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凍的河面晨霧繚繞。綠色的田野中到處停留著白色的鷺鳥。兩匹馬如離弦之箭,疾馳而過。織田信長一馬當先,前田犬千代緊隨其後。犬千代已不是從前的侍童模樣。他已經成了荒子城主、兩千兩百貫俸祿的前田利春的世子,成年後改名為又左衛門利家。
二人沿著河堤,馬不停蹄疾馳了三里。他們每天早晨都如此。這已成為信長的日課。
和以前一樣,信長的行為仍然讓人難以捉摸。他雖然內心深愛濃姬,卻一次娶了阿類、奈奈和深雪三個女人為側室,而且很快就和她們有了孩子。最初生下的是女嬰,然後陸續有了幾個男孩。看到生下來的第一個男嬰那紅紅的臉頰,信長道:「這臉蛋真奇妙。就起名為奇妙丸吧。」第二個男嬰頭上的胎毛很長,於是信長道:「太有意思了,直接就可以束髮,像把茶刷子,叫這個傢伙為茶筅丸吧。」第三個孩子在三月七日出生。「起名太麻煩了,就叫他三七丸吧。」他完全無視陳規習俗,經常到村裡和老百姓一起跳舞。
因為信長經常以奇怪的裝束混跡於百姓之間,與村民一起狂歡,人們開始時很不習慣,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改變了看法,說:「這才是我們的主君。」信長受到百姓們深深的愛戴,所以即使允許諸國商人自由出入尾張,也絕無被謀害或偷襲的顧慮。
「又左。」一口氣疾馳了三里後,信長喝住馬。晨霧還未完全散盡,在樹林內瀰漫。「在此休息片刻吧。今年應該有好收成。」
「定能豐收。」又左衛門利家的前額煥發著青春的光彩,他顧不上拭去額頭的汗,便翻身下馬。
「在草地上休息吧。」
「無論何時也不能在草地上休息……這是主公過去經常要求我們的呀。」
「有時也可變通。坐下!」說完,信長率先躺倒在草地上。脖子感受到青草濕濕的涼意,信長不禁伸了個懶腰。
「呔!」樹林中突然傳來聲音,一個面貌奇特的男人現身了。又左衛門驚恐地跳了起來。「是誰?」
信長依然躺在草地上,舒心地笑著。
現身的那個男人,雙肩披皺巴巴的戰服,腰間掛著長長的武刀,鬍子直向著空中捲起,活像一隻猴子。「什麼人?」又左衛門怒喝道。
「我想見信長大人。」猴子模樣的男人毫無懼色地大聲回答。又左衛門回過頭去望了望信長,只見他不動聲色地瞇縫著眼,望著天空。「如僅僅只想見面,我不能為你通報。報上名來。」
那猴子狡黠地笑了,「你是前田又左衛門利家吧。在下木下籐吉郎,是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間事無所不曉的智者。」
「什麼狗屁東西!什麼上知天文,下——」又左衛門冷哼不已,「荒唐!你是不是瘋了?不要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太小氣了。信長大人每日早晨騎馬出城,你知道是為了什麼?」
「你還口出狂言?」
「為了天下蒼生,不能不口出狂言。前田又左衛門如何看待如今的天下?你也要仔細揣測信長大人的心思。駿府的今川治部大輔義元即將率軍進京,織田氏究竟是投降,還是抵抗?你難道沒有發現信長大人為此而苦惱嗎?若投降,就永遠只能是治部的手下;但若是擊敗了今川氏,信長大人就會成為天下霸主。而要擊敗今川氏,只有一種方法。治部的部將都是以往的各城主,他們所學都是循規蹈矩的攻城之法,卻不知道野戰之法。信長大人每日清晨騎馬出城的目的,就是要找到熟悉此戰法的人才。能夠遇上我,是上天的恩賜。得我一人,便能得天下。」
又左衛門驚愕不已,回過頭看著信長。哪裡還需通報,這個男人猖狂的吹噓已經清晰地傳到信長耳朵裡去了。
「又左」信長睜開眼,「讓那個猴子去做足輕武士的領頭。」
