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撥通了謝書記的電話。正當我準備將剛剛發生的事向謝書記報告的時侯,朱毛苟卻搶過我的手機,大聲喊道:「老首長,在你管轄的地方,竟然發生這種事,你還叫老百姓活不活呀?作為一個地委書記你心裡過意得去嗎?」
手機裡傳出了謝東山的聲音:「你這個火藥桶的脾氣!瞎炸乎什麼呀?到底怎麼回事嘛?」
朱毛苟便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謝書記說道:「就這事呀,值得你這麼激動嗎?還虧你當過游擊隊手槍隊的隊長,遇到這點小事就沉不住氣,像話嗎?好了,我問你,你準備什麼時候能到臨江來一趟?等我們見了面,你再罵我好了。對於這件事,我勸你一定要沉住氣,我就不信,新豐縣的那夥人能翻得了天!他們鬧騰得越厲害,就說明膿包快到穿頭的時侯了。至於我那個渾小子,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估計他們不敢把他怎麼樣。他們將他送到看守所,實際上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是自找麻煩。你信不信,我猜他們會很快將困難放出來的。知子莫若父,我相信那小子出來後,肯定不會立即離開新豐的。不把羅家父女的案子弄明白,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我已經跟白局長交待過了,他離開新豐後,只好將他托付給你了。我可告訴你,我的兒子不管多麼愚蠢,也不能讓他少一根毛髮。要是少了一根毛髮,我就找你扯皮,你給我記住好了!」
朱毛苟說道:「你放心,美國鬼子都沒能奪走我朱毛苟的命,光憑新豐縣的幾個地痞流氓,又能把我怎麼樣!我今天就趕到縣城去找趙鵬程,保證你的公子一根頭髮也不會少的。」
謝東山笑了,說道:「我相信你。好了,叫老白接電話!」
我接過手機,謝書記對我說道:「既然已經同朱毛苟見過面了,那你就馬上趕回來,叫讓明山一起來。有些事回來後再說……」
我放下電話後,就將謝書記要我們馬上回去的事告訴朱毛苟。他聽了我的話後,忽然對我說道:「對了,羅家父女是不是地區派人弄走的?」
聽了他的話,我不由自主地一怔,但仔細一想,認為這是不可能的。我說:「你怎麼會這樣想?」
他說:「我感到有些奇怪,跟車來的那個女的,為什麼要蒙住自己的臉?會不會就是我那丫頭?而且,如果來人是對羅老漢及他女兒毫無所知的人,照說他們是不會服服服帖帖地跟著他們走的。」
他的話確實有道理,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若真如他所說,謝書記為什麼不明白告訴我們?對我們用得著保密嗎?而且,要是地區公安處或是檢察院的人來帶他們走,為什麼要將車牌號碼用紙糊住?他們怕什麼?當我將自己的疑問提出來後,朱毛苟也無法解答。於是,我對他說道:「從這幾天的情況看,鬥爭不但尖銳,而且十分複雜,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從壞處多考慮一些為好。」
朱毛苟沒有回答,而是埋怨道:「桃紅這個鬼丫頭,到地區這麼久了,也不給家裡來個電話……」
就在這時,傳來袁桂花的叫喊聲:「老朱,請白局長和明山上桌吧!」
朱毛苟一聽,看了看手錶,站起身對我和讓明山說道:「你看,我們光顧說話,想不到就到了一點多鐘了,走,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我們來到小餐廳,只見桌上擺滿了各種菜餚,有葷有素,品種齊全。我情不自禁地稱讚道:「想不到老袁還是這麼能幹,這麼短的時間,就弄出這麼多的菜來……」
朱毛苟笑道:「我跟老袁生活了半輩子,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她對我的重要性。要是沒有她的照料,我這個殘疾人恐怕早就去見馬克思了……」
我笑道:「是呀,你當初要是『脫舊換新』了,恐怕就是去見了馬克思,他老人家也許會不願看到你,而是要你到閻王爺那裡去『脫胎換骨』了。所以,你真得感謝老謝,要不是他對你下狠刀子,動『大手術』,你就真的會跟著那個『花臉狐狸』活受罪了……」
