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篇 正文 第十二章 他比聲音更快
    那是一個十分慘厲的——

    神魔故事。

    傳聞,遠在很久很久以前,「神」、「魔」、「人」本是和平共處。

    後來,人的文化愈來愈是進步,人也愈來愈有智慧,生活環境也因智慧激增而漸呈富庶,庶的後果是容易導致某部分人窮奢淫逸,窮奢淫逸的後果,則是必須擴展自己的疆土,以圖爭取更多的物質及快樂。

    於是這部分人的貪念不僅禍延人間,也開始侵入地底下的魔境,那屬於魔的地方。

    悉數制服,而且為杜絕那些人伉念所賓後患,索性一人不做二不休,反過來入人間,原是一片和諧的世界,一旦起了紛爭,天上本來喜好和平的眾神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惟有急赴人間剷除群魔,終於,雙方昔戰百年,群神大勝。

    眾神天性仁慈,因然不會殺絕群魔,僅命他們居於更深一層的地底,要他們不見天日便作罷。

    但歸根究底,禍端本由部分人的野心而起,群魔縱敗亦不甘心,故在臨下更深一層地底前,為數逾萬的魔忍不住同聲一哭,且紛紛咬破指頭,灑下萬滴血,忿然詛咒:

    「是那些人先萌伉念在先,欲厚顏無恥倚伏群神之力狐假虎威在後,我們雖敗猶憾,就讓我們的血,化為腐蝕人身的火,就讓我們的淚,化為禍延人間的淚……」

    為洩不平,群魔說著把淌著的淚拭下,他們的血淚登時在地底下形成的兩道天險。

    萬滴因,化為一潭——「地獄之火!」

    萬顆魔淚,凝成一道——「黃泉之淚」!

    為免兩道天險立即相碰,群魔更在兩者中間放置了女媧擲下人間的神石,並道:

    「神石是罕世奇珍,擁有它便可雄踞天下;若今後有人再萌貪念,取走這顆神石,令地獄之火與黃泉之淚碰,屆時人間便會大禍臨頭……」不錯!這是一項死亡試控!

    「但此事也怪不得我們,只怪你們部分人的貪念再度——累及無辜!哈哈……」

    帶著報復性的笑聲,群魔終愜意地躍進更深的地底,他們在等,等待著那一天……

    這個故事到底孰真孰假?那逾萬的魔真的在地底深處苦候著人類自取滅亡的一天?

    然而無論此事真假與否,就在「吳越王鐵叔」遣人與建雷峰塔時,確會發生悲劇!

    因為當時負責與建的逾千工匠,在建塔時,也會發現了此帶地底有若干大大小小的地洞。

    而在最低的一個地洞之內,他們更發現地洞深處,半空中有一個圍異常的豪光在浮湯,豪光下的尋地面,且泛著一片迷迷濛濛地血紅。

    逾千工拓盡被這幕奇景吸引,好奇心在起下,眾人紛紛步摟,欲瞧清楚這圍豪光與地上那片迷膝血紅到底是何方奇物。

    只是,就在他們再向前走了十步時,他們還是未能瞧個清楚明白。不過,欲又發現了另外一個幕奇景。

    這幕奇景,更叫他們吃驚。

    因為這幕奇景,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

    就在一眾工驚異之間,翟地……

    走在前頭的百多名工匠,赫然齊齊發出非常滲厲的尖叫聲!

    在後的九百多名工匠聞聲當場止步,眾人定睛一看,盡皆嘩然!

    但見在前那百多名工匠,居然不慎墮進前方那片血紅當中,那片血紅,更儼如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池。

    頃刻之間,血紅中驚起突變,冒起一股腥臭的紅煙,紅煙過後,眼前情景更教餘下那九百多名工匠心膽俱裂!

    觸目所見,為首那百名工匠已給那片血紅蝕至皮開肉爛,屍骨不全,有些工人的人頭還給蝕去了半邊臉肉,餘下半邊,只是一些亦快將要燭爛的——

    白骨!

