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酒 第二卷 鈍行篇 不哭泣的男人(2)
    「好了好了好——了!我們的秀馬上就要開始了!那幫傢伙的人生馬上就要結束了!」在二等客房中,拉特抱著枕頭,在地上走來走去。

    「好,預定時間已經到了!真快樂!真高興!我已經興奮起來了,今晚肯定唾不著了!」他在狹窄的客房中不停走來走去,璐雅用冷冷的表情看著他,其他同伴則哈哈笑著望向他。

    「……如果這麼高興的話,幹嘛不自已去……」璐雅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我也沒辦法啊!因為我抽籤輸了啊!媽的,真的真的好羨慕比奇那傢伙!」拉特等人的最初行動是控制集中在餐車的乘客。通過抽籤來決定執行任務——結果,槍被交到了叫做比奇的男人手中。

    「阿啊,討厭討厭!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神了,剛才肯定已經被比奇殺死了!」拉特一邊嘮叨著蠢話,一邊穿著西服開始三點倒立。璐雅又小聲說道。

    「……幹嘛不去看看呢……」「對啊!」拉特一下於從倒立的狀態跳了起來,啪啪地拍著璐雅的臉頰,開始歡聲雀躍起來。

    「對啊,我幹嘛不去看看!我真笨,沒必要在這裡乾等啊!抽籤輸掉後,就以為要在這裡老老實實待著呢!好,我馬上去看看!」拉特自作主張地喊著,勢不可擋地衝向過道。

    接著,他和一個人撞到了一起。

    「噢!看著點兒!你這個……」剛要怒吼的拉特閉起了嘴。

    「啊啊啊、啊啊,對對、對不起!請原諒!列車要出事了!所所所以,我必須快點去乘務員室……那個……總總總總之對不起了!」年輕男子繼續向後部車廂跑去。

    「剛才這傢伙,的確就是……」肯定就是這個臉上有刺青的傢伙。就是幾天前,叔叔發出的通緝令上面的小鬼。

    「嗯?怎麼回事?喂!璐雅!」他回到客房,交給戀人一個小任務。

    「你能不能帶個人去乘務員室看一下?如果臉上有刺青的小鬼在那裡的話,就把他抓起來。」璐雅默默地點了點頭,帶著一個同伴向列車後部走去。

    「嗯,變得有趣起來了,要是再有趣些就更好了。倒不如讓我來讓事情變得有趣起來吧。」拉特高興地揚起嘴角,一把槍也不帶,向餐車走去。途中,他與戴著眼罩的眼鏡女,還有一個身高超過2米的彪形大漢擦肩而過。那兩人表情緊張地向前跑去,一下子超過了慢悠悠的璐雅兩人。

    「什麼嘛,這列列車變得十分有趣了。刺青小鬼說的『要出事』到底是什麼事呢?糟了,情緒過於高漲了,不快點釋放一下的話會傷身體的。」他哼著歌,慢吞吞地向餐車繼續前進。

    如今,呼喚地獄之秀就要開始了。

    ====「古斯同志,準備完畢。貝利亞姆的妻子正在餐車中。」在黑服人所聚集的頭等客房,古斯正站在屋子中間聽著部下的報告。現在,二等客房、三等客房和貨物室分別只留下了三個人,剩下的成員都集中於此。

    「到時間了嗎?好,按照預定計劃,大家分成三人小隊。我在這裡待機,不要忘記報告時間,否則我會認為報時者已經死了。」古斯機械地下達命令,完全面無表情。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只有嘴部的肌肉在動。

    「到預定時間了。現在,『乘務員』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這樣的話,不管後部車廂發生了什麼,列車都會繼續行駛。斯派克,通過無線電告訴二等客房和三等客房的部隊,首先控制所有乘客和所有車廂,最後控制車頭。而且,至少要在車廂交換之前實現完全控制。」在賓西法尼亞車站周邊,法律禁止通行蒸汽機車。因此SL等車就需要事先把車頭換成電力機車。交換地點正是休伊被引渡的地點,是半數人質生命的關鍵時期。另外的一半,則是逃走時所需要的。