「是不是太倉促了?」
「無妨。你就說讓他負責管理我的馬匹。」
聽到這裡,猴子微微笑了。
信長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輕輕拍了拍正在吃草的愛騎疾風的頭,「又左,回!」他跳上馬背。
又左衛門利家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奇特的男子。「你叫籐吉郎?」
籐吉郎點了點頭。
「你說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這時,籐吉郎已來到又左衛門身邊,突然拍拍他的肩膀。「那是障眼法,犬於代公子。」
「不要隨隨便便叫我犬千代。」
「那麼,稱你又左衛門利家君如何?在下本也是尾張人,家父名中村彌助,在先代主公信秀時是個足輕武士,在一次戰鬥中被砍去雙足,於是脫離武籍。我定會努力奉公。」又左衛門利家聽到這裡,禁不住重新打量起眼前這隻猴子來。不知為何,他的怒氣已經煙消雲散,只覺忍俊不禁。
「你以前見過主公?」
「不,初次見面,承蒙足下的推薦,有幸成為足輕武士的一員。木下籐吉郎這廂有禮了。」說完,他迅速從又左衛門手中搶過韁繩,「我為您牽馬,陪您前去。」
又左衛門仰面朝天哈哈大笑。剛才還直呼別人乳名,自吹自擂,轉眼之間又口呼「足下」。奇怪的是,他並未多麼反感。說此人是人,看去又確像隻猴子;似乎太過狂妄,但他又慇勤地要為又左衛門牽馬。
「不妨邊走邊談。你叫籐吉郎?」
「是。」
「你剛才說你熟悉野武士的奇怪戰法。」
「是。我對於須賀的小六正勝、西三河的熊若宮,以及本願寺僧眾的戰法瞭如指掌。」
「真是大言不慚。」
「不,我說的是事實。亂世之中,靠城主們的正規戰法無法保全百姓。如果不靠城池,而選擇在村莊和山地中遍佈屬下的辦法,一旦到了非常時期,這些人就可以迅速成為作戰力量;而在平時分散開來,則又成為普通百姓,隱藏在眾人之中。這種力量的強大令人難以想像。能夠著眼於這一點,並主動和百姓打成一片,一起跳舞……信長大人真了不起。所以,相信我籐吉郎總有一天會有用武之地。」
「確實如此,單依靠城池作戰,無法收拾今日的亂世。」
「若你仍然心懷疑慮,可讓我潛入你的領地之中,不出半個月,我就能把你的領地攪得一塌糊塗。」
「不必了。不過,你將會從何處人手?」
「首先是縱火。」
「哼。」
「人們看到大火,最容易害怕。其次是搶掠。」
「哦。」
「再次是煽動領民。在領民中散佈謠言,說領主已不再保護他們,已沒有保護他們的能力。如此一來,領民們就不會再向領主交納錢糧。」
「哦。」
「他們會和我一起推翻領主,追隨我——表面看是領民暴動,實際上是我取代前田家成為新的領主。這大概只需半個月。」
又左衛門無言以對。「你既然知道如此高超的戰法,為何不去實施呢?」
籐吉郎笑著搖搖頭,「那太不足道,太不足道了。那只能做個盜賊出身的草寇而已。但若不瞭解那種戰法,加強防範以平息天下,亂世之人則永遠無法獲救。為了結束亂世,我要從足輕武士做起,一心一意奉公盡職。前田公子,請你一定多多關照。」
又左衛門再次哈哈大笑。不知不覺,晨霧已散盡,湛藍的天空下,綠色的田野和銀色的河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交相輝映。
當二人回到清洲城時,已近中午。在又左衛門利家眼中,籐吉郎身上有著不可思議的奇特與新鮮。雖然他自稱生於一個中村姓的百姓之家,卻能將駿河、遠江、三河、尾張、美濃、伊勢之勢娓娓道宋;他對人物的品評,也總是和一般人截然相反,每一句話都打動著又左衛門。雖然在遠江做過今川氏的小官,並一度寄居松下嘉平次籬下,他卻認為今川氏的前途不甚光明。