    天!這裡到底是甚麼地洞?難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的——

    黃泉?

    百多名工匠僅在慘叫一聲後便已屍骨無全,其餘工匠驚睹這幕人間地獄,也不及再瞧清楚究竟這片血紅是些甚麼,已盡給嚇得愴惶拔腿急逃!

    回到地面後,劫後餘生的九百多名工匠,也不敢把此事張揚,甚至亦沒有把此事告知命他們建塔的「吳越錢叔」,只因為他們心中不約而同認為——

    他們在地底深處所見的,是天機!

    天機不能一洩再洩,融將會有更多人殞命。

    他們更深信,那片血紅,一定就是——

    地獄之火!而那道半空凝止的水柱,更一定是傳說中的——

    黃泉之淚……這個世上,到底是什麼東西最快。

    有人說:

    是聲音。

    說這話的人的理由是,假如阿甲向著十丈外的阿乙一邊跑一邊叫,那麼,即使阿甲未跑至阿乙身旁,阿乙還是遠遠便可聽見阿甲的叫聲;那即是說,阿甲聲音比阿甲本人更快到達目標。

    故此,這些人認為聲音是最快的。

    聚聽之下,這個答案聽來為無道理。

    不過想深一層,這話其實不對。何解?

    因為如果能仔細留意自然氣象便會發現端,最顯著的例子,莫如——

    「雷電」!

    「雷」是雷聲,「電」是電光;究竟人們常見的「雷電」,是先響霄後閃電,抑是先閃電後響雷?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惟是不難解答,答案是——

    每次人們總瞥見天上劃過閃電後,才驀然聽見雷聲。

    由此可知,光,確比聲音快!

    不單如此,光更是世是最快的!

    既是這樣,那貴為萬物之靈的人,有沒有可能、有沒有辦法可比光更快?

    沒有!絕對沒有!

    據說,江湖中最快的二十人,始終還是無法比光快,他們豁盡全力,達至畢生極限,也僅是——

    比聲音快上少許而已!

    這些人聽來有點不齊,只是試想一想,假若一個人在那邊說話,他的聲音還未至,他的人已閃至眼前,接著才聽見他適才所說的那句話,這是一件多麼使人駭異的事情!

    能夠具備這種驚世駭谷輕功的二十人當中,聽說——

    有一個是「他」!

    不錯!是「他」

    就在此雷峰塔下最低的一個地洞內,此刻最快的颶,是「他」的腿!

    最快的手,也是「他」的手!

    神將的世魔身固是強橫無匹,然而他功力縱深,若論輕功,比諸「他」,猶慢了百份之一「剎那」!

    而阿鐵的移天神訣雖和神將的滅世魔身旗鼓相當,輕功更不弱;可惜他背著「雪緣」,身形太重,他比神將已慢了百份之一「剎那」,比諸「他」,更慢了百份之二「剎那」!

    因此,此刻洞中最快的人,只有「他」一個。

    是聶風!

    一直以來,聶風所習的輕功有三!

    一是偷學自其父聶人王的「聶家步法」,二是當年鬼虎所傳的「急轉步法」,三自然便是雄霸所授的「風神腿」步法——「捕風捉影」。

    而「捕風捉影」更是「風神腿法」入門的第一式,快絕無倫;聶風能一身習得三種步法已是輕功高絕,可是他素來好學不倦,五年間來不斷思苦研,加上天資聰明,終於給他揉合了「聶家步法」與「急轉步法」的精要,再將兩種絕世步法配合「捕風捉影」

    一同使用,居然悟出了一種集三家所長於一身、僅屬於他自己的絕世輕功——

    「步風足影」!

    步如風,足如影……

    既然步履已快得如風如影,本身已是風影,又何須再豁盡全力捕風、捉影?

    聶風的進境由「捕風捉影」至「步鳳足影」,其中之奧妙變化自是不能言喻;然而其自創之「步風足影」比「捕風捉影」快上不止一倍,欲是有目共睹!

    相信就如傳他「捕風捉影」的雄霸,也不聶風的輕功能在短短五年便己青出於藍,卓然成家!