朱毛苟笑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所以我對組織給我的處分是心存感激的。當年『脫舊換新』的大多數是『從奴隸到將軍』的人,我發現凡是跟那些女學生再婚的人,沒有幾個是真正過上幸福的日子的,而是又從『將軍』變成『奴隸』了。後來仔細一想,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為你既然愛人家的年輕和漂亮,就得付出代價。人家愛上你,當然也是有所圖的。她圖你的什麼呢?自然是你一呼百應的權勢和地位。但是,這種權勢和地位並不能當飯吃。新鮮感一過,年齡差距和文化水平及生活習慣的不同,就會必然會引發矛盾。這樣一來,你就必須在對她的諸多習慣看不順眼的情況下去迎合她,討好她。這種迎合的代價是慘重的。就算你曾經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也就必然會淪為她的『奴隸』。這種身份的轉變,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極其痛苦的事情。然而,更讓你痛苦的是,正因為她年輕和漂亮,你還必須時時刻刻提防她紅杏出牆。因為愛女人的年輕漂亮的並非你一個人的專利。一些俊男為了得到年輕漂亮女人的歡心,也會使出自己的殺手鑭,這就逼迫你去想方設法對付這些男人對自己的嬌妻的進攻的同時,也要提防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這種提防不但難以湊效,而且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心靈折磨。我就見到幾個『脫舊換新』的級別不低的老幹部,『脫舊換新』後,開始還是笑臉如花,可是過了不到兩年,他們家就變成了火藥桶,從此再也沒有安靜過。成天吵聲一片,就連左鄰右舍也不得安寧。後來實在過不下去了,只好各奔東西。人嘛,是要互相滿足的,你愛人家的年輕漂亮,人家除了愛你的權勢、地位和錢財之外,當然還希望能過上幸福美滿的夫妻生活,當你一旦滿足不了她的要求時,當然要吵要鬧,甚至還會『紅杏出牆』。這種婚姻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所以說,馬鞍是新裝的好用,夫妻是原配的知心……」
我非常贊成他的「高論」。
也許是見讓明山對我們的言論象聽天書似的樣子吧,朱毛苟轉而對他說道:「明山,我們這可是金錢買不到的經驗之談呀,你可要牢牢記在心裡呀!」
讓明山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我雖然是你們的晚輩,但思想並不比你們開明多少,甚至還要保守一些。我認為,結婚本身就是雙方彼此的一種責任承諾,也是一種新生活的開始。因此,除非雙方確實因感情不合而不得不分開之外,任何一方就不應該像你們所說『脫舊換新』。如果一個男人僅僅因為妻子的相貌或年齡原因而另覓新歡,這種男人絕對不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一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在事業上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出息……」
聽了讓明山的話,朱毛苟高聲叫道:「好!說得好。不虧是讓紫良教育出來的年輕一代呀!來,培我和白局長喝一杯!」他說罷,便大聲對廚房大聲叫道,「老袁,把那瓶茅台拿來!」
袁桂花拿著茅台酒走了出來,對朱毛苟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有老朋友給你遮風掃雨,就可以放縱了?我可得告訴你,今天陪老白和明山喝一點是可以的,但絕對不能超過三杯……」
朱毛苟說道:「屁話!酒逢知已千杯少,我和老白幾十年都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三杯怎麼能盡興?你不要管,我自己會控制的!」
袁桂花聽了他的話,一邊搖頭,一邊對我說道:「不是我有意掃你們的興,他血壓太高,醫生一再勸他少喝酒……」
我說:「既然如此,那就少喝一點吧……」
朱毛苟對讓明山說:「明山,開酒!」
明山接過酒,將瓶蓋打開,一股濃郁的清香頓時溢滿整個餐廳。我對袁桂花說:「嫂子,你也坐下來,一起喝一盅吧!」
袁桂花說:「你們喝吧,我還要去照顧那兩個小祖宗。」
袁桂花回到廚房去了。我們便開始碰起杯來……
就在我們杯幌交錯,酒興正濃時,屋外的狗又叫了起來,並傳來鬧哄哄的喧嚷聲。朱毛苟掃興地說道:「又是怎麼回事?攪得人心煩……」
讓明山說了一聲「我出去看看」,便離開了酒席。
很快,他就轉回來了,對我們說:「是陳富田帶著一幫人來了,說是來找白局長理論的。」
屋外,狗吠聲依舊。
朱毛苟氣憤地說道:「不見!」
我說:「他既然來了,見一見又何妨。」
讓明山又出去了,很快,狗便停止了吠叫,不一會,讓明山便帶著陳富田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進客廳。
陳富田一走進大廳,看見我和朱毛苟都在客廳,便客氣地喊了一聲「白局長、朱大伯」,然後說道:「對不起,打擾你們用餐了……」
