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酒 第五卷 序幕 笑顏中毒者
    1711年大西洋上阿多維納·阿維斯號——「媽的!快起來!起來!都死了,大家都被殺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卡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艘船,被一片騷亂籠罩著。

    黑暗中……縈繞著他們的「慘叫」聲。

    那是背井離鄉,旨在開闢一片新天地的煉金術師們。

    他們在這條船上,終於成功地使「惡魔」具現化了。

    並且,他們還身懷被看做是普通煉金術的終極目標——「永生不死」的絕技。

    但是,這種永生卻有著麻煩的制約——。

    那是自己這一夥人唯一的死法。就是讓和自己一樣的不死者,將手放在自己頭上,然後,只要默念「好想吃」。這樣,自己的知識、記憶、經驗,有時還包括人格,就會完全轉到對方身上。自己的死亡,自已剩下的人生成果,便能全部傳承到對方的身上。

    但是,理所當然,也有人考慮著相反的事情。不如說,這個制約的內容是隨想隨來的。

    如果自己能夠得到他人的所有經驗,那麼就能堪稱是不死者之王了。

    徘徊在沒有終點的孤獨之路上的男人,就在召喚出惡魔的第二天晚上出現了。

    他吞噬著共同鑽研煉金術的同伴們,將船內變成了充滿淒慘呻吟的地獄。

    那個男人的名字就是——「是塞拉德!耶個混蛋,竟敢、竟敢背叛我們!」「啊……不要啊!誰來阻止這傢伙!不,誰都行!吃了他!」「去哪了!?應該還在這艘船上!」「小心!那傢伙已經吃掉五個人了!他的行動和迄今為止的都不同!」在船上的一片憤怒聲中,一個身影隱藏在船艙裡。

    那是一名戴眼鏡的銀髮少女,年齡約有十六、七歲。這個意識到了船上瀰漫著不同尋常氣氛的女孩子————太可怕,太可怕了——要是、要是不藏起來的話。

    ——那個人也——那個人一定也藏在什麼地方。要是不找到他的話——半夜那突如其來的襲擊令她感到了恐懼,沒有做什麼打算,只是像逃避著什麼似的,衝向聽不到慘叫聲的地方。到了船艙的入口處時,她便打算藏身於此處,直到事態平息下來,但是——當步下樓梯進入船艙的瞬問,她的頭便被一隻滿是皺紋的手緊緊地壓著。恐懼之中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引起騷動的罪魁禍首——一個老人陰險的笑臉。

    「在這種地方吃掉小姑娘呀。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性慾了,原來還是會興奮的。」然後,覆在她頭上的右手漸漸用力。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老人——塞拉德·奎茲微微地睜開了雙目。一副不明狀況的眼睛,一瞬間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麼。

    「茜璐比,你……沒有喝吧?」「……啊……啊啊啊……」被塞拉德陰冷的目光狠狠注視著,叫做茜璐比的女孩定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要被殺了。

    就在她這麼認定的剎那——塞拉德的右手突然離開了她的頭,就那麼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老人的右臂被砍斷了,鮮血噴湧而出。那血噴到了茜璐比的身上,然後開始一滴一滴的顫動,就像小蟲子一般成群結隊地聚集在一起——爬向了塞拉德的右臂。血液與血液連接了起來,頃刻鍵,猶如橡膠一般,相互吸收並開始再生。

    「咕……啊啊啊啊阿啊——」「就算變得不死好像也會感到痛苦呢。用你的身體做實驗真是太好了。」強忍著痛苦的塞拉德的身邊,傳來了一個狂妄自大的聲音。

    茜璐比轉向那聲音,只見那裡站著一個褐色肌膚的青年。右手緊緊握著一把好似中華菜刀的匕首,臉上掛著憤怒。

    「尼歲……你這傢伙!」「我現在非常的生氣,不過還是要告訴你我的想法。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面向手臂已經恢復完好的塞拉德,名叫尼羅的青年舉起了刀。