    也許,就連雄霸如今的輕功,亦未必能如聶風般快!

    快!是聶風的「拿手好戲」!也是他此刻取勝和捷足先登的最佳本錢!

    「颼」的一聲猶未傳至前方,聶風已比其身形所發出的聲音更快掠至前方那片血紅之上,掠至那圈浮在半空的豪光之旁!

    他真的是三人中最快的一個!

    不單腿快,手也快,他猶未及瞧清楚下面那片血究竟是什麼東西,手便已閃電伸進豪光中要奪超級武器「孟缽」!

    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可是他雖比神將快了百分之一「剎那」,但這百分之一「剎那」

    實在是很短暫的事,還未及眨眼,這「剎那」,便已閃逝,故正當聶風把手伸進豪光中的時候……

    神將已至!

    「噗」的一聲!神將鼓起滅世魔身一成功力,及時抓著聶風要奪孟缽的手,自己則悄伸左手進光中搶奪孟缽,惟是與此同時,阿鐵亦至……

    阿鐵刻不容緩,一把將神將左手硬生生以移天神訣的內力扯回;三人在此剎那間,身形竟在那片血紅之上飄浮:神將制著聶風右手,阿鐵又制著神將左手,一時間互相僵持著。

    三人身在半空,足下並不其他依籍,為何三人居然能在那片血紅之上飄浮?

    那只因為,在血紅之上的那團豪光中,竟似在散發著一堵無形氣牆把三人籠罩。

    若換了是不懂輕功的常人,只怕縱然有這堵氣牆,還是會跌進下面的血紅中;但聶風神將各懷絕世輕功,他們只人有些微憑借之力已可以自身輕功浮於半空。

    然而,為何豪光內竟會自行發出這堵無形氣牆。

    這堵氣牆到底是什麼?

    是力量!是豪光內盂缽所發出的無形力量!

    好利害的盂缽!居然能隔空透發這無形氣牆,可想而知盂缽的威力如何舉世無匹!

    聶風、神將當然明白如今自身能浮於半空是盂缽所賜,大家對盂缽威力心中有數,而且就在三人於半空僵持之間,聶風已瞧汪楚週遭形勢!

    第一眼,他倆已發覺豪光之下五尺之處泛著一片血紅,這片血紅熱如火,瞧真二點,這片血紅赫然是——

    一個盛滿火熱岩漿的天然大池,池內更熱氣蒸騰,火舌亂舞,如一池——

    「地獄之火」!

    聶風暗暗倒抽一口涼氣,幸而三人各懷驚人輕功,尚可借助無形氣牆浮於半空;否則早已跌進池內焚為灰燼,不!也許連灰燼也沒有!

    聶風與他不約而同心付,這就是法海壁文中的其中一道自然天險?那,第二道天險是……

    第二道天險就在豪光之上,聶風與阿鐵也同時瞥見了;一看之下,二人不由一怔!

    這……可能嗎?

    這怎麼可能?二人但見豪光之上竟是一道長逾五丈、粗逾半丈的水往由洞頂後沖而下,欲硬生生在豪光之上五尺凝頓。那些水,就像一行至半途、無法再沿的眼淚……

    黃泉之淚……

    就在聶風與怔仲這間,神將陡然冷笑道;

    「驚奇吧?我是搜神宮的人,早已聽神提及此處有這兩道奇觀了……」

    「它倆正是民間相傳的『地獄之火』與『黃泉之淚』,地獄之火是通往地心火巖的第一站;而黃泉之淚則是因為西湖底出現一個半丈大的缺口,致使湖水不斷自此缺口注進地下……」

    「湖水經過地下一條狹長坑道後再直抵此洞頂另一缺口,湖水由大湖往進小道,水力已不是重逾萬斤如斯簡單,即使以巨石在洞頂堵塞,很快便會被水力衝破……」

    神將一口氣說至這裡,聶風與阿鐵互望一眼;雙方均逐漸明白法海留言「西湖水干,江潮不起」究竟是什麼意思。

    既然雷峰塔底有這道因西湖缺口而成的水柱,那麼,若頂上這道水柱真的向在下的巖池衝擊而下,也許一時三刻之間,池內的火熱岩漿還能把水蒸發;只是西湖如此廣闊,水深更是莫測,若湖水不斷向地底流失的話……

    一口或許無礙,甚至數目也無礙!

