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有動機對吹田社長實施犯罪行為的,只有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有非常明確的動機,可以說肯定是其中之一。但是要確定為其中某一個卻很困難。而且最重要的是,物理上這兩個人都沒有實施犯罪行為的可能。
「其中一個是石原修造,四十一歲。另一個叫馬廠和夫,三十九歲。石原修造是個花花公子,在中野阪上青梅街道邊上經營兩個小吃店。他自己家地下也有一層是小吃店,一共四層。
「馬廠和夫是老實本分的工薪組,在八重洲M貿易公司上班。他家也在四谷,有個公寓。不過他家離犯罪現場吹田電飾有點距離,兩者中間夾著四谷站,是正相反的方向。從他家徒步走到四谷大概十分鐘左右,但是要到吹田電飾,最快也得十五分鐘了——當然這也是指徒步的。」
「這兩個人都對吹田久朗有強烈的動機——很明確,是股票金錢上的怨恨。這三個人都是九州小倉出身,來到東京之後才互相結識。這樣,由於同鄉的交情,三個人結成一個投機家組合。不,也算不上投機家吧——投機家動不動就調動著上億的資金,這三個人一共動員資金也不過兩三千萬,只能算是投資家的皮毛吧。
「最近,有個新發行上市的股票項目,不曉得您知不知道?其中最受追捧的是G精機製作所的股票,畢竟他們是承接了上次遊戲展中的大筆訂單,拚命趕工生產都供不應求的。接著這筆生意,G精機又生產了電視機、遊戲機、室內運動機等產品,全都大大暢銷,因此市面上都傳說,今年九月份公開上市之後,股票價值立刻會從每股五十元的面額翻升到五十倍——也就是兩千五百元呢!
「吹田久朗呢,通過以前工作上認識的關係,在這個G精機還沒這麼紅火的時候半買半送的弄到了七萬股左右。然後G精機就在那個時候開始急速增長,跟他一起炒股的同伴石原和馬場都蠢蠢欲動,很想把這些股票弄到手。一年以前,吹田久朗為了公司周轉資金的需要,向這兩人各轉讓了兩萬股——根據這兩個人所說,他是以每股一千一百元左右的價格轉讓的,也就是說,轉讓價格是面額的二十倍以上呢。而當初吹田買進的時候,最多也就是額面的四五倍價格罷了。」
「總之這樣一番經過以後,G精機終於決定趁著公司急遽發展形勢看好,要在十月末公開上市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吹田心疼轉讓出去的股票,故意向那兩人透露說有謠傳G精機虛報財務報告。御手洗老師對『虛報財務報告』有瞭解嗎?」
「完全不懂。」——「老師」回答道。警官先生一副很鬱悶的樣子:
「所謂『虛報財務報告』,簡單來說就說弄虛作假,誇大自己公司的財務收益。總之,吹田向那兩個人吹風,說從可靠渠道聽說大藏省(相當於財政部,負責證券監管之類的問題——棒槌學堂注)要對G精機的財務報表進行覆核審查了,這個消息可能連G精機內部的核心人物都不知道呢。」
「這種事情嘛,像G精機這樣突然撿到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似的公司,也確實是很可能的。如果這是事實的話,一旦大藏省揭發了虛假報告的事,公開上市發行就會無限期推遲,那兩個人手上各有的兩萬股股票就成了廢紙一堆。然後吹田就躥道,趁著事件還沒人知道,他自己打算拋售掉,至少能收回成本。可那兩個人怎麼辦?」
「竹越先生,這裡的關節就不用細說了吧,我實在對股票的事情一竅不通。簡單來說,石原和馬場在股票上被吹田黑了一道,就是這樣吧?損失了多少?」
