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徐帆的電話。
她問我:好點了嗎?
我說:真不好意思,我正式向你道歉。
她說:以後再也別那麼喝了。腦子該喝壞了的。
放下電話,我想,這就應該算關係不一般了。
後來徐帆告訴我,我的腦袋把她的胳膊都枕麻了,稍微一動我就喊「暈」,她當時忽然覺得我挺可憐的。
我想,這就叫緣分吧。這事要是擱別人,別說還覺得你可憐,覺得你可恨都算輕的。
這之後,我們差不多有一個月沒有再見面。再次見到她是在首都機場。我們兩人同時獲得「金雞獎」的提名,被邀前往廣州參加在那裡舉行的電影節。
那是11月初的一個上午,大約有四五十個接到電影節邀請的人蜂擁在候機廳裡,亂哄哄互相打招呼。我在人群裡看見了徐帆、陳小藝,頓時來了精神,顯得特別的興奮,跟很多熟人開玩笑,介紹徐帆是我的女朋友。一副強買強賣的無恥嘴臉,弄得徐帆哭笑不得。
登機後,馮鞏和徐帆坐在一排,我和馮鞏換了登機牌坐在徐帆的旁邊。
徐帆對我說:誰是你女朋友呵?你怎麼不問問我願意不願意呵?
我說:我正式通知你,從現在起就是了。
飛機起飛後,徐帆開始作睡覺狀。我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忽然回頭,發現周圍的目光都在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問徐帆:你睡得著嗎?
她說:睡不著但特別想睡。
我說:我給你講故事吧。
她閉著眼睛說:講吧。
那時天已經涼了,我把我的皮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她也沒有推卸,身體縮在皮外套裡面。
我開始講故事:從前有個漁夫老爺爺,出海打魚,釣上了一條小金魚……
徐帆說:你把我當成3歲的孩子了吧,這故事我都聽過八百遍了。
我說:這不是為哄你睡覺嘛。講沒聽過的,你睡得著嗎?
徐帆不再說話,仍然閉著眼睛一副聽之任之,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的表情。
她頭枕著舷窗,雲層在窗外鋪成波濤,陽光分外強烈落在她的輪廓上。我把窗上的隔板扣下來,使她的臉完全處於昏暗之中。
然後我繪聲繪色地講完了「小金魚」的故事,見徐帆沒反應,又接著一口氣講了「狼外婆」「狼來了」等一系列我小的時候母親給我講過的故事。講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如願以償,她在我的故事中沉沉地入睡。
這時,我回過頭來,四下打量。發現周圍的熟人都在看著我,馮鞏和陳小藝都露出了比當事人還難為情的笑容。
那次「金雞獎」我和徐帆雙雙落馬,但我們並沒有空手而歸。值得慶幸的是,我們沒有領到「金雞」,卻將彼此作為終身獎勵頒發給對方。直到今天這座獎懷仍熠熠生輝,行情看漲。
從那以後,我們開始戀愛。很長一段時間裡,採訪徐帆的記者問到她的最後一個問題,通常都是:你怎麼會看上馮小剛了呢?言外之意是:不應該呀。朋友聞訊也對我說:徐帆能看上你真是你上輩子積了德。意思也是,打劫了銀行還沒有被繩之以法。我卻不這麼看。我的看法是:成全了我也就陶冶了她。這句話好像前面的文章裡說過,放在這件事上仍很貼切。看來此話可以廣泛應用於各個領域,用以表示制裁只能使雙方都受損失。
1999年9月19日上午9點我與徐帆女士結為夫妻。婚後我稱她為徐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