當又左衛門問其原因時,籐吉郎立刻表情嚴肅,用調教似的口吻道:「世間一般大名不能明白此事,若是亂世持續,人人言危。今川如今只知心滿意足地享受舒適,追求風雅,並不瞭解民間疾苦。百姓不可能永遠忍受被大名殘殺、傷害的命運。總有一天,他們會和野武士聯起手來,豎起反抗的大旗,加入一向宗蓮如上人領導的起義。而且,亂世中的大名,無不視其他大名為對手。而為了對付敵人,不得不壓迫、剝削領民,這無疑會招致百姓的怨恨,又相當於在內部給自己樹立了敵人。如此一來,無論他們如何加強武備,都無異於抱薪救火。但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信長大人與他們的做法大相逕庭。他以博大的胸懷允許商人們自由出入尾張,讓領民們逐漸富裕起來,還主動減免賦役。他甚至混跡於百姓之間,快樂地和他們一起跳舞。因此,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出征,但今川氏……」
前田又左衛門不喜狂妄之人,更難以忍受別人旁若無人之態,但即使眼前這個男人狂妄地講三天三夜,他也不會厭倦。
他們進入清洲城,來到二道城旁足輕頭領籐井又右衛門家門前。
利家終於發覺,籐吉郎今天的舉動並不那麼奇特。籐吉郎心悅誠服地追隨著信長,而信長也好像已準備起用他。也許二人事先已經約定今天這樣的見面方式,信長也早已決定安排他到籐井又右衛門手下做事。
「可有人?」又左衛門打招呼道。
「是。」門內傳來清澈明朗的答話聲,又右衛門的女兒八重出現在門口。
「右衛門不在嗎?」
「是。」
「那麼等一會兒吧。」八重越過利家,看了看籐吉郎。八重臉龐瘦削,眼睛閃爍著正直、聰慧的光芒,作為足輕武士頭領的獨生女兒,經常有年輕武士前來向她求婚。
「這個男子今天開始在你父親手下奉公……」利家道。
那籐吉郎不知想到什麼,爽朗地笑了,道:「啊,真是勾人魂魄的美人。哈哈哈……」八重吃驚地再次看了看籐吉郎。利家一臉驚異,面色通紅。籐吉郎脫下身上的戰服,繼續道:「前田公子是個清秀俊朗的美男子,這位小姐也美得如同畫中人。在下木下籐吉郎,請多關照。」
八重更為緊張,「我叫八重。請進。」她打開大門旁邊的柴門,領著二人來到走廊下。
「八重小姐,憑您的氣質容貌,大概每天都要為求婚者所擾吧。」
「是……啊,不不。」
「哎呀,年輕人可不能無動於衷呀。前田公子好像已緊張得面紅耳赤,連在下也覺得如同站在了芳香四溢的櫻花樹前。八重小姐的父親想必也很開心?」
「籐吉,你的話太多了。」利家待八重羞澀地跑開後,不禁繃起臉,道,「八重小姐絕不是那種喜歡被人吹捧的女子。」
「哦。」籐吉郎在走廊坐下,狡黠地笑著,擺了擺手。「你等著,八重小姐定會給我們端來麥茶。」
「你究竟多大了?竟毫無廉恥之心。」
「哈哈哈,雖有廉恥之心,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在下也是個男人啊。」
利家忍俊不禁。雖然對方年齡和自己差不多,額上卻佈滿皺紋。仔細想來,剛才肉麻的讚美,好像是這個男人的小把戲。無論顯得多麼滑稽,無論是否被人笑話,這個男人總會給人留下強烈的印象,證明他的存在:他就在這裡。
「前田公子。」
「何事?」
「在下從今日開始就是飼馬人了,能夠經常見到信長大人,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個重要的問題。」
「重要的問題?」
「對。你知道三河松平清康之孫在駿府的事情嗎?」
「竹千代……我知道。他是主公小時的玩伴。」
