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雯跟著一個見習使走過白塔的重重走廊。跟白塔外牆一樣雪白的牆壁上掛滿織錦和繪畫;地板上鋪著各種圖案的瓷磚。見習使的白色裙子除了摺邊和袖口上的七色窄紋之外,跟她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伊雯看著那裙子皺起眉頭。從昨天開始,奈妮穿上了見習使的裙子,但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對那只標誌她級別的巨蟒噬尾金戒指也一樣。伊雯見到賢者的少數幾次裡,奈妮的眼睛都似乎失去了光彩,就像是看到了她用全副靈魂祈禱不要看見的事情一樣。
就在這裡。見習使指著一扇門簡略地說道。她名叫佩德拉,身材瘦小,比奈妮年長一些,說話時總帶著一絲歡快的語氣,今天是你的第一天,所以算了。不過,我將要求你在晨鐘響起的時候到達洗滌間,一分鐘都不能遲。伊雯行了個屈膝禮,然後朝著見習使的背影吐了吐舌頭。也許確實是直到昨天晚上,紗裡安才終於把她的名字寫進了學徒名單,不過她已經知道,她不喜歡佩德拉。她推開門走進去。
房間很簡單,很小,牆壁是白色的。裡面有一個年輕女子坐在兩張硬長凳的其中一張上,一頭金色帶紅的頭髮蕩漾在她肩膀四周。地板光禿禿的;學徒沒什麼機會呆在房間裡,鋪地毯也沒用。伊雯估計對方跟自己一般大,不過,她有一種高貴和沉靜的氣質,使她看起來比較成熟。樸素的學徒裙子在她身上看來似乎更端莊。對,就是這個詞。
我叫依蕾,她說道,抬起頭打量伊雯,你是伊雯吧。來自雙河的艾蒙村。她的語氣像是覺得這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她沒有停頓,這裡總是給新來的學徒指派一個在這呆了一段時間的人,好給她帶路。請坐。伊雯在另一張長凳上面向依蕾坐下。我好不容易才當上學徒,還以為會有艾塞達依來指導我。可是到現在為止,就只有那個佩德拉在第一絲曙光出現的整整兩個小時之前來把我叫醒,要我打掃地板。她說,晚餐之後我還得幫忙洗碗碟。依蕾歪了歪嘴。我討厭洗碟子。我從來都不用好吧,那不算什麼。你會有訓練的。事實上從現在開始,你每天的這個時間就要接受訓練。從早餐一直到晨鐘響起,然後再從午餐到午鐘。如果你學得特別快或者特別慢,她們還會讓你從晚餐練到晚鐘,不過通常那意味著更多雜活。依蕾的藍色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你天生就有,是不是?伊雯點點頭,對了,我覺得我感應到了。我也是天生就有的。就算你沒感應,也不用失望。你將會學習如何感應另一個女人身上的能力。我從小在艾塞達依身邊長大,所以佔了點先。伊雯想提問什麼樣的人會在艾塞達依身邊長大?但是依蕾沒有停下。
還有,如果你得花上些時間才能取得某種成果,也不要失望。我指的是使用唯一之力這方面。就算是最簡單的技巧也要花時間。耐心是必須學會的美德。她皺皺鼻子,紗裡安塞達依總是這樣說的,而且,她盡了最大努力來要我們全都學會這一點。當她說走的時候,如果你跑,她就會在你來得及眨眼之前把你揪到她的書房去。我已經上過幾堂課了。伊雯說道,盡量顯得謙虛。她向塞達敞開胸懷如今這部分很容易辦到讓暖意填滿身體。她決定嘗試她會使用的最難的技巧。她伸出手掌,掌上出現了一個閃著純淨光芒的球體。它在搖擺她還沒法子讓它穩穩地停在掌心不過,畢竟它出現了。
依蕾平靜地伸出自己的手,掌上出現了一個光球。她的光球也在搖晃。
過了一會兒,依蕾的全身閃起微弱的光芒。伊雯吸了一口氣,她的光球消失了。
