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這件事本身以及由之而來的優越感和控制力當中,的確有著某種非常誘人的東西。更何況這些戰鬥並未致人死命——雖然有好幾個顧客受到了重傷——再加上使人神志不清的烈酒,因此每次雷霆萬鈞的重拳並不會為這個人帶來刑罰。
相反,這為他帶來了滿足感,他很久以來都沒有享受過的感覺。
如果他停下來好好想一想,沃夫加也許就會意識到,他在用這些新的挑戰者來代替某個特殊的宿敵,某個他無法獨自擊敗的宿敵,某個折磨了他這許多年的宿敵。
不過他並沒有費神去想。當他的拳頭打在最新的一名麻煩製造者胸膛上,將這個又高又瘦的人打得跌跌撞撞向後退去,最終被二十英尺之外的一條板凳絆倒在地的時候,他只是在單純地享受這種快感。
沃夫加胸有成竹地走過去,用雙手分別抓著倒在地上那男人的領子(同時拽掉了許多根胸毛)和腹股溝(同樣地拽掉了許多毛髮)。野蠻人猛地一拉,將這男人水平地舉到腰間,然後旋轉著將那人掄到自己頭的上面。
「我剛剛才修好那扇窗。」艾倫-賈德佩克冷淡而又無助地說,他已看穿了野蠻人的目標。
那男人飛過了那扇窗,落在半月街對面。
「那就再修一次。」沃夫加瞪了艾倫一眼,酒保也不敢吭聲了。
艾倫只是搖著頭回到擦拭吧檯的工作上。他不斷提醒著自己,由於沃夫加將這個地方保持住了全然的秩序,他正在吸引越來越多的顧客前來。現在,找尋一個安全的避難所來度過整個夜晚的人們會來到這裡,對於沃夫加那可怖的力量感興趣的人們也會來這裡。這兩種人都可能成為對強壯野蠻人的挑戰,但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只是觀眾。彎短劍酒館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人滿為患,艾倫-賈德佩克的錢袋也從沒有像現在這麼鼓。
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必連續不斷地修補這棟房子,他的錢袋會比現在還要鼓得多。
「他不該那麼幹。」一個坐在吧檯附近的人對艾倫說。「那是羅西-杜恩,他撇的那個。是個士兵。」「沒穿制服。」艾倫說。
「以私人身份來的。」那人說。「想看看這個惡棍沃夫加。」「現在他看見了。」艾倫依然是那種冷淡而聽天由命的語氣。
「而且他還會再看見他。」那人許諾道。「不過下次會帶來幾個朋友。」艾倫歎息著搖搖頭。並不是為沃夫加擔心,而是因為他預期的,沃夫加與一整隊的士兵在酒館裡戰鬥所能造成的維修費用。
這一夜——這半夜——沃夫加又是在黛麗的房間中度過的。他在去那裡之前從吧檯拿了一瓶酒,出來的時候又拿了一瓶。他去了碼頭,在一個很長的船埠盡頭坐下,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注視著海面上的閃光。
就在第二天晚上,當六個陰沉著臉的男人——其中也包括被一名顧客指認為羅西-杜恩的傢伙——進入彎短劍酒館的時候,裘西-帕杜斯最先看到了他們。他們在離吧檯最遠的一邊坐下,將數個顧客從座位上趕走,並將三條板凳並排擺在一起,如此他們便可以背靠著牆坐成一排。
「今晚是滿月。」裘西說。
艾倫明白他的意思。每當月亮成為滿月時,人群都會表現得更為暴躁易怒。而且,今天來到酒館裡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呀!包括了艾倫所能想像得出的種種惡形惡狀的暴徒和流氓。
「一天以來都是街上的話題。」裘西悄聲說。
「月亮嗎?」艾倫問。
「不是月亮。」裘西回答。「是沃夫加和羅西那幫人。所有人都在談論這場即將到來的鬥毆。」「六對一。」艾倫評論道。
