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敏卿紅著臉垂下頭,忍不住以絲絹掩口失笑。
駱喬鷹看在眼裡,愈發覺得她可愛,四望無人,摟著她偷親一個,戚敏卿刮著面頰道:
「羞臉哦,取笑人家一番又好意思這樣。」
駱喬鷹豁然大笑,道:「你這妮子嘴兒愈磨愈刁,居然編派起丈夫來了。」
「你罰我好了。」戚敏卿絞著手絹道。
「我怎麼捨得,開開玩笑正好調劑沉悶的俗務。」
「相公是不是有煩惱?」
「煩惱天天有,那裡說得盡。」
戚敏卿一雙鳳眼眨呀眨的,道:「相公不妨說出來,也許我會幫你想個好主意,哼,你可不要瞧不起我們弱女子。」
駱喬鷹好笑的搖搖頭,道:「這種事你們弱女子是幫不上忙。」
戚敏卿隨即明白他的煩惱是須以武力解決,洩氣道:「這事兒就須似相公這樣偉大的人才辦得到?」
「我並不偉大呀,敏卿。」
「相公有這許多部下,還不偉大麼?」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有本領的人比比皆是,也許有一天我會慘敗於敵人。」
「我才不信呢!」
「如果有天成真呢?」
「相公為何突然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世事浮沉,如果有一天我敗得很慘,你會怎麼樣?」
戚敏卿微張小嘴,詫異望著駱喬鷹,見他問得認真,遂也正經道:「夫妻連心,不管相公做什麼決定,我總是跟著你。」
駱喬鷹見她扳著臉兒說話,禁不住嗤笑道:「我逗你呢,怎麼彷彿天要坍下來似的愁眉苦臉?」
戚敏卿跺著腳,眼眶泛紅,道:「相公又是取笑,又是唬人,就會欺負弱者。」
「剛說你似粉捏的,怎麼眼眶兒又紅了。」
駱喬鷹忙著陪罪,戚敏卿不依,遂道:「算愚夫失言好不?其實你說的那番話,我心中著實感動,你心裡也明白,一定要我說出來麼?」
「我就是眼睛不爭氣,相公何須道歉。」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心地善良,人家低聲下氣向她道歉,她反而慌了,覺得自己也有很多不是。
駱喬鷹見她心慌,遂改個話題道:「玄弟剛才來過,他要我代他向你問安。」
「小叔為什麼不進來坐坐呢?」
「他急著出門。」
戚敏卿漫應一聲,頓了頓,小聲道:「相公,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輕咬著下層,戚敏卿有點惶亂道:「小叔和小姑是不是討厭我?嫁過來一年了,他們始終不曾移駑過來敘敘家常。」
「別多心,你未嫁過來前,他們也難得涉足這園子,可能對『萬壽園』沒好感,咱們夫婦過去同他們敘敘不也一樣?」
「只要他們不討厭我就行了。」
「沒有人會討厭你,敏卿,你溫順又良善,喜歡你都來不及呢!」
「也只有你會這樣讚我。」戚敏卿害羞的道。
駱喬鷹笑笑,正想說什麼,已有人從遠處大呼「莊主」之名,遂改顏道:「白叔來了,你進去休息吧!」
戚敏卿微微一福,走沒幾步,又回身道:「相公,今日午飯,你想吃些什麼?」
駱喬鷹明白妻子燒得一手好菜,偶一施為,均吃得他大呼過癮,這時想了想,道:「只要你親手調製的,青菜豆腐亦勝過山珍海味。」
戚敏卿滿懷欣喜消失在珠簾子內。
酒鬼也大步踏進來,雙方見禮後,駱喬鷹道:「白叔今日尚未飲酒?」
「你怎麼知道?」
「身上沒酒味,怎麼,酒沒了麼?」
「不是,不是,大公子,不,不,莊主,我根本沒心情喝那撈什子黃湯,你老可知曉,二公子和小姐又出門了。」
