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廣寧寺之行不知怎的,每個人心中都覺得有些莫人妙的沉重,好像有什麼事將發生。
林語香和翻江龍夫婦此刻更是緊張異常,看著越來越多的人,他們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無情混在人群中,他的雙目卻盯著林語香。他的一隻手不由自主地伸入懷中,握住了一個布包,立刻一種刺痛的感覺流遍了他的全身。
布包裡只有一根針,一根細如同縫衣針的鋼針。
本來抹在鋼針上的毒已抹掉了,針已擦得、已亮。
無情看到林語香,立刻想起了翁穎,一想到翁穎,他的眼中泛起了一抹溫柔,溫柔的後面隱含著淡淡的哀愁。
翁穎現在怎樣了?她中的毒………她會不會………
無情搖了搖頭,他不願再想下去,輕輕地低下了頭去。
當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目中已只剩下了仇恨。
他要報仇,不管翁穎現在是什麼情形,他都要為翁穎報仇,他決不會讓翁穎的血白流的。
無情將手從懷中抽了出來,重新握住了劍柄,手上的青筋復又暴起。
忽然,一聲清亮的哨聲沖天而起,無情陡然一驚,急忙調轉眼神,他這才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給翁穎報仇,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范無吟的身上。
這哨聲是出於無心口中的,哨聲並不尖銳不很突出。
卻很有特色,所以並沒有引起大多人的注意。
無情已瞭解了這吵聲的暗示,這表示行動已開始了。
無情等待著,等待上哨聲的再次響起。
范無吟被林語香和翻江龍擁著緩緩地向前走,他們絲毫沒料以一場惡戰即將來臨。
就在這時,哨聲又一次響起。
無情沒有多想,人已拔地而起,雙手握劍,直向范無吟刺去,他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戴上了個銀龍面具。
人們被他出乎意料的動作嚇了一跳,紛紛驚呼起來。
立刻,范無吟,林語香,翻江龍三人警覺起來,他們猛然回身,就見一人如天外飛龍一般直向范無吟襲來。
林時和翻江龍可謂久經戰場,面對這種絲毫沒有露出慌亂的跡象,他迅速抽劍,準備抵抗來人。
誰知,他們忽然感覺到有兩股同向他們兩側襲來,如果他們去迎那刺向范無吟的一劍的,必然身向要受傷害。
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這兩人都是極端自私的人,雖然范無吟和他們的關係密不可分,但到了關鍵時刻,他們還是放棄了范無吟。
只見他們二人劍路一轉,都去對付襲向他們的兩柄劍。
范無吟見身邊已無人保護自己,卻也未見有何慌張,終究他也經歷了不少大風大雨,此時方能臨危不亂。
他猛地從腰問抽出劍,那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雖然已有數年不用,但此刻抽出仍然寒光閃閃,在陽光的照耀下冰冷奪目。
范無吟並非等閒之輩,更不是等死的人,他略一提氣,人已飛縱而起,迎著無情躍了過去。
無情並未料到范無吟所持的是一柄寶劍,他本對自己的這一擊很有把握,起碼在兩劍還未相交之前是這樣的。
只聽「噹」的一聲,兩杯劍擊在一起,無情頓時只覺手上一輕,待他再看自己手中的劍時,劍只剩下了半截。
無情心中一驚,但是卻仍很鎮定,他的臂一抖,手上已多了一根竹管,細細的竹管,他將竹管的一頭放在口中,輕輕一吹,只聽「啊,當嘟」一聲,范無吟一聲低叫,手中的劍也應聲落地。
再看范無吟的手腕已流出了鮮血,腕上自插著一根竹刺。
范無吟的身體落了下去,正好落在一個人的肩上,他腳下一點那人的肩,身子已向上彈去。
無情微微一笑,仰面看了看正在上躍的范無吟,長嘯一聲,足下微一點地,身體也拔地而起,他的速度很快,就像一根已燃著的煙花。