    但不出一個月,西湖的湖水必會流乾!既已沒有湖水,當多「江潮不起」!

    聶風與阿鐵終於領悟法海所言之意,然而西湖的湖水干了還屬次要問題,最重要的是,湖水去了何處?

    湖水當然會全向這洞中的巖池注去,這個巖池既是通往地心岩漿的第一站,以其無匹熱力,要蒸發部分湖水固亦不成問題,可是若持續都有湖水注進巖池的話……

    那相信又是不出一月,縱使湖水最終終不能抵達地心,這個巖池以下較深一層的岩漿亦必遭大量湖水逐漸冷卻。

    冷縮熱脹是自然定律;本來炙熱無比的地底驟然冷卻下來,地底的岩石便會收縮;在地底急劇收縮下,地殼表面必會因而發生異動;屆時候,相信大半神州定然會發生場牽連范周極廣的空前強大地震……

    聶風與阿鐵想至這裡,不期然捏了一把汗;難怪法海說這兩道自然天險相碰,神州必會發生一場空前絕後的浩劫,原來底蘊竟然是這樣的!

    幸而在此兩道天險之間,不知於何時居然又有一顆神石置於其中,以神石所發出的特殊威力把兩道天險硬生生隔空阻擋著,遏止了這場天然災難……

    尋根溯始,千千萬萬年前,這顆神石為何又會置於兩道天險之間,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或冥冥中有女媧,早為人間的災難作出預防?

    也許全都不是!大自然往往有一些人們無法解釋的秘密現象,大自然往往亦會自生一些方法去解決它本身的難題;這顆神石,或許本來就是大自然自行形成,以制衡災難的秘密方法!

    卻沒料到這顆神石於百多年前已給神取出,再以之煉成盂缽;雖然最後還是物歸原位,但大自然這個神秘秘密已給洩漏,致使百多年後的今天仍有人不顧蒼生安危,一心來奪盂缽,只求無敵於天下……

    不錯!孟缽既能把西湖所有的水力硬生生抵住,又能抵受岩漿的熱力而不被燒燬,那它敢情是一種驚人的超級武器,世上鮮有人不起貪念……

    正如雄霸!正如眼前的神將!

    三人在半空中僵持片刻,神將倏地又改變戰略!

    她本以右手扣著聶風的手,左手則被阿鐵扣著,然而此時他霍地甩開聶風,把騰出的右手閃電伸進豪光中搶奪盂缽!

    阿鐵一驚,惟有一即時以閒著的左掌阻截神將。

    「啪」的一聲,神將右掌登時遭阿鐵格開,但神將真是貪念可嘉,豈甘放棄?復再挺掌而上,二人就這樣以掌互碰,彈指間短兵硬拚數掌,一時間鬥個旗鼓相當。

    聶風當然也不會在半空愣著,就在神將與阿鐵對掌之間,他已乘隙先伸手欲奪盂缽,眼看快要將得手剎那……

    神將竟然不擋阿鐵攻來之掌,硬生生以胸膛接他一掌,自己則騰出另一手鼓勁向聶風胸膛轟去!

    「砰膨;兩聲!聶風與神將胸膛同時中招!

    聶風中的是神將的掌!神將中的是阿鐵的掌!

    神將真的瘋了!他寧願中阿鐵一掌也要把正想奪盂缽的聶風轟開!他是真的非要奪得孟缽不可!

    神將中了阿鐵一掌,雖然阿鐵僅用三成功力,剎那間神將的反應亦給其轟得略呈遲緩;這些微的遲緩,實是阿鐵奪取盂缽的千載良機,因為神將已來不及阻止他!

