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亮把濃濃的月色傾灑在外廊內。
從屋簷下仰望夜空,惟見幾縷雲彩飄動,青幽幽的滿月明朗晶瑩,一覽無餘。秋夜澄澈的大氣充盈、流溢在庭院裡。
「好明月,真正是不讚一詞啊,晴明。」博雅喃喃地不勝感慨。
他和安倍晴明正坐在外廊內舉杯對飲。
兩人在晴明宅邸的外廊內,面前是入夜後的庭院.雖未點燈,然而月光明亮,連庭院裡的胡枝子隨風搖曳的情形,都清晰可見。
女郎花、龍膽等秋花秋草上,似乎夜露已降,映著月光,閃動、飄搖,佐灑的是烤紅口蘑。
薄暮時分,博雅來找晴明。兩人悠悠然從那時一直喝到現在。
「快看,晴明——」博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面前的地板。
在紋理分明的地板上,一隻螳螂在爬行。
「是螳螂?」一隻很大的螳螂從博雅面前悠然自得地緩緩爬過。動作中夏曰裡旺盛的生命力已經不見了。
「不知怎麼,我覺得這只螳螂好像是在尋找歸休之地似的。」「怎麼啦,博雅?今天晚上來得很傷感嘛。」「晴明啊,如此看來,人和蟲子儘管壽命長短不同,但其實都是一回事。」「呵呵。這話怎麼說?」睛明滿面愉快的表情,看著博雅。
「滿心以為全盛的夏日沒有窮期,可不知不覺中盛期已經一去不復返,人也罷蟲子也罷,都將老去……」「……」「而且甚至可能連安然終老都做不到,哪天突然染上流行病,不就兩腿一伸嗚呼哀哉了嗎?」「嗯。」「是得趁還活在世上的時候,將各種事情一一料理妥當,免得死到臨頭還留下牽掛啊……」「比如說?」「比如說啊,假使有一個女子,你在心中偷偷思戀著她,就應該明明白白把心中的所思所想向她傾訴為佳。」「呵,有了嗎?」「什麼?」「嗨,同你是不是有個這樣的女子呀。」「不,不是說我有,而是說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沒有嘍?」「不,我沒說沒有。」「那麼還是有嘍?」「晴明啊,我只是打個比方,並不是說有沒有的問題。」博雅沉下臉,端起酒杯送往嘴邊。
「出什麼事了嗎j博雅?」等博雅喝乾了酒,晴明問道。
「是出了……」「哦,是什麼事?」「我聽到了一個故事。」「一個故事?」「嗯。就是昨天,我因為有點小事,到籐原兼家大人的府上去了,在那兒遇上了超子小姐。」「是兼家大人的女公子嗎?」「嗯。」「今年芳齡幾何?」「快二十歲了。人又聰明又美麗,簡直是閉月羞花。
比盛開的芍葯還更有風韻。她好像對宮中的事情格外感興趣。問了我好多各種各樣的問題,表情看上去宛如天真無邪的童女一般。「「呵呵……」晴明得意地微笑。
「不不,晴明,我並不是去找超子小姐的。本來是去見兼家大人的,可兼家大人因為手頭有事一時脫不了身,所以超子小姐就陪我聊了一會兒。」「後來暱?」「當時超子小姐告訴我一件事情,就是這個故事,讓我感慨不已啊。」「博雅大人,您聽說過這件事嗎?」超子先這樣問博雅,然後開始講述起那件事來。
二某個地方有一個男子。
這個男子身份尚說得過去,很久以來一直戀慕著一位家住豪宅深院、血統高貴的女子,然而始終難償夙願。雖然一心想同她結成親密無間的關係,卻總也得不到令人滿意的答覆,惟有時間無情地流逝。
「於是一天晚上,這個男子將那女子從深宅大院裡偷了出來。」由於酒力,博雅面上微微帶著紅暈。
背上負著那女子,男人急急忙忙地摸黑趕路。渡過一條叫做芥川的河,就是原野了。正巧月亮出來了,夜路周圍的草叢中,星星點點地有些閃亮的東西。