連環珠炮似的轟炸,駱喬鷹皺了皺眉,平靜的道:「知道,剛才小豹子才來向我辭行。」
「莊主為何不阻止?」
「他們都大了,我總不能再過份干涉他們的舉動。」
「莊主可知他們此行的目的?」
「哼!每次的目的都一樣,何用猜想?」
「那……莊主怎麼還肯讓他們去?」
「他們有他們的想法,我無法改變。」
「以前那小於躲起來,小姐找不著倒還好,而今他又出山,二人見面不知會是怎樣一個光景?那小子大概是鐵石心腸,小姐這樣的人間絕色他都不動心?」
駱喬鷹不禁啼笑皆非,道:「當初最反對小貢子喜歡他的可是白叔。」
「此一時,彼一時,莊主焉能混為一談?」
「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事?」
「莊主,這事還不嚴重麼?」
「你瞎操心了,我看只是小事一件。」
「莊主已有對策?」
駱喬鷹頷首默然,酒鬼也不多問,呼口氣:「這樣我就可以放懷痛飲了。」
「可也不要濫醉如泥,飲時痛快,醒來就痛苦了。」
「呵呵,不會的啦,我是千杯不醉。」
酒鬼嘴饞,一溜煙的走了,駱喬鷹尋思道:「他除了喜歡酗酒外,人倒不壞,真正關心我兄妹三人,這樣的忠臣倒也難得。」
言語中,駱喬鷹尊酒鬼一聲「白叔」,其實他充其量只是一名不受重用的部屬,這點酒鬼心裡雪亮,自己全仗著從前跟過老莊主才有此優渥,在駱喬鷹面前不敢自稱「老子」,也是尊重他已是莊主,古時候人是很在乎稱謂的。
黃昏,天邊籠罩著烏雲,所以天色看起來很晦暗。
古道荒涼,小廟老舊。
一隻烏鴉停在廟簷上,驟然有掙扎的異聲響起,「呱」的一聲驚叫,突然飛走了。
掙扎聲來自何處?
小廟裡破敗不堪,神桌卻還堅固,桌腳赫然有名女子被綁捆,鬢髮散亂遮住容顏,但從她的衣飾打扮,應該是家境富裕的大家閨秀,不知何因被困於此地?
小廟中除了落難的女子,並沒有第二人。
「達達」的馬蹄聲劃空傳來。
天邊烏雲愈聚愈厚,馬蹄聲也不似先前的悠閒,開始急起來,也不過瞬間,一騎已衝至小廟門口,馬黑色,鞍上那個人亦是一襲黑布儒衫。
人是廿五六歲的年輕人,高而瘦,濃眉,鼻高,唇薄,最特殊的是他一雙半開半合的眼睛,好像永遠都睡不飽,予人一種懶散的感覺,烏髮不束冠,披散兩肩,這樣的一個人,絕對稱不上英俊,卻有一股獨特的魅力,是那麼與眾不同。
這人自然就是秦快,他應該聽到了廟裡女子的掙扎聲,卻沒什麼反應,望著天邊烏雲皺皺眉,喃喃自語道:「傾盆大雨轉眼即至,這附近又沒躲藏處,再趕下去恐怕會成落湯雞,只好進去躲一會,真他媽的晦氣,貪圖抄近路,卻來到這不見人煙的荒郊野外,反而耽誤了行程。」
「刷」地翻身下馬,拉著韁繩踏入小廟,愛馬的人通常不會留下它們在外頭淋雨。
秦快是不會鍾情於馬兒,但心念它為自己奔波勞累,再使它淋雨生病,未免說不過去,反正舉手之勞,不如一同牽了進去,還可防它被雷電驚得飛竄不知所蹤。
廟裡的落難女子雙耳未失去功能,聽得秦快進門,抬起臉龐,甩開紛亂的鬢髮,露出好一副艷麗的容顏,雪白的臉蛋晶瑩而光潔,眉兒新月如勾,丹鳳眼宛如點漆,翹直小鼻,殷紅小嘴,簡直毫無瑕疵,所有美人該具備的條件她均有,可怪這樣應藏在深閨中的美女為何會淪落至此?
而今她小嘴被塞著破布,丹鳳眼佈滿驚恐正望著秦快,更令人覺得楚楚可憐。
秦快也驚異於這間破廟會飛來隻鳳凰,不住打量著她,他的表情與其說驚艷不如解釋為好奇,又好像有點啼笑皆非,好一會,才以一貫懶洋洋的語氣吟道:「郊野驚艷兮,不亦怪乎!美人悅目兮,不亦樂乎。」
落難女子苦於有口不能言,否則早不罵出口?