「可憐的士兵們。」裘西竊笑著說。
然後艾倫對旁邊的沃夫加點點頭,後者手裡拿著一大杯冒著泡沫的飲料,看起來已經警覺到這夥人的不懷好意了。野蠻人臉上的那種表情,如此平靜而又如此冰冷,使得艾倫的脊髓中傳出一陣寒意。這將是漫長的一夜。
在房間的另一邊,與六個士兵的座位遙遙相望的地方,另一個安靜而不引人注目的人同樣饒有興味地注意著緊張的氣氛,以及將要參與戰鬥的幾個人。此人的名字廣為路斯坎人所知,但他的長相則並非如此。他是個職業的陰影潛行者,一個始終將自己隱藏起來的人,但他的聲名卻能使最凶頑的暴徒也不寒而慄。
盜賊莫裡克聽過不少關於艾倫-賈德佩克新幫手的故事,事實上是聽得太多了。一個接一個的故事傳到他的耳朵裡:關於這個人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關於他如何被一根重棒擊中臉部然後像沒事一樣把它推開;關於他如何用兩手舉起兩個人,用他們的頭部互相撞擊,然後同時將他們擲過對面的牆;關於他如何將一個醉漢扔到街上,然後又衝出來,僅憑雙手的力量便阻擋了一輛將要踏過那個俯伏著的人的,兩匹馬拉的馬車……莫裡克已在這些混跡街頭的人當中生活了很長時間,因此他明白,這其中大多數都是誇大的蠢話。
每個說故事的人都想要勝過前一個。但現在,他並沒有辦法否認沃夫加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身材。同樣地,他也無法否認羅西-杜恩頭上的那許多條傷口,而這名士兵是莫裡克的一個熟人,他確實是一個不好對付的戰士。
當然,以莫裡克對小道消息的敏感,他聽到了關於羅西執意要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回到此處報仇的傳言;也聽到了另一個人決心要把這個新來的放回原來位置的宣告。因此莫裡克來到這裡觀看,而且並不打算做其他的事。他只想要看看這個龐大的野蠻人究竟有沒有能活過今晚的力量、技術,以至於性格;看看他能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威脅。
這個安靜的人的目光從沒有離開過沃夫加。他啜了一口酒並等待著。
當黛麗向那六個人走過去的時候,沃夫加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緊緊握起拳頭。他看到戰鬥即將來臨,而且,絲毫不出意料地,羅西-杜恩的幫手之一伸出手掐了黛麗的屁股一下。
沃夫加衝了過去,來到那冒犯者的面前。
「噢,這沒什麼。」他旁邊的黛麗藐視地說,試圖讓沃夫加離開。但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舉了起來,轉了個身將她放到後面,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然後他轉了個身,怒視著那個冒犯者,然後是羅西-杜恩,真正的主謀。
羅西仍然坐在凳子上放肆地大笑著。處於右邊三個結實士兵以及左面兩個的保護之下,他似乎完全放鬆下來了。
「一點樂子,」沃夫加陳述道。「一塊布用來包紮你的傷口,而其中傷得最深的是你的自尊。」羅西的笑聲停止了,他狠狠地盯著對方。
「我們還沒有修好那扇窗子。」沃夫加說。「你希望再從那裡出去一次嗎?」羅西旁邊的人開始蠢蠢欲動,但羅西阻止了他。「事實上,北方人,我希望留下來。」他回答。「在我看來你才是該離開的人。」沃夫加連眼睛都沒有眨。「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請求你,為了你自己著想,請你離開這裡。」他說。