    「雖然設有必要跟你說,但還是想告訴你——去死吧!」那是一把足以一下子切斷頭部的厚重的刀。千鈞一髮之際,塞拉德靈巧的從尼羅的身邊躥了出去,奔向對面的樓梯。

    尼羅並沒有繼續追趕過去,而是來到顫抖的少女面前跪了下來,說道:「嗯,沒事吧?」茜璐比什麼也沒說,站了起來。正在這時——「呀,你們倆都沒事吧?」狂妄自大的尼羅頭上,傳來了意外之音。

    「不用確認就知道沒事呢。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茜璐比、尼羅真的太好了。那麼,快點笑吧,露出你們的牙齒,哈哈大笑也行哦!」兩人抬起了頭,注視著那個絲毫沒有半點危機感,反而面帶笑容的男人。

    從台階上露出笑臉的男人,用手指扯著嘴角做出一副大笑的樣子。

    「呼,哇呼呼呼呼——」「艾爾瑪,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聽到尼羅的指責,這個名叫艾爾瑪的男人聳了聳肩不屑地說著,笑容絲毫沒有收斂。那張笑臉並沒有讓人覺得厭煩,所以尼羅並沒打算阻止他。

    「當然不是開玩笑。即使是陷入恐慌之中也應該常笑笑。笑會使人變得冷靜哦!」「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的也只有你這個笨蛋了,你還是趕緊藏起來吧。」對此,艾爾瑪只是靜靜地搖了搖頭。

    「不,我還是想再勸勸塞拉德爺爺,你們在這兒等著。」聽了艾爾瑪淡淡的話語,茜璐比和尼羅無法相信般地睜大了眸子反駁道:「說反了吧,不可能的。就算你能說服他,麥德肯定還是不會原諒他的。還是殺了他比較好,這樣這裡就會少一些人受到傷害!」「即使那個時候,我也會去說服麥德看看!」「你太天真了!」「嗯,我也覺得天真,所以我要先去說服他。如果失敗了我被吃掉的話,那之後就隨便大家怎麼做了。」他的語氣簡直就好像是要去吃大餐似的,茜璐比不由得喊了出來。

    「不可以!你是阻止不了那傢伙的!那傢伙——打算吃掉我的時候,還在笑呢!好像萬分高興似的——跟那種傢伙說話根本就說不通!」但是,聽到此話,艾爾必的回咎漸漸脫離了常軌。

    「這樣啊,塞拉德爺爺在笑嗎——那麼,就這麼辦吧!」「嗯……?」無視茜璐比那不可理解的表情,艾爾瑪咯咯地笑著。

    「是微笑啊!茜璐比!你必須要笑!」艾爾瑪站在樓梯上大聲地說著,哈哈哈大笑著轉過身去。

    此時此刻只剩下了茜璐比和尼羅,過了一會兒,茜璐比怯生_生地發問,並不是關於艾爾瑪的異常性格,而是關於他與尼羅之間難以理解的對話。

    「吶……尼羅。你們說麥德不會原諒……是指什麼事情啊?」「嗯……」尼羅的臉上頓時佈滿了烏雲。

    「啊……莫非,是那個嗎?沒有發生那種事,是吧!」好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茜璐比用力搖著尼羅褐色的胳膊。

    「沒有,請說沒有!拜託你了,尼羅!」面對著開始流淚的茜璐比,尼羅依舊保持著沉默。

    「混蛋,那個老頭兒去哪兒了?」「找到了!在甲板上!」「喂——塞拉德爺爺——。這邊——來這邊,我有話要對你說。」「什麼啊?是艾爾瑪啊?」「你、你、在、干、什麼?那傢伙、在、那種、地方……」「啊啊、危險——啊!」「艾爾瑪!」水聲。然後,寂靜。

    艾爾瑪的意識被無限的黑暗所包圍。

    之後——他聽到一個聲音。

    【沒事吧?】這個聲音將艾爾瑪的意識慢慢拉了回來。那是一種像是從空中漂浮下來的奇妙感覺。他緩緩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男人的臉。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

