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菲告訴我說她已經跟一個叫喬的年輕人好上了。當時雨菲興奮得連覺都不睡了,連夜給我講那個男孩子憂鬱得像青年亞瑟一樣的眼睛和一副頎長代美的身材。講到最後好像我就是她的「憂鬱王子」似的情不自禁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被她的熱情所打動,同時也深深地羨慕著這個驕傲而又走運的女孩子。
一天,我和雨菲正漫不經心地走在陽光下,喬向我們迎面走來,果然像她所形容的那樣,喬有一雙憂鬱的眼睛和一副令人嚮往的好身材。「給這樣帥的男孩做女朋友,虛榮心上一定得到了滿足了吧?」當時我暗暗地這樣想。
雨菲告訴我說的確是這樣。她和他走在街上,無論雨天還是晴天,身上總會粘滿行人羨慕的目光。「金童玉女——一對壁人,你說像不像呢?」雨菲拿出一迭迭照片給我看,那些照片是極美的。
但沒過多久雨菲對這一切就很快厭倦了。「外表漂亮有什麼實際意義呢?連件外套都買不起。」雨菲看不上玻璃窗裡的那件紅風衣已經有些日子了。還去試穿過一次。「等我有了錢……」雨菲歎了口氣說:「唉,什麼時候才能有錢呢?」
一個禮拜沒見到雨菲,她竟找了個半老不老的新加坡商人做男朋友。雨菲告訴我,這是她在歌廳認識的豪,說著就拉過豪來向他介紹;「這位趙小姐筆桿子可厲害呢,哪天讓她給你在報上吹一吹,你在大陸的投資就越做越大啦!」豪就很寵愛地摸了摸雨菲的辮梢說:「淘氣鬼!」
雨菲背了大批的衣服到我的住處開「展示會」,其中一件純白色的連市裙竟是她花八千八百元買來的,我心裡暗自折算著得寫多少字才能賺到這件裙子的稿費,雨菲說何必苦自己呢?我問雨菲還記得那紅風衣嗎?雨菲說什麼紅風衣我早就忘了。
接下來是北方短暫的雨季,安那天來找我,沒有穿雨衣,印象中他是個不打傘的男人。安的腋下夾了厚厚的一迭稿紙,衣服都有些濕了,稿紙卻被他保護得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不能沾一點雨滴。對待文學就像對待他自己的命,安是個極其出色的小說家,儘管當時他的名氣還不大。
安總是悶悶的不多說話,點上一支煙我們就開始工作了。當時我們正合作一個劇本,稿子弄得挺出色。
雨菲就在這時間進門來。雨菲總是不定期地到我這兒來「文化充電」,拿幾本雜誌回去看或者聊聊天。雨菲一進來就問安是不是我男朋友?安摸著鬍子笑回:「鬍子都一大把的人了,聽『男朋友』這三個字都生疏了。」我連忙告訴雨菲,安的女兒在讀小學四年級。
雨菲眼睛亮亮地看著安,問他你編的那些故事是真的嗎?安說,你是指那些小說?小說哪有真的,小說的情節都是虛構的。雨菲說可是我喜歡你虛構的那些女孩,那麼多情那麼美。他倆熱烈聊著,我用用筆點著稿紙,半天插不上一句話,於是我悄悄拿了把小傘,輕輕打開門出去了。
女人沒有不喜歡漫步走在雨裡的那種柔情的。天色很陰,可我手裡的那把花傘卻很燦爛。轉了一圈回去,推門的時候卻發現他跟她正在接吻。
「和他在一起簡直就是在燃燒自己!」事後雨菲興奮地告訴我,她要不顧一切後果去追這個相貌平平的小說家。
事情的結束當然以沒有結果而結束,安說他妻子對他不錯,至於雨菲,她將來會懂得這一切的,我不忍心傷害她。
雨菲說還輪得到你來傷害我嗎?我早被人「傷害」過了。說完就嗚嗚地哭了起來。雨菲說她只不過是想找一個集所有男人優點為一身的男人,現在好了,兩手空空,一身疲憊。她談的這幾場戀愛就像吃了幾袋速食麵,簡單,乾脆,吃過之後連碗都可以扔掉了,。但畢竟營養不夠,滋味也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