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官場 正文 35、醉人閒語
    乘著酒意,查志強來到項明春處,兩個人在一起東扯葫蘆西扯瓢地海聊神吹了半夜。

    查志強打一個酒嗝說:「項老弟,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給你說說心裡話。」

    項明春一邊給查志強沏茶,一邊說:「行!行!我早就想聽聽老兄的高論哩。」

    查志強說:「我在機關裡混了幾年了,對許多現象體會得可能比你深一些。在咱這個大院裡,只有縣委辦公室和組織部這兩個部門,才是好地方。這些年,有一個順口溜兒,說是『若在統戰部,天天進飯鋪;若在組織部,天天能進步;若在宣傳部,天天犯錯誤』。雖然不準確,也有一定的道理。說統戰部的人經常下飯鋪,是因為改革開放以後,港商、台商、華僑整天一撥一撥的回鄉探親觀光,縣裡從國家統一的大局出發,為體現對港澳同胞和海外僑胞的親情,撥有專款,在統戰部工作,陪吃陪喝是常有的事兒。組織部自不待言,天天就是做官帽子的,那工作更讓人眼熱,進縣委工作的人,沒有不想進到組織部的,因為在組織部干,不僅有人巴結,而且近水樓台先得月,還能有個好出路。近來聽宣傳部的人說,『進了宣傳部,提高知名度』,其實這是自我安慰。宣傳部的人也許能為別人提高知名度,自己則因為在宣傳部干,知名度就肯定低。宣傳部的人沒有人事管理權和財權,除了磨嘴皮子、耍筆頭子外,當個宣傳部長也不如當一個幹部科長實惠,撈不到什麼好處。你看看,鄉鎮來的同志,除了宣傳幹事必須對口他們外,有幾個人肯往宣傳部裡鑽?他們的科室中,熱鬧一點的只有新聞科、記者站,看似風光,其實寫出的文章如果出了毛病,還要挨批評,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在文聯時,宣傳部沒少抽我幫忙,劉部長一直想把我調進去,我都沒有答應。老天有眼,讓我們進了縣委辦公室。這個地方雖說苦一點,忙一點,有熬頭,離領導近了,容易得到提拔重用。關鍵是一個『熬』字。好好幹,必定有出頭之日。」

    項明春說:「老兄說得有道理。我原來想,到了這個地步,當上了秘書,就算不賴了,你這一說,頓開茅塞呀!」

    查志強說:「干咱們這種活兒,只好做個小人。一切為了媚上,說不得實話和真話,整天都是和大話、空話、屁話打交道。這是工作性質決定的。古人們發明的『機關』、『秘書』這兩個詞,我琢磨著很有道理,機關機關,上上下下,充滿了機關啊!秘書二字,更有講究,一個是秘,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說的不能說;一個是書,交給你個活兒,你就大書而特書吧,熬夜拚命,累死活該。」

    項明春說:「照你這樣說,這辦公室確實不能長呆。你打算怎麼辦?」

    查志強說:「不瞞老弟說,我只是把縣委辦公室工作當跳板,干幾年,熬上個一官半職,就對得起列祖列宗了。唉,我也老大不小了,想起來,有三個不如意。」

    項明春說:「我看老兄混得不錯嘛,還有啥不如意的事兒?」

    查志強說:「真的。我一不如意是娶了個沒有知識的老婆,一生算栽到了這個女人的手裡。二不如意是上了他媽的師院,要不我本來不會到縣城干。當時為了好錄取才填報了師院的第一志願,差一點一輩子做了教師,雖然沒有干教師,一填起學歷來還是羞於下筆。要是上綜合大學,處級幹部的帽子早就戴上了。三不如意是懷才不遇。以咱弟兄倆的才情,都不應當久居人下。可我們現在算什麼呀,整天看領導的臉色行事,幹得好是應當的,沒有人表揚你,幹不好就得挨批評。日他媽,簡直是窩囊透了!在咱們辦公室,誰也不給誰交心。你看丁主任,當不上縣委辦公室主任,還逆來順受。他這個人你得小心,動不動就耍個心眼,讓你防不勝防。見了領導卑躬屈膝,回到辦公室整起我們來,不露牙齒,死狠。你看顧主任,人長得再『五毬幹部』,也不應當如此長期埋沒,到現在也沒有撈到實職實權,在辦公室掛個副職,啥主也做不了,攝於丁主任的淫威,整天嘻嘻哈哈地喝酒,其實心裡苦得很。你看余樂萌那個混毬樣兒,當個秘書有啥毬了不起?我也沒有招他惹他,就因為分工,算把這小子得罪苦了,不僅坑我,還到處說我的壞話。」說著說著,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項明春也不知怎麼啦,鼻子一酸,陪著這位老兄掉眼淚。

    兩個人正盡情地哭著,查志強「吞兒」地又笑了,他問項明春:「你知道不知道史主任怎樣當上縣委辦公室主任的嗎?」

    項明春說:「我歷來不好打聽事兒,不知道。」

    查志強神秘地說:「我說了,你可不要外傳。史主任的老婆王芳是個大美人,在文化局當副局長。史主任在鄉下幹了多年,老婆急著讓他上來。史主任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多大能耐,已經當上了正科級,在底下苦熬著,等鄉黨委書記走了後當一把手。他沒到縣委辦之前,老婆背著他,以批文化建設項目的名義,常到宋書記屋裡公關,去了幾次後,宋書記就帶她去市裡找市局的領導,兩個人在賓館住了幾個晚上。沒有多久,史主任就吉星高照了。」

    項明春心裡一愣,想這人心真是險惡。自己常想,要不是因為人家史主任的提攜,自己肯定到不了這個位置上,所以一直把史主任當成恩人看待。本來覺得查志強也應當有與自己相同的心理,誰知他竟然傳播這樣的消息,實在太不厚道。就不再吭聲,任憑查志強胡說八道。

    酒勁炙著,查志強的談興更濃。他說:「史主任雖然當上了官,心裡隱隱約約覺得與自己老婆公關有方有關,就噁心這女人。明裡恩恩愛愛,暗地裡不少生悶氣。你知道不知道,他怎樣搞上劉雨潤的嗎?」

    項明春搖搖頭說不知道。

    「原來,這小劉也不是什麼清純少女。聽說她在上高中時,就和幾個同學談過戀愛,對男女之事兒,早就嘗過了滋味兒。所以,史主任把她叫到屋裡談話,桌子上擺了一堆磁帶。小劉說,史主任,這是啥磁帶?史主任說,都是些公安局沒收的東西。小劉會意,嗲著腔向史主任要,說拿回家看看都是些啥內容。史主任說,不能拿,不能拿,要看,你就到我的臥室裡看吧。小劉喜滋滋的鑽進史主任的臥室,打開機器就看了起來。內容不堪入目,儘是些外國男女交媾的黃巴巴的玩藝兒。劉雨潤正看得臉紅心跳時,史主任進來和這個小蹄子一起看。一會兒上來勁了,史主任就抱著有點軟癱的小劉放在床上,學著那些畫面,放了一炮……」

    項明春說:「老兄,這事兒就跟你親自在場一樣,哪會這樣?」

    查志強說:「真有這麼一回事兒,你不信就算了。」

    項明春說:「老兄,你喝醉了,快別再往下說了,回屋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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