夜露凝結在草葉上,受到月光照耀,彷彿群星一般閃閃生輝。然而從未走出過深院一步的女子,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彼何物乎?」女子在男人背上問,那閃閃發光的是什麼東西?可男人一心趕路,連答話的時間都沒有。
每當女子芬芳的氣息吹到自己的頸項時,男人便覺得熱血沸騰。自己的後背感受到女子的體溫,幾乎令他覺得痛楚。
不久,來到了傳說中經常有鬼怪出沒的一帶,然而男人卻沒有覺察。不知從何時開始,月亮隱到了雲彩後面.開始下起大雨來。
「那裡正好有一座破屋。」男人背著女子奔了進去,頓時感到這座破屋似乎不同尋常。
他把女子推進內屋,拿著隨身攜帶的弓箭,徹夜不眠守衛在門口。
不久.東方的天空漸漸開始泛白,就要天亮的時候——「啊喲!」女子發出一聲悲鳴。
他衝進內屋一看,只見女子蹤影全無,只有女子那美麗的頭顱滾躺在衣服上。
啊……「女子被鬼怪吃掉了!」男人涕泗橫流,然而女子卻永逝無歸,再也回不來了。
「晴明,據說這個男子當時還詠了一首和歌呢。」博雅於是放開嗓子念誦那首和歌:美人不識露問我彼何物永恨答無期香消太疾匆「這首和歌感人至深啊。」博雅歎道。
「這麼說來,你懂得這首和歌的意思了?」晴明紅色的嘴唇上浮出愉快的微笑。
「當然懂啦。」博雅生氣似的撅起嘴巴。
「就是說嘛,晴明,這個男人是在哀歎,當時女子詢問那晶瑩閃亮的東西是什麼,而自己要是能在她死去之前哪怕只答覆一句,說我的愛人啊,那東西叫做夜露,可該多好呢?的確,人的生命就像夜露一樣短暫而虛幻,轉瞬即逝啊。」「呵!」「對於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子來說,被男人負在背上夤夜奔走在曠野荒郊,該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心中忐忑不安,怦然狂跳,腳底下星星點點地晶瑩閃爍,女子一定會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宇宙之中吧。」在那個時代,宇宙這個詞早已經成立,用來指稱時空。
中國的古書《屍子》中記載說:上下四方日宇,往古來今日宙.「下文呢?」晴明問。
「什麼下文?」「我是問你,後來怎麼樣了呀,」「無所謂怎樣不怎樣。此話到此為止。」「呵呵。」晴明抿嘴一笑。
「既無下文也無續篇,這時兼家大人駕到,故事便就此收場啦。」「可是奇怪,你到兼家大人府上去幹什麼?」「唔……」「今天來,是為了兼家大人的事情嗎?」「難道這事又已經傳到你晴明的耳朵裡去了嗎?」「聽說兼家大人五天前的晚上.在二條大道遇上百鬼夜行啦?」「正為此事呀,晴明……」博雅探身向前說起事情經過來。
三五天前的一個晚上,籐原兼家步出自家宅邸,是為了去會家住右京附近的某相好。
轉過神泉苑的拐角,上了二條大道向兩而去。
有兩名侍從跟隨在身邊。
他坐著牛車。
拐過神泉苑向左,蹄聲篤篤地行不多遠,牛車突然停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嗎?」他高聲問道。
往外邊看去.只見兩個侍從連叫喊都忘了,渾身顫抖不已,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前方。
「怎麼啦?」兼家從牛車中探出頭,朝侍從凝視的方向縱目望去。
「啊呀!」他幾乎驚呼出聲。
