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手洗潔的問候:數碼鎖 正文 第三章
    「出口一共有幾個?」

    「兩個。我準備了示意圖:一個出口就是這道卷門,面向道路整個門面都是卷門。這道門是從內側上鎖的,放下卷門,把卷門最下面的銷子推到左右兩側的滑槽裡就可以鎖住。」

    「這麼說,卷門只能從內側打開嗎?也就是說,不進入室內就不能解鎖?」

    「不,不是這樣的。從內側當然可以像剛才說的那樣,簡單地開鎖上鎖,不過從外側用鑰匙也同樣可以做到。卷門外面有鑰匙孔,鑰匙由卡車上班的那些職員中年紀最大的秋田辰男保管。十二號早上,也是這個秋田辰男用鑰匙打開卷門進去之後才發現了死者。這把鑰匙只有職員秋田一個人拿著。一共有兩把鑰匙,另一個在社長手上,連北川幸男都沒有。」

    「原來如此。那麼,有數碼鎖的是側面的出口吧?」

    「是的。這裡寫著『內側木門』,確實一點都沒錯,只有一道木門板,可以出入側面的小道。那個玩意兒似的數碼鎖就裝在這道門下面,衝著外頭路面上。其實這個鎖頭用什麼東西一敲就開,門板也不怎麼結實,一腳踹開也不是不可能,但卻完全沒有那種痕跡——這裡沒有強行打破的跡象。」

    「這麼說,不管多像玩具,三個密碼不對上門也打不開是吧?」

    「沒錯。這裡沒有打開的痕跡,可是……」

    「知道密碼的都有哪些人?」

    「誰都不知道。」

    「誰都不知道?!」

    「是的。本來知道密碼的只有社長一個人。吹田社長買了這個鎖,自己設定了密碼。好像社長說這個如果告訴職員,一定會洩漏給外人,只要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連老婆都沒告訴。不過也就是說說罷了,根本沒人會用這道木門的。只要開關外面的卷門就足夠日常使用了。」

    「原來如此。數碼鎖的密碼連職員都不知道,當然石原、馬場他們更不可能了吧?」

    「正是這樣,所以我們很困惑啊。」

    「是這樣啊。」御手洗很高興地說,充滿感激似的把兩手合在一起,「那麼剩下的出入口就只有卷門了?」

    「按說是這樣沒錯,但又不可能實現。不管怎麼說,石原和馬場畢竟沒有卷門的鑰匙啊。」

    「他們之前跟吹田有交往的時候,不會把鑰匙偷走暗地裡配一把嗎?或者跟那個五個社員有往來也說不定,比如一起喝酒什麼的,偷著機會的話三十分鐘就可以搞定了。」

    「石原、馬場跟吹田電飾的職員素不相識,更不可能有什麼交際了。」

    「至於社長,他從那件事之後一直很警惕,跟那兩個人也完全沒有往來。再說以前吹田也不怎麼信任那兩個人,真能找得到那種機會嗎?」

    「可是如果不能通過數碼鎖的木門的話,就只剩下卷門了吧?」

    「那倒是。可是開關卷門會發出很大的聲音,吹田電飾租的大樓二層住著一對夫婦。這對夫婦作證說,十一號傍晚六點半左右卷門關閉,十二號早上十點前卷門打開——這是荻漥那四個人去上班時的開門聲——這中間,卷門完全沒有開關的聲音。這種卷門會發出巨大的聲響,住在二樓的人很容易察覺的。」

    「如果多費一點時間,一點一點慢慢打開卷門呢?那樣二樓的居民就不會察覺,也不會吵醒睡在沙發上的吹田社長。」

    「早上八點到九點之間?那時候路上行人已經很多了啊,再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職員就會去上班。」

    「卷門有兩把鑰匙是吧?另一把在哪?」

    「在被殺的社長兜裡,褲子右邊的兜裡。」

    「哈,這麼說,事先偷走鑰匙在深夜裡慢慢打開卷門,假裝跟吹田聊天,等他睡著了之後刺殺他,然後又慢慢放下卷門,上鎖之後把鑰匙放回吹田社長的口袋裡——這樣是不可能的吧,石岡君?」

    「這不是廢話嘛!」

    「不管怎麼說,關閉卷門的時間都是早上八點到九點這個時間段是吧。竹越警官,這時候路上行人很多嗎?」

    「相當多,有很多上班中的職員來來往往的。」

    「沒有目擊者嗎?」

    「目前還沒有。」

    「要是我一定會避免從沖外的卷門出入。懷著那種目的,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走裡面的木門。那是在小巷子的盡頭吧?」

