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歎口氣,伸展著寬大的翅膀,把身體從舒適的溫泉之中拉起。他從一片水蒸汽中現身,小心翼翼地走人寒風之中。冰冷的冬日微風刺痛著他細緻的鼻腔和喉頭。他強自壓抑著回到溫泉中的衝動,開始攀爬著眼前的懸崖。
龍惱怒地攀爬著被溫泉的高熱蒸汽浸醞,隨即又結冰的岩石。
石塊在他的腳下碎裂,紛紛滾向底下的山谷中。
他不小心滑了一跤,暫時失去了平衡。伸開巨大的翅膀,他輕易地恢復了平衡,但這只讓他覺得更加不快。
清晨的陽光照亮著山峰,輕撫著龍的藍色鱗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但卻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溫暖。龍再度發抖,踏著冰冷的地面。冬天並不適合藍龍出沒,更不適合在這種地方旅行。特別是在渡過了漫漫長夜後,他腦中一直有著這個念頭。藍天無奈地尋找著他的主人。
他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找到了他的主人,帶著猙獰的頭盔和藍色的龍鱗甲,他的外型十分具有威嚇力。龍騎將的披風在身後漂蕩著,十分專注地看著腳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閣下,請回到帳篷中。」讓我可以回去泡溫泉吧!他內心暗想。「寒風刺骨,您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藍天猜想,龍騎將或許正觀察著地形,安排著部隊進退的順序,及惡龍編隊攻擊的方式。但事實並非如此,進攻塔西斯的計劃老早就由另一名龍騎將擘劃完成,就是原先在這塊土地上管轄紅龍的那位大人。
紅龍和他們的龍騎將控制著北方,但我現在卻站在這裡,站在這鳥不生蛋的南方土地上,藍天不悅地想。我身後還有一整隊的藍龍,他低頭看著正快樂地浸泡著溫泉、以消除這刺骨寒風所帶來寒意的弟兄們。
笨蛋!藍天嘲諷地想。他們只等著龍騎將的一聲令下,便用口吐的致命雷電摧毀城市、消滅敵人。他們對龍騎將的信心十分的堅定,的確,藍天也承認:他們的主人帶領著他們贏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而且末曾折損過一員巨龍。
他們把問題留給我,因為我是龍騎將的座騎,因為我和龍騎將最熟悉。好吧,是沒錯,我和龍騎將確實能彼此瞭解。
「我們沒理由到塔西斯去。」藍天直言無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並不害怕龍騎將。不像其它的龍類,不情願地服待著他們的主人,認為自己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藍天尊敬自己的主子,甚至有些敬愛他。「紅龍們不希望我們來這裡,這是可以確定的。我們也確實犯不著這樣作。這座令你如此著迷的城市會輕易地陷落。
裡面沒有任何的部隊,他們中了我們的計,跑到遙遠的邊疆地帶去了。「「我們會來這邊是因為探子回報他們也在這裡,或是馬上就要到了,」尤騎將簡短地回答。聲音雖低,卻壓過了強風的聲勢。
「他們……他們……」龍自言自語的在岩石上踱步著。「我們放下了北方的戰爭,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放棄了即將到手的鋼鐵。
竟然只為了一群惱人的冒險者。「「你也知道,財富對我沒有意義。如果我想要的話,我可以買下塔西斯。」龍騎將用結冰的手套撫摸著藍龍的頸背,冰塊發出破碎的聲音。
「北方的戰爭一直都很順利,艾瑞阿卡斯並不介意我的離開,巴卡瑞斯是個不錯的年輕軍官,幾乎像我一樣地瞭解我的軍隊。
別忘記,藍天,他們可不是一般的通緝犯,這些『惱人的冒險者』殺死了猛敏那。「「啐!那個人早就自掘墳墓了。他著魔了,迷失了真正的目標。」龍看著自己的主人。「這句話也必須拿來警告其他人。」「著魔?是的,猛敏那是著魔了。有些人應該更正視他所著魔的問題。他是個牧師,他知道真神的知識一旦在民眾中散佈開來,會帶來多大的傷害。」龍騎將回答。「現在,根據回報,人類之中有個名叫伊力斯坦的領袖,他已經成了帕拉丁的牧師。米莎凱的崇拜者則把醫療的神技帶回了大地。不,你錯了,猛敏那相當有遠見。這件事的確非常的危險,我們應該趕快阻止他,而不是袖手旁觀。」龍不屑地發出吟聲,「這個牧師伊力斯坦並沒有領導民眾。他帶領著的是八百個剛從帕克塔卡斯的礦坑中逃出來,可憐兮兮的難民。現在他們和高山矮人一起被困在南門。」龍坐在岩石上,終於感覺到晨光為他的鱗片帶來一絲絲的溫暖。「而且,根據探子的密報,他們現在已經往塔西斯前進,今天晚上,伊力斯坦就會成為我們的俘虜。就算是帕拉丁的牧師又怎麼樣!」「伊力斯坦對我們來說沒有用處。」龍騎將不感興趣地聳聳肩。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不是?」藍天驚訝地抬起頭。「那麼是誰呢?」「有三個我特別感到好奇的人。我會提供給你每一個人的描述!」龍騎將更靠近藍天,「就是因為他們,我們才會加入明天塔西斯的攻城行動。我們要找的就是這些人。」坦尼斯走在冰封的平原上,他的靴子一步一步嘈雜地踩在雪地上。太陽自他背後升起,發出許多的光,但卻沒有多少的熱。他抓住斗篷看著四周,確定每個人都跟了上來。大夥一直線地前進,每個人都踏在前一個人的足跡中,前頭沉重而強壯的人們為後面虛弱的夥伴開道。