范無吟的身體正不斷地上升,他微一低頭,就看見急衝來的無情,心中一驚,就在他驚異之時,一枚竹刺已悄然無聲地射向了他的咽喉。
待范無吟聽到風聲,想躲避時已來不及了。
竹刺「噗啼」一聲,已沒入了范無吟的咽喉。
范無吟瞪大了眼睛,他想叫卻叫不出來,忽覺身上勁力叢失,他的身體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直落下去。
人群之中發出驚叫,人們慌忙張張地向四處逃開,他們本是來看熱鬧的,沒想到竟會遇到這樣的事,所有的人都在暗罵自己今天倒霉。
翻江龍和葛郁鬥得緊張,憤忙裡偷閒向空中偷望了一點,正看見一個紅影向下墜去。他的心中時「咯噎」一下。
范無吟今天就是穿著一件紅色的袍子的,難道………
他這一想,心中不由得分了神,手上的劍路也變得凌亂起來,招式上破綻百出。
葛郁大喜,看準一個時機,奮力向翻江龍刺出一劍。
這一劍既狠且毒更準。
只聽翻江龍在叫一聲,人已向後倒去。
這叫聲驚動了不少遠處正在與無心惡鬥的林語香,她聽了這叫聲,心中一顫,知道丈夫一定凶多吉少。
她猛地向無心刺出一劍,無心急急向後退去。
林語香趁著這一退之勢,向四周望去,附近只有兩個人,已戰罷了的兩個人,這兩個都帶著面具,銀龍面具,這面具本來她也有一個的。
林語香只向四周望了一眼,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她並沒有看到她的主人和她的丈夫,不用問,他們一定已遇不測了,現在,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一個人能對付得了三個人嗎?
這時,無心已停住了手,她正用目光冷冷地注視著語香,忽然,口中道:「你準備怎麼個死法?」
林語香一呆,隨即又是一笑,道:「我不想死。」
無心冷冷地道:「誰都不想死,我知道你也不想死,可是,你必須死。」
林語香澀然一笑,問道:「為什麼?」
無心反問道:「難道你知道?我以為你比我更清楚。」
林語香低下了頭,她的眼睛一直在轉,這表示她的腦子一直在動,但她不想讓無心看出自己有什麼心思。
林語香在想什麼呢?現在她的腦中只在想一件事。
不能死,決不能死,她還年輕,她還要活下去。
可是,她又該如何逃脫呢?她用於向前方瞟了一眼,那兩個戴著面具的人仍在原地,沒有向她這裡移動一步。
林語香放心了,如果他們倆也過來的話,那麼她這一次真的要難逃劫數了。
好在這兩人都沒有動。
無情和葛郁並不想動,他們站在原地看著無心和林語香。
他們的任務已處理完畢,沒有必要再管別人的閒事。
雖然無心是他們的師姐,但這個組織畢竟是無情的,況且,以現在的狀況,以無心的武功完全可以對付得了這個女人。
無情站在那裡,雖然一動不動,但他的心中卻有一股衝過去的衝動。
他不想看著這個叫林語香的女人死在無心的手中。
不過,這並不表示無情不希望她死,其實,他比誰都希望她死,但他不願她死在無心的手中。
無情要報仇,為翁穎報仇。
好不容易,無情才壓住了心中的衝動,他的臉卻不住地抽動著。
葛郁正斜眼看著無情,雖然看不到無情臉上的表情,他卻能想像得到,他甚至知道無情在想什麼。
那一天翁穎受傷的那一幕畢竟葛郁也在場。
林語香不停他說話,她的目的是要引開無心的注意力。
無心並來覺察到這一點,她有些大意了,她以為自己穩操勝券。
林語香抬起了頭,她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爬滿了淚,忽然,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聲道:「師妹,師姐她還沒說完,無心已打斷了她的話。
無心的眉頭緊皺,臉上儘是厭惡之色,她冷冷地道:「師妹,誰是你師妹,你不要胡說好不好?」
林語香的眼淚流得更多了,她顫聲道:「我也知道當年做錯了事,我不應該背叛師門,可是………可是…………」
她看了無心一眼,不再說話。
無心對她那欲言又止的語氣提上了興趣,口中卻淡淡問道:「可是什麼?」
