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委調查 正文 第三節
    沈宇霆也不隱瞞,說有這事呀,他是讓人綁架了台商,追回了一千萬的貨款。

    沈宇霆就如實地把事情的全過程跟局長說了,他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與其他人沒任何關係。

    局長就氣憤,說:"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請示不報告?"

    沈宇霆說:"我能請示能報告嗎?請示了報告了不是把個難題踢給您了?報告了我還能追回那一千萬?"

    局長好一陣沒說話,沈宇霆說的又何嘗不是?真要告訴他問題還能解決嗎?局長也知道,有些事是要先斬後奏的,請示來請示去就什麼事也幹不成了。到這個時候,他不僅不責備自己的手下,說心裡話他心裡真有種按捺不住的欣賞和喜悅。也只有沈宇霆焦劍他們才想得出來,也只有他們才做得那麼天衣無縫,處理得無懈可擊,換成誰這一千萬債務也要不回來。本想說沈宇霆幾句,又怎麼開得了口?是的,這事從道理上說是大錯特錯,可錯都錯得可愛,一下為國營企業追回了一千萬,多好的事!他不忍心責備沈宇霆,更不想追究沈宇霆,他看著自己的手下,心愛的手下,最終什麼都沒說,只問:"這事現在怎麼辦?怎麼收場?紀委調查組還沒走,還等著回話。"

    沈宇霆說什麼怎麼辦,全都是他的安排,他承擔一切責任。

    李振山說:"你以為你承擔責任了你就是個英雄?狗屁!我警告你,這事跟你沒關。"

    沈宇霆知道局長是在袒護他、幫他,可在這個時候沈宇霆覺得他不能甩手掌櫃,不能讓手下的弟兄受處分。事實上他的確有責任,他不應該也不能把責任推給別人,尤其不能推給他的手下,所以他還是跟局長說這事他必須承擔一切責任。

    李振山瞪了他一眼,說:"你以為就你知道保護自己的手下?我就想把我的手下往-斷頭台-上送?給我聽著,正好林副局長剛來當副局長就聽說紀委在調查-綁架-案的事情,要求嚴肅處理,那我就嚴肅處理一回吧。"

    沈宇霆問:"怎麼處理?"

    李振山說:"趕快把焦劍叫來,我有話要說。"

    沈宇霆立即打電話叫焦劍立即到局長辦公室來。

    不到十分鐘焦劍就跑來局長辦公室,李振山先問了焦劍一番情況,然後如此這般做了部署。沈宇霆、焦劍儘管非常驚訝,但無法拒絕局長的安排。

    第二天,公安局黨委做了一項重要決定:因為焦劍策劃、參與綁架台商事件,人民警察知法犯法,給予開除!

    所有的責任全由焦劍一個人承擔,其他人沒有任何責任,特別是沈宇霆與本案無關。李振山鄭重其事向紀委調查組做了匯報。有人承擔責任,還開除了一個民警,儘管紀委副書記趙志傑感覺有些於心不忍,可他也無奈,出這麼大的事情總得出個人墊背。現在事情也調查清楚了,處理也夠嚴格,當事人沒告總不能把人治罪吧,這個結果總算能交差。"綁架"案件在公安局鬧得風聲水起,最後以取消沈宇霆提拔副局長資格、開除焦劍而告終,紀委調查組的調查在公安局暫時告一個段落。

    然而,圍繞張高峰背後保護傘的調查還遠遠沒有結束,依然在悄悄進行。

    一切都像早已設計好了的,在一個特定的時候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誰解釋誰擔責任都沒用,結果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局裡很多人為沈宇霆打抱不平,很多人來安慰,沈宇霆除了感謝實在沒有什麼別的好說。事情擺在那裡,總得有人承擔責任,有人要抓住這件事不放他無話可說,莫說是提拔無望,就是要追究刑事責任他也得擔當。所以宣佈任命的時候他並不覺得難過,並不覺得傷心,更不覺得後悔。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沒什麼好怨的,更沒什麼好怪的。

    他無法理解的,是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了那封舉報信?是誰舉報?是誰知道得這麼清楚?