依蕾突然哈哈笑起來,她的光球沒了,球體和她身上的光芒都消失了。你看到我身上的光了?她興奮地說,我也看到你的了。紗裡安說我總有一天能看到的。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也是嗎?伊雯點點頭,跟她一起笑。我喜歡你,依蕾。我覺得我們會是朋友。我也是這麼想,伊雯。你是從雙河的艾蒙村來的。你認識一個名叫嵐;艾索爾的男孩嗎?我認識。伊雯忽然想起嵐說過的一個她當時不相信的故事,說他掉進了一個花園,遇到了你是昂都的王位繼承人。她屏息道。
是的,依蕾簡單地回答,如果紗裡安塞達依聽到我提起這個,我猜她會在我能說完話之前就把我揪到她的書房去。每個人都在說被叫到紗裡安書房去的事。就連見習使也在說。她的斥責那麼可怕嗎?我覺得她似乎挺和善的呀。依蕾躊躇了一下,才緩緩回答,而且還避開伊雯的眼睛。她的書桌裡有一根柳鞭。她說,如果你無法文明地學會遵守規矩,那麼她就會使用非文明的方式。對於學徒來說,規矩太多了,很難避免打破其中那麼幾條。她總結道。
可是那那多可怕!我不是個孩子,你也不是。我不會被人當成孩子對待的。可我們確實是孩子。艾塞達依,真正的姊妹,是成熟女人。見習使則是年輕女人,已經到了可以信任、不需要有人時刻在背後監管的年齡。而學徒是孩子,要受到保護和照顧,引導她們走向正確的方向,當她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時應該受到懲罰。那就是紗裡安對此的解釋。沒有人會在你上課的時候懲罰你,除非你做了某些別人告訴你不該做的事情。可有時候,想不做這樣的事很難;你會發現你很渴望引導,就像你很渴望呼吸一樣。如果你在洗東西的時候因為發白日夢而打破太多碟子,如果你對一位見習使不尊敬,或者未經允許就離開白塔,或者在一位艾塞達依開口對你說話之前對她說話,或者你只有盡力而為。沒有別的法子。你說得像是她們想逼我們自願離開似的。伊雯爭辯道。
她們不是,不過,她們也是。伊雯,在白塔裡只有四十個學徒。只有四十個,其中只有不多於七、八個可以成為見習使。紗裡安說,人數太少了。她說,現在艾塞達依太少,要做的事卻很多。然而,白塔不會不能降低標準。艾塞達依不能接受一個沒有能力、沒有力量、沒有意志的女人做姊妹。她們不能把戒指和披肩頒給一個不能熟練引導唯一之力,或者容許自己被脅迫,或者遇到困難就回頭的女人。訓練和測試可以訓練引導能力,至於力量和意志反正,如果你想走,她們會讓你走。一旦你學到足夠知識不會因為無知而死,就會放你走。我想,伊雯緩緩說道,紗裡安跟我們稍微提過這事。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艾塞達依會人數太少。她有她的道理。她說,我們在剔除人類。你知道剔除嗎?把牧群中那些你不喜歡的動物趕出去?伊雯不耐煩地點點頭;跟綿羊一起長大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剔除羊群是什麼意思,紗裡安塞達依說,紅結三千年來都在追捕可以引導的男人,我們正在把引導的力量從我們所有人身上剔除。如果我是你,那麼附近有紅結的時候,我是不會說這些話的。紗裡安塞達依為此已經爭吵過不止一次,而我們只不過是學徒。我不會的。依蕾頓了頓,然後問,嵐過得好吧?伊雯忽然感到一絲妒忌依蕾非常美麗可是在那之上,更強烈的是恐懼。她回想了一些她所知道的少許嵐跟公主之間的那次相遇,來說服自己:依蕾不可能知道嵐能夠引導。