見佳人落難,那個男子見了不急巴巴的趕去解繩柔語獻慇勤?可恨眼前這男子還有心情吟詩取笑。
秦快將馬匹安置在角落,才慢吞吞走向那名女子,取出她口中的破布,道:「姑娘是不是要小生為你解繩?」
那名女子語氣驚惶道:「請你救救我,他們快回來了,快,快放我走。」
秦快也真乾脆,學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緩慢而吃力的解開繩上死結。
那名女子連忙掙脫草繩,慌張的奔出廟口,又衝回秦快面前,雙手合握,可憐兮兮道:
「公……公子,你的馬可不可以借我代步逃命?」
換了別的男子不是詢問姑娘落難的經過,就是自告奮勇陪她衝出難關,而秦快深明江湖人首戒「色」字,且自身有要事要辦,不願再惹上麻煩,只點頭道:「可以,姑娘請吧!」
他心想此地荒涼,施展輕功比馬奔還快,所以不介意將馬送給需要的人。
那位姑娘不料秦快這麼慷慨乾脆,怔了怔,才忙不迭稱謝,奔向馬兒,想拉韁繩,馬長嘶一聲,姑娘縮手驚道:「公子,你的馬好凶,怎麼辦?」
秦快無可奈何的走向馬,撫著它鬃毛溫言道:「黑兒,乖馬,咱們緣份已盡,這位姑娘需要你,乖乖的送她回家知道麼?」
馬是有靈性的,立時有了反應,長嘶表示捨不得離開原主,秦快又在它耳旁柔聲拜託,才安靜下來,秦快道:「可以了,姑娘,它不會再搗蛋,你請上路。」
姑娘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道:「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公子,請教你高姓大名,我回去請爹娘為你立長生牌位。」
秦快又好笑又好氣道:「不用了,姑娘要逃命就快吧!」
姑娘這才想自身處境的危險,匆匆牽了馬出門,舉動顯得有點生硬,慌亂自語道:「小時騎過,不知這時還記不記得?騎不騎得?」
秦快解下馬上小行囊,不好意思太過袖手旁觀,扶了姑娘上馬,問明方向,一拍馬臀,揚塵而去。
天際的烏雲這時反而散開了一點,秦快也望不准下不下雨了,不由得望天興歎,索性進廟休息,過一會如不下雨再繼續趕路。
取出行囊裡的乾糧,秦快不覺心都起皺了,他心知這些年被劉通包寵壞了,胃口不比以前,變得挑剔多了。
這一轉念又想起劉通包,更加沒胃口,心一狠,一股腦兒收起乾糧,就待繼續趕路,不再理會善變的天,這時,急激的馬蹄聲破空傳來。
秦快聽出馬不只一匹,而且是從相反的方向而來,不是剛走的那匹馬,心中一動,閃進暗處,準備靜觀其變。
馬蹄聲至廟口而止,四名壯漢爭先恐後搶入,一眼就看見縛於神桌下的美人兒芳蹤渺茫,齊而大叫:「人呢?她怎麼可能自己鬆綁?……」
胡亂叫鬧一會,才冷靜下來察看,一個道:「繩子未斷,繩結綁在桌腳後,她絕不可能自己鬆綁逃走,可能是某個過路人經過,發現她而大膽救了她。」
「你們看是那個道上的?」
「不像江湖人,這種草繩武人用力一拉即斷,焉有好脾氣慢慢解開死結?」
「也未必,不可太過武斷……」
「你們在羅皂什麼?早警告你們要留個人看守,這下好了,到口的鴨子飛了。」
「你不放心,自己為何不留下?還不是擔心我們吞了你那一份,誰信得過誰來著?」