坦尼斯帶領著他們。史東走在他身邊,雖然他仍對被迫留下卡拉斯神錘感到遺憾,但他依舊穩步向前。他看起來比以往更加的小心以及疲憊,但他始終緊跟在坦尼斯身邊。這並不簡單,因為史東堅持穿著他全套的古老戰甲行動,後者的重量讓他每一步都深陷雪地中。
跟在史東和坦尼斯身後的是卡拉蒙。他像只大熊般地在雪地中跋涉著,身上的武器吭唧作響,他背著自己的盔甲和乾糧,同時也背著雷斯林的份。光看著卡拉蒙就讓坦尼斯感到十分的疲倦,因為大漢不但自己輕易地走在雪中,同時也幫身後的人在積雪中拓開道路來。
在所有的人當中,坦尼斯感到最親切的是走在卡拉蒙後面的吉爾賽那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但吉爾賽那斯是個精靈貴族,奎靈諾斯領袖的幼子,而坦尼斯只不過是個被強暴的精靈女子所生出來的雜種,只有一半精靈的血統。更糟糕的是,坦尼斯竟然膽敢(雖然當初看來十分的幼稚)偷偷地喜歡上吉爾賽那斯的妹妹,羅拉娜。這不但讓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還讓坦尼斯總是感覺吉爾賽那斯似乎寧可見到他死。
河風和金月並肩走在精靈貴族的後面。穿著他們厚重的毛皮披風,天氣對他們而言並不算冷。這股寒冷與他們心中燃起的愛火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他們剛剛新婚一個多月,這兩位被此間互相信賴,自我犧牲的愛情讓全世界有機會重新見到古老的真神,現在變得更為炙熱,因為他們找到了新的方法表達這樣的情感。
後面的是伊力斯坦和羅拉娜。伊力斯坦和羅拉娜,坦尼斯覺得自己很奇怪,一方面羨慕的看著金月和河風,一方面卻又不由自主地把眼光投向他們、伊力斯坦和羅拉娜,兩人總是待在一起。
總是專注地交談著。伊力斯坦,帕拉丁的牧師,穿著在雪地中也閃耀著光芒的白飽。雖然鬍子花白、頭髮漸稀,但他的外型仍然十分吸引人。正是那種會吸引小女孩的形象。很少有男人或女人能看著他的眼眸而不感到莫名激動的,因為眼前的這個人曾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並且找到了更為堅強的信仰。
他旁邊的是他忠實的「助手」羅拉娜。這個年輕的精靈女子孩子氣的從奎靈諾斯逃出來,跟隨著坦尼斯。她被迫快速地成長,被迫對著這個受苦的世界張開了雙眼。知道隊伍裡面的許多人(坦尼斯也包括在其中)覺得她是個累贅,羅拉娜努力地要證明自己。
在伊力斯坦的身上她找到了機會。
身為太陽詠者的女兒,她身體裡流著政治家的血液。當伊力斯坦掙扎著要讓地底王國中的八百多個人吃飽穿暖時,是羅拉娜挺身而出分擔他的煩憂。慢慢地,她對他來說變得不可或缺,一件讓坦尼斯很難接受的事實。半精靈咬緊牙根,強迫自己把眼光從羅拉娜身上移開,轉移到提卡身上去。
原本是女服務生的提卡,如今已是名有經驗的冒險者。雷斯林的哥哥因為自己必須走在前面,所以要求她走在瘦弱的法師身邊,提卡和雷斯林似乎都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紅袍法師低著頭、迎著風,沉默地走著。他時常被迫停下來,不停地咳著,直到差點暈倒。此時,提卡總會看見卡拉蒙關心的眼神,總會遲疑地試著扶住他。但雷斯林卻總是惡目相向地推開她。
老矮人走在最後面,困難地在雪中走著。他的頭盔和頂上「獅鷲獸的鬃毛」是積雪中唯一可見的東西。坦尼斯徒勞無功地試著要告訴他獅鷲獸沒有鬃毛,但佛林特總是以自己對馬嚴重過敏來抗辯。坦尼斯笑著搖搖頭。
佛林特堅持要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直到卡拉蒙連續三次將他從積雪裡挖出來之後才放棄,咕噥著走到最後面去當「後衛」。
快樂地漫步在佛林特身邊的是泰索何夫,他的聲音連最前面的坦尼斯都聽得見。泰斯正在對老矮人訴說著一個讓人驚訝的故事,他某次發現了一隻長毛象(管它是什麼)被兩個怪異的巫師給囚禁起來。坦尼斯歎口氣,泰斯總是讓他神經緊張。他已經嚴厲地斥責過泰斯不准再用雪球打史東的頭。但他知道這沒有用。坎德人本就是為了冒險和吸收新的經驗而生,泰斯正享受著這不情願的旅程中的每一分鐘。
是的,他們的確還在這裡。他們的確還跟著我。
坦尼斯突然轉過身,看著南方。為什麼是我?他不停地問著自己。我對自己的未來毫無概念,大家卻都希望我領導他們。我沒有像史東一樣有驅逐惡龍,成為修瑪第二的理想。我也沒有像伊力斯坦有著把真神的知識散佈給每個人的神聖使命。我甚至不像雷斯林熱衷於追逐強大的力量。
史東推推他,示意他往前看。一線低矮的山脈出現在地平線上。如果坎德人的地圖是正確的,塔西斯城就在這些丘陵的後面。
塔西斯,有翼的白色天鵝船,白色閃耀的高塔。美麗之城塔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