伊雯?他還好吧。我希望他還好,那個羊毛腦袋白癡,我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要跟一些石納爾士兵一起行軍。石納爾!他跟我說他是個牧羊人。她搖搖頭,我發現自己會在最奇怪的時候想起他。依萊妲覺得他在某個方面來說很重要。她沒有直說,可是她下令搜尋他,聽說他離開了卡安琅之後,她非常生氣。依萊妲?依萊妲塞達依。我母親的顧問。她是個紅結,不過,母親似乎不在意,挺喜歡她的。伊雯的口裡發乾。紅結,而且對嵐有興趣。我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他離開了石納爾,而且我認為他不會回去了的。依蕾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算我知道他在哪裡,也不會告訴依萊妲的。我知道,他沒有做錯事,而且,恐怕她是想利用他。無論如何,自從我們被白斗篷吊著尾巴來到這裡之後,我就沒有見過她了。那些人現在還在龍山山坡上紮著營呢。她忽然跳了起來,我們聊些開心點的事情吧。這裡還有兩位兩個認識嵐的人,我帶你去見見其中一個。她拉住伊雯的手,把她拉出了房間。
兩個女孩?看來嵐遇到不少女孩啊。嗯?依蕾一邊拉著伊雯沿著走廊前進,一邊打量她,是的。好吧。其中一個女孩是一個名叫艾詩;格林維爾的懶散女孩。我覺得她在這裡呆不久的。她老是幹活偷懶,而且總是偷偷跑去看守護者練劍。她說嵐到過她父親的農場,帶著一個朋友。馬特。似乎他們讓她窺探到了下一個村子之外的大世界,所以她逃離家門來當艾塞達依。男人,伊雯喃喃說道,我跟一個好男孩跳了幾支舞,嵐卻到處晃蕩像只牙痛的狗,可是他一個男人走進她們前方的走廊,她停了口。她身邊的依蕾停下了腳步,拉著伊雯的手收緊了。
這個男人除了突然出現之外,沒有什麼值得讓人提高警惕之處。他個子很高,很英俊,年齡不到中年,披一頭長長的黑色卷髮,不過,他塌著肩膀,眼中帶有一絲哀傷。他沒有朝伊雯和依蕾走來,只是站著,看著她們,直到一個見習使出現在他肩後。
你不該在這裡。她對他說,語氣並不和善。
我想走走。他的聲音低沉,跟眼睛一樣哀傷。
你可以在花園裡走,那是你該呆的地方。陽光對你有好處。男人苦澀地哈哈大笑。好讓兩三個你們這種人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嗎?你們只不過是害怕讓我找到一把刀子。看到見習使眼中的神情,他又笑了,是給我自己用的,女人。給我自己。帶我去你說的花園和你們的眼皮下吧。見習使輕輕碰著他的手臂,帶他離開了。
他是羅耿。男人走後,依蕾說道。
偽龍神!他已經被安撫了,伊雯。他現在不比其他男人危險。不過,我還記得以前見到他時的樣子,當時需要六個艾塞達依才能阻止他引導唯一之力來毀滅我們。她打了個冷戰。
伊雯也是。那將是紅結會對嵐做的事情。
他們非得接受安撫不可嗎?她問道。依蕾目瞪口呆地瞪著她。她趕緊補充,我只是想,艾塞達依也許可以找到另一個方法來對待他們。安娜雅和茉蕾都說過,傳奇時代最偉大的作品需要男人和女人一起使用唯一之力。我只是想,她們應該試試尋找其他辦法。呃,不要讓任何紅結聽到你把這個念頭說出口。伊雯,她們試過了。白塔建成之後的三百年裡,她們試過了。她們放棄是因為沒有任何發現。來吧。我想介紹你認識明。感謝光明,她不在羅耿要去的那個花園裡。伊雯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耳,當她看到那個年輕女子時,她知道為什麼了。花園裡又一條窄小的小溪,上面有一座低矮的石橋,明盤腳坐在橋欄上。她穿著男裝緊身褲和松身襯衣,一頭黑髮剪得短短的,幾乎可以冒充男孩,只不過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她身邊的橋欄上搭著一件灰色外套。
我認得你,伊雯說道,你在拜爾隆那家旅店裡幹活的。微風吹皺橋下的溪水,麻雀在園中樹木上鳴叫。