朱毛苟沒好顏色地說道:「夜貓子進宅,準沒有好事!別嚕嗦了,說吧,有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來問問白局長,為什麼要派人將我的准夫人羅玉蓮和我未來岳父帶走?」
我暗自吃了一驚,想不到他竟然是為此事而來。他是賊喊捉賊呢,還是羅家父女被人帶走這件事真的與他無關?我不由朝他打量了一番,從他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來看,此事真的可能與他無關。於是,我對他反問道:「你憑什麼說羅家父女是我派人帶走的?」
朱毛苟不等他回答,便衝著他吼道:「你這是賊喊捉賊!自己將羅玉蓮父女綁架了,還好意思跑到這裡來演戲……」
陳富田是有備而來的,聽了朱毛苟的話後,不氣不惱,用一種十分平和的語氣說道:「朱大伯,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吵架的,而是來向白局長和你討一個公道。你是老革命,在我們這些年輕人的心目中,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功臣,大家對你都是非常敬佩和尊重的。我知道白局長和你是老戰友,而且也知道他到你這裡來就是為了商量對付我的策略的。我只是出於無奈,才來你這裡向他討個說法。本來,我們認為你會站在公正的立場上,通情達理地對待這件事情的,但是,聽了你的這席話後,卻使我大失所望。你用這種語氣來對待我,正好說明你在這件事情上也是負的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朱毛苟本來就對他反感透了,聽了他的這種花言巧語更來氣了。不等他把話講完,便大聲斥責道:「講這些廢話幹什麼!你既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就趕緊將證據擺出來。」
陳富田說道:「我陳富田人緣是不太好,但從來不會無理取鬧。我既然來找你們,當然不會沒有證據。第一,昨天下午我們全家在鎮招待所設宴商量我和羅玉蓮定婚的事,本來想請白局長賞臉吃頓便飯,可是他當場就拂袖而去,並講了許多讓人難以理諭的話。這就足以證明他對本人和羅玉蓮定婚一事是非常反感的,甚至認為我和羅玉蓮的婚事只是一廂情願的騙局。為了不讓我和羅玉蓮的婚事成為既成事實,所以便迫不及待地叫地區來人將羅玉蓮和我的未來岳父帶走,然後從他們口裡套取我的所謂犯罪事實……」
朱毛苟冷笑道:「你這只是個人的推測,不是證據。你要知道,白局長只是文教體育局局長,而不是公安局長,他什麼權力將羅家父女帶走?你來這裡胡攪蠻纏,只能讓我們懷疑,你將羅家父女綁架之後,又來嫁禍於人!」
我雖然只與陳富田見過兩次面,但發覺他同我想像中的流氓頭目的形象和舉止大相逕庭,與我所聽到的相關評價也有很大的出入。流氓中,大致有兩種類型,一是胸無點墨,只靠拳頭和棍棒橫行鄉里,或欺行霸市,或偷盜搶奪,既無視法律,又不計後果。這種人往往是看守所和監獄的常客;另一種就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對政策法令有比較深的瞭解和把握,善於尋找靠山和利用人際關係,也會鑽法律的空子。雖說他們的本性是貪婪和殘忍的,但是搞的卻是巧取豪奪,並且善於掩飾自己的罪行。這種流氓屬於流氓中的智者。陳富田就是這種流氓。他說話論事,不慌不亂,條理清晰,給人的印象並不是一個蠻橫不講理的人。這種流氓是不好的。他聽了朱毛苟的話後,沒有半點慌亂的樣子,只是笑模笑樣地看著他。朱毛苟把話音剛落,他便冷冷一笑,對朱毛苟說道:「朱伯伯,常言道,有理不在言高。你越是裝得理直氣壯,就越發說明你的心是虛的。這也證實了我的第二個證據不是毫無道理的……」
朱毛苟更來氣了,他將身邊的枴杖往地上一頓,怒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你還有什麼第二個證據?那你就將你的證據擺出來!」
儘管陳富田的分析不無道理,但純屬推理,絕非他所說的「證據」。我們心中有底,羅玉蓮和她的父親被人帶走事與我們毫無關係,他就是講出他的所謂第二個證據,也不可能是真實的。於是,我說道:「今天我算是真正見識了你這個人了。你所說的第一個證據只是自己的推測,而不是實事,是不值一駁的。沒有真憑實據,就說是我指使人將羅家父女帶走的,你不覺得無聊嗎?現在又對朱毛苟同志橫加指責,我看不僅僅是無聊,簡直是在撒無賴。我相信你所謂的『第二個證據』也只能是純粹的推測。好了,你就趕快將你所說的『第二個證據擺出來吧!」