    局長告訴他,舉報是打印的,沒落名,也沒落日期,但說的就是他和焦劍做的事。

    他不是要打擊舉報人,不是要報復。這點姿態他有,所有的舉報都是正常的,沒有舉報哪還有監督?他所不理解的是這事怎麼傳出來的。當初歐陽艷玲來感謝他就說什麼感謝都不要,最好的感謝就是不感謝,就是什麼也別說,最大的幫忙就是把這事捂下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需要拿這事去邀功領賞,什麼都不需要。歐陽艷玲答應了他就放心了,覺得應該什麼事都會沒有了。可怎麼還是傳出來了?

    他真不理解,究竟為什麼?

    他想瞭解這一切。

    所有的安慰、慰問他都謝絕了,包括莫文智,包括焦劍,甚至局長。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慰問,他依然好好的,沒提拔就沒提拔,有個事墊底還有誰提拔你?唯獨歐陽艷玲的安慰他沒拒絕。歐陽艷玲是一片真心,坦誠得都要把心掏出來了,反覆地道歉,反覆地賠不是,反覆地申明她沒告狀,她沒向任何領導反映透露,請沈宇霆無論如何要原諒她。

    沈宇霆要她別這樣自責,她根本就沒必要自責。他沒怪她告狀,就是她真告了他也不會怪她,她沒做錯什麼,他們都沒做錯什麼。

    完全是一種本能,沈宇霆也不例外,他想知道舉報的是誰。他想,除了歐陽艷玲知道還有誰知道那件綁架的事情?他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這個人來,汪總自己沒告,歐陽艷玲應該也不會告,焦劍就更不會告,那會是誰?

    不妨問問歐陽艷玲。

    歐陽艷玲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是誰這麼缺德,事情都解決得好好的,關人家什麼事?"

    沈宇霆說:"你記記還跟誰說過?"

    歐陽艷玲掐著手指算了算,也就那麼幾個人,都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數著數著,歐陽艷玲突然記起一個人來,那人就是省電視台記者、林國平的妻子唐子晴。唐子晴早幾天到公司來採訪,歐陽艷玲當時接待了她。唐子晴問有什麼好新聞,歐陽艷玲很希望唐子晴能把沈支隊長和焦劍宣傳宣傳。唐子晴說:"他們早宣傳過了,沒什麼新東西。"歐陽艷玲說:"你認識他們?"唐子晴說:"何止認識,不瞞你說沈宇霆還是我同鄉同學。"就差沒說是過去的戀人。歐陽艷玲見唐子晴與沈隊長是這麼好的關係也就忘記了向沈宇霆的保證,就把綁架的事說了,希望唐子晴對他倆作個個人專訪,她真找不到感謝的途徑。

    歐陽艷玲說:"現在看來舉報的只可能是她了。"

    沈宇霆問:"誰?"

    歐陽艷玲說:"唐子晴,除了她再找不到第二個人。"

    "唐子晴?"

    沈宇霆一下就震驚了,往事一下湧上心頭……

    四

    沈宇霆跟唐子晴是高中同學,兩人相好戀愛了五年,約好等沈宇霆公安大學畢業就結婚。可沈宇霆剛剛畢業剛剛當上警察他就收到唐子晴簡短的來信,說他們的事已經不可能了,她對不起他,她不能跟他結婚,已經決定嫁給別人,就像那首《心雨》的歌裡唱的,明天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

    對沈宇霆來說真是晴天霹靂,怎麼也不相信這是真的。這完全不可能,別人他不敢說,唐子晴他太瞭解了,他們的愛是堅不可摧的,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動搖。他立即打長途電話給唐子晴,他估計這是唐子晴跟他開的一個玩笑,是唐子晴的激將法,催他快回去。可唐子晴根本沒接他的電話,唐子晴家裡的人告訴他唐子晴就要跟別人結婚,叫他別再來電話,別再找她。他很想問細點,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唐子晴怎麼會跟別人結婚,究竟是跟誰結婚,他想弄個明白,可對方已經掛了電話,除了證實唐子晴要跟別人結婚其他什麼也不知道。他立即打電話問了老家的一個同學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唐子晴要嫁的是鎮長的兒子,也是他的高中同學,林國平。