    【你真是愚蠢啊。為了吸引那個老頭的注意,竟然在船頭翻跟頭。算了,幸虧你掉進了海裡才沒有被吃掉。】——啊啊,他說「算了」。對了,想起來了。這傢伙是「惡魔」。

    這是給予自己不死之身的惡魔。剛才不是明明已經走了嗎?現在怎麼會在這兒?艾爾瑪模模糊糊的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惡魔」淡淡地說道:【我本來是想就這麼離開的,但是離開的時候卻看到了有趣的事——算了。不過,你似乎想要去說服那個老頭呢……你覺得那有可能嗎?】惡魔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種不可思議的生物似的,靜靜的問道。艾爾瑪思考了片刻,嘴角微微笑著說道:「我覺得有可能。因為茜璐比說,塞拉德笑了。」【笑了?】「……能笑就說明他還是人。即使那是殺人魔在滿足了自己的慾望之後的笑,我也不能否定他的笑容。不管是什麼樣的形式,只要還會笑就會有能商量能解決的可能性。戰爭另當別淪,這是以個人的感情和慾望為中心的事情。無論可能性有多麼小,我都想去試試。」【哦。但是,我覺得那種可能性幾乎為零。】「可能吧。但是我想要得到HappyEnd,我覺得一下子將塞拉德殺死是錯誤的,逃脫則更加不可取。而是應該說服那個爺爺,讓他發自內心的想得到世人的原諒,在永生的時間裡去謝罪——直到大家諒解的那一天。」【然後就可以無視那些被吃掉的人嗎?】「死去的人已經不能笑了,沒有悲痛也沒有憤怒,這就是所謂的『死』吧。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幽靈的話——我想不能說他已經死了。啊,總之,我認為尊重死者是件很重要的事——只是,我並沒有什麼興趣。」沉默片刻之後,悉魔的聲音又在腦中迴盪起來。

    【嗯,本來我以為你是一個濫好人,沒想到你的骨子裡卻有著惡人的因子。啊,算了……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好了,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接著,惡魔說了一句讓人難以相信的話。

    【給你一些『力量』吧。說說看,你想要什麼力量。還是說,驅除你被吃掉的危險,讓你永遠不死?或者你想要千里眼的能力?停止時間的能力?還是隨意操縱人類意識的能力比較好吧。】「不愧是阿拉伯的魔神啊。」【就是那樣。不過,願望不是三個,而是只有一個哦。】「惡魔」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副嘲諷的表情。

    艾爾瑪稍微考慮了會,咯咯地笑著說道:「我決定了,惡魔。」【這麼快?】意外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於是,艾爾瑪亳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想要的力量。

    「那麼,『惡魔』,我……」====「喂,沒事吧?艾爾瑪!」「啊,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臉頰被啪啪地拍著,艾爾瑪感到眼前有一束光亮照過來。看看周圍,才發現自己躺在甲板上,高昇的朝陽暖暖地照耀著自己的身體。好好回想一下,想起了自己掉進海裡之後,好像被誰的手拽了上來。

    「……塞拉德爺爺呢?」「啊啊,被休伊和丹克勞窮追不捨,最後跳到海裡逃跑了。」「這樣啊——」從同伴口中聽到這樣的結局,艾爾瑪只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伴隨著複雜的思緒,他將已經抬起的身體再一次放平在甲板上,仰望著天空。朝陽的光芒映入限簾,天空依舊閃爍著星星點點。

    再看看周圍,同伴正在看著自己,好像都鬆了口氣。微笑地看著這一切,艾爾瑪再次進入了夢鄉。但是——就在意識新漸離去的時候,突然從船上的某處傳來了嗚咽聲。艾爾瑪靜靜聽著,臉上浮現出一絲悲哀的微笑。

    「不行啊,茜璐比。一定要笑哦,是微笑……」彷彿夢話一般竊竊私語著,這一次,他的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然後——歲月變遷。

    1998年12月北歐某個村莊北歐——森林茂密的森林蜿蜒延伸,被雪籠罩的「村莊」漸漸顯露出了身姿。

    這是一片針葉樹異常茂密的森林。像是要違背大自然規律似的,樹與樹之間相互纏繞,糾結在一起。

    一個人影在林間穿稜。

    那個渾身包裹著厚厚防寒外衣的臃腫人影在白雪覆蓋的森林裡,看起來彷徨不已。

    「糟糕了啊。」人影站在一棵巨大的樹前,有點困惑的自言自語道。口中吐出的氣息瞬間變成了白色,模糊了他的視線。

    當那銀白的空氣漸晴的同時,男人輕輕地抬起頭望著天空。針葉樹縫隙中的天空,原本的蔚藍色漸漸變暗,這說明,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果真是亂七八糟啊。好好想一想,這種深山老林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城鎮的。」說著,男人的視線再次拉低,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動向。

