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漁和穗子已經吃完了飯,穗子在黑暗中唱歌,周漁在澆花。中山走到她面前,周漁問他為什麼不出車,中山不說話,突然攔腰將她抱起,衝進臥室,掉下的花壺的聲音使穗子的歌聲戛然而止。中山把周漁放在床上,關上門。周漁也不反抗,她的眸子在暮色中閃亮。中山俯身抱她,他的語調突然變得極其無助和悲哀:——周漁教教我!他吻著她的臉——周漁,我要吻你的嘴唇,教教我!——中山的懇求中連哭聲都帶出來了——答應我,吻我好嗎?
中山終於把嘴唇壓到了周漁的嘴唇上。周漁直直地看著他,好像有一些感動了。她雙手捧起中山的臉:——中山,你真的那麼想吻我?
中山點點頭。周漁終於點點頭:那你就吻吧——可是中山突然沒信心了,他自己也覺得非常奇怪,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吻她。
周漁疑惑地問:——你怎麼啦?
中山語無倫次地:——周——漁,告——訴我,他——是怎麼吻你的?
周漁:他?
中山毫無信心:教我——他——是怎麼吻你的,告訴我——周漁慢慢明白了,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陰晦。她的嘴唇顫抖著,突然推開他,大聲道:不會接吻就不要來!
中山眼看機會又要失去,他像瘋牛一樣不顧一切地抱住周漁,緊緊地不鬆手。周漁不停地掙扎,喊,你在幹什麼?
中山立刻惶恐了。因為他知道他衝動了。周漁感到有東西抵著她的下部。周漁立即變得屈辱,她用力一推,終於把中山推開。
周漁的目光使他魂飛魄散。她喘著氣說,你每一次都這樣嗎?你都是這樣開始愛的嗎?
你只不過想和我做愛罷了。周漁說。
不對。中山搖頭。我是愛你的。
可是我感覺不到。周漁說,我感到你就是只想在床上,你總是把我抱到床上。
不對。中山悲傷地搖頭,你誤解我了。
我也不相信。周漁說,可我只感到這些。
……中山呆了一刻,站起來。他突然感到涼風吹過,陳清在遺像上微笑著。死人比活人好。中山說。
你不要說陳清了好不好。周漁說,中山,你吻我我沒拒絕,是你在談陳清,是你要把死人拖出來教你如何接吻。
……我沒有信心。中山道。我怕你不高興,周漁,就是太愛你了才這樣,陳清未必比我更愛你——住口!周漁吼道,我不想你談論陳清!
中山愣住了。他幹幹地嚥了一口,出門走了。穗子站在門口,冷漠地看著周漁。
他是在跟爸爸吵架麼?穗子問。
死人是不會吵架的。周漁說。
可我聽見爸爸在吵。穗子說,他不喜歡你。
你說什麼?周漁驚異地問。爸爸不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結婚。穗子皺著眉。你就那麼想結婚嗎?
周漁呆呆地看著女兒。穗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和她對視,周漁覺得好像是陳清在看自己。穗子轉身走到陽台上,縹緲的歌聲由童聲緩慢地唱出,繚繞在暮色裡。周漁一陣孤單,抱緊了身體。
圖書館。這裡永遠是安靜的,即使有一些談論聲也是壓抑的。周漁坐在窗邊發愣,她已經四天沒來上班了,主任也沒責怪她。自從陳清死後,她就有一天沒一天的,大家都習慣了。旁邊幾個管理員在議論怎樣才能買到好衣服。教你們一個訣竅。小華說,專找名牌專賣店買打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