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小櫻說,上星期二,她同學家養的狗不見了。大家都說這是寵物誘拐犯干的。
那為什麼一定要選便於搬運的小狗呢?值得考慮的一種可能性,是犯人沒有汽車等可以搬運大型犬種的交通工具,所以才會選擇小狗,而不是大狗。根據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丟失愛犬的住戶都分佈在一個不大的範圍之內。很難想像一個擁有汽車的犯人會在如此集中的範圍內反覆作案,而不去更遠的地方進行誘拐。
這時,我想到了適用於無動機殺人案件的心理分析法,它可以幫助我找出犯人選擇獵物的判斷標準。
一般說來,犯人會無意識地選擇比自己弱的對手來作為獵物。假設,被害人的身高都不足一點五米,亦沒有一個人超過一點六米,那麼就可以推斷犯人的身高應該是一點五米至一點六米之間。也許,類似的判斷方法在家犬誘拐案件中也可以適用。
當我再次回到家裡的時候,爸爸已經下班回來了。一家人正在享用晚餐,我對他們解釋說自己去了一趟便利店。我順勢加入他們的交談中,並若無其事地問哪些住戶在院子裡養狗。"對了,那家的小狗真是太可愛了!可不知為什麼主人卻不願把它放到家裡飼養,怪可憐的。"
在接二連三地說了一大串附近的住戶之後,小櫻這樣說道。
"在家裡養可能太吵了吧。"
爸爸回應了一句。我又問了這戶人家的具體位置。今天是星期二,晚上,犯人也許就會出現在這家門前。
那家住戶的房子位於一個拐角處,是一棟古色古香的日式住宅。從院子周圍的矮牆向內裡望去,庭院面積很大,狗屋就建造在院子邊上。這個狗屋好像是自己動手做的,看上去跟木箱子沒什麼分別。狗屋旁邊釘有一根木樁,主人就用繩子將狗拴在這根木樁上。這頭狗眼睛很大,一看到我這個陌主人便激動地跳躍起來,而且在路燈下一直叫個不停。這頭狗體形小巧,即使是小孩也能把它抱走。
我離開這棟房子,來到遠處的一個雜木林中藏了起來。旁邊沒有路燈,周圍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我看了看時間。四周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只須按動手錶側面的按鈕,表內的燈光就可以照亮液晶顯示幕。已經是晚上十時了。剛好是兩周前的這個時候,那個主婦最後一次聽到了巴普諾夫的叫聲。如果犯人盯上了這一戶的話,應該不久就會在這裡出現。
雜木林的地面上積滿了厚厚的落葉,稍微挪動一下身體,就聽見周圍的樹枝發出了折斷的聲音。夏天剛剛過去,白天天氣還很暖和,到了晚上就覺得有些涼了。
將手伸進上衣口袋一摸,自己的手碰到了裡面的刀柄。這+是我準備的武器,以防萬一。
即使發現了犯人我也不會報警。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在不被發覺的前提下,從遠處觀看整個作案過程。因此,這把武器多半是派不上用場的。
不過,出門的時候,我未作大多考慮,只直接從整套刀具中抽出一把帶在身上。為防止劃傷,我還給它套上了一個另外單買的套子。
我喜歡觀察那些進行異常犯罪的罪犯。我曾經發現一個殺害了許多女性的兇手,從他的房間裡,我搜出一套共二十三把用以作案的刀具。我把它們帶回家中,藏到了書架裡。在家的時候,我常常把它們拿出來,放到燈光下仔細觀賞。銀色的刀面反射出白亮的光芒,就像濕透時一樣。
有時,映照在刀面上的我,形象會突然變成一張張己經做了刀下鬼的女人的臉。這當然只是一種錯覺,但我覺得無數次痛苦和絕望的慘叫,一定都浸透到這刀裡去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內心對刀所產生的感情。這絕對不是應該帶到家裡來的紀念品。每當看到這些纏饒著一層光澤的刀具,我就會想自己也許應該實際使用一下這些東西。
我準備再次確認一下時間。按下夜光按鈕之後,開始讀取液晶顯示幕上的數位。此時,已經是星期三了。在我藏身於雜木林中的這段時間,沒發現任何人從面前的路上走過。
犯人到底住在什麼地方呢?如果能瞭解到這一點的話,就一定可以縮小設伏的範圍。不管怎麼說,看來今天犯人是不會在我面前出現了。
十分鐘以後,我走出雜木林回家。
雖然爸媽都已經睡了,但小櫻好像還在做考前複習。發現我回來之後,她一邊問我到哪裡去了,一邊從二樓下來。我的解釋是去了一趟便利店。
都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今天是那個傢伙要來的日子,卻自己睡著了。由香的慘叫把我從睡夢中驚醒,聲音是從起居室傳來的。
我趕緊從熟睡的房間裡飛奔出去。
我和由香本來都躲在最裡面的一間房裡,但不知什麼時候那傢伙把由香拖到起居室去了。媽媽好像出門了,起居室裡只有那傢伙和由香兩人。
由香倒在地板上呻吟著,淒慘的叫聲說明她正強忍著疼痛。
那傢伙站在由香頭部的旁邊,正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她。從我的角度來看,那高大的傢伙簡直就要碰著天花板了,與之形成對比的由香實在是太弱小了。她無力地癱在地上,只能在劇痛的折磨中艱難地喘著氣。
由於氣憤的關係,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裂了!