陳富田說道:「白局長,你是領導,為什麼沉不住氣?我的第二個證據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希望你們平心靜氣地聽我把話說完。我聽人說,將羅玉蓮和我未來岳父帶走的是開著警車的兩名公安人員和一名蒙著臉的女人……」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用眼睛在我和朱毛苟身上掃來掃去,好像要從我們身上找出什麼秘密似的。「兩名公安人員是真是假,姑且不說。他們為什麼要用塑料布將車牌號糊住,也暫且不論,我想說的是,跟著兩個警察同來的還有一名女子,令人最為奇怪的是,這個女子到了羅家灣後,一直是用紗巾將自己的臉蒙住的。她為什麼要將自己的臉蒙住?她害怕什麼?這說明她是怕別人認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假如她同那兩個警察是一道的,她就沒有必要將自己的臉蒙住。這只能說明她只是一個帶路的。既然是帶路的,就證明她是本地人。因為怕被人認出她的真實身份,才會採取這種辦法來欺蒙別人的眼睛!她是誰?我不說,朱伯伯應該心裡有數。她不是別人,就是朱伯伯的女兒朱桃紅!」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明。雖然現在還無法確定蒙面的女子就是朱桃紅,但從朱毛苟曾經猜測這個女子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女兒這一點來看,他的分析也不是毫無道理的。我朝朱毛苟看了一眼,見他滿臉尷尬,我不得不為他開脫了。我說道:「接駕渡鎮的女人多得很,而且對你陳富田不滿的人也多得很,為什麼你就斷定這個蒙面女子就是朱桃紅?」
陳富田說道:「她同我原來就有過節,現在有人誣陷我,這對她來說,是實施報復的極好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據可靠消息證實,近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上竄下跳,四處煽風點火,甚至跑到地區告我的黑狀。她能言善辯,只有她才可能慫恿地區公安處的人幹出這種缺德的事……」
朱毛苟說:「放你娘的臭屁!即使真的如你所說,羅家父女就算是我女兒帶地區公安處的人帶走的,也不是什麼『缺德的事』,相反是為了防備你這樣的人小人加害於他們。缺德的不是我女兒和地區公安處的人,而是你這種如同禽獸一樣的傢伙……」
「好哇,你終於承認了是你女兒帶人將羅家父女帶走的了……」陳富田好像抓到什麼把柄似的,大聲叫道。「看來,這都是你和白大局長指使她幹的,你們好惡毒呀!」
我再也忍不住了,對陳富田斥責道:「我告訴你陳富田,不要說我們確實不知道是什麼人將羅家父女帶走的,就算是我們『指使』朱桃紅干的,又有什麼錯?你應該捫心自問一下,你們將一個中學生姦污了,為了堵住人家的口,又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向外界宣佈要娶人家,你的如意算盤是不是也打得太不像樣了?你說我們惡毒,真正惡毒的應該是你!如果你陳富田沒有做過虧心事,你怕什麼?」
「好啊,你也承認了這件事與你們有關了!」陳富田說道。「你說是我陳富田姦污自己的戀愛對象,只是道聽途說,並無事實根據。你們就憑這種不負責任的空穴來風就串通地區的一些人來綁架我的戀人,簡直就是強盜行徑!我同羅玉蓮是自由戀愛,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實。現在你們竟然為了證明你們的無聊的推測,將羅玉蓮和她父親強行綁架,是地地道道破壞婚姻法的犯罪行為!」
朱毛苟火了,大聲吼道:「小子,你跟我聽好了,就算這件事與我女兒有關,你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陳富田也來火了,他說:「俗話說得好,狗逼急了跳牆,雞逼急了上梁,你們不是口口聲聲地罵我是流氓嗎?那好,我就真正當一回流氓給你們看看……」
朱毛苟氣得將拐棍往地上一敲,指著陳富田吼道:「老子告訴你,我朱毛苟可是見過世面的。當年在朝鮮戰場,老子是抱著爆破筒衝進美國鬼子的陣地的,結果如何?美國佬被炸死了一大片,老子就是命大,除了丟掉了一條腿和一隻胳膊外,還是活過來了。你有什麼本事,就全使出來,老子的一條老命換你一條小命雖然不太划算,但為了給老百姓掃除了一個十惡不贖的流氓頭子,還一方安寧,也是值得的……」
朱毛苟話音未落,那個站在陳富田身後的莽漢突然躥上前,奪過朱毛苟手中枴杖,狠狠地叫了一聲「我讓你敲」,便要將拐棍往膝蓋磕去。很明顯,他是想將拐棍折斷,既是向我們表示他的憤怒,也是藉機向我們示威。不想就在他使勁將枴杖向膝蓋磕去的一剎那間,坐在朱毛苟對面的讓明山竟如閃電般跳了起來,衝到莽漢面前,朝他的胳膊輕輕一拂,莽漢便像觸電一般,隨著「啊」的一聲慘叫,手中的枴杖掉落到地上……