只見一個身長約十丈有餘的法師.從神泉苑盡處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他的眼珠足有成年人的拳頭般大小.黃黃地,宛似燃燒的炭火一般,亮得刺目。
我之白髮三千丈我之心高一萬尺因果宿業六道盡歷經輪迴數過百愛花忍踏成泥淖何懼身墮畜生道朗聲高唱著什麼詩一類的東西,闊步走來。
定睛看時,只見他頭上熊熊燃燒著火焰似的東西,每當法師開口高唱時,口中便會閃閃發亮,吐出藍色的火苗。
法師的周圍,成堆成群亂不成軍的傢伙一道走近來。
藉著月光凝睇細看,那群傢伙中,有長著馬頭、大如小犬的人,有腦袋下面緊接著兩條腿的東西,有用雙足行走的貓,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貨色。
這肯定就是傳說中的百鬼夜行!兼家嚇得似乎頭髮都變得粗大了,一把將兩個侍從拉進狹窄的牛車內,三人拿出平素專為避邪而準備好的《尊勝陀羅尼經》的紙片,緊緊捏在手中,屏息吞聲,渾身亂顫。
我之白髮三千丈我之心高一萬尺法師的聲音越來越近,停在了牛車之前。
「噫嘻,奇怪呀。」傳來法師的說話聲。
「此地分明有人氣,可前來一望,卻蹤影俱無。」三人嚇得魂飛魄散。
竹簾被輕輕地掀起,法師巨大的臉盤伸了進來,掃視車中。
「裡而也沒有。」由於《尊勝陀羅尼經》的靈驗,異類看不見三個人的身影。
法師那兩隻黃色的眼睛炯炯生光,搜尋了一番後:「嗚呼,可恨可恨。好久不吃人肉了,今日本欲大快朵頤……」竹簾被放下來,語聲又從外邊傳來:「既然如此,只好拿這牛來果腹了。」話音甫落,似乎是亂不成軍的小東西們開始上躥下跳,隨後,牛的哀嚎之聲大作。
透過竹簾的細縫,兼家朝外看去,只見藍幽幽的月光下,那巨大法師手抱著牛頭,齜牙咧嘴咬住牛頸.正在狂飲牛血。
牛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滿眾小鬼,正在大吃大嚼牛的皮肉。
不久,牛的哀鳴漸漸止息,只聽見群鬼生吞活剝、猛啖牛肉的聲響。
喀哧。
咕唧。
嘎巴。
這大約是法師用牙齒嚼碎牛骨的聲響吧。
又過了一會兒,聲響停息下來。
我之白髮三千丈我之心高一萬尺那法師的歌聲又啊起采。
因果宿業六道盡歷經輪迴數過百愛花忍踏成泥淖何懼身墮畜生道緩緩地,向著來時的方向,那聲音漸漸逝去。
再過一會兒,聲音消失,四週一片靜寂,然而,三人連話也說不出一句,嚇得動彈不得。
終於.兼家戰戰兢兢地掀起竹簾,朝外面偷眼看去,只見繫在車軛上的牛蹤影俱無,法師和小鬼們也杳然不知去向了。
藍幽幽的月光悄然傾瀉在地上,照著大大的一汪鮮血。
兼家在那兒一直等候到天際泛白,這才讓兩個侍從拉著牛車,好歹回到了自己家中。
最終,兼家沒去相好家。
四「事情的經過大體就是這樣。」滴酒未沾,博雅一口氣講了下來。
故事講完,博雅將杯中絲毫不曾動過的酒一飲而盡,滋潤一下講得口乾舌燥的喉嚨。
剛才的那只螳螂已經無影無蹤了。