「別爭了,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把地追回來?」
「咱們是在廟會祭拜中劫來的,又不知她啥名啥姓,到那兒找回這樣的美人兒?」
「也許他們尚未走遠。」
「算了,好歹大幹了一票,到大窯兒逛上一圈,多的是美人投懷送抱,何苦為一個女人奔波勞累。」
「就是不一樣才覺得可惜。」
「我就不覺得有什麼兩樣,要找你自己去,老子不去!」
「你對她沒意思,何苦急巴巴趕回來?」
「情況不同啊,老三,不要太死腦筋。」
「哼,我就是不甘心。」
「別嘔氣,這麼著,老哥哥我負責給你找一個標緻的清倌兒如何?走吧,走吧!」
四人四騎不一會又走得不見影蹤。
秦快緩緩走出暗處,也不多作停留,朝前趕路,心中暗道那位美姑娘居然跟自己同路。
這一日,秦快已到了皖境一處大鎮「六安」,離「龍鳳閣」不遠矣,此地自然也在樓文龍掌握之下,秦快形單影隻,自問沒惹眼之處,很閒適的走進家飯莊用午膳。
不料店夥計在招待他時道:「公子打從外地來?」
秦快身無長物,不像個出外人,問道:「小生不似本地人麼?」
店小二又打量秦快一眼,道:「公子令人瞧不出是那裡人,不過,小的見過公子。」
秦快嚇了一跳,詫異道:「不知咱們何時何地相交過?」
店夥計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小的那有這種福氣和公子結交,公子在取笑人了。」
「小生窮人一個,談得上什麼結交須有輻氣。」秦快自嘲一番,又道:「對了,小二兄,說說你在那兒見過俺?」
秦快說得順口,「俺」字又溜出口,店夥計也奇怪,匆匆至至掌櫃處取來一幅畫軸,展開讓秦快看,原來是一幅秦快的肖像,繪得十分相像,只是神韻有些出入,秦快心知「懶氣」
是難以浮於紙上,縱然差了一點,任誰瞧見,都不會指錯人,想賴亦賴不掉。
秦快不表示意見,只問道:「這畫是從何處得來的?能否明示?」
店夥計面上一片艷羨表情,道:「公子難道不認得這裡的大戶包國富包大爺的大小姐包楚萱?她可是有名的大美人。」
秦快愈聽愈莫名其妙,道:「就是她送來這幅畫?為什麼?」
「公子不知道為什麼?」
「素未謀面,名字亦耳生,如何知曉?」
「耳生?」店夥計不滿又不屑的道:「包楚萱小姐芳名遠播,誰個不知?那個不曉?」
「小生閉門苦讀遂不知情,小二兄是否知道包小姐尋小生何事?為何有小生的畫像?」
店夥計「哦」了一聲,原諒秦快的無知,搔著腦瓜子:「我也不知情,前些日子,包府總管親自送來這幅畫,說是包老爺和大小姐要尋找的人,若有發現者立即去通報,賞白銀百兩。」
秦快沉思一會,道:「這裡的飯莊客店均有包府留下的小生畫像麼?」
「大概是吧,我看他們抱了一大捆。」
「包家在此地是生根的富戶?」
「就因為如此,大家才覺得驚異。」
「驚異小生人不怎麼樣,運氣倒好?」
「怎麼會?公子一表人才……」
「好了,別胡吹了,你是中意那一百兩吧?」
店夥計搓著手,熱切的道:「公子可憐小的自小貧賤,可不可以在此停留一會,給小的去報信的機會?」
「你夠聰明的話,就應該愉儉跑去通風報信,來個措手不及,小生想逃亦不成矣。」
「小的也這麼想過,又恐公子臨時有事跑了,豈不便宜那些見錢眼開的小人?」
難道他就不「見錢眼開」?