「昔日的竹千代……如今已長大成人,並改名為元康,聽說他最近要出征。」
「什麼,竹千代要出征?去哪裡?」
「肯定是信長大人領內的丸根、鷲津、中島、善照寺或者丹下。」
利家突然睜大了眼睛,「你怎知道?」
「哈哈……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就在籐吉郎興致勃勃之時,隔扇從裡面輕輕拉開,八重放下麥茶托盤,雙手伏地,「請用麥茶。」
「多謝多謝。我正口渴難忍。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來,前田公子。」籐吉郎從八重手中接過麥茶托盤,毫不客氣地說。二人默默地喝著麥茶,直到八重離開。
在離此不遠的二道城曲輪的大梗樹下,猿猴不時地騷動著。但令人驚奇的是,那聲音竟有點像籐吉郎的聲音。
「籐吉,」八重離開後,利家放下麥茶碗,「你的確像是個智者。八重也的確端上了麥茶。但如果竹千代果真率兵前來進攻尾張,和麥茶之事就完全不同了。你是通過什麼來參透這一點的,說來聽聽。」
籐吉郎端著碗,瞇縫著眼道:「我已經說過了。」
「這麼說,你已經肯定了?」
「這個世界自有運轉之道,日暮後即是夜晚,夜盡後就是早晨,預言即依據這種不可逆轉之道。首先,我還是給你講一下如何破解其中的道理。眾所周知,今川治部大輔一直企圖進京,以取代足利將軍號令天下。」
「不錯。」
「既如此,你應該知道今川氏進京時必然經過尾張。」
「那是自然。」
「信長大人究竟是投降,還是決一死戰?如信長大人決心抵抗並為此作了準備,那麼今川氏會派何人前來打頭陣?」
「你是說讓竹千代前來?」
「除他之外,別無人選。」
「哦。」利家歪著頭,「不盡如此吧?朝比奈泰能、鵜殿長照、三浦備後都是傑出的將領啊。」
「你這麼想,正是你不懂參悟事物所致,這幾位無不是今川氏的心腹。即使順利通過尾張,也不能迅速進京。尾張之後還有美濃、近江,按常理,必須選擇一個這樣的人作為先鋒,即使他在尾張一戰中全軍覆沒,對於義元也只是有利而無弊。符合上述條件的,只有竹千代一人。若元康率領的岡崎人和信長大人在一場血戰之後兩敗俱傷,治部大輔只會拍手稱快。岡崎人畢竟是一群失去城池的餓狼,所以要讓他們發揮勇猛之力。」
「籐吉!」利家聲音尖銳,「的確有道理。那麼,你是要事先與松平元康打通關節嗎?」
「在下還無法預言到那一步。對於在下來說,飼馬就是最重要的事。在下只是想讓你告訴信長大人,若元康和大人血戰,拍手稱快的只能是治部大輔。那時你將出人頭地。」
「出人頭地!」前田利家禁不住苦笑。
但籐吉郎並未住口,繼續喋喋不休:「先頭部隊無疑是松平元康。如此,治部大輔將作何考慮呢?如先頭部隊進入尾張和信長大人握手言和,將給進京帶來很大困難。因此必須先觀察動靜……如果進入梅雨季節,則對作戰不利。近半個月內,大概會有試探性的交戰。」
「前來者為誰?」
「毫無疑問——松平元康。」
聽到籐吉郎斬釘截鐵的回答,利家動了動身子。主人籐井又右衛門不回來,籐吉郎的舌頭無疑是不會停止轉動的。他口若懸河,說著說著,便忘記了身份,對於兩千兩百貫俸祿的高官,他也不自覺地開始嘲弄、訓斥。
「易被人看透、易被人猜中心思之人,不值得重用。」信長有此癖好,而籐吉郎正好符合信長這一用人標準,他的確是信長所欣賞的典型亂世梟雄。
「原來是前田公子。」籐井又右衛門回來吃午飯時,猴子籐吉郎立刻住了口,規規矩矩地擺正了木棉戰服,站了起來。
「這是木下籐吉郎,主公吩咐他在此處負責管理馬匹。」利家說完,籐吉郎規規矩矩施禮。利家猜想他是不是又要講述那奇談怪論,但他卻道:「我家住中村,是先代主公的足輕武士彌助之子。此次蒙大人的恩典,代替父親前來大人身邊服侍。我對這裡的事情一無所知,還請您多多指教。」
