蘇斯大人?」是黛維的聲音,他是一名年輕的高等精靈學徒。

    「嗯,怎麼了,黛維?」克拉蘇斯問道。

    「有一名年輕女士要來看您。她帶著她的奴隸。她堅持要我把這個東西帶給您。但是……我能有話直說麼?」

    「隨時都行,」他微微一笑道。「我一直看重這一點。請說。」

    「她看上去有些……不對勁。並非不懷好意,不過……」她搖搖一頭烏黑的頭髮,眉頭微皺,一字一句地說著。「她讓我把這個給您。」

    克拉蘇斯立刻警惕起來。黛維對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學徒走了過來,把某樣棕色的,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小東西放到他伸開的手掌中。一顆簡單的橡果。

    克拉蘇斯立刻吸了口氣。

    知識——如此豐富的知識!亙古以來的知識和見證,都蘊藏在這微小的,看似無關緊要的東西當中。它刺痛著他的手掌,他的手指合住了一會兒,心中不想要放開它。

    黛維專注地看著他。當然了,她還只是一名學徒。現在的她還無法識別克拉蘇斯拿的是什麼——這是一棵古樹的橡實。它就好像是只有經過足夠訓練,聽覺敏銳並且認真傾聽的耳朵才能聽到的一句低語一般。

    「感謝你的觀察,黛維。帶她進來,」克拉蘇斯不動聲色地說道。

    「您應該意識到她堅持要帶上她的獸人,」黛維說道。

    「你覺得她為什麼想要這麼做?」

    黛維歪著腦袋分析著。「說句實話,大人,我想不出來為什麼。他看上去嚇得夠嗆,而那女子說這至關重要。我並不覺得他們打算用任何方式傷害到您,但是但是我也不能冒險胡亂猜想。這是個謎。」她那張有著小麥色皮膚的臉龐因為皺起的眉頭而少了幾分美感。黛維並不喜歡謎題。

    「那就把那名獸人也帶進來。我覺得說不定我剛好能搭配得上一個女孩還有一個嚇破膽的獸人。」兩人目光交匯,她笑了出來。也許有些人會覺得這個伶牙俐齒的精靈有些無禮,但是克拉蘇斯就喜歡她似乎並沒有被他嚇到的樣子。

    「馬上就好,大人。」她說道。

    古樹橡實。克拉蘇斯放開修長的手指,再一次審視著它。一件稀有的東西,也是一件美麗而強大的東西。這個女孩是誰,能夠得到它?

    門再一次打開,黛維把訪客帶入門口,鞠了一躬就關上門離開了。克拉蘇斯站起身來,打量著這名年輕的淺色頭髮的女孩。

    她身材苗條,從她身上的印記可以毫無疑問地看出來她生活得很艱苦,如果沒有這些,她本應是個大美人。她身上簡單的連衣裙和斗篷看起來很乾淨,但是很明顯被補過不止一次。她精心打扮過,但是手上仍能看到許多繭子和開裂的指甲。她挺直身板,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緊張。她深深地行了個禮。

    「克拉蘇斯大人,」她說道,「我叫特瑞薩·福克斯頓。感謝您接見我們。」

    這個名字並不代表什麼,但這般用詞可真有意思。……

    「我們?」克拉蘇斯溫和地說道,同時朝著他們走去,雙手在背後握緊。事實上,這獸人要比人類更讓人印象深刻。他渾身上下長滿強有力的肌肉,比絕大多數獸人還要龐大,卻只穿著一身簡單的棕色長袍。他的手上也長滿了繭子——但那不是因為在田間勞作,而是由於手握武器。武器和工具的握法之間有著一定區別,克拉蘇斯見識過足夠多的人類戰士,當他看到對方時,他一眼就認得出來這種跡象。而且,這個獸人並不像他絕大多數的同類那般彎著腰。他平視著克拉蘇斯。

    用一雙藍眼睛。

    「非同尋常,」克拉蘇斯自語道。「那麼,你是誰?」

    「我的名字,」獸人說道,「叫做薩爾。」

    「用來稱呼一個奴隸再好不過,但是說真的,我認為你不是,」克拉蘇斯道。他伸出那只仍然握著橡實的手。「非常聰明,能夠用這個來得到與我見面的機會。你知道我能夠感應到它所蘊涵的知識。你是怎麼得到這麼一個珍貴的東西的?」

    當特瑞薩看著薩爾尋求回復時,他並沒有感到驚訝。

    「我有……一個故事要講給你,法師,」薩爾說道。「或者說,我應該稱呼你為……紅龍大人?」

    克拉蘇斯的臉部仍然平靜,但心中卻震驚不已。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作為克萊奧斯特拉茲,阿萊克斯塔薩的配偶的真實身份。而直到這一秒鐘,他還確信自己知道那些人中的每一個。

    「這一天,」克拉蘇斯強作淡定道,「越來越有意思了。請坐,我會讓人拿些吃的進來。我估計你提到的這個故事會很長。」

    他說的沒錯。特瑞薩和薩爾坐了下來——後者顯得小心翼翼,坐在一個較大的椅子上——開始講話。中間為了食物——很簡單的茶和點心,讓可憐的女孩吃得如同一頭餓狼一般——而暫停了一下,但除此之外,在這一個更好的下午之間,故事幾乎沒有被打斷地呈現在他們面前。克拉蘇斯偶爾打斷一下提出問題,或是弄清些事情,但是絕大多數時候,他僅僅只是側耳傾聽。