離羅西最遠的那名幫手站了起來,疲憊地向前走去。「我去拿點喝的。」他平靜地對他旁邊的人說了一句,然後,就好像要走向吧檯一樣,他向沃夫加走了一步。
野蠻人現在已經有了許多酒吧間內打鬥的經驗,他看得出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他知道這個人會抓住他,減慢他的速度以便讓羅西和其他的同夥可以連續地痛擊他。他仍然緊盯著羅西並等待著。然後,當那人走到兩步之內並向沃夫加伸出手準備抓住他的時候,野蠻人突然轉過身衝向他。沃夫加繃緊背部的肌肉,將自己的前額撞向對方的臉,撞斷了他的鼻樑骨並使得他跌跌撞撞地向後退。
沃夫加迅速轉過身揮出拳頭,此時羅西剛要站起來,這一拳擊中了他的下顎,將他打得靠在了牆壁上。沃夫加的速度沒有絲毫減緩,他抓住被打得發暈的羅西的肩膀,將他猛力拉向左邊,以他的身體擋住了這一邊向沃夫加衝來的兩個人。然後野蠻人又吼叫著繞過羅西的身體,揮舞著拳頭應對從另一個方向向他挑過來的兩人。
一個人用膝蓋撞向沃夫加的腹股溝,但沃夫加注意到了這一動作並迅速做出反應。他把腿轉了一個角度,因此對方只撞到他的大腿,然後他的手向下抓住了對方的腿。攻擊者本能地抓向沃夫加,抓住了他的肩膀和頭髮,試圖以此來保持自己的平衡。但是野蠻人實在太強壯了,他只是將對方舉過頭頂,轉過身來又擋住了背後兩個人的攻擊。
這動作使得沃夫加受到了來自於他舉著的那個人那一邊的攻擊,但沃夫加吃了幾拳仍如同沒事人一樣,他轉過身踢了那攻擊者一腳,使得他撞到了牆上。
絕望的士兵用盡全力抓著沃夫加,而他的朋友也迅速由後面接近。沃夫加一聲吼叫,一次扭動,再加上一個令人暈眩的重拳使他掙脫了對方的掌握。他後退幾步從牆邊和幾個追逐者那裡退開,當他彎下身去抓一條桌腿時恰巧避過了對方的一拳。
沃夫加轉回去面對著對方,他突然停止了快速的旋轉,以至於那桌子的一大部分因巨大的慣性而飛了出去,擊中了離得最近的那個人的胸口,而沃夫加手中只剩下一條桌腿,他沒有浪費任何時間便將這棍子派上了用場。野蠻人用這棍子擊打著被桌子打倒的那個人露出的雙腿,接連敲碎了他的兩個膝蓋。
那人痛苦地嚎叫著,將那張桌子又推向沃夫加,但沃夫加被桌子擊中後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他用那根棍子的尖端扎向對方的眼睛。
沃夫加轉過身,全力揮舞著棍子,擊中了另一個人腦袋的側面,使得棍子斷成兩截,也令那個人軟軟地倒在地上。在他倒下的同時,沃夫加迅速跑過他身邊——野蠻人知道,面對這麼多的敵人,靈活的移動是最好的防禦。他快速衝向同一方向的另一個人,將他舉起來穿過了半個房間的寬度,將他按到一面牆上,在此過程中雙方都在用拳頭擊打著對方。沃夫加被擊中了十幾拳以上,並還以同樣數目的拳頭,但他的拳頭遠比對方更重。那頭暈目眩,戰敗的男人幾乎倒在地上,但沃夫加又將他抓了起來並快速轉過身,將這一顆人體飛彈擲了出去,絆住了離得最近的追逐者的腳脖子。這個人正輕率而匆忙地向沃夫加衝來,他的雙手都伸向前準備抓住野蠻人,但經這一絆他馬上失去了平衡而向前倒去。沃夫加在轉身的過程中低下身擊出一拳,正好穿過了對方兩條伸出的手臂之間而打中對方的臉。這一拳結合了旋轉的能量,以及被絆倒的人本身向前衝的能量,因此沃夫加感覺到自己的拳頭沒入了對方的臉,同時對方的頭向後折了過去。
這個人,也同樣地,重重倒在地上。
沃夫加直起身,面對著羅西和他僅剩的一名幫手,而即使是這名幫手的鼻子也在不停地流著血。另一個捂著一隻受傷眼睛的人試圖站起來,但他碎掉的膝蓋無法支撐他的體重。他倒在一邊,靠著一堵牆坐下。