    然而別忘了聶風,他也是中了神將一掌!

    神將身負滅世魔身,而阿鐵三成功力的一家,反應也僅是片刻遲緩,便聶風……

    他並無任何滅世魔身及移天神訣護體,他的內力雖己不弱,惟以其內力,中了神將一掌……

    這一掌不單把聶風轟開,更把他轟至吐血,轟出孟缽所以的無形氣牆之外;他足下遂再無依籍,而且中掌後體內一陣血氣翻湧。真氣不繼,渾身一軟,整個人便向在下的那片血紅巖直墮……

    這一變當真非同小呆!阿鐵縱有剎那間的機會可用自己空出的左手奪取盂缽,惟眼看聶風同時間亦會墮進巖池內焚至烏有,他應該怎麼辦?

    在這毫髮之間,他那雙騰出的左手,該矢志奪取孟缽求雪緣?

    還是先救聶風?

    這個世上,究意什麼才是「愛」?

    有人說,「愛」必須專心,必須一心一意為對方設想,這句話本來不錯。

    然而,若一個人只為自己所愛的人設想,而忽略了週遭所有的人;甚至只為救自己所愛的人而不顧其他人的死活……

    那這個人的愛是否跡近瘋狂?這種瘋狂的愛又是否「真愛」?

    而這個愛得瘋狂、只顧自己所愛而不顧其他人生死的人,又是否值得他所愛的人去愛?

    「嗤」的一聲,一條微徽發黃的白練嘎地如箭射出,一把捲著聶風的手,及時把他正急速下墮的身形拉止!

    這條白練,正是阿鐵五年來一直珍之重之的白練,就在聶風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終於忍不住出手救了他!

    聶鳳本自忖必死無疑,卻怎樣也設想到阿鐵竟會放棄了一個搶奪盂缽的良機出手相救,霎時一陣驚愣,私下閃過千念萬念: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如此?他本已可盂缽到手!」

    一連串的問題根本便無答案,也許連出手救聶風的阿鐵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出手!

    阿鐵既然為聶風放棄了這難得的機會,神將於是便在剎那之間,反應頃刻回復敏捷;他,並不是一個會別人放棄任何機會的人!

    更何況,此刻阿扶的右手緊扣神將左手,左手卻緊握著捲著聶風的那條白練,他根本騰不出任何手去和神將搶奪孟缽!

    「噗」的一聲!阿鐵與聶風已翟地聽見神將右手碰著盂缽邊緣的聲音,那種微不可聞卻令他倆驚心動魄的聲音!

    接著,他倆便看見神將已把那團豪光高舉!

    盂缽,終於已落在神將手上!

    天!

    阿鐵簡直無法面對事實,惟眼前神將將右手上的那團豪光已令他不能不信!

    而且與此同時,盂缽由於已給神將挪開,頂上那道水再無阻衛,「匐」然一聲巨響,已伊如一條巨龍般衝進下面那池岩漿內。

    水和火,兩大自然無險在百多年後的今天,終於又再硬碰,當場「沙」聲不絕,激起無數濃烈蒸氣,瞬間便已充滿整個地洞,令洞中三人立時陷於一片煙霧之中。

    阿鐵卻依舊緊扣神將左手,死命不放,因為他絕不能就這樣給神將得手,他一定要設法搶過他手中的盂缽來救雪緣!

    他剛才以移天神訣也僅能與神將的滅世魔身打過平手;目下神將盂缽在握,有了這件超級武器,更是如虎添翼,即使百多年前身負兩大神功的白素貞重生,也未必可抵擋得了,更何況是僅得移天神訣的阿鐵?

    故他目前境況實是相當堪虞:他雖緊扣神將一掌,惟蒸氣迅速充斥二人之間,他根本已瞧不見神將面目,僅可依稀見他高舉的盂缽所發出的眩目豪光,和聽見神將一句冷冷的嘲諷:

    「好不自量力!步驚雲!你這就給我粉身碎——」

    神將的「骨」字猶未出口,他手中的盂缽猶未朝阿鐵砸下去,倏地,阿鐵拚命緊扣神將的手赫然同時給人以掌一切,當場鬆開!