我使出全身的氣力,高聲地咆哮起來。那傢伙回頭一看,嚇得睜大丁眼睛。他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從由香的身邊閃開了。
正躺在地上呻吟的由香看到了我。那是一種充滿憐愛的眼神,我從心底裡覺得自己必須承擔起保護她的職責。
這時,外面傳來了開門的響動和媽媽的聲音。手裡抱著購物袋的媽媽回來了。她好像是先把那個傢伙扔在家裡,然後自己獨自出去的。
就在我正想要咬那個傢伙的手時,媽媽從後面拽住了我。我的牙齒還差一點點就可以夠著了。
然而這時,由香站了起來。在怒氣沖沖的媽媽衝著我大喊大叫當兒,由地不顧一切地朝大門口跑去。我跟著由香,與她一起衝了出去。
來到外面以後,我們拚命向前奔去,身後傳來站在門口大聲呼喊的媽媽的聲音。對此,我們完全不作理會,只是一個勁地向黑夜的深處逃去。
安靜而昏暗的小巷裡安裝了一排路燈。光線只照射在燈柱腳下的一小塊範圍裡,地面看上去像是漂浮不定的。我倆各自拖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每盞路燈下走過。
不管我們走多久,前方總是漆黑的夜晚。不過,我並不害怕,因為自己現在正和由香在一起。可是,我一想到她就覺得作鹹儘管由香沒有哭泣,但她卻是抱著極大的痛苦在路上行走。對此,我知道得很清楚。可能是由於身體的疼痛,一路上由香常常停下來休息。雖然我也很心痛,可是自己除了緊緊跟上她的步伐外,別無他法。
就把白天發現的那戶人家養的動物作為今晚的獵物吧。
由香說這。今天我們出來散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比較容易上釣的動物。我們朝那戶人家的住宅走去。
最近,要搜尋合適的獵物變得愈來愈難了。由香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愈來愈多家庭把他們飼養的動物收進了家裡,人們已經對我們的存在起了戒心。
我的心一直都很不安,不能讓任伺人知這我們的所作所為此外,我的心裡還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這個陰影既不是我和由香,也不是媽媽和那個討厭的男人,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在我和由香進行誘拐的過程中,這個像影子一樣的人物一直在跟蹤著我們。還有,我們在橋下那些可怕的事情,總有一天也會被人發現吧。
一想到這樣的後果,我就覺得害怕。要是我和由香幹下的事情都被大家知道了的話,我們或許會被強行拆散。如果我不在由香的身邊,那就沒有誰來保護她了。這樣的結局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馬路前方的那棟房子就是我們今晚的目的地。在路燈的幫助下,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屋簷。由於沒有光線,房子的其他部分則消失在一片黑爸的背景之中。此處位於街這的拐角處,白天散步的時候,我們發現院子裡有一頭體格玲瓏的小狗。走吧。說著,由香朝那個住宅走去。
正在這時,我忽然用餘光瞟到了什麼東西。我停下了腳步,並小聲地叫住了由香。她無言地望了望我,好像在問,怎麼了?
剛才,從前方一處漆黑的雜木林裡閃出一點光亮。僅僅是一個光點,而且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好像有人。我小心翼翼地注視那一片黑暗。雖然還不很清楚,但我感到似乎有人藏在裡面正監視著我和由香準備下手的那戶人家。或許是我多疑了,說不定樹林裡根本就沒人,但這卻是我的直覺
今天還是回去吧。我看著由香,用眼神向她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所房子,最後還是同意了。
那天晚上,我和由香沒有下手。我們在橋下呆了一會兒之後就回家了。由香很想看我殺生,不過那天我什麼也沒做。可是,心中的不安卻久久不能消散。
我覺得一直跟蹤我們的人影,今晚終於在我們面前露出了端倪。
我並沒有杞人憂天,這個人物應該是確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