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盤 第36章 兵來將擋 (3)
    「好了,不要廢話。快開車,回公司。」余政道一邊督促著司機,一邊隨手按上車廂內前後座間的隔音玻璃按鈕,這樣等到隔音玻璃升起後,司機座和後座就徹底分成了兩個空間。這種凱迪拉克的原廠設計,是為了客戶坐車時談話的保密性而專門設計。

    稍微喘了口氣,江彬問:「余總,我還是不明白,前天晚上,你還和星藍通信的老關接頭,怎麼今天矛頭突然一轉,卻跑來找寒山電纜的陳董了?別看這個陳其邁才三十出頭,可是我覺得他商場經驗老練得像七八十歲的老狐狸。你看他今天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臉,我真想一口痰啐在他的臉上。竟然還開那種條件,要我們給他兩個多億的貸款提供擔保。我們『擔保』得了嗎?陳其邁一家馬上就要移民澳洲了,他要想賴銀行的賬,拍屁股就可以走人,到時候出事了,還得我們兜著,都是什麼破事。」

    余政道歎了一口氣:「一邊是狼,一邊是虎,要是我們此刻前怕狼後怕虎,那星藍通信的事還怎麼脫身?話講回來,那個老關最近不知聽到什麼風聲,對我們很防範。這次找他墊款接頭的事,三推兩拖,直到前天晚上還打哈哈。我們這事十萬火急,不能再拖,我只好找陳其邁了。雖說兩頭都是挨宰,不過老弟儘管放心,陽明投資這次出手相助,我已感激萬分。我決不會讓江總擔一絲風險的,將來要是出了任何麻煩,我一個人擔當,不會讓你為難的。」

    江彬面帶難色地說:「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問,前天晚上你不是還和老關一起吃飯喝酒嗎?難道他就沒給你確切的答覆?」

    「媽的!這個老關,吃要吃,喝要喝,臨到正事就沒有一個準確的答覆。」余政道憤然說:「而且那老傢伙還特摳,他關大老闆可是幾億的身家啊,我看他就剩沒抱著錢睡覺了。」

    「誰說不是呢。」聽余政道這麼一說,江彬也抖摟起老關的慫事:「他娘的!這個老關真夠猥褻,有幾次我和他喝酒,坐在他身邊的小姐,他就當我的面,又摟又摸又啃,兩手就沒閒過,惡形惡狀,總像是怕撈不夠本似的。」

    老關本名關凱,上市公司星藍通信董事長,為人——色,摳門,而且時常想出很多絕招來節流自己的一切開支。哪怕是在風月場上,還想著怎麼搾小姐的「服務費」,打個折,裝個傻,拖一拖。老關這種劣跡可是在小姐圈裡有名的。這也難怪老關好幾億的身家,錢財越聚越多,原來為富不仁到這地步。

    「既然碰上的都是這樣的人,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5 往昔恩怨

    江余二人離開辦公室後,陳其邁將大班椅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舒心地望著落地窗外的繁華街景。他每次從54層這個高度往外看的時候,心中都會頓生豪情,「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彷彿圍繞在附近的所有的樓層隨時都可以踩在腳下似的。再一想到即將和江余二人展開這場期待已久的「合作」,陳其邁就不禁豪言自語:「如果此刻父親還在的話,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現在的成就?」而後他起身回來,拉開抽屜,拿出了父親的舊照,輕輕地擦了擦光潔的玻璃像框面,陷入了回憶中。

    回想五年前,父親在家打麻將時突然腦溢血過世,當時自己才25歲,小妹陳書芸22歲還在念大學。父親死時才50歲,根本沒有留下任何交代,單是清理他的遺產就頗費一番功夫。父親在世時縱橫商界及股市十多年,行事向來大開大捭,所涉及的生意與金錢動輒千億萬億。自己當時年少,父親從來沒讓他參與生意上的事。父親撒手西歸,往來賬目堆積成一大筆糊塗賬,我欠者,債主即刻上門催討,人欠者,就如杳然黃鶴,死無對證。本來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是天公地道之事,自然無可厚非,理當清理。但最可氣的是受父親最大栽培的星藍通信公司老總關凱,一聞父親的耗訊,竟然在父親去世的次日叫人來將轎車拖回。父親原本是星藍通信的董座,那部凱迪拉克轎車原本就是公司配屬歸董事長使用的專車,由於父親自己有車,乾脆就將這部車及司機轉歸母親代步,沒想到父親過世不到半天,關凱就做出如此藐視孤兒寡母的行為,可恨當時自己身為長子卻無能為力阻止這件事,眼睜睜地看著轎車被開走,內心宛如刀割一般。