    「是的。而且當時門口堆著很多放材料的紙箱子,蹲下身就不會被來往的路人看見了。」

    「而且蹲下身去試數碼鎖也不會有人看見是吧……這裡有沒有指紋什麼的?」

    「只有吹田社長的。兇手就算從這裡侵入,也會帶上手套吧——刀子也同樣。」※棒槌學堂ソ精校E書※

    「哦……」御手洗思索著,

    「另外這馬場和石原,不管他們是從卷門還是從木門進入,犯罪的可能性呢?死亡時段裡他們有沒有不正常證明?」

    「時間上倒也有可能。關於他們兩人的情況我再說詳細一些吧:首先是馬場和夫,三十九歲。他是老老實實在貿易公司上班的人。據說十二月十二日,他跟平常一樣早上八點二十分從四谷的公寓出發。這點有他的妻子作證,出公寓的時候還碰上了管理員,也有證詞。

    「從馬場的公寓到四谷站步行要走十分鐘左右,中途不會經過現場,因為公寓跟現場夾著四谷站,在兩個方向。他九點五分前就到了八重洲的公司,還打了計時卡。卡上清清楚楚的表明是八點五十五分,而且進入公司的時間不只有計時卡,還有馬場公司的同事可以證明,因此九點五分前,他到達公司是不會有錯的。」

    「這樣的話,按常識十二月十二日馬廠和夫早上只有做電車上班的時間。當然,不能排除他開車迅速到吹田電飾繞上一圈的可能性。不過,馬場沒有駕駛執照。」

    「另一方面,不那麼老實上班的石原修造,他的不在場證明也很模糊,跟沒有差不多。本來早上八點到九點這個時間就是很難提出不在場證明的,老實勤勉的人正在上班途中。而花花公子呢,這時候還沒睡醒呢——石原修造也不例外,我們查了,他果然在床上睡覺。」

    竹越警官一邊看著筆記一邊說明,下意識地變成了搜查會議的口吻,好像這種說話方式已經烙印在身上了似的,

    「所謂在床上睡覺,不巧並不是在他自己家裡,而是在千駘谷的情人家中,情況也就比較麻煩。據說他中午十二點才起床,一直睡在他旁邊的女子可以作證,不過證言的可信度還有疑問。石原有駕駛執照,也有車。但是他的車十一、十二號一直停在中野阪上的包月停車場裡沒有動過。這一點從他妻子開始,停車場附近的人都作證了。因此犯罪時間他的車子並沒有動過是肯定的,但千駘谷到四谷也就是唇齒之間的距離,做電車不過兩站罷了。」

    「原來如此。他們本人對案子怎麼說?」

    「都說自己毫無關係,雖然怨恨吹田,但殺了他絕對是無稽之談。」

    「這樣啊。那麼,請詳細告訴我職員們的情況吧。」

    「您說北川幸男嗎?這個男人三十四歲,本事不錯,可以當吹田社長的膀臂。他只有妻子,在四谷離公司步行十五分鐘左右的地方租住公寓。再來就是住在荻漥開卡車上班的四人組。最年長的是秋田辰男,就是他保管卷門鑰匙,二十六歲。還有大久保修一,二十四歲;土物純太郎,二十一歲;宮田誠,十七歲。除了最年輕的宮田,其他人都有駕照。不過除了北川,別人都不會自己畫招牌。他們的工作主要都是搬運招牌,還有爬高下低的裝卸什麼的。這也是需要熟練技巧的工作呀。」

    「宿舍在哪裡?」

    「他們的住所嗎?杉並區天沼2-41-X號。」

    「吹田電飾呢?」

    「新宿區四谷1-6-X號。」(按照JR中央快速線的站牌,荻漥站離四谷站中間有四個站頭,坐電車單程15分鐘左右。)