「那麼,博雅,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這個嘛,晴明,是兼家大人本欲前去相會的那位女宮告訴我的。」「哦。」「這位女官與從前曾多方關照我的一位老前輩是親戚。她說是有事相商,派人來招我,三天前我去的時候,她就告訴了我這件事。」「可為什麼那位女官要找博雅你呢?」「因為我和你是好朋友嘛。」「哈哈。」「這位女官非常擔心兼家大人的身體。因為兼家大人派人送去和歌,說是染上了鬼魅瘴氣,暫時不能前去相會。」「嗯。」「她問我能不能去看望兼家大人。說如果兼家大人身體情況令人擔心的話,就把來龍去脈告訴安倍晴明大人,拜託他替兼家大人除去身上的瘴氣……」「所以你昨天去了兼家大人府上,聽超子小姐講了夜露的故事,是這樣嗎?」「啊,是這麼回事。」「那麼,情況怎麼樣?」「什麼情況?」「蒹家大人的情況呀。」「我直截了當地告訴兼家大人,說是那位女官讓我來的。因為我這個人不善於隱瞞,覺得還是有什麼說什麼好,兼家大人非常過意不去。」「後來呢?」「他把經過告訴了我。他好像受到極大的驚嚇,身體似乎欠佳。不過,他說已經沒事了。」「既然這樣,不就結了嗎?」「哪裡,不行啊。遇到百鬼夜行的人,幾天後突然暴死的情況不也很多嗎?如果哪天早上,家裡人起來一看,兼家大人在被窩裡已經僵冷了,豈不連我也不好辦嗎?」「不過,你看——」「無論如何,晴明,你去見見兼家大人。見了之後,如果你說沒事,那我也就沒意見了。」「晤。」晴明抱著胳臂思索。
「那倒也是啊,博雅。你看這麼辦怎麼樣?」「怎麼辦?」「我寫一封書信,明天你拿去兼家府上交給他,好不好?」「然後呢?」「你請兼家大人當場看過這封信,然後再聽聽他怎麼回答。」「回答?什麼意思?」「你就問他:安倍晴明的意思都寫在這裡了,是否需要把晴明喊來。還是怎麼樣?」「哦。」「如果兼家大人回答說不必來了,那麼我也就不必去了嘛。」「噢。」「行嗎?」「行。」博雅點點頭。
於是晴明「啪啪」地拍了兩下手。
「阿蔌,阿蔌呀——」晴明呼喚。
夜間的庭院。,倏然,一個人影出現了。
是個女子,唐衣長袍上點綴著赤紫色蔌花,也就是胡枝子花圖案。
「是。」「對不住,我得寫點東西,能不能麻煩你準備準備?」「放在什麼地方?」「就放在這裡好了。」「是。」女子回應一聲,便忽然不見了。
「是阿式嗎?」「嗯。」又喝了兒口酒,那個叫阿蔌的女子,將硯、墨、水、筆、紙放在托盤上端著,從房屋的裡間現出身姿。
「分明是在院子裡消失的,可是重新登場,卻是從裡間出來的。對於阿式,我至今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阿式,即指式神。
晴明在莫名其妙的博雅旁邊,研墨,拿起筆和紙。
在紙上揮筆疾書,寫完後細心地捲好。
「給.博雅。把這個交給兼家大人,聽聽他怎麼作答。」「噢。」博雅接過來,放進懷裡。
「博雅,別的暫且置之不問,今夜月色如此之好,難得得很。你帶笛子了嗎?」「嗯。笛子我可是從不離身的……」「好久沒欣賞你的笛子了,吹一曲怎麼樣?一面憂慮著螳螂的末路,一面舉觴對酌,大概不算俗不可耐吧。」五博雅滿面飛紅地來到晴明宅邸,是第二天入夜以後。
和昨天一樣,與晴明隔席相對。在外廊內剛一坐定,博雅便嘟囔道:「晴明呀,這事簡直太奇怪了……,,」大概兼家大人說的是『不必勞駕賜顧了,吧。「「完全正確。兼家大人讀了信厲,不停地搔著腦袋.說安倍晴明大人居然全都知道,太令人佩服啦.」「他大概會這麼說吧。」「他還要我向你好好道謝,說感謝你關心掛念。」「果然是這樣。」「晴明呀,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可還是一點都摸不著頭腦。如果你不把謎底告訴我,今晚我是無論如何也睡不成覺的。所以就這麼不請自來啦。」「你從兼家大人那裡什麼也沒聽說嗎」「兼家大人說,晴明大人一清二楚。詳細情形要我向你打聽呢。」「是嗎。這樣看來,還是得由我來說嘍。