明露出微笑。你就是那群把暗黑之友引來把我們店子燒清光的傢伙的其中一個。不,不要擔心。去那裡接我的信使帶了很多金子,足夠菲茲先生重建一座兩倍大的店子了。早上好,依蕾。你不用受課程折磨嗎?或者盤盤罐罐?她的語氣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語氣,依蕾回應的微笑證實了這點。
看樣子,紗裡安還是沒能設法給你套上裙子啊。明淘氣地笑起來。我可不是學徒。她故意尖聲學道,是的,艾塞達依。不是,艾塞達依。我可以打掃另一層樓嗎,艾塞達依?我,她用回平常的聲音,穿我自己喜歡的衣服。她轉向伊雯,嵐還好嗎?伊雯抿緊了嘴唇。真該往他的頭上安一隻山羊角,讓他當半獸人去。她生氣地想著。很抱歉害你們的旅店給燒了,很高興菲茲先生可以重建它。為什麼你要到塔瓦隆來?你顯然不打算做艾塞達依。明挑起了一邊眉毛,伊雯很肯定那表示她覺得好笑。
她喜歡他。依蕾解釋。
我知道,明瞥了伊雯一眼,一瞬間伊雯覺得那一眼中流露出哀傷或者,是遺憾?我到這裡來,明小心地措辭,是因為有人來接我,而我只有兩個選擇,騎馬來,或者被綁在麻包袋裡來。你總是那麼誇張,依蕾說道,紗裡安塞達依見過那封信,她說那是一個邀請。明可以看見一些東西,伊雯。那就是她在這裡的原因;好讓艾塞達依研究她是如何辦到的。那跟唯一之力無關。邀請,明哼了一聲,一個艾塞達依邀請你,就跟一個女王帶著一百個士兵來給你下命令一樣。人人都能看見東西。伊雯說道。
依蕾搖搖頭。跟明不一樣。她看到的是環繞在人周圍的靈光。還有影像。不是總能看到的,明接口道,也不是每個人身上都有。她還可以從這些東西裡面看到關於你的事情,雖然我不能肯定她說的是不是總是真話。她說,我得跟另外兩個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是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的。她只是笑個不停,說這也絕對不是她處事的方式。不過,她還沒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就說我將會是個女王;她說她看到了王冠,那是昂都的玫瑰王冠。伊雯忍不住要問,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呢?明瞥了她一眼。一簇白色火焰,還有哦,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有。我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意思。她老是那樣說,依蕾淡淡說道,她說她在我身上看到的東西裡,有一隻強硬的手。她說,那手不是我的。她還聲稱不知道它意味著什麼。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呀,明說道,這些東西裡有一半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靴子踩在步道上的嘎扎聲吸引她們轉過身去,看到兩個年輕男子,他們把襯衣外套搭在手臂上,裸著大汗淋漓的胸膛,手裡握著入鞘的寶劍。伊雯發現自己呆看著一個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帥的男人。高挑修長,但肌肉結實,一舉一動透著貓的優雅。她忽然意識到,他正彎下腰去親吻她的手她甚至沒察覺他是什麼時候握住自己的手的連忙在腦海中翻找她剛才聽到的他的名字。
格勒。她喃喃念道。他的黑眼睛迎著她的目光凝視著她的眼睛。他比她年長。比嵐年長。想到嵐,她一驚,恢復了常態。
