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婷進飯店坐下,除下露髻的斗笠時,她那一種說不出的天然美,引起了四周人們的驚奇和注目。
一些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一下感到,這絕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不是身負絕技,就是有一門防身的暗器在身,誰敢對她存非分之想,必遭不測。也有人驚疑,這位江湖女子一定大有來頭,不知是哪一處豪門貴族負氣出走的任性小姐,或者是武林世家的千金。更有人認為這是一個黑道上的女魔頭,出手必然歹毒可怕,或者是一位淫婦蕩娃,巴不得有人去親近她。有這一類想法的人,往往想入非非,會主動去接近小婷。
但富有經驗和老練的人一下看出,小婷是一個黃花閨女,一個純真的少女,從小婷的神態、舉止可以看出。只見她一臉正派而略帶天真的神情,眉宇中暗藏一團英氣;身不帶任何兵器而全無懼色,神態卻十分隨和。恐怕不是豪門貴族、權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一貫在江湖走動的風塵江湖女子,極有可能是某處武林人家的女兒。
總之,小婷的出現,雖然不能說是驚震四座,但也一時令四周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在打量她,隨後便是人們交頭接耳,私下議論,似乎一時之間沒人敢去冒犯小婷,只是觀察小婷的舉止。
終於有一位色忒忒的權勢人家的少爺,帶了四個惡奴和一個出謀劃策的師爺,在眾多食客中有所行動了。他輕輕對一個惡奴說了幾句,這個惡奴就大模大樣來到小婷身邊說:「姑娘,我家少爺請你過去飲酒。」
小婷訝然地問:「你家少爺是誰?」
「我家少爺是當地游擊將軍的公子,他就在那張桌子上。」
「什麼?游擊將軍?」小婷更是愕然。
惡奴以為將游擊將軍這個招牌亮出來,準會令這江湖女子驚喜不已,會乖乖隨自己去見少爺。可是小婷卻端坐不動。她暗暗掃了那位少爺一眼,見他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懷好意地對自己微笑,心中已有厭惡之感。再說,作為江湖中人,更不願與官府的人打交道。便說:「對不起,我與你家少爺不認識,你走吧。」
「什麼?我家少爺賞臉請你,你敢不去?」這個惡奴一下露出了狗仗人勢的醜惡面目來。
小婷說:「我不去就不去,有什麼敢不敢的?你總不能強拉我過去吧?」
四周客人的目光一下全轉來這裡,有的暗暗為小婷擔心,有的暗暗讚許:好一個有骨氣的江湖女子,不為權勢所動。
這個惡奴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面色十分難看。他在眾人的目光中下不了台,也不知怎麼向主子交代,虛張聲勢地說:「我家少爺賞臉你不要臉,我只好強抱你過去了。」
小婷說:「我勸你最好別亂來,乖乖地回去,對你家少爺說,我不去,也不敢高攀,叫他請別人飲酒去吧。」
惡奴說:「你這麼不識抬舉,莫怪我動手了。」說著,便伸手去抓小婷。
小婷說:「你太放肆了。」說著,拿起一根筷子,在惡奴伸來的手臂上輕敲了一下。雖然是輕輕一敲,這個惡奴的手骨卻痛徹入心,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痛處說:「你敢動手打人?」
「我不是早勸你別亂來嗎?誰叫你不聽。我沒有敲斷你這只髒手,已算好的了。你還不給我走開?是不是想我敲斷了你的手才走?」
那位少爺的臉掛不住了。在這地頭,誰敢不買自己的賬?這個江湖女子怎麼這般不賞臉的?那自己今後怎能在這城裡呆下去?他的三個惡奴也想撲過去。師爺連忙喝住三個惡奴,對少爺說了幾句,少爺一下轉為笑臉,親自過來,喝著那個受傷的惡奴:「我叫你請這位姑娘,你怎麼對姑娘這般無禮?還不給我退下去?」
這個惡奴唯唯應聲而退。少爺又向小婷一揖說:「在下御下不嚴,對姑娘無禮,請姑娘原諒。」
小婷見這官家少爺竟能主動認錯賠不是,人家有禮,自己就不可失禮了,便還禮說:「別客氣,少爺是應該教訓那些仗勢欺人的家奴才是。」
「多謝姑娘。在下相請姑娘,別無他意,只是仰慕姑娘風采過人,想交個朋友而已。」
「少爺請原諒,小女子是一個粗野之人,爺爺平日對小女子管教甚嚴,一再叮嚀:隻身外出,千萬不可與任何人交朋友,尤其不可與官家的人交朋友。少爺請回。」小婷客氣婉轉地推辭。
「姑娘這般不賞面?」
「對不起,小女子不敢違背祖訓。再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難道少爺就不擔心小女子會對你不利?」
「哦?姑娘會對在下有什麼不利了?」
小婷一雙眼睛一轉,說:「因為小女子從小有一種怪病,這病一旦發作起來,不但會打人,更會殺人,殺了人自己也不知道。」
少爺一聽怔了怔,愕然問:「姑娘怎會有這種怪病的?」
不但是這位少爺愕然,在座的人也相視愕然: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子,怎會得這種可怕的病?