    這雙使勁切開阿鐵的手,並不是神將的手,也不是聶風的手。

    這是一雙一一

    女人的手!

    阿鐵此刻背上的雪緣依然半死不生,這雙女人的手,當然並不會是雪緣的手。

    而是一一「她」的手!

    「神母」的手!

    在此極度危險的一刻,神母竟爾也捨命來了!

    「走!」神母閃電吐出一個字,同時運勁一拉,「唆」的一聲!阿鐵與雪緣已雙雙給她拉飛,還有阿鐵以白練末端牽著的聶風,也一同被捲飛!

    神母、阿鐵、聶風甫一著地,已是巖池五丈之外,阿鐵在滿洞霧氣中猶依稀可辨神母那張花斑斑的面具,他道:

    「是你?神母?你也來了?」他並沒有大大的驚訝,似乎也早預知她會來了。

    他對她的心有極大信心。

    神母並沒直接回答他,只是勃然反問:

    「你不要命?難道你不知道神將如今孟缽在手,你根本鬥不過他?」

    阿鐵聞言面色一陣鐵青,卻還冷冷搖頭:

    「盂缽既已在他手上,我更要鬥!否則雪緣活不過來,我還留著這條命幹什麼?」

    說罷立時又欲展身再向濃霧中神將的方向撲去,但神母一把拉著他,道:

    「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阿鐵,別要衝動!」

    神母這一拉已是豁盡九牛二虎之力,可是阿鐵身懷移天神訣,去意又如此堅決,神母功力雖非同小可,卻仍無法制止他,「刷刷」兩聲,拉著阿鐵的手已給他使勁甩脫!

    然而就在阿鐵正欲展身剎那,迷霧中又猝地迎面飛來一腿!

    好!勁!準!

    好快好勁好準的腿!

    此刻在這洞內踢出如此快腿的人,只有一個人的腿才可達至這個境界!

    是聶風的腿!

    「彭」的一聲!阿鐵不虞迷霧中會陡地飛來一腿,腦門大穴當場中招,眼前一黑,登時昏了過去!

    「這一腿阿鐵委實吃得不輕,只因聶風目的就是要踢昏他,故此腿實鼓足全身內力,兼且集中踢向其腦門最脆弱的穴位,阿鐵想不昏過去也不行了!

    神母怔怔的看著聶風,聶風也看著她,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我只知道你是來救阿鐵的;我和你一樣,都是一個不希望他死的人,所以惟有出此下策……」

    「我明白。」神母依然定定的瞄著聶風那張誠懇的臉,道:

    「那我倆立即帶他和她離開這裡吧!否則來不及了!」

    「好!」聶風微應,一把扶起阿鐵,神母也一手托著阿鐵脅下,二人就這樣一左一右挾著阿鐵,跟著各展絕世輕功向洞頂那條通道人口一縱,全力向回路急撤!

    阿鐵、聶風、神母、雪緣四人走後,在滿洞邊霧中,又冉冉傳來一陣殘酷而恐怖的笑聲:

    「呵呵!走了?你們已經走了?」

    是神將的聲音!他似乎因視野受蒸氣所阻而未能及時找阿鐵等人,不過他並不擔心:

    「走了也不要緊!盂缽已落在本神將手上,半個神州在一個月內亦即將發生浩劫,你們還可走往哪?」

    「你們美味的腦漿一定逃不過老子的嘴巴的,哈哈,你們儘管逃吧!這個貓捉耗子的遊戲,本神將最是喜愛了,哈哈,哈哈……」

    可怕而冷酷的笑聲,登時在洞中來回激盪,震得洞壁也籟簌搖動,只是……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聲音,最可怕的聲音是……

    神將垂涎三尺,涎沫滴在地上的聲音。

    天際終於嶄露一大片魚肚白的慘白曙光,已是破曉時分。

    不知是沉睡抑或是昏迷的萬物,也逐漸呈現生氣,朝陽也緩緩升了起來,又是新一天。

    雷峰塔在晨曦當中,格外顯得宏偉,不過此際在雷峰塔內站著的那個人,卻異常頹萎。

    因為這個人已一動不動的站了整整一夜,他,正是給阿鐵封了全身三十六大穴的—

    —「大神官」!