    關凱原本只是星藍電纜廠副廠長,大字不識一個,是一個純粹學徒出身的技師,在廠裡因得罪廠長,受人排擠只得跳槽。正巧父親投資開創星藍通信公司,在熟人引薦下,父親委以重任,授以廠長要職,後來又被提拔其為公司老總。如此情恩義重,他竟不知飲水思源,就在父親授以大權之後,利用職權,中飽私囊,逐步做大,安排親信,形成氣候,待父親臨終前兩年,星藍通信已經無人知道董事長是何人,僅知總經理是關凱。關凱如此忘恩負義倒也罷了,哪知他竟連陳家人的面子都不給,父親死的次日就將董事長座車拉回。汽車事小,面子事大,此事孰不可忍。

    天可憐幸,父親死後,五年的整頓與開創,一路磕磕絆絆走來,陳其邁很快弘輝父親昔日的光芒。其實陳其邁之所以如此艱苦奮鬥,無非就是要找一個機會向關凱討一個公道,作為陳家長子,他覺得有這個責任。今天江彬和余政道自己前來要求結盟,打擊關凱,彷彿冥冥之中是父親在指引一般。這下該是向關凱算老賬的時機了。

    6 三方博弈

    陳其邁就這樣一人坐著沉思,嘴角不覺露出一絲淺笑。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電話鈴聲響起。陳其邁才回過神來,將座椅轉回正面,順手提起話筒,耳邊傳來余政道的聲音:「陳董,我仔細考慮過了,決定接受你的條件。有關銀行貸款擔保的事,我會在後天上午將相關文件資料親自送到你這兒來。順便和你商談整個項目的操作細節,你意下如何?」

    「可以,我後天上午10點鐘在辦公室等你。」陳其邁輕輕地放下話筒,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我就不信你不就範。」陳其邁向秘書吩咐:「歐陽秘書,馬上叫我妹妹及財務部韓副總到小會議室開會,還有從現在起到會議結束前,所有電話及訪客一概擋駕。」歐陽秘書接到指令,忙打內部電話聯絡,接著迅速準備茶水送往小會議室。

    時間約莫過了十來分鐘,陳其邁及其他兩人已經坐定在小會議室了。看到二人到了,陳其邁說:「今天找大家來,是商量炒作星藍通信股票的事。今早元大的余總打電話找我談了這個事情。由於前期余總炒作星藍通信,動作太大,太不藝術,加上形勢判斷失誤,措施不當,結果和我們發生了衝突,目前被套得死死的。雖說我們過去是對手,不過還是以和為貴,那余政道只是一枚棋子,關凱那老東西才是大敵。如今我們可以適當和余政道和解,順道將其框到麾下,借力使力,籌劃怎麼一道對付關凱。今天找你們來就是商量這事,我想聽聽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紛紛攘攘幾分鐘後,年紀不大但行事向來老成的韓副總,開口問:「董事長,既然決定和余政道聯手對付關凱,依您平日裡的行事風格,想必已經想好如何控制余政道的手段了吧?」

    陳其邁微笑著點了點頭:「那是當然,此事山人自有妙計。」陳其邁整肅一下態度,氣色猙獰地說:「這個事情,我已向余政道表示如果我們兩方聯手,就得聽從我們調遣,由我們操控全盤運作大計。」

    陳書芸問:「那余政道都老油條了,聽說他這次還請來陽明投資協助運作,真要合作操盤星藍通信,論股份他們不比我們少,論資金實力他們更強於我們,我不明白大哥究竟用了什麼法子,能把余政道和江彬拽到手上。」

    「這沒什麼難的,他們怕什麼,我們就來什麼,就不怕拽不住他們。」稍加思忖,陳其邁解釋說:「表面上看,他們要籌碼有籌碼,要資金有資金,但要想把星藍通信玩轉,就不那麼容易了。他們既擔心關凱在上面封殺,又怕我們背後捅他刀子,因為我們和關凱持倉星藍通信的成本要比余政道低得多,成本一高,操作空間就會大受限制,就算江彬手上握有數億活錢,也是有勁沒地方使。三方博弈當中,我們最弱,但最關鍵,只要運作得當,我們完全可以用最小的投入去左右大局。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還逼迫余政道為我們的操盤資金提供擔保,這樣一來,他要是敢在私底下搞小動作,我們就勢把攤子甩給他,反正我們這是有限責任公司,只需承擔有限責任,錢在我們手中,黑鍋全讓他們背去。」

    陳書芸和韓副總一聽陳其邁的這招「金鐘罩」,覺得確實夠毒夠辣,完全罩住余政道全身的死穴,即便江彬有心馳援,卻也無處著手。如果擔保文書一來,余政道就像逃不出如來佛五指山的孫悟空,得隨意任我方差遣。但是如此苛刻條件,那余政道會接受嗎?這可是個疑問。陳其邁望著他們,微笑地宣佈:「後天上午,余政道會親自送擔保文書來,屆時我們還得和他商量合作的細節,這事我看就這麼定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陳其邁見兩人點頭答應沒有意見,就繼續說:「那我宣佈這事由我本人親自指揮,韓副總幫我調度資金,書芸隨時準備支持。讓我們打好這場戰,奪回被竊占的舊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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