    「好,現在開始營救休伊導師的行動。」聽到領袖下達了命令,黑服樂團同時一起跺腳響應。那被極大扭曲了的美麗演奏,在頭等客房中刺耳地迴響著。

    「這是儀式。是為了將休伊導師重新迎回我們身邊而舉行的儀式。不要忘記,這列列車只不過是祭壇,乘客們只不過是祭品。」古斯仍舊面無表情,點燃了「雷姆蕾絲」進軍的導火索。

    「這是百鬼夜行的開始。在這一刻,不存在正義與邪惡。所有的『力量』都在這裡。正因為是營救休伊導師的時刻,這力量也變成了正義。我們正是為此而戰!平庸的乘客、列車、國家——讓我們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吧!」接著,黑色衣服化作黑影,向列車的各個車廂分散開去。

    很多身影都攜帶著暴力的機關鎗。其中的三個向一輛車廂走去。

    從迴盪著談笑聲的車廂中,漏出一道異常明亮的光線。黑影跑向車廂,準備把那道光染成血色。這次作戰的最大目標是正在餐車中的貝利亞姆夫人。如今,餐車的門已經出現在黑影們的眼前。

    比奇很高興。

    讓餐車中充滿慘叫——這個最重要的任務竟然落到了自己頭上。

    身穿白服的比奇靜靜地感謝著自己的幸運。

    ——作為給自己的祝福,先殺誰比較好呢?是那對奇怪的西部劇風格的二人組,還是他們旁邊的那些小鬼,還是他們旁邊的的那個美人……不行,那對母女是拉特的獵物。可是,射殺那個小女孩應該沒問題吧?只是,只是殺了一個小孩兒的話,自己是應該不會被拉特殺死的——他一邊沉浸在發狂的妄想中,一邊環顧餐車四周。與艾扎克他們的服裝相比,比奇的白服就沒有什麼衝擊力了。所以,有幾個人看了一眼比奇後,就若無其事地繼續用餐。

    說起奇怪的傢伙,怎麼沒有看到剛才的魔術師,是不是他還在三等客房呢。

    只有一個人引起了自己的注意。那是個站在窗邊、身穿工作服的女人。

    ——那傢伙可不是外行。

    那個女人絲毫沒有破綻,只要自己稍微一看她,她眼中浮現出的警戒神情就會立刻變強。除了剛剛進人餐車的自已,那個女人對周圍所有人都若無其事般地加以注意。兩人視線相遇的瞬間,比奇也被那女人眼睛深處潛藏著的鋒銳目光所震撼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她好像在異常警戒著「什麼」。

    最初,比奇感到很在意,不過她好像和己方的行動沒有什麼關係。

    ——算了,即使不情願,她也會成為這次事件中的一員的。

    接著,比奇好像對她沒了興趣,若無其事地向餐車中央走去。

    ——那麼,這就開始吧!比奇把右手探入懷中,無聲地拔出了槍。

    ====「好,走吧。」黑服人們架著槍,踹開了餐車的門。

    ====「好!行動吧!」尼克從懷中掏出武器,踹開了餐車的門。

    ====餐車中響起了三道喊聲。

    每道喊聲都很洪亮,車廂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從前門進來的身穿黑色晚禮服的男人們喊道:「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他們手中握著機關鎗。