「是中村彌助之子。確實和他有些像。你母親好嗎?」
「是。母親切盼兒子能夠出人頭地。」
「那就努力奉公吧。我會請求主公讓你搬到這裡來住。前田公子,此人我收下了。」籐井又右衛門淡然道。利家站起身來,但他總覺得不願意離開籐吉郎。「我馬上去馬廄。向你介紹主公的坐騎,然後與組裡其他武士見面。籐吉,跟我來。」籐吉郎順從地低下頭,跟在利家身後,恭敬地牽過了利家手中的馬韁。
「籐吉郎。」
「在。」
「只有我們二人相對時,不妨朋友相稱。」
「折殺在下了。怎能和兩千兩百貫的少城主朋友相稱?」
「你雖嘴上這麼說,但恐怕不如此想。剛才不還在以教訓的姿態,說你的意見將成為我出人頭地的開始嗎?」
「哈哈哈……不錯。如你明白這一點,那我就放肆了。前田公子,籐吉郎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的得力助手。」
「言過了。你以前訓練過馬匹嗎?主公的坐騎可全都是天下奇珍,異常強悍。」
「我雖沒有訓練過馬匹,卻馴服過強悍的人。只要我跳進馬肚子,去熟悉它的脾性,和它打成一片,相信它會給我面子。」籐吉郎滿不在乎地笑道。
信長共有十二匹愛馬,在馬廄中分成兩排拴著,都是強悍的烈馬。只要聽說有名馬,他無論花多大代價都要弄到手。駿馬和武刀,是年輕的信長的兩大嗜好。拴在最前面的是匹連錢葦毛駒,滿身巨大的斑紋,它就是籐吉郎今日早晨見到的那匹馬。旁邊寫著這匹馬的名字:「疾風」。接下來的是一匹白葦毛馬,名為「月光」。第三匹山鳥葦毛馬,名為「電光」。第四匹月毛馬,名叫「烏雲」。
正依序看去之時,「電光」忽然高聲狂叫起來。籐吉郎猛然跳開,活像一隻青蛙。利家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籐吉,這樣怎能馴服烈馬?」
籐吉郎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慢慢靠近「電光」。「你的習慣很不好,竟敢嚇唬人。不過沒有關係。如果對方是膽小之人,肯定要受傷了。」他小心翼翼伸出雙手,摸了摸「電光」的鼻子。「電光」溫順地任由籐吉郎撫摩。
「如果它今後再嚇唬人,就這樣對待它。」籐吉郎驚魂未定地回過頭看著利家。利家撲哧笑出聲來。籐吉郎的行為既是不服輸的表現,又帶著些許幼稚,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大氣和謹慎,顯得如此滑稽。
「你難道有戲馬的嗜好嗎?」
「不。嚇唬別人,自己也會受驚嚇。我不過是遵天理行事。」
「不要強詞奪理。看在朋友面上,我且告訴你。主公需要的時候總是大喝一聲。『馬』!」
「馬!的確,這些傢伙都是馬。」
「但你要明白!主公命令的時候,究竟牽過哪匹馬?如果不能準確判斷主公在呼哪匹馬,就無法為主公管理馬匹。」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你能根據主公的表情、神色和出行目的的不同,選擇不同的馬匹嗎?」
籐吉郎拍了拍胸脯,點點頭。「馬的事情就交給在下吧。那樣,籐吉郎就能夠瞭解主公每天的心思。」
這時,十二匹馬突然齊聲嘶鳴起來。籐吉郎頓時臉色大變,慌慌張張四處張望。在馬匹的視線盡頭,站著信長。原來這些馬看到信長後,一起嘶叫。
「哈哈哈。」利家又笑了,「較之馴馬人,馬更歡迎主公。哈哈哈……」
「疾風」第一個伸過鼻子,對著信長獻媚。
「猴子!」信長一邊拍打著「疾風」的臉頰,一邊叫過籐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