小婷說:「是呀,我也不知道我怎會得這種怪病的。」
少爺想了一下說:「姑娘放心,在下會請全城最好的大夫,治好姑娘這種病。」
「哎,你千萬別請什麼大夫來。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到現在,打傷打死了多少個大夫?」
少爺好奇地問:「多少?」
「多少?沒有十個八個,至少也有五六個,嚇得我爺爺再也不敢請什麼大夫來給我看病了。少爺的好意,小女子多謝了。」
「姑娘這種病幾時會發作?」
「我也不知道呀。有時幾年也沒有發作,有時一天之內會發作幾次,尤其是大夫給我把脈,或者有人碰了我身子一下,我就會發作了。發作起來,就什麼也不知道。所以為了少爺的安全,最好請回,別與我交朋友。」
少爺驚疑了一會:「姑娘不是用這些話來嚇唬我吧?」
「我嚇唬你幹嗎?我雖然不知道發作起來會幹些什麼,但我知道一旦發作起來,力氣大得十分怕人,一掌可以拍碎人的腦袋,刀刀劍劍,給我一掰就斷。」
在座中有位武林中人笑著說:「姑娘這話,我們就不相信了。」
「哦?你不相信,要不要我試一下?」
那人一把刀飛來,「篤」的一聲,釘在小婷身邊一條柱子上,說:「請姑娘試試。」
小婷看了看這把刀,說:「這是一把好刀呀,我掰斷了,你不要我賠嗎?」小婷這麼說,又流露出她的天真和稚氣。
那人笑道:「要是掰斷了,在下不但不要姑娘賠,就是姑娘這頓酒菜錢,在下也包了。」
「你說這話不後悔嗎?」
「在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座的朋友們,都可以作證。」
有人起哄了:「不錯,姑娘,我們都可以作證。」人們都想看熱鬧,反而將那什麼游擊將軍的公子冷落到一邊去。
小婷說:「那我就試試啦。」她將刀拔下來看了看,暗運真氣,雙手一掰,這一背厚刃薄的好刀應聲而斷。小婷不是掰成了兩截,而是一片片地掰成了四五截。眾人看得駭然了:怎麼這位貌美動人的江湖女子,有如此的神力?
小婷笑問那人:「你看見了吧?你還有什麼刀刀劍劍要我掰的?這還是我怪病未發作的氣力,要是我的怪病發作了,就是一頭兩百多斤的老虎,我也可以將它扔得遠遠的。你要不要我試試?」
那人慌忙說:「不用試了,姑娘的神力,令在下佩服。」隨後,他將一錠十兩重的銀子丟給了店小二,「店小二,姑娘的酒飯錢,我全付了。」
小婷笑著說:「我多謝你啦。」隨後,她將散在桌面的一片斷刀,連同刀柄,一齊扔回給那人。這些斷片、斷柄,竟然分毫不誤,似暗器般全釘在這人的桌面上,又見縫插針,既不碰壞桌面的碗碟,也沒震飛桌面的酒杯、茶杯。小婷露出了這一神乎其技的暗器發射之功,令所有人瞠目結舌,駭然不已。那人呆了一會,連忙拱手向小婷說:「女俠好功夫,在下實在從心裡佩服。」
「哎,你別誤會呀,這把刀是上好的鐵打製的,你帶回去,可以重新再打造一把好刀,不然,就浪費了。」
「多謝女俠。」這位武林中人連忙收起了斷刀斷柄,告辭而去。
小婷看了一下仍呆在一邊的那位公子說:「你還不退回去?要是你膽敢碰我一下,我的怪病發作了,拍碎了你的腦袋,或者將你扔出去,就怨不了我啦。」
那公子的師爺慌忙走過來,向小婷拱手作揖說:「女俠請原諒,在下公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女俠,求女俠寬恕。」
小婷說:「你們走吧,你們不再惹我,我惹你們幹嗎?」
「是,是。」師爺拖了少爺說,「公子,我們走吧。」師爺感到小婷是一個不可招惹的女子,不但內力深厚,發射暗器更嚇人,取人性命,易如反掌。他不但拖了公子,也連同那四個惡奴,灰溜溜地離開了飯店。一場風波,沒鬧出人命,也沒人流血,只有那個惡奴的手骨受了傷,從而平息下來。
小婷也感到自己成了飯店所有人注目的對象,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再不離開,恐怕不知會再有什麼麻煩事情發生。匆忙用過飯,也準備離開。店小二不但奉還了她原有的銀兩,還有多餘的銀兩找回。小婷問:「你給我這麼多的銀兩幹嗎?」
「女俠,多餘的銀兩,是那位大爺給的,除了女俠和那位大爺的酒飯錢扣下外,小店不敢多收,交還給女俠。」
「你店做買賣真老實。這樣吧,我只收回我的銀兩,其他的拿去,作為我和那位大爺賠償你店損壞了的那張桌子和椅子好了。」
「多謝女俠。」
小婷取回了自己的銀兩而去,卻留給在座人們難以除去的印象。有人問:「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有人回答:「那還用問嗎?是一位武功莫測的女俠,決不是什麼出手歹毒的女魔。」
有人問:「她是不是真的得了那種可怕的怪病?」跟著有人說:「誰知道?當時你怎麼不去問她,試試。」
「試?怎麼試?」
「你老兄摸摸她的身子呀,看她的怪病會不會發作。」
「要是她發作了,一掌拍碎了我的腦袋,我還有命嗎?」
又有人說:「我勸你千萬別試,一試準會發作起來。」
「你老兄怎麼知道了?」
「這還用得著去知道?試想一下,別說是一個少女,就是一般婦女,有人無端端摸了她的身子,將會有什麼事發生?」
有人笑著說:「那她不是叫非禮,就會惱怒地給你一巴掌。遇上潑辣的女人,更會和你糾纏不清。」
「這就是了。這就是女俠所說的怪病了。」
「那麼說,她所說的怪病是假的了?」
「假不假,只有天知道。我想在座諸位,恐怕誰也不敢去試。」一時說得眾人相視笑起來。
有人邊笑邊說:「我看這位女俠,不但武功、神力驚人,同時也十分的慧黠、機敏。她這麼一來,嚇得那位仗勢凌人的花花公子碰也不敢碰她一下了。因為一個得了怪病而發瘋的女子,殺了人是不負責任的,王法也追究不了,死也是白死。何況她有言在先,不是沒有警告過你,你不聽,死了只能怪自己,怨不了她。」