    餐車中央的白服男人喊道:「所有人都舉起雙手!」他右手中握著黃銅色的手槍。

    從後門進來的爛服男人喊道:「喂喂喂!所有人都不要動!」他手裡只握了一把水果刀。

    一名乘客流著冷汗嘀咕道:「到……到底該怎麼做……?」出人意料的是,對眼前情況最先做出迅速反應的竟然是艾扎克和米莉亞二人。

    他們拉倒了身旁的兩個孩子——自己也一下子趴在地上,高舉雙手,然後一動不動。

    ====拉特走在過道裡,聽到餐車方向傳來槍聲。

    「噢噢噢噢噢,幹起來了,打起來了,爽起來了。」他興奮地蹦跳著向餐車走去。

    可是,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在短促的槍聲過後,又傳來接連發射了數十發子彈的槍聲。

    「嗯?怎麼是機關鎗?」一瞬間,拉特繃緊了臉,但下一瞬間,他又恢復了笑臉,繼續開始蹦跳,步伐比剛才更輕快,彷彿完全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這樣才有趣嘛!」走進餐車的前一節車廂時,從過道對面飛奔過來一個阿飛風格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不住回頭望向餐車,嗖的一下從拉特身旁跑了過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怎麼回事!大姐,你怎麼不告訴我啊!」阿飛一邊喊著,一邊跑走了。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怎麼了,餐車裡發生了什麼事!比奇殺人了,還是被殺了?怎麼辦?心開始撲通撲通起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拉特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向餐車跑了過去。

    一接近餐車,哭泣聲和慘叫聲就紛紛傳入耳中。這扇門後面,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拉特一下子打開了餐車入口的門,車廂中的大部分視線都向他望了過來。有人的目光充滿哀求,有人的目光充滿希望,還有人的目光充滿絕望。

    餐車中央,比奇趴在地上。本該是白色的後背,此刻已被自己的血染成了紅色。

    在車廂另一側,站著三個手持機關鎗的男人。通過服裝來判斷,可以確定是樂團的人。

    其中一人可能是被比奇的子彈打中了,緊緊按著流血的肩頭。

    其餘兩人本來是充滿威脅地來回擺動機關鎗,壓制著哭泣叫喊的乘客們。

    如今,這三人也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突然出現的白服男人。

    眼前的情況對於拉特來說,彷彿走入了地獄。

    可是,拉特笑了。

    「真沒辦法。」拉特就那麼吊兒郎當地向車廂中走去。

    「我來把這裡變成天堂吧。」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高舉雙手。

    「喂、喂!等等!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沒有武器!放心,我不是你們的敵人!」當然,黑服人們並來減輕戒心。只要看到他的衣服,就知道他是中間死去的男人的同伴。正因如此,拉特才抱有勝算。

    一個黑服人舉著槍走了過來。

    「你……不,你們是什麼人?」「不不,雖然我是個奇怪的傢伙,但我不是你們的敵人!」這時,又有一個黑服人走了過來。一個人舉著槍,另一個人好像打算銬住拉特。

    留在車廂另一端的只有那個受了傷的黑服人。他一隻手緊按肩頭。另一隻手持槍,繼續訂著乘客。

    就在走過來的兩個黑服人排成一列時,拉特再次高聲抗議起來。

    「所以說,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他說完的時候,黑服人手中的機關鎗已經被踢了起來,槍口指向天花板。

    「什……」出其不意的一個前踢,甚至沒有給黑服人扣動扳機的機會。隨即高舉的手輕輕握住機關鎗的槍身,就這麼向眼前的——這個黑服人肩膀後面壓了過去。

    槍口立刻向這個黑服人身後的另一個黑服人轉了過去。

    當然,黑服人欲做出抵抗,但槍口被一下於轉向身後,細細的槍身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拉特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機關鎗的槍托底部,以黑服人的肩膀為槓桿支點,一下子把槍托提到了自己這邊。