    異常密集的針葉樹。純白的雪花條紋鑲嵌在綠樹上。

    「那麼,怎麼辦呢?就這樣回去,還是……」他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環視著森林中的一草一木。比起來到這裡的路來,森林盡頭的積雪似乎少了很多。在籠罩著異常氛圍的森林中,密集的樹術遮擋住了光線,它的盡頭似乎是在等待著漫漫長夜的到來。

    男人稍作考慮之後,開始踏向森林深處。

    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拉著走一樣——====村裡來了人。

    那是一個男人。

    身體被厚厚的冬衣包裹著,只有一部分臉裸露在空氣中。

    走近站在村口的我,他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話。

    「你好。」他一副奇妙的表情,嘴角向兩端吊起,眼睛瞇成一線。

    那是村民們所沒有的表情。

    是「外來人」常有的表情。

    這種表情所代表的意思,至今還不是很清楚。

    更正。應該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從記憶裡消失了罷了。因為已經過了很長時間,無法再進行觀察。

    「呀——這裡還真是冷啊!真的好冷!不過真要感謝這種嚴寒!要是不冷的話這厚厚的冬衣就派不上用場了!」響亮而清晰的聲音。

    「那個,這個村子裡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有的話可以告訴我嗎?哎呀——昨天在森林中露宿了一晚,今天又走了一夜,我看還是先歇歇腳吧。」留宿。為外人準備的留宿場所。

    這個村子裡並沒有那種地方——這本來就是事實,我搖了搖頭。

    「啊,沒有呀?有點難辦。沒有什麼可以歇腳的地方呢。漏風漏雨的地方也可以,嗯,那種水車小屋啦什麼的。不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村莊呢,我沒有想到這種深山老林裡還有人居住。地圖上顯示這邊數十里的地方全是森林,本來還以為完全沒有指望了。果真不能相信自己沒有親眼所見的事情啊!你不這麼想嗎?啊,對了對了,我的名字叫艾爾瑪,艾爾瑪·C·阿魯巴特羅斯。暱稱艾爾。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語言。大量的語言流入我的腦海。因為超過了我所能儲存的信息量,我甚至無法回答他。村裡的人們一天所說的話,這個人一口氣全都說完了。

    艾爾瑪。

    我所接收到的語言信息中,只記住了這一個專有名詞。

    「啊,對不起對不起!不不,我好久沒有遇見人類了,看見你這樣可愛的小孩子就只顧著說自己的事!那麼剛才的話都聽懂了嗎?我可是用這個國家的官方語言說的哦。哎,莫非是說錯了?那個,還是回到開始的話吧,有沒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呢?」剛才的話都聽懂了。只是,我接收信息的能力有限。

    「我給你,做嚮導。艾爾瑪……先生。」我一如既往的回答,就像對待村民一樣,絲毫沒有變化。

    但是,聽到我的話之後,艾爾瑪先生卻搖了搖頭。

    「?幹嘛那麼言聽計從?啊,難道是那個?難道你是哪裡的飯館的服務生?」果然沒有給我做出回答的時間,艾爾瑪先生繼續一個勁地說著。「但是,這裡的村民好像都很怪呢。我一來,大家就都回家關上了窗戶!為什麼,難道這個村於排擠外人?不會是大家都正在準備過聖誕節呢吧?」聖誕節。我聽到了聞所未聞的詞。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艾爾瑪先生。

    「……哎哎哎啊?什麼?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如果是的話,我道歉。」「聖誕節……是什麼?」我提出了疑問。

    因為,這是我的義務。

    「——哎?你不知道?聖誕節。對了,近幾年連亞洲都很盛行呢,我想在這裡應該算是—種常識了吧。莫非這裡的親教不同?嗯,我之後查查看。」他本來一直在自言自語,但是突然看著我的臉笑了起來。

    『對了對了。是這樣的!這裡如果是宗教信仰自由的話,我倒可以告訴你有關聖誕節的事!啊啊,聖誕節……是一個節日,節日!大家聚在一起盡情狂歡,吃火雞和蛋糕,互相交換禮物!」艾爾瑪先生的笑容更燦爛了。