有人讚道:「這真是一個聰明的江湖女子,怪不得她獨自一人,敢在江湖上行走,遇事從容自如,全無懼色了。」
驀然,有人一拍桌說:「是了,一定是這位江湖女子了。」
附近一些人愕然:「老兄,你說什麼了?怎麼說一定是這位江湖女子了?」
這拍案的人說:「不瞞諸位說,在下有一位朋友,從涼州西營來,說當地有一位武功極好的惡霸,叫邊關鷹余展翅,將一位江湖少女騙到了自己莊上,意圖強暴這位江湖女子,反而給她殺了,還火燒了余家莊,連他那助紂為虐的總管家也死於非命。我想,一定是剛才這位女俠所為了。」
眾人一聽,更是駭然。不少人都知道,涼州的西營惡霸邊關鷹,一手鷹爪功十分的了得,遠近無人能敵,怎麼一下死在一個江湖女子的手上了?再想一下,恐怕只有剛才的女俠,才能殺得了邊關鷹。因為女俠的驚人神力和飛刀之神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有人問:「不會是邊關鷹摸了這位女俠的身子,令她怪病發作了?」
有人說:「你這不是廢話嗎?邊關鷹想強暴女俠,還有不動手動腳的嗎?」
「那麼說,她的怪病是真的了,女俠的身子摸不得。」
有人笑罵起來:「老弟,看你肥頭大耳的,怎麼卻長了一個豬腦袋?真是人頭豬腦。」
「我說得不對?」
有人又笑道:「對,對,你老弟說的半點也沒有錯。這位有怪病的女俠,身子的確碰不得,一碰就去見閻王。」
「那,那,那她今後怎麼嫁人?」
眾人更是一通大笑。
小婷從飯店裡出來,穿過了街巷,看看似乎沒有什麼人盯蹤自己,又到城外郊野轉了一圈,打聽不到小風子的任何蹤影。黃昏時分回城,回到客棧後,再也不出房門一步,就連晚飯,也叫店小二送到房間來。
小婷雖然足不出門,但由於內力深厚,卻可以聽到店內所有人說的話。只要她凝神傾聽,哪怕是在各種各樣的雜音中,也可以排除其他聲音,只聽到她所要的某些人的交談。
她無意之中,聽到了有人在議論今天發生的兩宗令人驚震的事情。一宗是城北小巷一夥流氓為一個外來的江湖女子打殘打傷,幾乎沒一個能倖免;一宗是飯店裡出現了一位神力驚人、驚走了游擊將軍那位好色公子的怪病女俠。這兩件事都同自己有關。小婷想聽聽人們是怎樣議論自己的。令小婷寬心的是,除了人們加油添醋誇大了自己的武功外,都是讚自己,沒有給人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在人們議論之中,有一把聲音用極其神秘的口吻問大家:「你們知不知道這個得了怪病的女俠,是一個什麼人?」
「哦?她是什麼人了?」
「神秘刀客。」
「什麼?她就是多年來出現的神秘刀客?」人們驚震了。就是在房間裡傾聽的小婷也愕然,心想:我怎麼成了神秘的刀客了?這不是胡說八道嗎?要是武林中人以為我真的是什麼神秘刀客,那不紛紛來找我的麻煩嗎?我怎麼去應付?同時,真正的神秘刀客知道了,恐怕也會來找自己的。小婷擔心的是與神秘刀客結下仇怨的武林中人,和那些為神秘刀客幹掉的江湖上的土豪惡霸們的親屬、朋友,甚至是官府中的捕頭們。他們一旦認為自己就是神秘刀客,自己就更難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小婷想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不行,我今後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讓人看清自己,知道自己叫小婷,不是什麼神秘刀客,以免與武林中人發生衝突及誤會。」
這時,小婷又聽到那故作神秘口吻的人說:「她要不是神秘刀客,能殺得了西營的邊關鷹余莊主嗎?」
「因為這樣,你老兄就說她是神秘刀客?」
「還有,她今天在飯店裡,亮出了她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飛刀,不是神秘刀客,誰有這一門飛刀殺人傷人的本領了?」
有人思疑說:「不對吧?神秘刀客之所以神秘,就是他從來不會在人們面前露臉,至今也沒有人知其真面目,見到的只是他一閃而逝的身影。你老兄怎麼能斷定這位女俠就是神秘刀客了?」
跟著又有人說:「是呀,她幾次在人們面前露面。在下還聽說,她出來是找一個叫小風子的人。要是這樣,神秘刀客還有什麼神秘可言,不早給人找到了?」
那人反問:「她不是神秘刀客,各位又認為她是什麼人了?」
驀然,一把少女甜甜而清脆的聲音從屋角飄起:「是呀,你們看,我是什麼人了?」
眾人一聽愕然。這是客棧中的一間大房,可住四個人,但住的都是江湖上的一些相識朋友,沒女子。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一看,屋角的確站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身江湖中人打扮,在燈光下若隱若現。人們驚訝:「你是什麼人?幾時跑到我們男人住的房間來了?」但立刻有人認出:「你,你,你不是在飯店裡的那一位女俠嗎?」
小婷說:「是呀,也就是有怪病的江湖女子。」
「你來我們房間幹嗎?」
「沒有什麼,因為我聽到你們其中有人說我是神秘刀客,所以我不能不來了。」
「你難道不是神秘刀客?」
「你們看我像神秘刀客嗎?」
眾人一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小婷辨音認人,朝那說自己是神秘刀客的江湖客問:「你憑什麼說我是神秘刀客了?是不是我殺了邊關鷹,在飯店裡擲回了那些斷刀片?」