    「什麼!?」一瞬間,黑服人的手指已經脫離了扳機。拉特握著槍聲,手指扣在了已經空了的扳機上。

    轟鳴聲。

    從調轉了方向的機關鎗中,噴射出大量鉛彈。

    鉛彈貫穿了後面的黑服人的身體——以頭部為中心,貫穿了他的下巴、肺、心臟。那黑服人的上半身頓時化作了血噴泉,身體橫著癱倒在地。同時,車廂內慘叫的音量開始增加。

    「混蛋!」受傷的黑服人舉起了槍,但在他和拉特之間還有一名同伴。而且,拉特的左手正抓著那名同伴的衣領。他的腳已經有些離開地面。拉特細長的身軀發出如此難以想像的力量,黑服人的臉部開始充血。

    黑服人反覆地踢腳反抗,但在這種狀態下,他根本不知道採取什麼有效的方法。懸空的雙手揮舞著要去挖拉特的眼睛,但拉特搶先將他手上的肉咬了下來。

    吐出血和肉,拉特向車廂裡面受傷的黑服人說道。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逃走?將同伴一起射死?自殺?閒聊一會兒?喝口茶?吃點兒飯?談談形勢?不好嗎?那怎麼辦?改革?候選?戰爭?互相殘殺?害怕?難過?還是憤怒?」羅列著毫無意義的詢問,拉特一個人嘻嘻地笑著。突然,他停止了笑聲,向充當肉盾的黑服人舉起了槍。

    「至——少——也——回——答一個嘛!」受傷的黑服人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去,背向同伴和拉特。

    那個男人飛奔出了車廂。拉特並沒有追趕,反而把充當肉盾的黑服人放在了地上。

    「變得有趣了,變得有趣起來了!」剩下的這個黑服人不停地劇烈咳嗽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拉特,用誇耀勝利般的聲音說道:「你真蠢,竟然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同伴逃走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與我們為敵的人是不會活下來的!」「我所殺的黑手黨在死前基本上都是這樣說的。唉,算了。」拉特好像感到興味索然,把機關鎗扔在了地上,附近的乘客們立刻發出低聲慘叫。

    「混蛋!」黑服人看著他,突然爬了起來。抽出藏在長筒靴中的匕首,猛地橫掃過去。

    按照黑服人的預想,刀刃應該會切斷這名白服男子的咽喉,可是——「什……麼?」拉特的頭部已經不在那裡了。

    馬上,他發現了視野下方的頭髮,可這時已經太遲了,他的內臟受到了重重一擊。

    「這是安慰獎。」鈍鈍的痛楚帶來了翻湧的嘔吐感。

    拉特一記上鉤拳,重重打在黑服人的小腹上。黑服人臉上大汗淋漓,不停呻吟,與文弱平靜的拉特形成鮮明對比。

    「你、你……拳擊……」就在黑服人彎下腰去的時候,拉特輕輕握緊的拳頭又從下面飛了上來。

    「啊!」「嗯?沒事的沒事的,我的力道比皮特·哈曼弱多了。」在黑服人向後仰倒的時候,拉特抓住他衣服的下擺,把他生生拽了起來。

    「在傑克·瓊斯或傑克·登普西來看,我無論力量還是技術,都不值一提。」一記右鉤拳。喀喳,響起了不自然的聲音。

    「怎麼樣,對於拳擊手來說,傑克的名字是很吉利的,不是嗎?」拉特又擊出幾記輕拳。

    「哈曼和登普西的名字都是耳熟能詳的,你知道這些拳擊手的名字吧?作為美國的國民應該知道的。」一拳。

    「你要說不知道的話,我可絕不原諒你哦。」一拳。

    「不原諒哦。」又是一拳。

    「絕對」一拳。「不」一拳。「原諒」一拳。「嗯」一拳。「就算」一拳。「你知道」一拳。「我也」一拳。「不原諒」一拳。

    一陣戲弄般的猛擊後,拉特最後來了一記上鉤拳,黑服人重重向後跌倒。本來,黑服人早就該倒下了,但拉特在毆打時,故意不讓對手跌倒。

    如今,黑服人向後仰面跌倒,頭部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旁邊就是門,因為黑服人已經被持續毆打到了車廂一端。