林語香面露難色,道:「可是我也有難言之隱呀!」
無心問道:「什麼難言之隱?」
林語香扭捏起來,似乎想說卻又不敢說。
她用目光扭捏起來,似乎想說卻又敢說。
她用目光掃了不上的無情和葛郁一眼,低聲對無心道:「你走近些,這事極為隱密,我不想再被別人知道。」
無心微一沉吟,當下向前邁了幾步,來到了林語香的身邊。
林語香對此似乎仍不滿意,她向無心招了招手,示意她俯下身來。
無心當即俯下身,將耳朵向林語香的嘴湊去————忽然,無心只覺一縷寒光向自己襲來,她猛地驚醒,心中大呼上當,幸好當時她的心中也並未完全信任林語香,有了一點防備,立刻向旁一閃。
好險,那柄劍貼著無心的臉滑過,無心的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只聽「轟」的一聲,一團煙霧平地而起,無心再找林語香,她的人已隱沒在濃濃的煙霧之中。
無心氣急之下,衝進煙霧,向方才林語香站的方向亂刺了一番,忽然聽到低低的一聲痛呼,無心只覺她的劍上好久碰到了什麼寶物。
無心大喜,知道這一劍並沒有落空,一定是刺到林語香了,她立刻持劍又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邊迫邊刺,卻再也沒有刺到什麼。
霧,越來越濃,已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無心亂砍了一陣,終究再也沒碰到什麼。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霧漸漸散了。
無情和葛郁出現在她眼前。
無心坐倒在地,此刻的她沮喪之極。
至於林語香,她早已蹤影皆無。
無心凝視著自己手上的劍,不由得咬牙切齒。
劍上,沾了許多鮮血,這是林語香的血。
無心看著那沾滿鮮血的劍尖,恨聲自語道:「我一定要殺了她,殺了她!」
林語香利用那枚煙霧彈逃了出來,她的肩頭正淚淚地流著血,那是被無心刺傷的。
林語香用手捂著肩頭的傷口,一路跑了下來,鮮血幾乎將她那衣服全部沾濕。
林語香一路沒命地跑著,她實在不想自己年輕輕輕就命喪此地。
也不知跑了多時時候,她側耳聽了聽身後,沒聽到什麼聲音,這才放慢了腳步,同時回過頭去,向後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心頭一一鬆,她這才開始注意周圍的環境。
此刻,已臨近了傍晚,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已變得有些冷清了,林語香心中一寬,她並不希望太多的人看到她這副模樣。
一陣劇痛從她的肩部席捲她的心頭,林語香這才發現自己的肩頭已變成了一片鮮血,由於劇烈的奔跑,血一直都在流著。
林語香咬了咬牙;她努力克制著自己肩頭的疼痛加快腳步,向前走著,必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但是此刻,還是什麼地方更安全呢?這實在是件頭痛的事。
林語香走著走著,只覺全身乏力,腳步凝重,像灌了鉛一樣。
忽然間,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軟,身子就倒了下去。
奇怪的是,就在她失去知覺的前一刻,好像有一隻手及時的扶住了她,她竭力想睜開雙眼看一看扶住她的人是誰,可是她的眼皮卻怎麼也睜不開。
然後,她便失去了知覺。
林語香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盞燈,一盞油燈。
天色很黑,比她暈倒前還要黑。
林語香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是在哪裡?她轉動目光向四周張望。
這是一間不小的房間,房間裡的擺設很簡單,很樸素。
木桌,木椅,以及桌上的硯台,紙筆,還有的就是一個竹製的書櫥,在書櫥旁邊的牆上,掛著一柄劍,一柄沒有劍鞘的劍。
這是什麼地方?