明山的行動讓我頗感意外,他的速度之快,更是令我驚異。從他的這種迅如閃電的反應中,我似乎已經感受到讓家的武功的厲害,從而更加明白了施信周之所以要我們請讓紫良出山的苦心。當然,對讓紫良之所以要帶明山一同到臨江、並推薦他到地區武術培訓中心當謝困難的助手的舉動,也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我相信,憑著他的這身功夫,教出來的學員必將個個身手不凡。
讓明山的舉動同樣也使朱毛苟驚詫不已,他情不自禁地朝我笑了笑,接著便對讓明山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聽說陳富田的這個保鏢『武功蓋世』,但在我們小讓的面前,也不過如此……」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才知道這個莽漢原來就是陳富田的保鏢。我不由將目光轉向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莽漢。只見他一面摔動著雙手,一面朝讓明山注視著,彷彿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麼名堂來。他兩眼盯著讓明山,囁嚅道:「你……你……你是幹什麼的?」
讓明山沒有回答他,只是對他命令道:「你老老實實地將朱伯伯的枴杖撿起來,然後恭恭敬敬地送到朱伯伯的手裡,不然……」
莽漢色厲內荏地看著讓明山,也許是見讓明山身材不如自己威猛吧,抑或是不甘認輸的賭徒心理作怪吧,他不等讓明山的話音落地,便衝著他吼道:「你算什麼雞巴玩意兒,老子就是不撿!你能將老子怎麼樣?」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話音甫落,讓明山衝到他的面前,一邊說道:「你個王八羔子,你竟敢在你爺爺面前充老子!那好,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爺爺今天非要教訓教訓你這個有人生無人教的狗東西!」說罷,便掰起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漢雙手,接著說道,「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開始,是讓明山抓住莽漢的的手,朝他的兩腮打去。奇怪的是,當讓明山放開他的手回坐到自己的座位後,這個莽漢仍舊在左右開弓地摔著自己的耳光,彷彿是一個機器人在一個指令下反覆重複著一個動作。
讓明山使的是什麼神功?
我和朱毛苟見此,不由自主地相視一笑。
陳富田似乎看出了讓明山的厲害,臉色顯得十分難看。他可能也懂得一些武功,並且明白個中道理,只見他走到莽漢身後,朝他後背猛拍了一掌,很快,莽漢便停止了抽自己的耳光的動作。
陳富田朝讓明山冷冷地「哼」一聲,說了一聲:「你這個國民黨的殘渣餘孽的後代別太得意了,等著瞧吧,我會有你的好看的!」說罷,然後對莽漢把頭一摔,說道,「我們走!」
莽漢立即跟著他,憤憤地離開了大廳。在走到大門口時,陳富田轉回身,狠狠地說道:「讓明山,我今天算是認識你了!想不到你這個國民黨的殘渣餘孽也會仗著朱毛苟的淫威在老子們的面前抖狠!」
讓明山聽了他的這種話,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大聲吼道:「你這個癩皮狗,給老子站住!你說誰是國民黨的殘渣餘孽?」
陳富田道:「老子就是說你!怎麼,不服氣是吧?我爺爺讓紫良不是國民黨的高級軍官嗎?不是典型的歷史反革命麼?像你這種人也想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告訴你,雖然現在不提階級鬥爭了,但也沒有你們這種人說話的權力……」
我聽不下去了,站起來說道:「你陳富田真可以說是『文化大革命』中形成的一種怪胎,現在還在使用這種語言攻擊他人,不但無聊,而且可恥!我告訴你,讓紫良老先生雖然曾經當過國民黨軍隊的團長,但他的真正身份是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人家江西省黨史辦已經查清了這段歷史,正在為他落實政策……」
陳富田聽了,露出一副驚詫的樣子,囁嚅道:「我不信……」
朱毛苟說:「你小子在『文革』中就不是什麼好鳥,現在『文化大革命』早已結束了,你還拿出這種語言來威嚇別人,真是不知羞恥!就算讓紫良先生還是你所說的『歷史反革命』,那也比你這個壞事做盡的流氓強!你給老子快點滾……」
陳富田氣急敗壞地扭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