    說別人沈宇霆還會相信,或者是因為錢,或者是因為才,或者因為別的,條件比他沈宇霆好的人多的是,唯獨林國平沈宇霆不相信。他太瞭解唐子晴了,她會看上林國平什麼?錢?不錯,林國平的父親是鎮長,家裡經濟條件遠比沈宇霆家要好。沈宇霆父親是個地道種田的,母親有病,還有一個讀書的妹妹要負擔,根本就沒法跟鎮長家比,可這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早在他們確定關係的時候就已經成了事實,唐子晴不是不清楚呀,她應該不至於等到現在才變,才嫌他的家貧,這不可能。沈宇霆完全可以很驕傲地說,在學識才能方面林國平已經遠不是自己的對手,不說他已經讀了幾年大學,就是在讀中學的時候唐子晴看中沈宇霆的就是他的學習成績,就是沈宇霆的實在、憨厚。在他們那個班上,沈宇霆的學習成績一直遙遙領先,而林國平的成績卻始終平平,考試的時候常常要沈宇霆把草稿紙留下,以便讓他從中尋找有用的答案。唐子晴又怎麼會看上他?

    還有什麼別的原因?沈宇霆想像不出來。

    他怎麼想唐子晴也不會喜歡上林國平,更不會和他結婚。

    原本他是可以留在北京的,憑他出色的成績和表現他根本就不用回來,可他不,他謝絕了一切優越的崗位執意要回本地,他想回來和唐子晴結婚,就在故鄉建起他們的愛巢。

    當他聽到唐子晴和林國平結婚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阻止他們結婚,報復林國平,甚至是做掉林國平,所以他立即趕回了家鄉。

    可一切都晚了,等待他的是唐子晴和林國平隆重的婚禮。鮮花,美酒,歡樂的人群。林國平和唐子晴剛剛在眾目睽睽下喝完了交杯酒,剛剛拜完了天地拜完了高堂而且夫妻對拜,該履行的儀式都已履行。沈宇霆很想衝過去給林國平一傢伙,不管是刀子還是棒子,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制服對方就行,然後拖著唐子晴遠走高飛。他真的去尋找棒子,卻被林國平家的親戚攔住硬拉他坐到酒席上喝酒,這時他才像從夢中醒來,理智才佔了上風。看到鎮長家大擺宴席賓客滿堂,看到新郎新娘滿面春風,他才在心裡感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和行為未免有些莽撞,有些輕率,甚至有些可笑。他問自己:"我來幹什麼?堂堂公安大學的畢業生,法律的條文剛剛背完,在頭腦裡還是熱的還沒冷卻還沒消散,就來鬧別人的喜宴就企圖殺人?我是誰呀我?一切都已經成了事實我還能幹什麼?"他不想喝陌生客人敬來的酒,不想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挽著別人的胳膊,不想在這種場合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他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卻偏偏遇上了前來敬酒的新郎和新娘,無法迴避,一切都得面對。

    最初發現沈宇霆的時候唐子晴手裡的酒杯不慎落到地上,口裡本能地喊了聲"宇霆"就差一點昏倒,林國平忙扶住她喊著:"子晴?子晴?"

    沈宇霆也本能地跑過來喊著:"子晴?子晴?"

    唐子晴很快就清醒過來,很內疚很痛苦地看著沈宇霆,說了聲:"宇霆……你……"就什麼也說不出了。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沈宇霆說。

    "我……"唐子晴無法啟齒。

    "會告訴你的,宇霆,我和子晴都會告訴你的,不過不是今天,你看今天這種場合……"林國平說。

    "我在問子晴,希望你給我一點點時間。我不想在這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只想跟子晴說幾句話。"沈宇霆用憤怒的眼光瞪了一眼林國平,眼裡充滿著血絲,林國平沒再說什麼。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沈宇霆跟唐子晴說。

    唐子晴搖頭,不說話。

    "不,還來得及,我已經畢業,我已經回來了,我們可以不再分開。"沈宇霆有些乞求。

    "晚了,一切都晚了。宇霆,我對不起你,我已經是國平的人了,你走吧。"唐子晴憂傷地說。

    "不,不可能,子晴,你在騙我。"沈宇霆說話有些歇斯底里。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林國平的父親來了,問道。

    林國平忙拉開父親說:"沒事沒事,同學來了要喝個痛快,都是年輕人的事,你就別湊熱鬧吧。"說完對沈宇霆說:"宇霆,給個面子。喝酒,什麼話都等我的客人走了再說,行嗎?"