林語香猛地坐了起來,但一陣劇痛又迫使她不得不倒了下去。
「你醒了嗎?」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林語香的耳邊響起,林語香移動雙目,這才發現她的身邊坐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這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很成熟也很有男子漢的魅力。
林語香一見到這樣的男人,不由得心中一動。
對於外貌不凡的男人,她一向都很在意。
換句話說,她很喜歡與漂亮的男人打交道。
林語香並未因丈夫的死而傷痛,可是此刻,她卻忽然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這麼一哭,把眼前的空上漂亮的男人搞得不知所措。
漂亮的男人間道:「你…………你怎麼了?」
林語香仍在繼續地哭著,她並不是沒有聽到那男人的問話,只是暫時不想回答。
那男人更是不知怎麼是好,不禁又低低追問道:「有人欺辱你了嗎?」
過了半晌,林語香才止住了哭聲,但仍然沒有停止哭泣,她的心中卻在暗笑,她已經大概掌握了這個男人,這個外表成熟而富有魅力的男人。
對這個男人,林語香所下的結論是,他很容易對付。
林語香知道自己決不會看錯人,憑著自己這些年來對男人的經驗。
又隔了好一會,林語香才抽抽咽咽地抬起頭,問道:「你是誰?」
那男人微微一笑,道:「我叫歐陽能。」
林語香張大了嘴,失聲道:「歐陽能?」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了,她怎麼也未想到這個容易對付的男人竟是歐陽能,京城裡的名捕歐陽能!
好一會兒,林語香才緩過神來,問道:「你就是那個在江湖上名聞的名捕歐陽能?」
那男人點了點頭,淡淡地點了點頭,也許正因為他回答的冷淡,使林語香對此更加的相信和肯定。
只聽哇的一聲,林語香雙手捂著臉,又哭了起來,這一次,她的聲音比上次更響,更富有感情。
只不過,她不時地從指縫裡悄悄地向歐陽能看上一眼,觀察一下歐陽能的反應。
歐陽能對林語香的再次痛哭感到莫名其妙,他不解地望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卻不知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別看歐陽能已近三十歲了,可是還未接觸過一個女人,所以他根本就不理解女人的這種反覆無常。
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女人會有這麼多的眼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語香放下了雙手,她的臉上滿是淚痕,如梨花帶雨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之美。
歐陽能看著這張美艷絕倫的臉,不禁怦然心動,他的臉一紅,立刻將頭低了下去。
雖然這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被林語香一絲不漏地看在眼裡,她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動心了。
林語香做然地抬起了頭,哪一個男人見了自己會不動心呢?對於這一點,林語香對自己很有信心。
她知道自己很美,也許天生的就是一個美人。
現在,她的首要目的,就是把歐陽能抓在手裡,讓他聽自己的話,特別是在歐陽能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這種信念就更加的強烈了。
林語香也知道自己現在很孤立,范無吟無了,翻江龍也死,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說實在的,她很怕,她知道她的師父不會放過自己,而且,她也知道,師父的懲罰行動已經開始了。
如果只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師父的魔爪的。
一想到她的師父,林語香的心中一寒。
「冷血殺手王」任狂,這個名字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許多年,甚至,「冷血殺手王」任狂自己對後來收的徒弟都未透露過他的名頭。
既然是冷血,就必定很殘酷。
林語香知道,如何自己一旦被師父捉住的話,所受的那種懲罰必然是求生不得,欲死不能的。
不,她不能讓師父給抓住,她必須要找一個人,找一個能保持自己,為自己不惜一切的人。
現在,這個人找到了。
林語香看著歐陽能,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雖然歐陽能現在還不能達到她的要求,可是林語香知道他遲早會成為這樣的人,只要自己對他略施一點手段………
想到這,林語香笑了,心中暗暗地笑了。
她心中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更加淒然了。
良久,她才低聲問道:「我怎會在這裡?」
歐陽能定定地看著她,聽到她的問話,這才驚醒,匆忙答道:「我在街上,見到你暈倒,便把你帶到了我的住處。」
忽然,他想起了一事,問道:「對了,你怎會受傷?你的傷很重,不過,你放心,幸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歐陽能這一問,林語香的表情更加淒然,她的目中有了淚,她緩緩地答道:
「我的主人不知為了何故被人殺死,我的丈夫也未幸兔,現在,只剩下我………」
林語香抽泣了幾下,似乎在竭力強忍心中的悲痛。
歐陽能本是干捕快這一行,一聽有人命案,不禁來了精神,他立刻追問道:
「哦,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林語香答道:「就是…………」
她忽然想起了一事,問道:「我在你這兒有多久了?」
歐陽能脫口答道。
「已兩天了。」
林語香一驚,失聲道:「有這麼長時間了?」
歐陽能點了點頭,道:「你一直昏睡不醒,直到今天。」
林語香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親人死的時候,就是你救我的那一天,難道這兩天你未聽到什麼傳言?」
對此,她實在有些奇怪,一個個搞捕快的,消息本該是很靈通的,歐陽能為何什麼都不知道呢?