    「啊,你終於放下刀了。呀,我好害怕好害怕,不知不覺打過頭了。」黑服人的刀在第一擊時已經被打落了,拉特故意恬不知恥地說道。

    「唔……」「哎呀,你還有意識呢?我的拳頭果然沒有力量啊,一頓亂七八糟的擊打,你終於有反應了。」拉特雙手抓著黑服人的衣領,將黑服人的後背緊緊頂在牆上。

    「你們絕對不會立刻殺死我的,你們也想聽聽我們『白服』的目的吧?嗯?所以你們為了抓我,故意接近我們,對吧?」接著,就這麼把黑服人拉到身旁,緊緊抱住。

    「謝謝,真的很感謝!你們按照我的預想行動了!」拉特的目光開始變得濕潤溫暖,他一邊用臉頰蹭著黑服人的頭,一邊喊著感謝的話。

    「你們真是太好了!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只要有愛,是敵人是朋友都無所謂!啊啊,我是你們的朋友,我從心底裡愛著你,愛著你們!——可是,你給我去死吧!」再次將黑服人向牆上撞去。

    黑服人翻著白眼,口中和鼻中流出血來,但仍未失去意識。

    「愚蠢……的人……與我們……為敵哇啊!」一記鐵拳重擊在黑服人的鼻子下方,也不知是門牙還是皮膚下面的什麼東西折斷了。

    「什麼玩意,從一開始就說著什麼『我們』,我可要生氣了,會折磨死你的。」「像你這樣……愚蠢的傢伙……怎麼可能……阻擋休伊導師的道路……呢?」又一記鐵拳重擊在黑服人的右眼上。接著是左眼。黑服人翻著白眼的眼睛,估計已經不可能再看見光了。當然,要確認這點的話,首先必須從這裡生存下來。

    拉特突然換成一副平靜的表情,在黑服人耳邊小聲說道:「我不知道所謂的休伊和你們是什麼身份,老實說,是什麼都無所謂。」他低聲說著,一拳打在已經馬上就要失去意識的黑服人的小腹上。

    「可是,有些事是事實。首先,乘坐這列列車的黑服樂團全部是敵人,他們擁有大量厲害的槍。」拉特的拳頭有節奏地擊打著。隨著他語氣的增強,拳頭的力道也逐漸變強。而且,拳頭擊打的位置也從小腹移至胸口,又從胸口移至臉部。

    「最重要的是!你們現在應該是這樣想的——『我們擁有如此厲害的武器,在這列列出上是沒有人敢反抗我們的,我們是最強的,也就是說,我們是安全的』!」黑服人感覺著白服男子的聲音在車廂內迴盪,靜靜地結束了自己的意識和生命。

    也不知道拉特對此是否注意到,他的拳頭仍未停止擊打。

    「好快樂好快樂!殺掉這樣的傢伙!把他的腸子拉出來弄碎直到能灌香腸為止!」拉特的拳頭發出喀喳喀喳的聲音。他拳頭的力道逐漸增強,黑服人臉部的骨頭如令已經全部碎裂了。

    沐浴在飛散的血雨中,拉特的臉上閃耀著光芒。那是一張達成目的的男人的臉。在普通人看來,那只是一個殺人狂的狂笑,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拉特表情舒暢地轉過身來,車內的人一齊望向他。本來以為他們會趁機全都逃走呢,但一看向車廂另一側的出口時,就立刻明白了。

    白服集團站在那裡,手中握著槍,盯著乘客們。

    「拉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聽到機關鎗的聲音,就過來了!拉特,你解釋一下。」車廂內響起與當前情況極不相稱的悠閒聲音。拉特朝著聲音方向揮揮手,從車廂中央堂堂地走了過去。經過吧檯的時候,發現了趴在孩子們身上的貴婦人,於是向她問道:「你是貝利亞姆夫人嗎?」貴婦人盯著目光炯炯的拉特,慢慢地點了點頭。