自從這場亂鬥開始以來,羅西和他的同夥第一次能夠合作發起攻擊。他們倆緩緩接近沃夫加,然後同時躍起試圖將他壓倒。但雖然他們倆都是體型龐大的人,沃夫加並沒有倒下,甚至沒有搖晃。野蠻人抓住了他們兩個並站穩腳跟,他的猛擊使得兩人不得不自求生路。羅西設法脫逃了,沃夫加抓住了另一人的兩隻胳膊,將他水平地舉到面前。對方用手臂連續擊打著沃夫加的頭部,但這些攻擊的角度都不夠準確,因此都沒能起到任何的效果。
沃夫加再吼一聲,然後開始在酒館的地板上以全力進行不可控制的衝刺。沃夫加估量著距離,在即將撞上牆的那一刻低下了頭,控制好後背的肌肉,然後像撞錘一樣撞進了牆裡。然後他向後跳一步,將那男人用手臂夾著,讓他站在牆邊。
這個人靠牆站著,迷惑地看著沃夫加向後退;然後他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因為龐大的野蠻人又轉回身,隨著一聲咆哮衝了過來,同時低下肩膀。
這個人舉起雙手,但這沒有任何影響,因為沃夫加的肩膀將他整個人都撞到了木板裡面,木板也裂開了。比木頭裂開的聲音更大的是艾倫-賈德佩克無能為力的呻吟和歎息聲。
沃夫加再次向後跳,但馬上又衝了回來,以右拳和左拳連續不斷地出擊,每一個重拳都使得那人更深地陷入牆內。這個可憐的,崩潰了的,渾身是血的傢伙背後已全是深深的印痕,鼻子早已斷掉了,並且他全身的骨頭似乎有一半以上都斷了。他抬起一隻衰弱無力的手臂,以顯示他已經受夠了。
沃夫加再打出一個殘酷的左勾拳,擊中了對方的下顎,將他打得昏了過去。如果不是後面的牆壁將他牢牢卡住的話,他也會倒在地上的。
沃夫加根本不去注意這些,他轉過身面對著羅西,這唯一一個還有戰鬥力的敵人。其他人當中,那個在牆邊與沃夫加交換重拳的傢伙正在地上亂爬著,似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第二個,也就是被棍子擊中頭部的那一個,正不斷地試圖爬起來並且不斷地倒下;第三個則仍靠著牆坐著,一隻眼睛受了傷,兩個膝蓋完全粉碎;第四個,也就是僅僅遭到沃夫加一個重拳打中臉部的那個,仍然在地上一動不動地躺著,沒有顯示任何恢復意識的跡象。
「把你的朋友們聚集起來然後給我滾。」厭倦的沃夫加提議道。「別再回來了。」作為回答,怒不可遏的男人向下摸去,從靴子中抽出一把長匕首。「可是我還沒玩夠呢。」他邪惡地說,並向前邁出一步。
「沃夫加!」黛麗的喊聲從吧檯後傳來,沃夫加和羅西兩人都轉過身,看到她將艾吉斯之牙擲給他的朋友。不過她的力量甚至不足以將沉重的戰錘擲過他們之間距離的一半。
雖然如此,但這並不成問題,因為沃夫加不僅伸出了他的手,也「伸出」了他的心靈,遠距離地呼喚著戰錘。
戰錘消失了,然後在野蠻人手中重新出現。「我也是。」沃夫加對驚奇而又害怕的羅西說。為了強調他的話,沃夫加用一隻手臂在身後揮舞著艾吉斯之牙。戰錘擊中了一根柱子並將其打斷,艾倫不由得又悲歎了一聲。
羅西臉上渴望的表情早已消散,他頻頻回頭四處看著,就像一隻被困住的動物。屋子裡的所有人都能輕易地看出,他想要向後退,想要從某個地方逃走。
就在此時,門被「彭」的一聲推開,使得所有人的頭——除了那些已經被打破了的——都轉向那個方向,也包括羅西-杜恩和沃夫加的。走進來的是一個體型龐大的男人,是沃夫加見過的體型最大的人類,前提是如果他確實是人類的話。他是一個像巨人一樣的人,比沃夫加還要高至少一英尺,寬度也是一樣。他大概能達到三百磅的野蠻人兩倍那麼重。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雖然此人的體型如此龐大,但當他迅速走過來的時候,他身上的肉幾乎一點都沒有顫動。他整個人全部是肌肉,肌腱,和骨頭。