歐陽能臉一紅,道:『這兩日,我一直在照顧你…………「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林語香已知道說些什麼了:「這幾日我一直在照顧你,未曾出門………」等等。
林語香的心中更加得意了,但她的臉上卻是一片感動,她激動地道:「真的?
那真要謝謝你!」
歐陽能搖了搖頭,道:「不,這算不了什麼。」
說完,他垂下了頭。
林語香忽然覺得自己好多,便緩緩地起來。
歐陽能抬起頭,望了她,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林語香看著歐陽能,口中緩緩地吐出三個字:「范無歐陽能渾身一震,林語香已瞧了出來,她立刻問道。
「你怎麼了?」
歐陽能緩緩地道:「這一段日子,有不少武林高手被一個戴銀色龍頭面具的人一劍刺死。」
林語香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主人也是被這樣的一個人殺死的。…
歐陽能微微變色,「哦」了一聲。
林語香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恐懼之色,她顫聲道:「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怕,真的怕…………,,她那恐懼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痛,歐陽能由心生出一股憐借之意,他走上前去,輕輕擁住了林語香,而林語香呢,也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
歐陽能只覺渾身一股燥熱,他低下頭看了林語香一眼,只見林語香雙頰嫣紅,一雙漆黑的眸子也正看著他。
歐陽能看著這張絕美的臉,再也不能自制。
一陣風吹了進來,油燈被吹滅了…………
歐陽能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他轉過頭,立刻看見了躺在身邊的林語香,渾身赤裸的林語香。
歐陽能驚愣了,片刻之間,他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他看著熟睡著的林語香,歉疚之意由心而生。
歐陽能恨自己,恨自己的卑鄙無恥,這是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婦人,而他怎麼能夠趁人之危,對她…………
歐陽能歎了口氣,現在該怎麼辦呢?既然已經發生了,怎麼後悔、痛恨也是沒有用的,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去面對。
他看著林語香,沒有去打擾她,只是靜靜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林語香伸了個懶腰,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歐陽能,赤裸上身坐在自己床上的歐陽能,似乎吃了一驚,又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立刻抓起了被子,蓋住了自己的全身。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眼中已含滿了淚水,她將手縮在一個角落裡,口中哺哺地道:「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連續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歐陽能聽著這一句句低聲的話語,心不禁碎了。
忽然,他一把抱住了林語香,定定一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我做的事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你的仇我也一定為你報的。」
說完,他將林語香緊緊地擁在了懷中。
他沒有看到,當他將林語香擁人懷中的一剎那,林語香笑了。
那張原本淒昔的臉已波勝利的微笑代替了∼是的,她勝利了,她已經完完全全地把歐陽能掌握在她的手裡。
無情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屋子裡,雖然這次行動成功了,他卻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
現在,他心裡想的只有一個人——一翁穎,她現在怎麼了,一切還好嗎?她爹爹是否已把她中的毒解了?
一時之間,他只覺得心燥意亂。
他站起身來,信步走出了屋子,走上了街道。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一家酒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在這家酒店門口,待他站定後,他才想起,這家酒店就是那天翁穎找到自己的那家。
無情在酒店門口站了良久,才邁開步子走了進來。
進去之後,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自己以往常坐的那個角落。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白衣少女正坐在那張桌子旁,微笑著看著他。
是翁穎!
無情楞住了,自己難道是在做夢嗎?
翁穎朝著他揮了揮手,銀鈴般的笑聲已傳了過來。
無情快步走了過來,坐在了翁穎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他肯定了,也相信了,不是做夢,決不是夢!