而我,叫格安另一個年輕男子咧嘴笑道因為,我猜你第一次沒有聽見。明也咧嘴笑著,只有依蕾皺著眉頭。
伊雯忽然想起自己的手還被格勒握著,立刻抽回來。
如果你在職責之餘有閒暇,格勒說道,我想再跟你見面,伊雯。我們可以一起走走,或者,如果你能得到離開白塔的准許,我們可以到城外野餐。那那很好。她意識到其他人,臉上仍然掛著好玩笑容的明和格安,依然沉著臉的依蕾,渾身不自在。
她試著想念嵐,借此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是這麼美麗。她嚇了一跳,其中一半的理由是她害怕自己竟把這想法說出了口。
下次見。格勒終於把目光從她的眼中轉開,向依蕾鞠躬。妹妹。他漫步走過小橋,柔韌如同劍刃。
那個傢伙,明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說道,永遠只作正確的事情,不會理會有誰將因此受傷。妹妹?伊雯問道。依蕾的皺眉只稍微鬆了一點,我還以為他是你的我的意思是,你那樣衝他皺著眉頭她剛才以為依蕾在妒忌,此刻她仍然不能肯定。
我不是他的妹妹,依蕾堅決的說道,我拒絕做他的妹妹。我們同父異母,格安淡淡說道,你無法否認這個事實,除非你打算說母親撒謊,我認為,如果你要那樣做,我們兩人之間的勇氣遠遠不夠。伊雯這時才留意到,他長著一頭跟依蕾一樣的金色透紅頭髮,只是現在被汗水浸透,卷在一起顏色顯得更深。
明說得對,依蕾說道,格勒內心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他把正確放在最高位,高於仁慈、或者憐憫,或者他的人性並不比半獸人多。格安的笑意回到臉上。我可不知道這些。至少,從他剛才看伊雯的眼神裡看不出。他看到她的表情,還有他妹妹的,抬起雙手像是想用入鞘的寶劍把她們擋住,況且,他的劍術是我見過的最精湛的。守護者們只需要教他一次,他就能學會。我被守護者們操練得快累死,才能學會格勒不費吹灰之力就學會的招數的一半。光是劍術精湛就夠了嗎?依蕾不屑一顧,男人!伊雯,你可能也猜到了,這個不穿上衣毫無儀態的笨蛋是我的哥哥,格安。格安,伊雯認識嵐;艾索爾。她跟他同村。真的嗎?伊雯,他真的是在雙河出生的嗎?伊雯裝出平靜的模樣點點頭。他知道些什麼?他當然是的。我跟他一起長大。當然是了,格安緩緩說道,他真是個怪人。他說,他是個牧羊人,可他的舉動從來都不像任何我見過的牧羊人。怪。我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他們都見過嵐;艾索爾。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描述不可能是其他人,他改變了他們每一個人的生活。有一個老農夫,他到卡安琅去僅僅是為了在羅耿被押送經過時看看他的樣子;然而,當暴亂發生的時候,他留下來支持母親。就因為一個離家去見識世界的年輕男子讓他想起,自己的生活並不局限於自己的農場。嵐;艾索爾。你幾乎可以認為他是個taveren。依萊妲肯定對他有興趣。我想知道,我們跟他的相遇是否也挪動了我們在時輪之模上的位置?伊雯看看依蕾和明。她肯定,這些人完全不知道嵐真的是個taveren。以前她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個方面;他就是他,他因為能引導而被詛咒。可是,taveren確實能改變人們,不論他們是否自願。我真的喜歡你們,她突兀地說道,朝兩個女孩示意,我想跟你們交朋友。我也想跟你交朋友。依蕾回答。
伊雯激動地擁抱了她,然後明跳了下來,三個人站在橋上抱在一起。