「零——吹田以賣出的價格把賣給兩人的股票收了回來,數字上那兩人並沒有損失。但是一千一百元一股,兩萬股一共就是兩千兩百萬元了。這兩千兩百萬的錢經過一年時間,一分都沒漲,轉了一圈又會來了,這對投資家來說就是損失。早知道的話,哪怕把這兩千兩百萬存到銀行,以年利率百分之六計算,也有一百三十二萬的利息呢。」
「原來如此,那就是損失了一百三十二萬是吧?」
「不止這些。吹田放出的話完全是假消息。G精機根本沒有虛假報告的事,大藏省也沒有採取行動的影子,而且吹田自己也沒把買回來的股票折價轉出去,一直牢牢地抓在手心裡。就這樣,上上個月上市發行以後,G精機的股票果然與預期的一樣,一下子升到兩千五百元一股。這樣,吹田七萬股就值一億七千五百萬元,賺了一億五千萬哪。」
「呵!」御手洗點頭。
「這可就足夠形成動機啦。兩個人如果還有那兩萬股,現在就值五千萬了,減掉購買的兩千兩百萬,虧了兩千八百萬呀!不光金錢損失,被吹田騙得團團轉,兩人更是恨得牙根癢癢——人為財死,股票市場上真是殺人不見血啊。現在,兩個人在各處的酒店喝醉了就大罵吹田,口口聲聲非殺了他不可,不知道多少人都聽見了。他們還說,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本來吹田這手是夠黑的,不過也算事出有因,吹田電飾的經營狀態好像到現在一直都沒上道呢。吹田自己也認真考慮過要不要放棄公司,自己找個大企業就職。但這些想法都被公司裡職員拚命懇求打消了。畢竟如果沒有吹田電飾的話,剛才說的那個北川有一技之長,總能找點事做,可剩下的四個人就走投無路了,只怕不得不去買什麼『兼職新聞』之類的另找出路。
「總之,吹田電飾開了這幾年,一直是自給自足的狀態,除了這麼個招牌店就不剩下什麼了。要是有自己的霓虹燈管生產線和工人也還罷了,他們卻沒有——霓虹燈的生意總是外包的——存不下多少家當。吹田社長為此經常很煩惱,所以他一會兒賣掉G精機的股票,又想辦法盤回來,公司才能一息尚存。這次好不容易賺到一筆大的,公司能夠保住了,職員都一樣高興,跟社長一起又喝酒又慶祝的……想不到這麼快社長就被殺了,大家都黯然失色啊。就是這樣,儘管吹田耍了欺詐的手段,卻也有情可原,讓人罵不出來——當然,石原和馬場肯定不會這麼想的。」
「我明白了。那麼剩下的問題就是準備手銬了嘛。」御手洗百無聊賴地說,言下之意是,這種案子有什麼困難的?
「可惜並不如此。」竹越警官重重地強調。
「什麼意思?」※棒槌學堂ソ精校E書※
「有個『數碼鎖』,擋在我們面前。」
「老師也知道吧?小小的像玩具似的那種皮包用鎖,有三層重疊的數字轉盤,只有把設定好的數字成列對上三個轉盤外有標記的地方,鎖才能打開——這就是數碼鎖。」
「我知道那種鎖啊。不過怎麼會是這種鎖擋道呢?難得吹田久朗的屍體被關進金庫,還鎖著數碼鎖嗎?」
御手洗在警官面前沒輕沒重地亂說,想不到竹越警官一瞬間竟有種「真是敗給他了」的表情。
「這個……還真是這樣的。吹田社長躺在公司裡的沙發上死亡,可吹田電飾裡外鎖得嚴嚴實實的,這個數碼鎖就在側面通道外面的門上。也就是說,這個現場跟上次梅澤家的事件同樣,也是密室狀態。就因為有這個情況,估計老師也有興趣,所以我才來拜訪。」
御手洗的興致被勾上來一點,總算坐直身子:
「是密室?你說都上了鎖是吧?為什麼要形成密室?兇手有什麼必要把現場設計成密室呢?」
「就是這裡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