面前的是活生生的翁穎。
翁穎也反握住了無情的手,兩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久久,久久………
良久,良久,無情才柔聲問道:「你好了?」
翁穎點了點頭,她仍在看著無情。
無情問道:「那天………」
翁穎笑了笑,接口道:「是我爹爹,其實,爹爹他一直在跟蹤我,我中毒之後,爹爹把我帶回去解了毒,今天,我趁爹爹不注意,又偷偷地溜了出來。」說著,她俏皮地伸了伸舌頭。
無情有些感動,他看著翁穎那蒼白的臉色,知道她的身體還未全好,可是,她卻悄悄地溜出來找他,這實在不能不令他感動,深深地感動。
無情注意翁穎良久,才輕聲他說道:「謝謝你!」
翁穎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一下子漲紅了臉,好久,她才吶吶地道:
「雨哥,只要你想起我,記得我就行了。」
一聲「雨哥」將無情甜夢中驚醒過來,雨哥是誰?原來翁穎一直把他當作心目中的雨哥,原來他在翁穎的心目中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
無情的心中一陣劇痛,他輕輕地鬆開了翁穎的手。
一股失望的感覺湧遍了他的全身。
翁穎卻沒有在意無情臉上的表情,她正沉浸在無比的興奮之中。
無情看著翁穎那由衷發出的喜悅之色,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
現在他該怎麼辦?對翁穎說他不是她所說的雨哥。
無情看著翁穎高興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翁穎的身體還沒全好,他不想再讓翁穎難受。
林語香伏在歐陽能的懷抱裡,低聲地道:「答應我一件歐陽能」嗯「了一聲,問道:」什麼事?「
林語香推開了歐陽能,用目光正視著他,道:「為我報仇,越快越好。」
她這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好像真的要復仇的樣子,其實,她真正想說的話,應是:「保護我,不借一切保護我!」
歐陽能道:「這話不用你說我也會做的,可是…………」
林語香皺了皺眉,問道:「可是什麼?」
歐陽能趕緊道:「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長得什麼樣子,他們脫下面具,根本就與常人沒有什麼不同。」
林語香笑了。
歐陽能不解地看著她,他不明白此刻林語香為何能笑得出。
林語香仍在笑,而且笑得很美,很媚,她邊笑邊道:「這個你不用擔心。」
歐陽能更加不解了,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說?」
林語香忽然收起了笑容,口中一字一句地道:「因為我知道,知道他們每一個的樣子,包括露面的和沒有露面的。」
歐陽能吃驚地看著她,莫名其妙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等到林語香說完,他才緩緩地道:「難道你認識他們?」
林語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總之你不用管這麼多了,只須聽我的就行了。」
歐陽能沉默了,他一直都是個驕傲的人,從沒有過人這樣與他說話,也從沒有人這樣不把他放在眼裡,而這個人,卻是他所心愛的人,他又能說什麼呢?
林語香意識到自己做利得有些過分,立刻改變了語氣,柔聲道:「對不起,你不要怪我,我剛剛死了最親的人,心情不大好,你不要介意,好嗎?」
聽著林語香那呢哺的語氣,看著林語香那求饒的嬌態,歐陽能心頭一軟,立時他把什麼都忘了。
歐陽能又一次輕輕擁住林語香,道:「你放心,我瞭解你的心情,不會怪你的。」
他歎了一口氣,接著又輕輕地道:「我又怎麼捨得怪你?」
林語香笑了,她的心也在笑。
歐陽能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怎麼會認識他們?」
林語香臉色變了變,溫言道:「相信我,可是我也有難言之隱。」她垂下了頭,不再說話。
歐陽能不好再問了,他敢不想勉強林語香做不想做的事。
忽然,林語香歎了口氣,道:「我真有些擔心,他們並不是好對付的。」
猛地,她搖了搖頭,道:「算了,不想這麼多了,我現在想回去看看。」
歐陽能一愣,問道:「回哪?」
「范府!」
無情陪著翁穎坐在酒店裡談笑著,他和翁穎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覺得這女孩子的可愛。
翁穎對他一直也是左一聲「雨哥」。右一聲「雨哥」,叫得無情心中一陣陣地發酸。
翁穎口中的雨哥究竟是什麼樣子?難道真的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在哪裡呢?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見見他。
聽著翁穎一聲聲深情款款的呼喚,無情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就是那個雨哥該多好!