江湖客只好承認說是。小婷問:「你以前見過我了?還是只聽聞神秘刀客的傳說?」
「在下沒見過,但聽聞不少。」
「傳聞中的神秘刀客是不是一位女子?」
「在下不知,也沒聽聞是位女子。」
「就算神秘刀客是一位女子,據小女子所知道,神秘刀客在六七年前,就在江湖上盛傳了。小女子今年才剛滿十七歲,我要是神秘刀客,那時我是多少歲?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能縱橫江湖,幹掉一些在江湖上有名望而武功又十分了得的人嗎?那我不成了武林中的第二個小神女了?」
「難道女俠不是?」
「當然不是。我就是我,神秘刀客是神秘刀客,小女子不想冒他人之名,更不想沾他人之光。說一句實話,小女子這次出來,除了想找小風子外,也希望能找到神秘刀客,看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女俠也在找神秘刀客?」
「是呀,不過我找他,不是與他作對,更不是與他交手比武,而是感謝他在五年前從一個惡霸的刀下,救了小女子一命,想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女俠見過神秘刀客了?」
「很可惜,當時我只看見一道白光一閃,一條黑影在眼前掠過,那個惡霸就倒下了。此外,就什麼也看不見,更不知道神秘刀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要不,我尋他幹嗎?」
「原來女俠不是神秘刀客。不過,以女俠的武功,足可以與神秘刀客齊名了。」
「多謝各位誇獎,小女子卻不敢與神秘刀客齊名,自問武功也不及神秘刀客一二。但小女子拜託各位,今後千萬別張冠李戴,別道聽途說,以訛傳訛。」隨後,小婷又對那一位江湖客說,「我不知道你說我是神秘刀客是何居心,是向人誇耀你見過神秘刀客,或者是別有用心,挑動武林中人追殺小女子。要是後者,我認得你的模樣,今後我不會放過了你。希望你自重,別再在江湖上散播流言蜚語,製造沒必要的流血事件。恐怕枉死人的親屬朋友,也不會放過你。」
小婷說完,身形一晃,好像是幽魂幻影,在眾人面前消失得無蹤無影,似撲地而滅,又像化成了氣,散失在空中。眾人看得更駭然,半晌沒人出聲。最後,有人驚愕地說:「我們今夜,不會是見到了一個鬼魂吧?」
又有人說:「老兄,你別再胡說八道了。今後,我們再別提神秘刀客的事,也別說這女俠的事,我們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到,別闖出大禍來。別人問起,我們最好是一問三不知。」
小婷悄然回到房間,感到自己雖然澄清了是非,封住了那幾個人之口,但這事情,恐怕也封不住其他人之口,說不定那位江湖客也是從別人口中聽到,再加自己的揣測和臆想罷了。
小婷感到再也不能在永昌呆下去,第二天,她等住店客人們大部分都離開後,自己也悄然離開了客棧,沿著河西走廊,飛馬而去山丹衛。
小婷的天然美,一臉仍帶天真的稚氣,本來就是招惹麻煩的根源;再加上她這一怪病女俠的綽號,就更為江湖人注意了。
小婷從永昌出來,騎馬穿過了水泉子小鎮,在往豐城堡小鎮去的路上,看見路邊大樹下有一間飯店。在炎熱的黃沙路上,這間路邊野店顯得十分的陰涼,於是便下馬歇腳。小婷不願在小鎮上的飯店吃飯,就是不想引起來往客人的注意。而這間路邊野店,正好在豐城堡、水泉子兩個小鎮之間,在這裡歇腳吃飯飲酒的,多是步行者,騎馬的人很少。
小婷看見只有一對約五六十歲的夫婦吃飯,便下馬進店。店家見是一位騎馬的江湖女子,既喜悅也驚奇,連忙上前慇勤招呼。
小婷坐下來說:「店家,你給我來一碗蘭州拉麵好了,我吃飽了好趕路。我的這匹馬,也煩你照料一下。」
「是是。小姐放心好了。」
這間路邊店,是一對中年夫婦開的,請了一個小夥計,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子。這個小夥計牽馬到一邊飲水喂料,女老闆親自招呼小婷,叫自己的男人下面。
那一對年老夫婦在暗暗打量著小婷。老婦人說:「這麼一個好看的女娃子,一個人出來,不怕碰上壞人嗎?」
她老伴「噓」了一聲:「你別多嘴多舌惹禍了,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多,小心讓她聽到了。」
「嗨,你這糟老頭,幹嗎這般的膽小怕事了?我說說也不行嗎?」
「你知道什麼,聽說永昌城裡出現了一位有怪病的江湖女子,誰也惹不起。」
「有怪病?有什麼怪病的?」
「聽說這種病碰不得,一碰就會發作了。」
「發作又怎樣了?」
「發作了,就會力大無窮,打傷人或殺死人。」
「不會有這般可怕吧?」
「是呀,我也不相信,世上怎會有這種怪病的?我想去試試。」
「什麼?你想去試試?你想怎麼試?」
老頭兒眨眨眼說:「我想去碰碰她的手腳和身子呀。」
「你糟老頭是不是想找死了?不行,除了我,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你都不准碰,更不准去摸。」
小婷一邊吃麵,一邊聽這兩老交頭接耳地談話。初初聽了十分的驚訝,怎麼自己在永昌城飯店裡的說話行動,竟然在江湖上傳開,連這路邊野店吃飯的年老夫婦也知道了?於是便仔細觀察,一下看出這對年老夫婦是一對身懷武功的江湖人,不然,怎會去注意江湖上發生的事?後來聽到老頭兒不信邪,偏要碰碰自己,心中有點犯難了。這個老頭兒,恐怕對自己沒有任何歹心和惡意,不過是好奇而已。他若真的走過來碰撞自己,自己怎麼辦?裝不裝怪病發作起來?裝,就是不出手拍傷了他們,也會將這店裡的一張桌子拍爛,凳子踢飛了出去。不裝,自己在飯店裡說的話不穿了底,讓江湖人看破了?今後,就會有更多的好色之徒前來輕薄自己了。