    響亮的聲音。然後,他向我伸出了手。

    艾爾瑪先生的手掌,碰觸著我的臉頰。

    「對,笑起來吧。一到節日,大家都會露出笑容。微笑,對是微笑!哎呀,我怎麼突然說起了這些,像你這樣的小孩子,還是笑起來比較可愛吧?啊,算了,這種話都屬於老生常談了,不過聖誕節可是會帶給你笑容的!一定會很可愛,非常可愛,超級可愛的!肯定會在和你同年的男孩子裡大受歡迎的!』說著,艾爾瑪先生輕輕地抓了抓我的臉頰。

    我並沒有反抗,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艾爾瑪先生現在的表情,就可以說是「笑容』吧?而且,那是開心的時候才會露出的表情。

    「快樂起來吧,大後天就是節日了!要是平時,我早已經開懷大笑啦!」一點點的回憶起來。快樂這種感情,還有與此相關的我的記憶。

    還想要回憶起更多。更多,更多。

    如果和這個人聊天的話,總感覺自己能回憶起好多事情來,總感覺能夠知道自己沒見過和見過的事情。兩天後,也就是聖誕節的那一天——我回憶起了更多,更多。

    ——還回憶起了,一件事。

    這究竟是「快樂」這種感情呢?還是說成是「希望」比較好呢——?那是兩天前發生的事。

    鋪滿石板的屋內。

    突然響起聲音。

    光當,喀嚓,嘎吱——這聲音,反反覆覆。

    現在,艾爾瑪先生橫躺在我的眼前。

    但那是鮮血直流,纏著紗布的人形肉片。

    圍著他的是村裡的人們。

    手裡拿著木棒和石頭,一下下地朝艾爾瑪先生的身上打去。

    光當,喀嚓,嘎吱——周圍持續響著駑鈍的聲音,艾爾瑪先生一動不動。

    我的面前站著一個人影。

    中年男子,面有鬍鬚,很有威望。他是這個村的村長戴茲先生。

    「你和這個外人到底有什麼企圖?混蛋!「戴茲先生說著就掄起棍子向我打來。

    疼痛。

    身體感到一陣麻木。我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板上。

    「媽的,你竟然和這種『怪物』待在一起……真是個大混蛋!」我看見了戴茲先生的腳。厚厚的鞋下,踩著用紙做成的美麗飾物。美麗的飾物。

    美麗。這種詞語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我對此產生了疑問。

    什麼時候開始,我竟記住了「美麗」這個詞。

    棍棒狠狠地打在我滿是疑問的頭上——我的身體再也不能動了。

    「滾出去!聽見沒有!」戴茲轉向正在凝視著飾物的我,嚴厲地喊道。

    我勉強支撐起身體,揀起了那個紙制的飾物。

    這個飾物,是一個仿造穿著紅衣服的人製成的人偶。

    掛有鞋印的紙人偶和蜷成一團的艾爾瑪先生的身體。

    看著這兩樣東西,我的心中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感情。

    但是,想不起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當這種感情湧起的時候,我到底該怎樣去做。

    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沒有結局。

    我想要知道。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到底有多少年我沒有強烈的企求過什麼了?而且,結局是連我深知不能實現的願望也——我勉強支撐起身體,望著眼前的一切。

    屋裡的村民們開始騷動起來。

    瞬間。

    兩次呼吸的瞬間,村民們緊閉著雙唇望著這一切。

    然後,艾爾瑪的後背——遭到了農用鐵鍬的狠狠一擊。

    鮮紅。

    鮮紅飛濺著。

    滿是鮮血的鐵鍬揚了起來,鮮紅色形成了一條線,垂落下來。

    在燭光的映照下,鮮紅的飛沫顯得非常溫暖。

    紅,紅,紅紅紅紅紅紅紅紅——我心中湧現出的感情完全被染成了紅色,就在思想停止的瞬間。

    如同要制人於死地一般,鐵鍬又狠狠地揮了下去。

    紅。紅。紅。

    那種顏色,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

    我的心中充滿不快,這種感情,無止境地刻在了那四處蔓延的紅上。

    ——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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