他在突然間鴉雀無聲的酒館中間站住,碩大的頭顱轉動著,觀察著所有的人。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沃夫加身上。他緩緩地將兩手從斗篷的遮蓋之下拿了出來,這時人們看見他一隻手拿著又長又重的鎖鏈,另一隻手則拿著個釘頭棒。
「你是不是太累了,死者沃夫加?」叢林破壞者說,每說出一個字都噴出無數的唾沫星子。他以一聲吼叫做為結束,然後用力揮舞他的武器,用鎖鏈將他面前那張桌子整齊地劈做兩半。坐在這一張桌子周圍的三個顧客沒有四散逃開。他們根本一動都不敢動。
沃夫加的臉上現出一個微笑。他將艾吉斯之牙擲向空中,讓它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後再度握住它的柄。
艾倫-賈德佩克的呻吟聲更響了;這將是昂貴的一夜。
羅西-杜恩和他所有還能動彈的同夥忙不迭地逃到房間另一邊,不會遭到傷害的地方,使得沃夫加和叢林破壞者之間空無一人。
在房間角落的陰影中,盜賊莫裡克又啜了一口酒。這場戰鬥才是他期望看到的。
「嗯,你沒有回答我。」叢林破壞者再度開始揮舞他的鎖鏈。這一次他沒有以單純的力量發起攻擊,而是纏緊了倒在地上那張桌子的一條腿,又打到了一個坐著的人的腿,最後纏緊了這個人的椅子。
叢林破壞者大吼一聲,將桌子和椅子一起甩了出去,遠遠地飛到房間另一邊,而這位倒霉的顧客則一屁股坐在地上。
「酒館的規矩和我的老闆都要求我再給你一個安靜地離開的機會。」沃夫加面無表情地背誦著艾倫教給他的台詞。
叢林破壞者,這頭龐大的吼叫著的怪獸,這個瘋掉的巨人,衝了上來。他的鎖鏈在他身前揮動著,同時高高地舉起釘頭棒準備砸下。
沃夫加知道,他可以在叢林破壞者衝出兩步之前便擲出戰錘將其擊倒,但他接受了他所喜愛的這種挑戰,讓那怪物衝上來。令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是,當叢林破壞者接近時,沃夫加竟然將艾吉斯之牙扔在了地上。當鎖鏈向他的頭揮來時,他迅速蹲下身,但卻垂直舉起雙臂。
鎖鏈一擊不中便開始往回甩,此時沃夫加抓住了它並用力一拉,使得叢林破壞者的衝刺速度更為加快。龐大的男人揮起釘頭棒,但他離沃夫加已經太近了,而且還在繼續接近。沃夫加低伏下身,用肩膀頂住對方的腿。叢林破壞者向前衝的慣性使得他的重心落在了沃夫加彎曲著的背部。
沃夫加令人驚訝地站直身子,將叢林破壞者舉了起來,然後,讓所有觀看者都驚奇地喘著氣的是,他迅速彎下了膝蓋然後再度站直,並以全力將叢林破壞者舉到頭上面。
在叢林破壞者能夠扭動身體或用釘頭棒擊打沃夫加之前,沃夫加沿叢林破壞者衝過來的原路跑了回去,然後,隨著他本人的一聲大吼,他將對方從門口擲了出去,同時毀掉了那扇門和門框,龐大的男人則被埋在門口的柴火堆中。鎖鏈的一頭仍在沃夫加手裡,因此他用力一拽,使得叢林破壞者在那堆木頭裡旋轉著,最後不得不把鎖鏈放棄掉。
那笨拙的巨人終於從木頭堆當中解脫出來。他站在那裡吼叫著,臉和脖子都被劃出十多道傷口,狂野地揮舞著棒子。
「轉身離開吧。」沃夫加警告道。野蠻人向後伸出手,命令艾吉斯之牙回到他手上。
如果叢林破壞者聽到了這警告的話,他也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反應。他用棍子打了地面一下,然後怒吼著衝上來。
就在那時,他死了。就是那樣,驚訝地看到沃夫加的手臂向前一揮,然後那強有力的戰錘旋轉著飛來,快到他無法用棍子來抵禦,強到叢林破壞者那結實的胸膛也無法吸收掉這一擊的力量。
他向後退著,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轟然倒地,然後再也不動了。