老頭兒說:「那怎麼試出這小女娃的怪病是真是假?」
「要試,我老婆子去,不准你去試。」
老頭兒嘟噥著說:「好吧,你去試吧。」
老婦人便朝小婷走過來,坐在小婷的對面,含笑地問:「姑娘,我看你氣色不好,你是不是有病了?」
小婷故作愕然:「什麼?我幾時有病了?沒有呀。」
「姑娘,你伸手讓我把把脈,我老婆子多少也懂得一些醫道。」
「我沒病,幹嗎要伸手讓你看?」
「姑娘,看來你病得不輕呵,還是伸手讓我老婆子看看的好。或許,我可以醫治好你的病。」
「老人家,你不會是腦子裡有毛病吧。我好端端在這裡吃麵,沒病沒痛,你幹嗎說我有病了?」
老婦人驟然出手,一下扣住了小婷手腕上的命脈。小婷一時不敢動,心裡不禁大吃一驚。也可以說,這是江湖中人的突然襲擊。一個人的命脈給對手捏住了,無疑受到了對方的控制,只要一動,對手內力一送,自己手腕上的命脈全斷,不死也終身殘廢。小婷一怔之後,立刻恢復了常態,故作不知問:「老人家,你這是幹嗎?我沒病,你幹嗎強給我把脈的?」
老婦人嘎嘎地笑著說:「丫頭,怎麼你的怪病沒發作的?」
小婷心裡說,你扣住了我的命脈,我敢發作嗎?隨後暗想:這個會武功的老太婆,是好奇想試探我有沒有怪病,還是有其他的意圖?不管怎樣,這個老婆子是一個老江湖,出手驟然、老練,自己還是江湖經驗太少了,沒提防她會驟然出手。小婷仍天真地說:「是呀,我也不知道我的怪病怎麼不會發作了。哦,是了。」
「什麼是了?」
「因為你是一個老太婆呀,只有男人碰了我,我的怪病才會發作的。」小婷盡量想辦法麻痺這個老太婆,但願她沒其他意圖,只是好奇試探自己的,從而鬆開了手。
老婦人遲疑地看著小婷,心想:這個所謂的怪病女俠,內力那麼驚人,武功那麼好,難道還不知自己的命脈扣在我的手上,生死在一念之間?她是天真無知,還是故作如此?
小婷又問:「老人家,你看,我這個怪病能不能醫治好?」小婷發揮了獵戶女兒潛在的機靈與鎮定。
「丫頭,你根本沒病。」
「不會吧?我怎會沒病的?」
這時老頭兒說:「讓我來試試,看看她的怪病會不會發作。」
老婦人喝道:「你給我滾開。你這糟老頭,人老心不老,想趁機在這丫頭身上動手動腳吃豆腐嗎?有老娘在,你就死了這條心。」
「嗨,我不過想試試她有沒有怪病,你想到哪裡去了?」
小婷用激將法說:「老人家,我勸你千萬別試,我的怪病發作起來,連我也不知道,萬一打傷打死兩老,我醒過來之後,就一世不安寧了。」
老頭兒愕然:「你不會是真的吧?」
「是真是假,你過來一試不就知道了?」小婷希望他過來,老婦人一鬆手時,便迅速出手,將這一對老夫婦制服。
老婦人一聲冷笑:「好機靈的小丫頭,你以為這樣,我就會上當嗎?」
小婷:「老人家,你說什麼呵,我怎麼聽不明白的?」
「嘿嘿,等會你就明白了。」老婦人又迅速出手,封了小婷身上的兩處要穴,然後鬆開了手,「丫頭,這下我看你再玩出什麼花樣來。」
小婷一怔,暗想:看來這一對老東西,不是試探自己有沒有怪病這麼簡單的。儘管身不能動,但對手沒有封了自己的啞穴,自己仍能說話。她一邊暗運真氣,一邊問:「你們這是幹嗎?」
老婦人說:「丫頭,你自問自己做了什麼事?」
「我做了什麼事了?我跟你們從不謀面,更不相識,幾時得罪你們了?沒有呵。」
「難道你忘記了在涼州西營殺了什麼人了嗎?」
「你是說我殺了余莊主這淫賊嗎?」
「嘿嘿,你還是想起了。很好。很好。」
「難道這麼一個為惡一方的淫賊不該殺?」
老頭兒說:「你怎能說他是淫賊了?他不過喜歡你,想娶你為小老婆,給他傳宗接代而已,你怎能狠心將他殺了?」
老婦人喝道:「糟老頭,你有個完的沒有?這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武功不好好練,成天花天酒地,盡想女人的事。我早說過,他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現在我沒有說錯吧?」
老頭兒嘿嘿不敢出聲,後來又嘟噥著說:「一個男人有三妻四妾,也不是什麼大錯呵。」
老婦人喝道:「你還敢說?這個徒兒,都是你這糟老頭教壞的。是不是你也想娶三妻四妾了?以後你讓別的女人殺了你,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來得乾淨。」
老頭兒慌忙搖手說:「不不。老婆大人,你千萬別亂來,我不過說說而已。我有你一個已夠了,怎敢有三妻四妾了?」
「嘿,說說也不可以。」
「好好,我以後就不說了。」
小婷見他們這樣,心裡不禁好笑起來,問:「你們現在想將我怎樣?」
老婦人說:「當然是殺了你,為我們那不爭氣的徒兒報仇了。」
「所以你們在這裡等我來?」
「不錯,不為了等你,我們有這麼閒心坐在這裡吃飯喝酒嗎?」
「小女子不明白,我一來,你們怎麼不立刻出手?」
「老娘聽聞你這丫頭武功極好,輕功十分了得,恐怕動起手來,就是勝了你,也會讓你跑掉,以後就難以追殺你了。」
「所以你們就故意說那些話,令我不防備你們。」
「要不這樣,我們怎麼能輕易將你這怪病女俠拿下來?丫頭,要怪,只怪你還是太嫩,江湖經驗不足。」
「多謝兩位給了我這麼一次極好的教訓,令小女子今後知道怎麼去提防別人了。」
「丫頭,你說這話已經太遲了,你今後投過胎做人,再領會這一次的經驗教訓吧。」
「你們真的要殺我嗎?」
「不殺你,又怎麼對得起我們的徒兒?」
「老人家,你太糊塗了。」
「我們怎麼糊塗了?」
「你不是說他不爭氣,遲早會死在女人的手裡嗎?現在他死在我的手上,那不是很好嗎?同時也應驗了你的話呀。」
「他就是該死,也應該死在老娘的手中才是。別人殺了他,我心裡不高興。」
