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和你曾說過的一樣……」
少年小聲說道。他正緊緊地用手捆抱著我,因此他的聲音就從我的耳根旁傳進我的耳膜,緊靠在他胸膛的背部也感覺到他說話時的心跳。我的心口跳也突然加快起來。
「在博子之後的下一個受害者的確有兩個候補人選……一個是你,北澤夏海;另一個就是與我上同一所高中的女同學……」
「……叫森野吧?就是和你走在一起的那個女生……」
我的聲音被他那只捂在我臉上的手擋住了,似乎有些含糊不清。隨著心跳的逐漸加速,血管也因大量血液的快速流動在不斷地膨脹,被纏住的脖子脈搏不停地敲打著血管,腦袋也漸漸發熱。
「你是從神山樹那裡打聽到森野的名字吧……在兩個候補人選當中,我最終選擇了你。也許正是因為你所說的那個理由藏在我內心深處的緣故……」
在我耳邊低語的他,與其說是向我訴說,倒不如說是自問自答。難道連他自己也不瞭解自己的內心世界嗎?我這樣想。不可思議的是,此時的我彷彿成了他的朋友。
赤木從未親口提過這件事……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他最初動心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無論如何他也開不了口……
少年依舊緊緊地纏住我的脖子,我靠在他手腕上靜靜地聽著姐姐的錄音。這時,我不禁這樣反問自己:我到底瞭解姐姐多少呢?這一疑問在我腦海裡漸漸地膨脹著。
以前,我總是覺得姐姐和我不一樣,她總是充滿自信。她活潑、開朗,具備一切人見人愛的因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我無法面對你……我老是覺得赤木是因為我和你長得相像才……於是我變得非常刻薄,甚至故意刁難你……為了讓赤木拜擺脫的陰影,我故意改變髮型及服飾……
因為我發現你也對赤木產生了好感……
事實上,姐姐一直忍耐著不安與寂寞。她從沒有對赤木,也從未向我吐露過心聲,那個秘密藏在她心裡,一直讓她耿耿於懷。放在口袋裡那支鮮紅的口紅……也是她為了在別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恐慌與膽怯,才濃濃地塗在嘴唇上的。
為什麼我沒有在姐姐在世的時候意識到這一點呢?要是我以前就體會到姐姐的心情的話,我一定會緊緊地抱住她,並告訴她這個世上沒有任何可讓她擔心的事。
少年手腕的關節勒緊了我的脖子。準備活動似乎結束了,我的頭被他緊緊地鎖在手臂之中,我即將在這漆黑的房間裡被殺死,但我覺得現在的我正被簇擁在愛河之中。
我想,在姐姐的錄音完畢的那一瞬間,我的脖子可能就會被他扭斷吧?或許脖子的骨頭終究無法承受那擠壓脖子的強力以及扭轉腦袋的蠻勁,隨著哢嚓一聲悶響就會斷裂了吧?我很清楚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在那一瞬間來結束我的生命。
現在我已經無法挽回了,在這裡才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我很後悔……要是我在幾個月前就對你坦白的話,那該有多好呀……但是……
他的手腕正好擋住我的視線,只有我自己心跳的聲音在逐漸增強。輸送血液到全身上下的泵發出劇烈的聲響,雖然心跳聲混雜在姐姐的錄音聲中,但仍然聽得一清二楚。
我也感受到少年的心跳,他心臟的鼓動隔著我的後背傳了過來。現在的我有種想放聲大哭、揪心般的酸楚。我對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抱有憤怒或是怨氣,只是覺得他就像死亡一樣,是一種難以逃避的存在。
從姐姐聲調的高漲以及少年手腕突然緊張的程度來看,姐姐的錄音快要結束了。
聽到姐姐最後的錄音,我已經非常欣慰。
「你早就打算在這裡殺死我,所以你就潛入我家把磁帶拿走,對吧?你擔心要是我回不了家,警方就會到我家搜出那盒帶子……」
我一邊留意不要聽漏姐姐吐出的每一個字,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因為這是姐姐在人生路程的最後關頭為我錄下的遺言,所以我必須仔細聆聽錄音的每個字。
……但是,時間卻無法回到從前。夏海,姐姐是愛你的……
「夏海小姐……」
少年開口說道。同時他那雙纏住我脖子的手鬆開了,肌肉的緊張也消失了,漸漸地鬆緩下來。我很意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
「我沒有到過你家……」
他繼續說。我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拿走磁帶的不是你?我正打算這樣問他時,突然聽到手術室門口傳來關門的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