    「哦,這樣啊。」御手洗好像根本沒打算記,問了也白問似的。

    「怎麼樣,以上案情都介紹完了。老師有什麼想法,請務必告訴我。」

    「除了石原、馬場兩人之外,還有別的嫌疑人嗎?」

    「完全看不出來。」

    「可不能這麼確定吧。」

    「您說不能限定在這兩人身上嗎?」

    「不是完全不可能吧。比如說,可以完全否定單純盜竊的可能性嗎?小偷溜進去想偷東西,卻出乎意料地發現社長在裡面睡覺,怕他起來發現就把他殺了?」

    「應該不可能。首先,吹田社長附近的作業台上放著他脫下來的外套,他蓋著毯子睡覺,而外套內袋裡就有錢包,裡面放了四十七萬元的現金。這筆現金完全沒有動過。」

    「哦,還有這回事!」這樣一來,御手洗更高興了,手掌合在一起。我在這一瞬間看到他蠢蠢欲動的樣子,「既然是公司,室內自然也有電話了?」

    「當然。」

    「那麼這馬場和石原跟吹田三個人既然是投機組合,自然彼此也很熟了?」

    「算是吧。」

    「那把這個不可能的案件變成可能的方法也不是完全沒有嘛。」

    「您這麼說的意思是?」

    「如果這兩人是共犯的話,怎麼樣都行啊。不管哪一個,打電話把吹田叫到外面來,趁著十一號酒店還開門的時候跟吹田一起喝酒,把他灌醉了,偷出卷門的鑰匙。再把鑰匙交給等待著的另一個人,由這個人打開卷門,再把鑰匙還給酒店的同伴,同伴再暗地裡把鑰匙放回吹田身上。然後犯人回到敞著門的吹田電飾,進入室內,在置物架什麼的地方藏起來等著吹田,卷門反正可以從內側上鎖。」

    「但是這真的可能嗎?」竹越警官立刻反駁道。

    「二樓居民的證言嗎?但是那不是指卷門刷的一下開到天花板的情況嗎?那個聲音確實很大,但如果只開能讓一個人屈著身子鑽進去的縫隙的話,並不需要很高,慢慢地開聲音並不會很大的吧?」

    「可是按您所說的方法,卷門的鑰匙還留在室內啊。不管是石原還是馬場留在現場,就算能輕輕鬆鬆地殺掉吹田,事兒辦完了出到外面,還是不能鎖上卷門啊!」

    「那從吹田那裡偷鑰匙的時候就另配一把如何呢?」

    竹越警官搖搖頭,好像受夠了似的:「那個時候哪有鎖匠還開門營業啊?」

    「再說,剛剛耍了手段買賣股票,吹田社長哪會那麼輕易地被那兩個人的電話叫出去啊?」我一直在旁邊看著,這時候也忍不住說。

    「再說啊老師,石原修造十一號直到深夜都有可靠的不在場證明,他直到深夜三點左右都在經營自己的點,店裡的職員和很多客人都可以證實。馬場也在銀座喝酒直到十一點,也有店裡的人可以證明。然後他的家人作證,他剛過十二點的時候就回到家裡了。」

    「是嗎,真可惜!那這條線就沒戲了。」御手洗一邊說一邊精神抖擻地站起來。但我看得出來,這句話背後他其實欣喜異常,在心裡估計著他的真意。

    「老師,我想問問,數碼鎖的組合一共有多少種?」竹越警官向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的御手洗問道。

    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御手洗沉思著沒有說話。他盯著地板,背著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時而停下來念叨著什麼。

    「喂,御手洗君!」我忍不住說。但他並沒有一向迅速行動的樣子,好像心裡被什麼事情佔住,完全入迷了似的。

    沒辦法,我們一直乾等著。他踢了踢打好包的東西,終於開口答話:「石岡君。」御手洗說,「你自己房間的東西打包沒有?」

    「還沒收拾好呢。」我答道。我們本來打算各自收拾好東西,離開這個房子,一起搬到橫濱馬車道更大的房子去。

    「現在趕快去你的公寓吧,然後一起收拾東西。」

    「御手洗君,這件事晚點不也行嗎!」

    「不,現在立刻去,這樣最好。」

    「喂,御手洗君,等一下!」我趕緊獨善其身似的提醒御手洗,「數碼鎖的事呢?到底有多少種組合?」

    「什麼?」御手洗停止收拾東西,反問道。

    「數碼鎖?啊,那個!數碼鎖啊。那個數碼鎖的數字是從一到九還是也包括零的?」

    「也包括零。」

    「那麼就是十個數字。石岡君,你知道九個人的棒球打擊順序有多少種可能嗎?」

    「不知道呀。」

    「是九的階乘,9×8×7×6×5×4×3×2×1,362880種。眼下這個等於十個人的棒球隊,也就是10×9×8×7×6×5×4×3×2×1,共有3628800種組合。」

    「數碼鎖的組合有那麼多嗎?」

    「是的。從111開始,112、113,一個一個試過去的話,假設每試一個要花兩秒鐘,全部試完就要花7257600秒。」

    「這是多少小時?」

    「7257600秒除以60是120960分鐘,再除以60是2016,也就是2016小時,除以一天二十四小時等於八十四,也就是說,要全試遍得花八十四天,兩個半月以上呢。」

    真是驚人的計算,御手洗就這麼憑空算著。

    「八十四天,那根本不可能啊。」我聽見竹越警官念叨著。

    (我也知道這計算完全瞎扯,十個數碼三位的密碼鎖分明只有1000種組合。原作這裡就是這麼寫的……看到這裡大驚,趕緊猛查了一通評價,後面的情節我還沒看到,但根據評論這似乎是作者有意賣關子。所以雞蛋不要朝我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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