    沈宇霆有些憤怒,想說什麼,另一個同學過來了,一見這場面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二話沒說就把沈宇霆拖走了,親熱不斷地說:"宇霆,幾年不見了,走走走,咱們好好聊聊。"

    同學一直把沈宇霆送到家裡,陪著他聊到第二天才離去。

    一切都明白了,唐子晴投入林國平的懷抱有她的苦衷。現在回想起來,最近幾個月唐子晴的信越來越少,言辭也常常歉疚,原來事出有因。其實唐子晴早幾個月前再三催他回來並說要馬上把婚事辦了就是個信號,那時她的父親剛剛從屋頂上摔下來不久,唐子晴到處借錢為父治病,沈家沒錢,沈宇霆自己更沒錢,林國平卻慷慨解囊相助。唐子晴知道接受了林國平的錢就意味著接受林國平的愛。她是多麼希望沈宇霆快回來,回來和她一起渡過難關,回來跟她舉行哪怕是非常簡單的婚禮向世人確定他們的關係也好,林國平就不會再有非分之想。可沈宇霆沒有回來,連一封信都沒及時寄回。那時正好他在北方的一個城市實習去了,正趕上嚴打,他參與了一個大案的偵破,一時間無暇顧及唐子晴,更無暇顧及唐子晴的父親。而林國平卻乘虛而入,慷慨承擔了唐子晴父親的全部醫療費用,還像兒子一樣照顧唐子晴的父親。唐子晴想回絕都回絕不了,她太需要錢了,要錢為父治病,宇霆沒有,林國平卻家底富足,而且慷慨無比。她很想擺脫卻擺脫不掉,林國平太熱情太執著,唐子晴的父親都認準了林國平而對沈宇霆毫無好感,一切都彷彿是上天注定,誰也沒辦法解脫。唐子晴還不起林國平的債務又抵不住林國平的猛烈進攻,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愛。在那個時候只要宇霆回來她將義無反顧和宇霆結婚,什麼都不需要。可是宇霆卻沒有回來,宇霆也不能給她半點支持,來到她身邊的是林國平,能給她支持的是林國平,闖入她生活的也是林國平。就在唐子晴寫信給宇霆約好他畢業回來結婚的第二天晚上,林國平強行佔有了她。儘管她反抗她抗爭可她實在無能為力,除了面對現實她別無選擇,很簡單,除了她自己沒人反對這場婚姻。唐子晴的家人更是求之不得,鎮長的兒子,在當地多少人追求,多少人羨慕,就怕攀不上,何況唐子晴當時還是個小學教師,林國平卻已經是鎮政府的正式幹部。

    一切都無法預料,一切又都那麼順理成章,唐子晴嫁給了林國平。沈宇霆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木已成舟,他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

    沈宇霆沒再在老家多留一天。無須再找唐子晴核對,更沒必要再找林國平報復,不該發生的都已發生,一切都像一場夢,就讓它過去吧。第二天沈宇霆離開了家,趕回省城報到,被分配在市公安局刑偵隊做了一名偵查員。

    沈宇霆不想把自己不愉快的事帶到新的工作崗位,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和憂傷展現給新的戰友和同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忘記過去,把自己全部的心身都投入到工作之中。

    最初,沒人在乎他這個新來的大學生。在刑偵隊,不是學歷越高水平越高,能力越強,偵查破案不比其他技術部門,在現代科學技術還遠沒用於偵查領域的年代,經驗和積累在破案中還佔著相當大的份量。刑偵隊有一批年富力強的偵查員,沈宇霆進來的時候他們誰的學歷都不高,最高的不過大專,警校畢業的中專生就算不錯了,可他們有豐富的破案經驗,也很能破案。那還是個憑經驗靠拼勁破案的年代,沈宇霆的到來並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衝擊,你雖然畢業於公安系統最高學府,可你能不能在刑偵隊待下去關鍵還要看你能不能把案子拿下,還要看你能不能發現罪犯抓到罪犯。一句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案子才是唯一的標尺,其餘說什麼都是假的,沒人買賬。

    和所有新來的警察一樣,沈宇霆一開始也得在隊裡打掃衛生,給老偵探端茶倒水,看守犯罪嫌疑人,頂班代班,登記檢查,什麼都干,從最起碼的業務做起。他也曾急於上案,很想初試牛刀,老隊長莫文智就叫他別急,叫他跟他一塊走走,跟他提提袋子,看看現場,聽聽匯報,有空幫他作點記錄。沈宇霆似乎覺得無用武之地,有點受冷落受委屈的感覺,怎麼就老打雜不接案子不審對像?但很快就發現老頭子的良苦用心,老頭子其實是在有意培育他這個大學生,讓他盡快的接觸業務,把他大量的破案經驗有形無形地都給他,讓他見識,讓他領悟。從現場的勘察到案子的分析判斷,一切的一切都是沈宇霆公安大學裡學不到的東西,沈宇霆像在讀一本無字的天書,沒多久就進入了角色。