想到這裡,他笑了,為自己的奇怪想法而笑了。
無情的腦中一晃,他又想起了前些天腦中記起了一些事。
那個小男孩和那個小女孩究竟是誰?無情看著面前談笑風生的翁穎,忽然覺得她和那個小女孩是多麼的相像,他雖然不記得那小女孩的容貌,可是他們的性格,她們的性格是那麼的相似,還有那一舉一動…………
無情看著翁穎,衝口而出道:「穎兒,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翁穎點了點頭,道:「記得,怎會不記得?」
接著,翁穎伸手撩開了無情額前的頭髮,撫摸著那個疤痕,輕聲道:「雨哥,你還記得這塊疤嗎?」
無情一愣,立刻裝作平靜的樣子,道:「記得,怎會不記得?不過我不相信你還記著,除非………除非你把那日的情形說出來。」
翁穎摸著那塊疤,又看了看無情,歎了口氣道:「那天,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不聽活,用石頭砸破了你的額頭,你為了不讓我操心,還陪我到山下看人練雜耍………」
無情聽到這,心頭一顫,「看人練雜耍」,這不是和他前些天想起來的情景差不多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使自己鎮定下來,繼續聽翁穎說下去。
只聽翁穎道:「你跳進場子和那些人比試,結果讓他們出了醜,他們三個合力將我們抓了起來…………」
翁穎停住了說話,看著無情,柔柔地道:「對不起,雨哥,都是我不好,當年我實在太任性。」
無情搖了搖頭,他的心中在歎息,他故作滿不在意的樣子,道:「沒什麼,你說下去。」
翁穎又接著道:「後來,一個怪怪的黑衣人救了我們,可是他卻要將你帶走,這時,爹爹和九姨、雷叔他們來了,將我們救了下來。」
無情道:「那以後呢?」
翁穎住了口,看著無情,她的目光變得異常嚴肅,良久,她才問道:「告訴我,雨哥,這麼多年來,你還在記恨爹爹嗎,你原諒爹爹了嗎?這………這一切並不是爹爹的錯啊!」
她的這一番話說得無情摸不著頭腦。
他很奇怪,奇怪為什麼自己突然想起的情景和翁穎說的一模一樣,如果說那小女孩是翁穎的話,難道………難道他就是那個小男孩?這可能嗎?
那麼這以後的事呢?那天他本來能記起起些什麼的,可是葛郁一打岔,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無情又把目光移向了窗外,他弄不懂,為什麼方才翁穎會對他說那麼一大堆嚴肅而又令他莫名其妙的活?她到底要他原諒他父親什麼呢?
無情又看了看翁穎,道:「說下去,繼續說下去。」
翁穎也沒有反對,繼續說了下去:「那麼,你為了保護我受了很重的傷,夜間,你無意中聽到了爹爹和雷叔的對話,你便認定了我爹爹是殺害你爹爹的兇手,可是,你別忘了,你所聽到的,只不過是他們對話中的一部分呀,不錯,你爹爹當年是因我爹爹而死,可並不代表我爹爹便是殺害你爹爹的罪魁禍首啊,後來,你竟用刀去刺殺爹爹,沒成功,你便冒著大雨瘋狂地跑了出去,跑到了崖邊,一不小心掉下了崖去。」
說到這裡,翁穎的眼圈紅了,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又接著道:「爹爹和雷叔他們去崖下找了你很長時間,卻什麼也沒找到,他們終於絕望了,以為你死了,被山澗的溪水沖走了,可是,我沒有那麼想,後來沒有那麼想,我到處找你,每天都找到崖邊呼喚你,等你,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國來的,一定會回來的,是不是?」
翁穎看著無情,臉上已流滿了淚水,深情地道:「你並沒讓我失望,對不對?