「快告訴我吧,這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嘛,完全是兼家大人自編自演的假戲啊。」「假戲?」「就是騙局嘛。」「騙局?什麼意思?」「就是說,什麼撞上百鬼夜行,什麼巨大的法師把牛生吃下去之類,這些話都是胡編亂造的。」「豈有此理。幹嗎要胡編呢?」「就是說嘛,兼家大人大概又有新的相好啦。」「新的相好?」「是啊。大概他老早就在苦苦追求另一個女子,到了那天晚上突然得到了令人滿意的回音。於是,就不能去與邪位你也認識的女官幽會了。所以就想出那麼一個故事來。」「啊?」「那位受到冷遇的女官,一定也心中有數,明白這話是無稽之談吧。」「既然如此,那位女官幹嗎還托我去做那些事隋呢?」博雅不解地問道。
晴明微微一笑。
「因為你是個好漢子嘛。」「我嗎?」「嗯。恐怕她猜想,如果拜託博雅的話,你就一定會把我拉扯進來。」「我如果一去,兼家大人的謊言立即就會穿幫。她大概是想把事情鬧大,讓兼家大人出出洋相吧。」「可是……」「總之,兼家大人既然回答說我不必去,那就說明我的推測完全正確。」「你信裡都寫了些什麼?」「唔,就是剛才告訴你的那些話呀。」「但是我還有地方沒弄明白。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情況的?」「我當然知道。」「為什麼呢?」「超子小姐不是都告訴我們了嗎?」「超子小姐?」「就是那位在大人的故事呀。」「在大人?」「在原業平大人的故事嘛。」「搞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那個被鬼怪吃掉相好的男人,就是在原業平大人呀。」「什麼?!」「近來宮中流行的話本,你沒讀過嗎?」「你指的是什麼?」「《伊勢物語》,蠻有意思的。這個話本裡就有那個女子被鬼怪吃掉的故事。」「可是,光憑這個,你又怎麼知道兼家大人的話是謊言呢?」「當然知道啦。」「為什麼?」「這個故事還有後話。說的是業平帶著女子出逃的途中.被堀河大臣發現了。」「……」「那位女子便是二條後。二條後的哥哥堀河大臣盤問試圖拐帶她出逃的業平大人,並當場把妹妹領了回去。」不愧是業平大人,他不說是女子被帶回家去,而說是被鬼怪吃掉了,還把夜露也搬出來,甚至還做了首和歌,編出個美麗的故事來。「「那麼說來……」「超子小姐全都知道。所以告訴你業平大人的故事,不露聲色地讓你明白,兼家大人的故事是謊話,叫你別讓她父親出醜。」「哦……」博雅的聲音聽上去彷彿靈魂出了竅似的:「焦麼搞的.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博雅那粗壯的肩膀徹底委頓下來。
「別洩氣嘛,博雅。」「我覺得,好像大家都拿我當傻瓜啊。」「沒那回事。大家都喜歡你,兼家大人也罷,超子小姐也罷。還有我。所以大家都很關心你。那位女官其實也是喜歡你的。正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老實不客氣地利用你呀。」「晴明,你大概是在安慰我吧,不過我並不開心。」「沒什麼可開心的,但是也不必悲哀。你對大家來說.是一個必不可缺的人。對我來說也是。」「嗯,」「你真是一條好漢子。」「我還是不開心。」博雅表情複雜地低聲回答。
晴明無奈地搔了搔腦袋。
「喝酒!」「喝!於是,兩個人又悠悠地喝起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