叢林破壞者是沃夫加在艾倫的酒館開始工作以後殺死的第一個人,也是許多許多個月以來在彎短劍酒館裡被殺死的第一個人。所有的人,黛麗和裘西,羅西-杜恩和他的那幫惡棍,似乎在純粹的驚訝之下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整個地方完全安靜下來。
艾吉斯之牙又回到了沃夫加手中,他冷靜地轉過身走向吧檯,根本毫不注意那個危險的羅西-杜恩。他將艾吉斯之牙放在艾倫面前的吧檯上,示意酒保將它放回收銀台後面的架子上,然後若無其事地說,「你該快點把門修好,艾倫,否則會有人進來偷走你的錢。」然後,就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沃夫加又回到了房間中央,似乎已忘記了安靜的,目瞪口呆地盯著他的所有顧客。
艾倫-賈德佩克搖搖頭,拿起了戰錘,但馬上又放下了,因為一個陰暗的身影走到他面前。
「你有一個絕佳的戰士,賈德佩克先生。」那個人說。艾倫認出了這聲音,這使得他後頸上的毛髮根根直豎。
「而且沒有了那個惡霸叢林破壞者,半月街會變得更好。」莫裡克繼續道。「我對他的死亡絲毫不感到遺憾。」「我不希望有任何的爭執。」艾倫說。「無論是與叢林破壞者還是與你。」「不會有人與你爭執的。」莫裡克向酒吧老闆保證道。此時沃夫加注意到了這場交談,他來到莫裡克身邊——裘西和黛麗也是一樣,不過他們與這名危險的盜賊保持了一定的,表示敬畏的距離。
「幹得不錯,沃夫加,貝奧尼加之子。」莫裡克說。他將一杯酒推到沃夫加面前,後者低頭看著它,然後再懷疑地看向莫裡克。莫裡克是如何得知他的全名的呢?自從他進入路斯坎以來他便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這名字,它已有意被他丟在腦後了。
黛麗滑進兩個人中間,呼喚著艾倫給她拿兩杯酒好去送給另外的顧客,而當兩個男人相互盯著對方時,她狡猾地將莫裡克遞給沃夫加的那杯酒與她托盤中的一杯酒換了一下。然後她從那裡離開,跑到沃夫加身後,想要從擋在她和那個危險人物之間的龐大身軀獲取一些安全感。
「不會有人與你爭執的。」莫裡克又對艾倫說了一遍。他輕叩自己的前額作為敬禮,然後便走開了,走出了彎短劍酒館。
沃夫加好奇地盯著他,並發現他走路時的步法是經過訓練的。野蠻人一口喝乾了玻璃杯中的酒,然後追了上去。
「盜賊莫裡克。」裘西-帕杜斯對艾倫和黛麗說,同時走到酒吧老闆面前。他和艾倫都已看到,黛麗手中拿的那個玻璃杯正是莫裡克遞給沃夫加的。
「看起來這都夠毒死一隻牛頭怪了。」她說著,將杯中的東西倒入一隻臉盆裡。
儘管莫裡克已作過保證,但艾倫-賈德佩克的確無法反對她的話。今天晚上沃夫加將自己的聲名提高了一百倍以上,首先是打垮了羅西-杜恩和他的狐朋狗友,他們將永遠不會在這裡找麻煩了;然後是殺死了——哦,而且是如此輕易地殺死了——半月街上的人們幾年以來所知的最兇惡的戰士。
但所有三個人都知道,伴隨著如此的聲名而來的必將是危險。被盜賊莫裡克看在眼中就等於進入了他那些致命武器的攻擊範圍中。也許在一段時間內,這個人會信守他的諾言而低調地行事,但沃夫加的聲名顯然必將成為令莫裡克分心的事物,而在此之後,也許它會成為一個威脅。
沃夫加似乎已遺忘了這一切。在這一晚的工作當中,他幾乎沒再說一個字,甚至對選擇留在這裡的羅西-杜恩和他的同夥——他們選擇留下多半是因為他們中有好幾個人都需要用烈酒來沖淡傷口的疼痛——也同樣沒有說什麼。而此後,就如同他近來所養成的習慣一樣,他拿了兩瓶烈酒,擁抱著黛麗回到她的房間,並在那裡度過了半個夜晚。
在此之後,他拿著剩下的一瓶酒走向碼頭,去觀看日出時海面上反射的閃光。
去享受現在的一切,不再關心未來,忘記所有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