    拉特的嘴角和限中浮現出兇惡的美容,慢慢地宣佈道:「太好了,順序變一下。先把所有樂團成員消滅掉,然後就輪到你了,請多關照啊。」他走向同伴,中途還沒有忘記撿起黑服人和比奇掉下的槍。

    「走吧,你們。」「走吧?這些人怎麼辦?」一名同伴指著餐車內的乘客問道。

    「不管他們了,那邊才有趣呢。總之,先回房間吧。」「好吧。拉特,你的手沒事吧?」拉特的手正在滴血。乘客們都以為那是黑服人的血,但拉特拳頭上的肉已經四處開裂。不纏上繃帶就不停地出拳擊打,當然會受傷。而且,只受了這麼點兒傷,簡直就是奇跡。

    「啊。沒關係,有幾根骨頭脫臼了,但沒折。還能打呢,感覺還能再殺五個人。」「乖乖的纏上繃帶吧。」拉特沒有管手上的血,和同伴們若無其事地走出餐車,消失不見。

    餐車裡一片沉默,連哭喊聲也突然停止了。在這樣的緊張氛圍中,只有兩個傻傻的聲音靜靜地迴盪著。

    「喂,米莉亞,我們得趴到什麼時候?剛才上面傳米了槍聲和可怕的人聲,我的心臟怦怦直跳暱。」「是恐怖秀!」「而且,這個姿勢真的很難受。」「老實說,非常難過!」====其他乘客們開始都保持沉默。過了一陣子,明白眼前狀況的人開始騷動起來。不過還沒有乘客從餐車中出去,因為各個出口或許還有黑服人或白服人在把守。

    乘客們的不滿開始膨脹,列車上的工作人員——廚師和酒保首當其衝的開始遭受質問。

    發生了什麼事?開什麼玩笑?乘務員怎麼了?讓我下車!停下列車!等等等等。

    楓和約恩被乘客責問著,躲進了廚房深處。他們自己也明白,在這個移民被歧視的時代,他們的解釋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即便如此,還有人蠻不講理地將矛頭轉向了他們。

    「這個餐車到底是怎麼了!竟然讓臭臭的愛爾蘭鄉下人進入廚房!」也許是對剛才的騷亂髮盡了牢騷,一個男人開始把矛頭轉向約恩和楓。那是一個肥胖的留著一撮小鬍子的老頭兒。不管他的身材是魁梧還是發福,總之毫無氣質,是個很難看的男人。

    他的喊聲迴盪在廚房深處,但約恩和楓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此置若罔聞。

    面對不便張口的年輕廚師,那男人更加得寸進尺了。

    「我可是花了很多錢來乘車的!他們那是什麼態度?對我不滿的話就還錢!」他一拳敲在吧檯上。但立刻,有人在他拳頭上放了什麼東西——那是一沓一百張一捆的鈔票。

    「什……?」「這些夠了吧!嗯……你這個討厭的混蛋!」「太差勁了!」小鬍子向旁邊看去,牛仔和舞女正揚著眉頭站在那裡。

    「你、你們幹什麼?」「我替他們還你的錢!所隊你已經不是客人了!對吧,米莉亞。」「他乘霸王車!」艾扎克和米莉亞向小鬍子提出抗議。約恩和楓對此頗為驚訝,從廚房中偷偷向外看去。

    「混蛋,你們以為我……」小鬍子一邊高聲抗議,一邊緊緊握住那沓鈔票。

    「真——吵!在別人美美享受食物的餐廳中,你從剛才就莫名其妙地喊著什麼鄉下人!你是來找茬騙錢的吧!」「哇,真差勁!」「這傢伙怎麼說呢,拜金的死人!」「那就像個死人一樣滾回墳墓裡去吧!」艾扎克一邊蠻不講理地說著可以與小鬍子的抗議相匹敵的話,一邊又扔了一沓錢在小鬍子臉上。