    已經過了一夜,阿鐵、聶風、雪緣、神將及兩名紫衣人依舊沒有從地底縱上來,他們在雷峰塔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他們不會是全部葬身在雷峰塔下的機關吧?

    再者,大神官還感到,昨夜子時左右,在他開始感到睏倦之際,好像還有一個「後來者」如疾矢般躍進雷峰塔下;那條人影確實太快,他又太倦,他不敢肯定自己那雙睡眼曾否真的看見一個人躍進去?

    然而憂疑了一夜,如今似乎已是揭曉答案的時候,因為他猝地聞見雷峰塔下隱約傳來的風聲!

    展動身形的風聲!

    「颯」的一聲!四條人影已如電從地底射上,大神官今回大可清楚瞥見,當中一人是背著雪緣、早已昏迷不醒的阿鐵,還有在其左右挾著他一起而上的聶風與——

    神母!

    是的!大神官此際終於明白,昨夜子時的「後來者」,是神母!他翟地心中一沉,既然四人活著出來,那麼……神將豈非已……

    大神官並非為神將安危擔心,他只為現下自己的安危擔心!

    果然!四人甫地一落地,神母已冷眼向大神官一橫,切齒斥道:

    「畜生!神州要滅了!大家都要死了!一切都是你攪出來的!」

    神母說著爪影暴伸,正要向大神官狠下殺手,就在此時,地底下又傳來風聲,神母身畔的聶風連忙勸道:

    「來不及了!神母,我們快走!」

    來不及了?為甚麼會來不及?

    驟聞此語,神母亦自知不能久留、惟有微微點頭,身形遽動,再與聶風一起挾著阿鐵與雪緣絕塵逸去!

    大神官猶不知究竟發生何事,霍地,一條人影驀又從地底躍了上來,那條人影還咧著血盆大口,開懷笑道:

    「呵呵!大神官,許久不見了!」

    大神官連忙定睛一看,但見那條人影已卓然矗立於其跟前,正是一一神將!

    乍見神將,大神官當場如釋重負,推他仍是無法直視神將,只因神將手上正緊握著一件東西!

    一件能綻放耀目豪光的東西——

    盂缽!

    大神官開始明白,為何神母等人會撤得這樣快,盂缽既已落在神將手上,他們不撤,就得死!

    儘管無法直視豪光中的盂體,大神官依然忍不住要睜目瞧清楚它到底是甚麼樣的超級武器,一看之下不禁大為錯愕,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的盂缽,赫然並不是一個——

    缽!

    盂缽既名孟缽,何以不是缽?大神官不由得愣愣問神將道:

    「這……就是盂缽了?」

    神將興高采烈地大笑,笑容充滿勝利者的優越感,朗聲答:

    「不錯,這就是盂缽!」

    大神官更為詫異:

    「但……盂缽……為何不是缽?竟然是……一柄……『劍』?」

    劍?原來神將此刻手執的並非盂缽,而是一柄發光的——劍?

    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神將瞄著大神官一臉的疑惑,更覺痛快極了,這足以證明他比大神官更有智慧,他笑著回答:

    「盂缽,當然並不是一個缽,不過,它也不是一柄劍……」

    經神將如此一說,大神官益發糊塗,然而就在同一時間,神將斗地手影一抖,豪光中的那柄劍赫然消失了!

    啊!怎會這樣的?大神官適才還分明看見一柄劍,為何劍會突然消失?是劍真的消失了嗎?是他眼花?還是……

    他慌忙定神再看清楚,這一看,簡直令他瞠目結舌!豪光中的竟是……

    神將嘿嘿而道:

    「看見了吧?如今你應該明白,盂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存在著「它根本甚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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