    它很瘋狂。它很荒唐。荒唐至極。

    但它也完完全全合情合理。

    克萊奧斯特拉茲在他千萬年的生命之中聽過一些瘋狂的故事,他由此得知,這種故事都有漏洞。它們總是有一些聽來不真實的地方。但是當這個陌生的獸人,薩爾,提及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的時候,克萊奧斯特拉茲知道他所言非虛。克拉蘇斯和薩爾都知道沉睡者伊瑟拉和她的綠龍軍團的特性。薩爾說克拉蘇斯仍然持有的橡實是一個禮物。克拉蘇斯看得出來:要是它是被隨意撿起,或是被強行摘下的話,它就不會帶有現在這樣的平和。這獸人知道時間線的運作方式。他甚至知道克萊奧斯特拉茲和他女王的青銅龍朋友的名字。

    一個獸人奴隸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

    當薩爾結束時,克拉蘇斯呷了一口茶,研究著手中的珍貴橡果,然後伸出手,讓它跌落在薩爾的手掌心。

    「這不是給我的,」他低聲說道。「不完全是。沒錯吧?」這是一句陳述,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疑問。

    薩爾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然後把橡實放回他的口袋中。「我要找一個適合它的地方種下它,」他說道。「我覺得達拉然不是那個地方。」

    克萊奧斯特拉茲點點頭。他從橡實中感受到了同樣的東西。

    「我真心不喜歡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紅龍法師繼續道。「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除非他們為他效力,而且我敢打賭哪怕是他們愛的也是錢,而不是這個人。如果照你描述的那樣子把他從頭到尾切碎,我也不會為此而感到哀傷。但是僅僅這麼做是沒法解決問題的,薩爾。儘管我明白我們需要恢復正確的時間線,我得告訴你很少有人會覺得你的世界要比他們的更好。瘟疫,巫妖王,被毀滅而後重建的達拉然,獸人有自己的家園——你這是在知難而上,我的朋友。」

    「但是這麼做是正確的,」薩爾說道。「如果它沒能得到修正,那我的時間線——真正的那一個——將會被毀滅!而這已經注定了!」

    「我知道這一點,你也知道這一點。其他幾名肯瑞托的成員知道這一點。青銅龍軍團自然知道這一點。但是你現在談的可是顛覆整個世界。」他指著那個代表艾澤拉斯的浮空圓球。

    薩爾站起身來走向地球儀,望著柳絮般的迷你白雲在表面飄過。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它,但並沒有試圖去觸摸它。

    「這……是真的,對吧?」他說道。特瑞薩感到好奇,她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看著緩慢轉動的圓球,眼睛睜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克拉蘇斯道。「即使你用拳頭把它打碎,你也沒法抹去這個世界,如果你是在問這個的話。」

    「不……但那樣就能解決問題了,不是麼?」薩爾挖苦道。

    「有可能,」克拉蘇斯同意道,嘴唇微微一顫,露出一絲笑意。

    「但是……我們在它上面麼?還是我們的代表?」薩爾問道。

    「在,就在這裡,」克拉蘇斯道。「我們的……靈魂精華——用一個更好的術語來說——能夠被搜尋到。」

    「然後你能夠找到阿爾薩斯,或是瓦裡安?」

    「不夠具體。我知道我們在哪裡是因為……好吧……我知道我們在這裡,」克拉蘇斯說道。「我能感應到阿爾薩斯在這個世界中,但是——」他黑亮的雙眼大睜。「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死人會留下……特徵痕跡麼?」

    「會的,」克拉蘇斯說道。「你想讓我尋找布萊克摩爾。」

    獸人點點頭。克拉蘇斯一邊眉毛揚起,然後抬起一隻手。他輕輕伸開手指,將手放在白雲上方六英吋的地方,艾澤拉斯的象徵在他的手下轉動著。他皺起眉頭,繞著圓球緩慢地走動,手上放在球體上方上下擺動。最終,他放下自己的手,轉向薩爾。

    「你的預感很正確,」克拉蘇斯道。「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根本不在這個世界上。」

    「這代表什麼?」特瑞薩用很小的聲音問道。

    「嗯,有可能代表這幾種情況其中的任意一種,」克拉蘇斯說道。「他可能找到了一種隱藏自己特徵的方法。也有可能他的靈魂被盜走了。這種事情確實時有發生。有可能他的實體不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知道有一些通道通往其他可能存在的世界。」

    克拉蘇斯說話的同時看著薩爾,皺起了眉頭。獸人看上去非常不安,很明顯看得出來他在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薩爾,怎麼了?」

    薩爾沒有回答他。他轉而面向特瑞薩,一隻大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特瑞……你說過布萊克摩爾單打獨鬥,擊敗了奧格瑞姆·毀滅之錘?」

    她點點頭。「是的,沒錯。」

    「他有……拿走毀滅之錘麼?或是奧格瑞姆的鎧甲?」

    「戰錘毀在戰鬥中了,至少大家都這麼說,」特瑞薩說道。「而鎧甲對他來說太大了。」

    薩爾稍微放鬆了一些。他看上去輕鬆了許多。「當然是了。他根本不可能穿得上它。」

    特瑞薩點點頭。「正因此,他只是拿走了幾塊具有象徵性的護甲。他將他們用作部件,裝在一套為他量身定做的新護甲上。」

    獸人的手從特瑞薩的肩膀上落了下來,他怔怔望著對方。

    「薩爾?」她擔心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對?」

    薩爾慢慢轉過頭看著旋轉的迷你艾澤拉斯。許久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最終,他用沉重的口吻說道,「我知道布萊克摩爾是怎麼回事了。」

    特瑞薩和克拉蘇斯交換眼神,等待著薩爾繼續。

    「他不在這裡,是因為他已經不在這條時間線上了。他已經逃離,不再受其約束。他不再需要遵循它的法則。而且他有一個目的。一樣驅使他前進的東西。」

    他轉過身面向他們。「而那目的就是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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