    「快快快給我滾出去!不然的話,我的一百隻……不,一億只手槍就要噴火了!」「把你打成蜂窩!」這時,在廚房最深處,從客人的角度絕對無法看見的地方傳來了一個聲音,那是如熊般低沉厚重的聲音。

    「約恩!楓!你們聽著!那傢伙已經不是乘客了,也不是我們廚房的客人!快讓他滾出去!」小鬍子聽到這猛獸般的吼叫,自大的態度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

    「是,廚師長!」「真麻煩……」約恩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和楓一起,從兩邊將拚命反抗的小鬍子舉了起來。然後,十分熟練地從車廂後門走了出去。

    接著,剛才猛獸般的聲音突然變得紳士起來,向餐車內宣佈道:「剛才結大家添麻煩了!列車到達終點後,我們公司會將車費返還給在座的各位,還會支付給大家相應的賠償金,來補償大家——」這個聲音繼續說出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我們已經和乘務員室失去了聯繫,希望大家能以活著抵達紐約為目標,各自考慮今後的行動,我說完了!」他在最後的最後說了十分不負責任的話,雖然大家都很害怕,不過竟然沒人抱怨。這樣一來,餐車中重新恢復了寂靜。

    「放開我!你們這些臭移民!會弄髒我的衣服,傳染給我疾病的!」小鬍子一邊說著過份的話,一邊被帶到了走廊。離去時,約恩蹲了下來,直盯著那男人。不知何時,他右手裡握著一把冰鑿。

    剛剛還十分強橫的小鬍子,被約恩瞪了一眼後頓時沉默下來。約恩好歹也暫時是芝加哥的在籍公民,面對這種男人毫不膽怯。

    「聽好了,鬍子豬。這條橫貫大陸鐵路的一半是我們愛爾蘭人像做奴隸一樣修建的,你明白嗎?」「還有一半是我們中國人。」「也就是說,這條線路上的一半東西都是我們愛爾蘭人的。」「如果算上我們中國人的東西,那就是全部了。」想起剛才小胡予和艾扎克的話,約恩開始變本加厲的蠻不講理起來。他們才沒有直接參與建造鐵路,而是被同胞追捕而成為傑古吉的同伴的。

    「所以,鬍子豬,在這裡,你的命也是我們的。不要忘記啊。」啪啪地拍著小鬍子的臉,約恩和楓回到了餐車內。

    小鬍子立刻變得十分不安,態度驟變,低聲下氣地向約恩哀求道:「等等等、等等!那幫白服人在這邊!拜託了!讓我也進去!」「沒關係,他們中間好像沒有臭臭的鄉下小子,你應該和他們交朋友。你進來的話,就殺了你。」說著,約恩無情地關上了門。

    走進餐車,發現乘客們多少都恢復了些平靜。三具屍體已經不見了,可能是被其他廚師搬了出去。現在,大家都在盡快地擦去地上和牆上的血跡。

    回到吧檯時,看見了艾扎克二人。

    「多謝。」約恩小聲地道謝,不過艾扎克二人好像沒聽見似的。

    「啊,你回來了!這裡的廚師長好強啊!」「最強傳說!」艾扎克二人誇張地評價著廚房裡的人物。

    這裡的廚師長認為做菜是人生第一位,所以在做菜時絕對不會離開工作崗位。據說,在他做菜時,旁邊曾發生過煤氣爆炸,但他當時絲毫沒有離開過鍋,於是便一時傳為佳話。所以,剛才發生槍戰騷亂時,廚師長還是一個人繼續攪拌燉鍋中的菜。

    「說起來,剛才那個傢伙真討厭!不管怎樣,竟然說出那種話來!」「太過份了!」「這裡一點都不臭!他根本就是把這裡的人當傻瓜嘛!」「把別人當傻瓜的人才是傻瓜!」約恩聽著他們的口氣,心中產生了疑問。