「其實,我也不想殺他呀。誰叫他碰了我,令我的怪病發作。當時我殺了他也不知道,事後才知道的。」
老頭兒說:「你真的有這種怪病,男人碰不得?」
「是呀,你老不信,不妨試試。」
老頭兒的確想試一下,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又不敢出手,一雙眼睛望著醋罐子老婆大人。他老婆問:「你真想試一下?」
「要是老婆答應,我真想試試,看看她的怪病發作起來是什麼情形。」
「你不怕她的怪病發作起來,傷了我們?」
「她能傷得了我們嗎?那我們大漠雙鷹這一綽號,不浪得虛名了?」
小婷怔了怔:「什麼?你們就是大漠雙鷹?」小婷在崆峒山時,就聽說過大漠雙鷹的事,在地下宮殿裡,也曾聽爺爺說過。崆峒派掌門人認為大漠雙鷹是邪派中的一對魔頭,凌厲的鷹爪功十分厲害,警戒門下子弟,沒事不可去招惹他們,見了他們,最好遠遠避開。因為你們任何一個,都不是這對老魔的對手。而爺爺說,大漠雙鷹是西北武林中的一雙怪人,亦正亦邪,不會無緣無故殺人。但他們要殺的人,幾乎沒辦法走脫。
這時,小婷被封的穴位,早已為自己奇厚的真氣衝開了,但她仍裝作不能動的模樣,看看這一對大漠怪物怎麼對待自己。
老婦人聽小婷這麼問,說:「小丫頭,難道你聽說過我們的大名?」
「兩位是西北武林有名氣的前輩,小女子怎不聽聞。」
「你既然知道,幹嗎還要殺害我們那不爭氣的徒兒?」
「我當時不知道呀,他也沒說是兩位的弟子,何況我的怪病又發作了呀。」
「小丫頭,你知道了會怎樣?」
「對不起,我同樣會殺了他。」
「什麼?你敢這麼不將我們放在眼裡?」
「小女子不是不將兩位前輩放在眼裡,而是我根本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麼?」
「不相信他在胡說八道,他怎麼可能是兩位的弟子了?兩位這樣有名氣,怎會教出這麼一個為害一方的淫賊來?那不有損兩位前輩的名聲,給你們丟了臉面?所以,我非殺他不可,以免壞了兩位的名聲。」
小婷這麼一說,這一對大漠雙鷹一時不能出聲。隨後,老婦人對老頭兒抱怨起來:「你聽聽,這都是你縱容溺愛的結果。」
「老婆大人,你怎麼全怪我了?他可是你的乾兒子,我敢管教嗎?不怕你惱嗎?」
「什麼?你這糟老頭,還敢說老娘的不是?你會管嗎?要不是我盯著你,你還不是同他同聲同氣,到女人堆裡去鬼混?」
「老婆大人,你這不冤死我了?我只是嘴吧說說而已,從來不敢行動。」
「你還敢行動?」
「不敢,不敢,我是壓根兒也不敢。」
小婷看得又是好笑,說:「這下,你們可以解開我的穴位了吧?我沒有殺錯人呵。」
老婦人說:「你還想解開穴位?不行。我還是非殺了你不可。」
「老人家,你怎麼這般的不講理,還要殺我?」
「老娘不殺你不行。不然,我就對不起他父母所托,我這個乾娘不白當了?」
小婷問:「你以為殺了我,你這乾娘不白當嗎?就不負他父母所托嗎?其實,你早已負他父母所托了。」
「我怎麼負他父母所托了?」
「你將他教成這樣,既不好好練武,又玩弄欺凌婦女,成為一個人人憎恨的惡霸,從而招來殺身之禍。你自問,你對得起他的父母嗎?」
老頭兒說:「老婆大人,你千萬別聽這小女娃所說,她有意激你的。」
老婦人橫了她老公一眼:「你以為老娘是三歲小孩,容易為人所激嗎?」
小婷又說:「枉你們兩個是多年成名的前輩,點了我的穴位才敢殺我,這光彩嗎?傳到武林中去,不讓人輕視笑死了?」
老婦人嘿嘿地說:「小丫頭,不管你怎麼說,老娘都不為所動。老娘在江湖上我行我素,全不理江湖上人說長道短。」
老頭兒說:「老婆大人,就讓我代你殺了這怪病小女娃。」說著,他一躍而上,身手似鷹樣的敏捷,出手就想扭斷小婷的脖子。
小婷身形一閃,出手就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臂,一招漂亮的摔跤招式,就將這個號稱大漠雙鷹的老頭兒,「叭」的一聲摔出,人立馬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了。同時更出手如電,一連點了他四五處要穴,令他像死魚一樣的躺在地上不能動,只能瞪大了一雙驚愕的眼睛滴溜溜地轉。
這一突然的變化,令老婦人一時傻了眼,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她驚愕地問:「你怎麼會動了?」
小婷說:「我也不知道呀。」小婷想到這一對老夫婦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想出手就傷了他們。要是他們是殘忍兇惡的魔頭,小婷根本就不會與他們多說的。在制服了老頭兒後,便會馬上向老婦人出手,容不得她有半點喘息的機會,就是擊不中,也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小婷一招就能制服了大漠雙鷹中的一鷹,並不是她的武功高出了大漠雙鷹幾倍。以老頭兒的武功,小婷也不可能一招就取勝。她是用巧用智,先是裝著穴位受封不能動,令老頭兒不提防,然後猝然出手,打得老頭兒一個冷不防。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婦人就是這樣驟然出手,扣住了自己的命脈,封了自己的穴位。她初時還想用來對付老婦人,想不到老頭兒代替了。
老婦人聽小婷說不知道,問:「你敢戲弄老娘?」
小婷說:「不敢呀,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會動了?」
「老娘不是點了你兩三處要穴嗎?難道點錯了?」
