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戈早晨買香煙時,從找回的零錢中發現了「黑馬」的指令,「黑馬」通知他到煤渣胡同37號,有要事商議。
軍統北平區的代理區長毛萬里將徐金戈引進客廳,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迎上來笑道:「金戈兄,別來無恙乎?」
徐金戈也笑著伸出手:「恭澍兄,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到北平公幹?」
此人是軍統天津站站長、大名鼎鼎的殺手陳恭澍,陳恭澍是黃埔五期學生,也是徐金戈於1932年在南京三道高井「參謀本部特務警員訓練班」的同學,當年的特訓班共培訓出三十個學員,這些人後來都成了軍統局的骨幹,除徐金戈外,趙理君、陳恭澍、趙世瑞、徐遠舉、何龍慶、陳善周、廖宗澤、田功雲等人,都成了赫赫有名的殺手……
陳恭澍和徐金戈握手,開門見山道:「金戈兄,國難當頭,閒話就不敘了,我這次赴北平負有重要使命,還得有勞金戈兄助一臂之力。」
徐金戈淡淡一笑:「好說,恭澍兄有事就直說。」
陳恭澍請徐金戈坐下,遞過一支香煙用打火機替他點燃,直截了當地說:「最近王克敏通敵賣國,出任漢奸政府首腦,老頭子很惱火,命令戴老闆幹掉王克敏。昨天戴老闆給我下達了命令,對王克敏『相機予以制裁』。金戈兄,這次戴老闆特地點了你的將,要你協助我,怎麼樣,有問題嗎?」
徐金戈一口應承下來:「沒問題,你說怎麼幹?我聽你的。」
按照規定,楊秋萍是行動組的成員,歸徐金戈領導,這次行動組要執行刺殺任務,楊秋萍理應參加,但徐金戈自從參加軍統後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為難,他實在不願意楊秋萍參加這次行動,身為專業人員,他深知這次行動的凶險,一招不慎便會帶來殺身之禍,讓楊秋萍這樣的幾乎沒什麼專業訓練的年青姑娘參加刺殺行動是不是太殘酷了?
陳恭澍正色道:「金戈兄,恕我直言,你可有些變了,在我印象裡,你是個忠於職守的冷血殺手,把男女之情看得很淡,這次是怎麼啦,讓那小娘們兒把魂兒勾走了?真拿她當老婆啦?」
徐金戈一把揪住陳恭澍的衣領,直視著他的眼睛,凶狠地說:「姓陳的,楊秋萍是我的老婆,你要是再用這種口氣說她,我會把你脖子擰斷,你記住了!」
陳恭澍面無表情:「好,我不再說了,但楊秋萍必須參加行動,我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我說了算。」
……站在裱糊店門前的徐金戈感到一股濃濃的殺氣瀰漫在四周。下午一時五十七分,兩輛黑色「別克」轎車一前一後地駛過來。徐金戈穩穩地轉過身子仔細辨認,只見司機和一個衛士坐在前座,後座卻有兩個人,徐金戈認出了王克敏,他已經無數次看過王克敏的照片,絕不會認錯。
坐在豆汁攤上的陳恭澍放下手中的湯匙,猛地站了起來,徐金戈知道陳恭澍已經下了「預備令」。轉眼間,第一部轎車轉彎駛入了煤渣胡同東口,第二部車正待打轉方向盤駛入胡同,陳恭澍迅速把一頂黑緞小帽戴在頭上,這是事先約定的射擊命令。
徐金戈掀開皮袍抽出兩枝駁殼槍,雙手舉槍扣動了扳機,槍聲爆豆般地響起,子彈像潑水一樣打進轎車的風擋玻璃……與此同時,其他殺手們也開始了連發射擊。剎那間槍聲大作,密集的彈雨狂風般捲向目標,兩個行動組都按事先的計劃各自進攻自己的目標,而周圍的老百姓則嚇得四處逃躥,一時間秩序大亂。
大約持續了二三十秒。槍聲忽然停了下來。徐金戈看見自己手下的兩個殺手甩掉駁殼槍,騎著自行車從容地朝南馳去,看來第一小組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事自有陳恭澍和掩護組去處理,徐金戈扔掉手裡的槍,騎上自行車拐進了金魚胡同向胡同的西口駛去,他剛剛駛出金魚胡同,就聽見煤渣胡同方向又響起了激烈的槍聲……壞了,秋萍他們遇到麻煩了!一個念頭從徐金戈的腦子裡閃過,他猛地停住車,雙手習慣性地向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他的兩枝槍已經扔掉了。
一隊身穿土黃軍裝的日本憲兵荷槍實彈地向槍響的地方撲去,徐金戈一拳打在電線桿上,無奈地騎上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