    (莫非這兩個傢伙不是為了幫助我們——只是不理解俗語嗎?)流著冷汗,約恩慌忙打消了這種想法。

    ====「那些穿白衣服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古斯對突然出現的障礙皺起了眉頭。

    雖然聽說了在二等客房中有一群身穿白服的人,不過竟然連拿著機關鎗的部下都打不過他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集團,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肯定不是一般人。

    「去把閒著的人叫回來。」幾個人聽見命令,走出了房間。一個人打開了無線通話機的開關,試著和後部車廂取得聯繫。

    「媽的,內伊塔也好,白服集團也好,應該把這些都當作考驗嗎?」「過程是不會太容易的,對吧?古斯殿下。」聽了斯派克的詢問,古斯瞥了一眼站在房間角落裡的——默默抱著胳膊的香奈——平靜地回答道:「是啊,普通的方法是無法達到休伊導師的高度的。」完全背向香奈,古斯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拉特,那個樂團到底是些什麼人?」聽到同伴的詢問,拉特表情恍惚地回答道:「是道大餐,除此以外一無所知,而且也沒有必要知道。對吧?」好像在對著天空說話似的,同伴感到很迷惑。

    「總之,要把樂團的黑服人全部殺死!」聽了他的話,同伴中有人發出了歡喜的聲音。比奇已經死了,剩下的同伴有十人。他們將寬廣的二等客房擠得滿滿的。

    與「樂團」相比,這方的人數處於極端劣勢,但他們想到的根本不是這件事。

    「太好了!我們一個人就能殺死他們二、三個人!而且,那幫大意的傢伙完全以為自己處於優勢!」歡喜的聲音終於變成了歡呼聲,二等客房被這種氣氛包圍著。

    「不過,真是可笑!二等客房的這些傢伙以為只有我們和黑服人不在餐車。」在他們隔壁的一個房間裡,堆著三具屍體,那是拉特去餐車時,剩下的同伴解決掉的黑服人。

    那是樂團——「雷姆蕾絲」中準備佔領二等客房的三人組。

    他們分別被不同的方法殺死,只有一點相同——「都不是一擊致命的」。

    「大家聚在這裡可不好,快分散開。我去通知璐雅他們。」拉特拿著一把來福槍,一下子打開了通向過道的門。

    「集合時間不定!如果認為自己『搞定了』,就回到這裡!」大家都役有異議,白服集團在列車內分散開來——目的是消滅黑影,由自己一夥統治這列列車。

    ====黑服人和白服人都沒有注意到。

    還有一個異質的身影已經登上了這列列車。

    注意到了那兇惡怪物的存在的,是這列列車上最膽小的男人。

    「這是……什麼……」傑古吉臉上血色全無,震驚地呆立著。

    他喘息著跑進乘務員室,卻看見了——「騙人,騙人!說是會死去是騙人的!喂,喂!快起來說這是騙人的啊!乘務員!快啊!」列車尾部被染成一片血紅。

    他在那裡看到的,是渾身是血的乘務員的屍體。

    屍體有兩個。

    其中一個乘務員是被槍殺的。

    另一個人的身體變得十分異常,是氣絕身亡的。

    他的頭歪向很異常的方向,臉和右手腕都沒了。

    不知是被什麼東西碾碎的,還是被什麼東西咬碎的。斷面非常不整齊,應該不是被刀具類的利器一下子切斷的。就算使用了什麼利器,恐怕也是粗齒的鋸類。

    白熾燈的光線溫暖地照射出眼前的慘狀。傑古吉一邊看著地上的一片血泊,一邊喃喃自語著。他的聲音中竟然沒有哭聲,從中浮現出的不知是覺悟還是絕望。

    「已經來了,已經晚了,已經被追上了……」反射著光的血色看起來就像純正的葡萄酒一樣,令人噁心。

    接著,傑古吉低聲說出了怪物的名字。

    「——『鐵路追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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