「是呀,你是點了我的穴位。奇怪,我怎麼可以動了?」小婷乾脆給她來個裝糊塗。因為制服了一鷹,就不擔心雙鷹會聯手攻擊自己了。就是自己的武功不敵這老太婆,也可以脫身而走。這個老太婆顧及老伴,不敢追趕自己的。小婷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來,便說:「是了,一定是你的老公碰了我一下,令我的怪病發作起來,所以才會動。」
老婦人驚愕:「什麼?你的怪病發作了?」
「是呀,要不,我怎麼會動了?老人家,趁我的怪病還沒有完全發作,人還清醒,你帶你的老公趕快離開這裡。不然,我的怪病完全發作了,就什麼人也認不出了,會傷了或打死你們。你們快走呀。」
老婦人怒道:「到了現在,你還想戲弄老娘?」
「我是說真的呀。」
「老娘不管你是真是假,有病沒病,先拿下你再說。」說時,身形一晃,人似鷹般撲來。老婦人身手不但似鷹一樣的敏捷,而且內力十分的深厚,雙手剛出,凌厲的爪風已到。一般江湖中人,在她這一招之下,幾乎全無閃身和反擊之力。這才是鷹爪門一流的上乘功夫。老婦人從小婷剛才的行動,已看出這個怪病女俠不是一般的江湖女俠,武功不錯,人更黠慧。所以她一出手,就抖出自己七成的功力,不像她老伴輕敵大意,連兩成的功力也不抖出來。
小婷也知道大漠雙鷹的厲害,早已將一身真氣佈滿了全身。她見老婦人出招凌厲,快如電擊,除了閃避,已無出手反擊的時間了。小婷以幻影般的身法閃避,想出手反擊時,老婦人第二招又到。這樣一來,小婷完全處於被動的地位,一味挨打。小婷全仗一身輕巧的輕功和身法,一連閃過了她十幾招的進攻。要是其他武功極好的武林人士,恐怕也招架不了她一鼓作氣十多招連續的進攻,恐怕在三四招後,就會被這個凶殘的老婦人抓到,手腳筋骨,也會給她可怕的雙爪撕碎。
的確,論武功,論單打獨鬥,老太婆恐怕不是小婷的對手,但大漠雙鷹聯手,勝負恐怕難分。小婷被迫一味閃避,令野店外的桌、椅以及一些供過路人在樹下歇腳的石凳全遭了殃,不是給老太婆抓得粉碎,就是給老太婆的爪風震飛,那一棵大樹的枝枝葉葉,不少給老太婆抓了下來。
老太婆見小婷竟然能閃過自己二十招,心中也十分駭然。這個小女娃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身法如幻影變化,令自己招招抓空,連她隨風飄起的披風也抓不到。是她的怪病發作了,還是她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身手?
小婷最後縱上大樹的最高樹梢上時,心想:怎麼這老太婆的鷹爪功如此的厲害?她的徒兒余展翅怎麼如此的無用?要是余展翅有她四成的功力,自己要殺余展翅恐怕也不容易,得費些功夫。
老太婆見自己一連十多招都抓不到小婷,喘過一口氣來,仰面問:「小丫頭,你到底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
小婷在樹梢上問:「你怎麼不來抓我了?」對老太婆的問不作回答。
「你以為老娘抓不到你?」
「那你來呀。」
老太婆驟然凌空而起,小婷又似靈貓般閃到了樹下。她閃過老太婆一連十多招的進攻後,看透了老太婆鷹爪功的招式,開始出手反擊了。當老太婆伸手過來時,被小婷一手抓住了,可是老太婆另一隻魔爪已伸到小婷的面部,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小婷只好鬆開手,如電閃般閃到老太婆的身後,一掌拍出,「彭」的一聲悶響,將這老太婆的身軀拍得橫飛了出去。小婷這一掌用力不小,震得老太婆心血亂翻,一口鮮血沖天噴出,摔下來時,半晌爬不起來。一場少有的交鋒頓時結束。小婷知道這老太婆內力深厚,一掌拍不死她,擔心她再次躍起反抗。於是一點也不猶豫,縱了過去,想再出一掌,不廢了她的武功,也要廢去她的一雙可怕的魔掌。
她的老伴身不能動,卻能開口說話,一見此情景,連忙大聲叫喊:「小女娃,請掌下留情,要殺,你殺我這個糟老頭好了,千萬別殺我老婆大人。」
小婷一聽,掌不由停在半空中,沒有拍下。她看了老太婆一眼,知道這老太婆內傷不輕,已不可能反抗了。同時也知道這大漠雙鷹,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是一些凶殘成性、十惡不赦的魔頭,便收了掌,轉身問老頭兒:「你叫我不要殺她?」
「對對,你殺我好了,放過了我老婆大人,我死也不會怨你的。」
小婷這時又狡黠地說:「我剛才做了什麼事了?」
老頭兒愕然:「你不是想殺我老婆大人麼?怎麼不記得了?」
「我,我,我不知道呵。」
「小女娃,你的怪病是不是好了?」
「剛才我的怪病發作了嗎?」
老頭兒吐了一口大氣說:「小女娃,剛才你的怪病是發作了,發作起來可怕人了。」
「我,我,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呀。」小婷故意看了老太婆一眼,又看看老頭兒,「你的老婆不會是我打傷的吧?」
「小女娃,剛才的事,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麼?」
「我想不起來了。是了,我記得你來碰我,我將你扔到地上。以後,以後,我做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有人要殺我,我拚命地逃呵跑呵。」
「小女娃,幸好你及時醒過來。你快來拍開我的穴位,我要去看看我的老婆大人,看看她傷得怎樣了。」