我們三人連結同心,明說道,我們不容許任何男人的介入。就連他也不可以。你們誰願意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呢?格安柔聲要求道。
你不會明白的。他妹妹回答,三個女孩笑成了一團。
格安抓抓腦袋,搖搖頭。好吧,如果這跟嵐;艾索爾有任何關係,你們得確保不要被依萊妲聽見。我們來到這裡之後,她像個白斗篷審問者一樣審了我三回。我倒不認為她會對他有任何他吃了一驚;一個女人正在穿過花園,一個披著紅穗披肩的女人,呼喊暗黑魔神的名字,他引用道,他就會出現。我可不想再聽一次離開訓練場之後就該穿上襯衣的教訓。祝各位早晨愉快,再見。依萊妲走上橋的時候,往離去的格安瞥了一眼。伊雯心想,她的樣貌應該算是標緻,而非漂亮,不過,歲月無痕的面容跟她的披肩一樣,毫無疑問地標示著她的身份;只有最新進的姊妹才缺少那種容顏。她的目光掃過伊雯、只稍微停留一下的時候,伊雯忽然在這個艾塞達依身上看到了一種強硬。她一直都以為,茉蕾很強,外柔內剛,但依萊妲連表面都是那麼剛強。
依萊妲,依蕾說道,這位是伊雯。她的能力也是天生的。而且她已經上了幾堂課,所以程度跟我一樣。依萊妲?艾塞達依的臉沒有表情,捉摸不透。女孩,在卡安琅我是你的女王母親的顧問,但這裡是白塔,而你,是個學徒。明像是想走,但依萊妲嚴厲的一句留下,女孩,我有話要跟你說。阻止了她。
我從小就認識你了,依萊妲,依蕾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看著我長大,而且讓花園在冬天開花讓我玩耍。女孩,在那裡,你是王位繼承人。在這裡,你是學徒。你必須明白這一點。將來有一天你會十分偉大,但你必須學習!是,艾塞達依。伊雯驚呆了。要是有人當著其他人的面這樣斥責她,她會非常生氣。
現在,你們兩個都離開吧,深沉而洪亮的鐘聲響起,依萊妲揚起頭。太陽距離中天還有一半路程,是晨鐘,依萊妲說道,如果你們不想遭到更進一步的警告,就得趕快了。依蕾?幹完雜活之後去學徒總管的書房見她。一個學徒在艾塞達依準許她說話之前不准開口。跑吧,你們兩個都是。你們會遲到。跑!她們提起裙子撒腿就跑。伊雯看了看依蕾。依蕾的兩個臉頰都泛著紅暈,臉上一幅決絕的神色。
我會成為艾塞達依的。依蕾輕聲說道,但這話聽起來像是一個承諾。
身後,伊雯聽到艾塞達依開口說,女孩,我得知你是茉蕾塞達依派人接到這裡來的。她想留下來聽,聽聽依萊妲是不是會問起嵐,然而,晨鐘響徹白塔,召喚著她去做雜活。她遵命奔跑著。
我會成為艾塞達依的。她恨聲說道。依蕾向她投來一個理解的微笑。她們加快了腳步。
明終於離開石橋時,襯衣緊貼在身上。這汗水並非因為太陽,而是因為依萊妲的問題。她回頭看看,想確認那艾塞達依沒有跟著自己,不過,依萊妲已經不知去向。
依萊妲怎會知道是茉蕾把她叫到這裡來的?明曾經相信,這是一個只有她自己、茉蕾和紗裡安知道的秘密。還有,那一堆關於嵐的問題。當著一個艾塞達依的面,裝出一幅平靜表情和鎮定眼神告訴她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對他一無所知,絕非易事。她想對他做什麼?光明啊,茉蕾又想對他做什麼?他是什麼人?光明啊,我不想愛上一個只見過一次的男人,而且,還是個農家小子。
茉蕾,願光明蒙蔽你,她喃喃念叨,不論你叫我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立刻從你藏身的地方走出來告訴我說我可以走了!唯一的回答,是麻雀甜蜜的歌聲。她陰沉著臉,尋找可以乘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