我知道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忽然,翁穎想起了一事,問道:「對了,雨哥,告訴我,你是怎麼得救的?」
無情經翁穎方纔那麼多話語的提醒,果然想起了不少,那個雨夜,那震耳欲聾的霄聲,那把雪亮的匕首,那讓他如遭雷劈的對話………可是以後呢?以後又發生了什麼。
經翁穎一問,他又愣住了,是呀,他是怎麼獲救的呢?
難道,難道他真的就是翁穎心目中的雨哥?
如果不是,他的腦中為什麼會浮現出與翁穎陳述相符的那一幕。
如果不是,他頭上的疤痕又該如何解釋?
如果不是,為什麼他和翁穎口口聲聲叫的雨哥長得那般相似?難道天下竟會有如此的巧合?
無情搖了搖頭,他開始有些相信了,也許他的名字本就是叫什麼雨哥。
無情不知該如何向翁穎解釋,只得但然道:「對不起,有好些事我都不記得了。」
翁穎也是一愣,她抓住無情的手,問道:「怎會不記得?」
這時,酒店外走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兩個人。
這兩人很相配,男的英俊成熟,女的美麗嬌艷。
由於他們倆的進入,使原本不大的小酒店霍然一亮。
無情抬起頭,正好與進來的那女子的目光相遇,兩人的心頭都是一震,無情的另一隻手握住了劍。
那女子正好林語香,和她同來的不用問便是歐陽能。
林語香一進酒店,便看見了無情,畢竟這世上能吸引他目光的男人不多,在這小酒店裡更少。
無情是個氣質非常的男人,這一點只要見過他的女人都能感覺得出。
林語香看了無情一眼,接著把目光移向了翁穎,最後落在了他們緊握的兩隻手上,她笑了,開心的笑了。
因為她想起了一個對付無情的辦法,最為有力的辦法。
林語香調開目光,和歐陽能輕聲說了兩句活,只見歐陽能點了點頭,輕聲答道:「好的。」轉身擁著她又走了出去。
無情不知林語香又動了什麼心思,但下意識裡,他知道這一次一定不簡單,他緊張地看了看翁穎。
翁穎被他那緊張的目光看利用些莫名其妙。
無情並不害怕林語香,他之所以緊張,完全是為了翁穎,如果林語香一切都衝著他來,他一點也不會害怕。
但是,林語香會嗎?她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也是一個殘忍的女人。
無情實在不知道林語香走出去時的笑,無情已看出林語香想好了對付自己的方法,那一定是個極不尋常的方法。
無情看著身邊巧笑嫣然的翁穎,不禁暗問自己:「我該怎麼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
無情抬起頭,對翁穎道:「穎兒。答應我一件事。…
翁穎見他說得一本正經,立刻收住笑,問道:「什麼事?…
無情道:「回到你爹爹那裡去。」
翁穎吃了一驚,問道:「為什麼?你不願意我陪著你?」
無情搖了搖頭,道:「不,不是,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照顧你。」
翁天天真地道:「我不用你照顧,我可以照顧我自己。」
無情意味深長地道:「可是,如果這樣我又怎能放心?…
翁穎笑了,一把握住無情的手,道:「我知道是關心我,可是我又怎會有什麼危險呢?」
無情衝動之中,險些脫口說出其中的緣由,可話到嘴邊他又改變了主意。
他實在不忍心讓翁穎過心驚肉跳的日子,無情低下頭,歎了口氣,心道:「現在只有盡我之能,暫且保護她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翁穎來說應該是從未有過的快樂。
對無情來說也是同樣,只不過在無情那充滿笑意的後面藏著一股隱憂,擔心,仍然是擔心,對翁穎安全的擔心。
可是,無情卻又不能對翁穎說出,所以,他只能強作歡笑。
其實;以翁穎的細心和聰明本該能看出來的。
可是,她此刻實在大幸福了,幸福得忘了注意周圍的人和事。
無情雖然每日和翁穎在一起,可是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沉重,除了為翁穎的安全擔憂以外,還為了那天翁穎對他說的過去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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