「慢著,剛才的事,我雖然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卻知道,為了你們那個不爭氣的徒兒,你們要殺我。我放了你們,你們不會殺我嗎?」
「小女娃,你放心,我老頭兒雖然糟,也知道不殺之恩。你放了我們夫婦,我們今後不但不會殺你,還會報答你這次不殺之恩。」
「你說話算數嗎?」
「我們大漠雙鷹,別的可能不懂,但懂得信守諾言,說過的話算數。」
「好吧,小女子也相信兩位前輩不會食言,而壞了自己的聲譽。」小婷說完,走過去拍開了老頭兒的穴位。
老頭兒一躍而起:「小女娃,我糟老頭多謝你了。」隨後便慌忙跑去看自己受傷的老伴。
老婦人在他們談話時,也吃力地慢慢坐起來,暗運內力調息自己的內傷。老頭兒走到跟前,十分關切地問:「老婆大人,你怎樣了?」
老婦人說:「放心,我死不了。」
「來,我來給你運氣療傷。」
老頭兒坐在她身後,雙掌按在她背後的要穴上,將自己一身強大的真氣,徐徐輸入老婆的體內。小婷在旁好奇地看著,同時也為他們護法,以防有人跑來壞了他們的療傷。因為在他們運氣療傷中,哪怕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只要有一點力氣,都可以取了他們的性命。的確,也有一些路人好奇,想過來看看,給小婷趕開了,不准任何人接近大漠雙鷹跟前半步。這一對大漠雙鷹,又是暗暗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好一會,老太婆一口淤血又噴了出來,內傷雖然沒有完全治好,已無大礙,今後只要好好調養一兩天就行了。小婷:「兩位前輩,你們沒事了吧?我可以走啦。」
老婦人歎了一口氣說:「小丫頭,老娘不但栽在你手中,也服了你了。老娘一生之中,沒服過別人,今次算是服了你了。」
「老人家,你千萬別這樣說,我只求你們別惱我就行了。」小婷說完,便飛身上馬而去。她臨走前,給店家丟了一錠銀子,算是賠償了店家的一切損失。
老婦人又看在眼裡,暗讚一聲:「這真是江湖上少有的丫頭,可惜我們沒能收到這樣的好弟子。」
老頭兒若有所思地說:「這個小女娃,真的得了這種怪病麼?」
老婦人又橫了他一眼:「不管她有沒有,你今後都不能去碰她。」
「她的怪病發作起來,連你也打不過她,我還敢去碰她嗎?招打呀?」
「你知道就好。」
「不過,她的怪病發作了,我也不怕。」
「什麼?你說什麼了?你不怕?」
「因為我可以治好她這種怪病。」
「你怎麼治?」
「我大喊一聲,小女娃,掌下留情,她就會頓時醒過來,怪病一下消失了。剛才,我不是這樣治好了她的怪病嗎?」
老婦人儘管疑惑,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解釋,說了一句:「你別自以為是,是這丫頭天生仁厚,才沒要了我們兩條老命,我們走吧。」
「老婆大人,今後我們怎麼報答小女娃這份情?」
「看今後我們不能碰上她遭遇困難危險了。老東西,你得明白,論武功,我們兩個任何一人與她單打獨鬥,都不是她的對手。兩人聯手,或許還可以與她一戰。論機靈聰明,我們更不是她的對手。」
「老婆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話你還不明白?」
「不明白。」
「你這老東西,不但糟,更傻透了。我是說,在當今西北武林中,除了避禍崖主無畏居士,恐怕沒人是她的對手,就是神秘刀客想勝她也難。我們今後恐怕還不了她這份情,懂嗎?」
「我懂了。老婆大人是說,以小女娃的武功和機智,今後不會有什麼危險,就是遇上了危險,她也能自行解決,根本不需要我們兩人出手相助。」
「你這糟老頭總算明白了。走吧。我們別再呆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這一對亦正亦邪的大漠雙鷹,閃身往北而去。他們離開後,才有一些過往行人好奇地向店家打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店家夫婦向好奇的人們講敘事件的發生和經過。其中有人駭然問:「那位擊敗雙鷹的女子,就是怪病女俠?」
店家說:「小人不知道,更不敢去問,大概是吧。因為小人聽他們說,那位女子有一種怪病,男人們碰不得,一碰,怪病就發作了,打傷人打死人,她也不知道。」
人們聽了更是相視愕然,有的人從涼州、永昌而來,早已聽說怪病女俠的事了,現在,她竟能擊敗了大漠雙鷹,其武功可想而知了。
經過野店這一戰,怪病女俠之名,更是名傳武林,驚震江湖。因為西北武林人士,沒一個敢去招惹這一對行為怪異的雙鷹,就連崆峒派的掌門也不敢去招惹,別說各地群雄了。西北武林,出了一個神秘刀客,現在又出了一個怪病女俠,今後有一番熱鬧了。從此以後,怪病女俠這一綽號,很快在江湖傳開,反而小婷之名,沒人知道。
小婷在野店為大漠雙鷹足足耽誤了一個多時辰,她策馬飛奔,在日落黃昏時進入了山丹衛。住了一夜,又往西而去。三天之後,小婷風塵僕僕出現在肅州城了。肅州,也是如今的酒泉,離嘉峪關已不遠了。嘉峪關就是坐落在嘉峪山的西麓上,也是明代最西的一座雄關,萬里長城的終點,有重兵鎮守。本來,嘉峪關外的玉門、沙州、加州等地,都是明朝的國土,可現在已為吐魯番人所佔據。地方雖然為吐魯番人佔有,但各地的群雄紛紛據為己有,既不歸明朝所管,也不服吐魯番人管轄,各自為政,有時還與明邊關士兵聯繫,將吐魯番人的官兵趕跑。實際上,這一帶已成為三不管的地方,當地的土豪、強人,就是當地的土皇帝。
小婷風塵僕僕地到了肅州城,剛一投店住宿,驀然窗外一把小小的飛刀驟然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