    第一次在案子上說話是郊區谷溏村的一起殺人案件。被害人是郊區一個姓王的養殖大戶,除戶主王子成外出未歸之外一家六口在自家全部被殺,屋內橫屍遍地,血跡斑斑,慘不忍睹。慘案驚動省市,省市領導要求公安機關不惜一切代價全力破案。一時間省市刑偵高手雲集谷溏,沈宇霆自然隨莫文智困守案法發場。

    很多人都說是仇殺,沒有深仇大恨誰會這麼狠毒?

    定性首先就鎖定仇殺,報復殺人。

    摸排了一批對象,還有幾個像那麼回事。有家本村姓張的人家曾與被害人家有世仇,戶主是個殺豬的,曾經多次與被害人為土地承包爭吵打架,到了動刀子的地步,還多次揚言總有一天要搞死王姓一家。張屠戶平時一向凶狠,不僅是個殺豬的,也像個殺人的。王家的案子一發,很多群眾就反映肯定是張屠戶干的,他早就要幹掉老王一家了。警方經過一番調查發現張屠戶的確有作案嫌疑。一有作案動機,對王家有仇;二有作案時間,經瞭解張屠戶在發案的當晚既沒在家也沒人能證明與誰在一起;三有作案工具,張某是屠戶,有的是工具,死者身上分明有刀傷,怎麼說這個屠戶都脫不了干係。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案發後張屠戶就不見了蹤影,豬沒殺了,肉沒賣了,家裡人也不知了他的去向,專案組很快就把這人定為一號嫌疑對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外地張屠戶的親戚家找到了張屠戶。一審,不是,問為什麼要跑,屠戶開始還不說,聽說王家的案子與自己有關,只好把什麼都說了。原來當晚在鄰鄉偷殺了一頭水牛,連夜拖到農貿市場賣了,看了報紙上說王家一家人被殺就想公安局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就不敢回去了。一怕公安局懷疑自己,二怕查出偷牛的事情,就乾脆跑到外地親戚家躲躲,心想躲躲就沒事了,過了這陣子等公安局破了案子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沒想到還是沒躲過,沒兩天公安局就找上門了。人案是沒破出來,卻破了牛案,又得重新分析,重新確定偵破方向。

    也有人說是謀財害命,也不是沒道理。王家是當地首富,靠養水魚發了財,家財百萬,罪犯很可能是盯上王家的錢財。可叫人不可理解的是,人殺了六個,連三歲的小孩都沒放過,可罪犯偏偏連櫃子都沒開,王家的金銀首飾存折現金一樣沒動,這哪是為財?

    找不到殺人的動機,儘管進行了大量的訪問調查,摸排了上百名嫌疑對象,甄別了又排除,摸排了又甄別,循環往復,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案子的偵破一時陷入了低谷。

    偏偏在這時,老隊長莫文智累病了,被強行抬進了當地衛生院輸液。躺在擔架上臨走的時候,老頭子跟沈宇霆說:"你不是要上案子嗎?就從這個案子上吧,莫幹別的,先要把現場吃透,不要放過任何線索哪怕是微小的線索,有線索馬上來找我。"

    沈宇霆其實一開始就進入了角色,一樣的勘察現場,一樣的分析案情,不過沒發表過一次意見,在專案組裡還輪不到他發言,他只有聽的權利。和所有的偵查員一樣,頭號目標他也鎖定了張屠戶,當找到張屠戶完全排除了他作案之後沈宇霆才覺得僅僅停留在表面的訪問調查還不夠。老頭子說還是要從現場找突破,還是要從王子成接觸、往來的人上找目標,沈宇霆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到了現場上。一連兩天他都在那棟到處瀰漫著血腥的屋子裡轉悠,和其他技術員一道,不僅摸清了犯罪嫌疑人身高體重等基本特徵,還能形象地模擬出罪犯作案順序,這和後來破完案後罪犯交代的過程竟有驚人的相似,這無疑對分析作案對像有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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