秦快也不同他咬文嚼字,懶懶的道:「酒菜先上來,然後去賺那一百兩吧!」
敢情他是動了好奇心,喜得店夥計忙不迭的張羅。
只吃了幾杯酒,方纔那名店夥計就帶著幾個人急奔而來,那種倉惶行徑,唯恐秦快跑了似的,秦快更加不知所以。
走前頭的一看就是個總管模樣,見了秦快就是一揖:「鄙人姓薛,忝為包府總管,家主人尋找公子已多日,能否請公子移駕?」
秦快起身還禮,沉吟道:「小生自問不識得富貴中人,薛總管可否說得清楚點?」
薛總管一臉的敬畏,道:「公子可還記得曾在一間小廟中救下一位姑娘?」
秦快恍然大悟,失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就是你家小姐?還好麼?」
「大小姐托庇安好,只是心中感懷公子救命之恩,遂繪公子肖像尋訪,給予報答。」
「包姑娘太客氣了,小生是於毫無危險情形下救人,談不上救命之恩,至於報答,小生不敢領取……」
「公子恁謙了,家翁向來有恩報恩,絕不肯虧欠於人,請公子不要為難小的。」
秦快大感為難,他向來最不耐煩有錢人的繁文耨節及多禮,當然是不去為上,但不去又似乎有點不近人情,不禁躊躇起來。
身為總管心眼何等靈活,薛總管又道:「公子,敝府就在這附近,公子走一趟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倘若公子有要事要辦,家翁也絕不敢多留,略盡地主誼安了心,小的也好交差。」
秦快心更活絡了,他的心並非鐵鑄的,薛總管又道:「不僅家翁竭誠歡迎公子,小姐更感懷公子仗義之德。」
秦快心腔倏地收緊,他自己已是一身情債,說什麼也不敢再招惹女子,遂長揖道:「微爾小事,不勞包先生小姐掛齒,小生就此告辭。」
說著摸出一塊碎銀,飯也不吃,放下銀子就走,薛總管等人想攔阻又如何辦得到。
秦快不敢施展輕功驚世駭俗,好容易甩掉來人,心想飯莊客棧都有人想靠他發注橫財,索性在小食攤胡亂吃一頓了事。
出了「六安」,「龍鳳閣」便近在眉睫了。
秦快忽然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這是武人自幼受到極嚴格訓練,有危險臨身時所產生的一種直覺反應,修為愈深,就算人走路的腳步聲,也會令他產生不同的反應——來人是普通人抑是江湖人?無惡意抑是尋仇來的?
當然,並非只有江湖人才有直覺感應,幾乎人人都有,譬如突然覺得心神不寧,可能就是某個親人出了意外,只是一般人的直覺沒有完全被激發出來,也缺乏江湖歷練,不似武人能馬上感覺到,甚至做出正確的判斷。
而秦快此刻之所以覺得心神難安,是感到好像有某個人在暗處打量他,眼珠子正骨碌碌盯著他瞧,秦快放眼環視四周,又察不出所以然,只好橫心不理。
豈知走不數尺,這種感覺愈來愈盛,簡直那人就已在他左右,秦快再次回目四顧,卻見有位小廝打扮模樣的童子走來,手中拿著一封信,將它交給秦快接過就走,秦快正納悶半天,忙呼聲喚住,道:「小兄弟此舉何意?」
那名童子看來十分魯鈍,怔了半響,楞楞的道:「你叫我麼?我叫阿呆,不是叫小兄弟,你剛才說什麼我不懂,再說清楚點。」
秦快也看出這孩子腦子愚魯,說話不可咬文嚼字,道:「這封信是誰要你送來的?」
「一位少爺……:」童子忙又掩住口,道:「他叫我不能告訴你,否則就要把銀子收回去。」
秦快今天所遇真是古怪透了,想了想,又道:「剛才你在那裡?」
「躲在人家門後偷看你……」童子一時說溜了嘴,掩口已是不及,忙叫道:「我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沒說,你這人好壞,騙我說出來,不,不,我都沒說,錢不還給你,我要回家了。」
邊說邊跑,秦快知道問也沒用,故未留難,端詳手中書信,只覺異香撲鼻,淡淡的香味聞了十分受用,忖道:「聽那名童子描述是位少爺,俺有這種娘娘腔的朋友麼?定是常在胭脂國廝混才得書信也帶著香氣,不知是那位豪門公子尋俺開心?」
抽出素箋,只覺香味愈重,秦快不禁揉揉鼻子,念道:「小心近身女子!」
就這六個字,秦快玩味咀嚼數次,想不出索性擱一邊,端詳素箋上字跡粗豪,好像小孩塗鴨,只六字就寫滿一張紙,顯然怕秦快認出字跡。
「不會是小嬙那妮子在跟俺玩捉迷藏吧?」
秦快喃喃自語,轉念一想又不對,丁嬙從來不會在他面前寫字,何用擔心他認出字跡?
收好素箋,秦快三不管的愈走愈快,如今他心中容不下別人,只有劉通包的處境令他憂心,多走近「龍鳳閣」一步,愈加舉棋不定,萬一劉通包非樓文龍派人所劫,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