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賭坊,是這個鎮上最大的一家賭坊。那天,天氣很惡劣,就和今日一樣,飄潑的大雨總也不肯停息。
懷空要我殺的人,就在吉祥賭坊內賭錢!
我選擇了一家離吉祥賭坊最近的、而且與吉祥賭坊面對面的酒樓,坐在靠窗戶旁的桌邊邊飲酒,邊注意吉祥賭坊的門口。
當然,懷空已經給了我喝酒的錢。
在這樣淒冷的天氣喝酒,的確是件很暢快的事。
但在這樣的天氣裡殺人,又會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我從未殺過人,而今天要殺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罪有應得的大壞人,所以,酒我飲得很少。
酒樓的人挺少,如這天氣一樣冷清,所以我望著對面賭坊,也沒有人會注視到我。
不過,賭坊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卻很多,有的興高采烈、滿懷希望地而進,有的搖頭歎氣,滿懷失望地而出。
又是一個賭鬼出來了,背負雙手,招手叫來一輛人力車,邊搖了搖頭,道:
「媽的!今天的手氣真差!」
這個賭鬼的一雙眼睛卻射出常人沒有的精光,太陽穴也鼓得很高,我立即注意到了他,在人力車離他還有五丈距離的時候,我赫然發現,他就是懷空要我殺的人!
我忙抓起桌上的劍,以最快的速度奔下酒樓,穿過大街,在那賭鬼右腳剛剛踢上人力車的同時,趕到了他的身邊。
同時,他也發現了我,神色微微一變。
我抽出長劍,向他的胸膛用盡最大的力氣刺去。
我要像懷空說的那樣,用這柄劍貫穿他的胸膛。
他忙閃身躲避。但在他閃身的一剎那,我看到了他頸上的一塊墜物——半塊玉珮!
難道他就是葉南——我的父親?
我大吃一驚,劍在離他的胸膛只有兩寸之距時,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卻趁我一愕之際,一拳擊中了我的左頰,獰笑道:
「嘿!不知死活!憑你這小輩也敢殺我?你可知道老子是誰?」
這時,人力車連同車夭早就不見了人影,也沒有了進進出出的賭徒,他們要進去的早就進去了,要出來的也縮回賭坊去了,只從窗戶上偷偷向外看。
我被他一拳擊得一個趔趄,撲向賭坊牆邊,嚇得牆邊窗戶上的幾個賭徒慌忙縮回了腦袋。
他第二拳又如電擊在我的右頰上,頗為得意地道:
「老子是江鷹會第十堂主——葉南!小子,你死定了!」
什麼,葉南,
他果真是我爹!
他忽然從右腳靴中拔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雙手握著,用力向我的頭頂疾刺而下。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回為我不是狗,我還要做人上之人!
我忽然想起了懷空授我的十式劍法中的那一式一一劍空一切!
我忙一揮長劍,使出「劍空一切」!
我自己出只看到了劍光一閃,便向他匹練般地刺了過去。
他大概從來也沒有看到過如此輝煌,如此迅急的劍法,不禁一愣。
霎時,他整個人都已在我的劍式籠罩下,一種可以令人連骨髓都冷透的劍式,這一劍的鋒芒,世人可能很少有人能抵擋這一劍。
他也不能抵擋,也根本不可能抵擋,他的人開始往後退。
劍光如驚虹掣電般向他追擊過去。他退得再快,也沒有這一劍直擊之勢快,何況他現在己無路可退,他的身子己貼住了賭坊的牆壁,就算他還能往兩邊閃避,也沒有用的,他身子的閃動,絕不會比這一劍快。眼看他就要死定了,長劍也將會貫穿他的胸膛。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一種我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感覺!
就是這種感覺救了他一命,令我的長劍一斜,只刺破了他右臂的一塊皮肉。
我望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心想:
「什……麼?懷空但我的劍法,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他倦縮在牆角里,驚駭欲絕地盯著我手中的長劍,顫聲道:
「大……爺,饒……命!」
說著突然向我雙膝跪下,竟朝我磕起頭來,磕得很賣力,「蹦蹦」直響,口中仍不住地喊著「饒命」!
大爺?
叫我叫大爺?
眼前的便是我爹?
——我最恨的爹!
是他一手把我推下無底深淵,我的劍就在他的頭頂,只要我一劍刺下,我對他的所有積怨便能宣洩。
但我最後還是不忍下手,慢慢地低垂下長劍,道:
「你走吧,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不殺之恩,來生變牛變馬再服待大爺!」
他又磕頭如搗蒜,然後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竄得無影無蹤。
連靴子也掉了一隻!
我想笑。
但我更想哭!
我最終沒笑也沒哭,我仍望著手中的長劍,喃喃地道:
「懷空,抱……歉,我是否令你……失望?」
「如果你盲目地聽從我的指示,不顧一切殺父,才真的叫我失望!」
懷空的聲音竟在我身後響起。
我忙回過頭去,只見懷空正站在我剛才飲酒的那家酒樓門口。
懷空的臉上似乎浮起了一絲笑意,道:
「記著!你身負上佳的練劍天資,是一個獨一無二的人,以後要抬起頭來做人,以劍求道,走自己的路!」
我正想招呼懷空,他卻飄然而逝,不見了蹤影,只在風雨中留下兩個字:
「再見!」
我發瘋地向前飛奔,我要留住懷空,我還有許多活要對懷空說,我邊奔邊喊:
「懷空,你不要走?」
但是,任我叫至力竭聲嘶,也是徒然。
自那天開始,懷空——我今生的第一個朋友,從此消失,沒有再回來。
「獨一無二」,這句他形容我的話,我會一生牢記在心,我索性易名一一無二!
因此,我要本門所有的門下,卻必須記著他這個人!和他為我所幹的事!
此事以後,我遂以懷空所傳的十式劍法,繼續窮思苦研,憑著個人的天賦,自創了另一套無上劍法一一一
強道之劍!
我更以這套無上劍法挑戰當時正待崛興的一個大幫,殺子這個大幫幫主,奪得幫主之位。
獨一門遂應運而生!人心永遠是一會滿足的!這數年間,我還來斷地率領幫眾攻佔其他幫會。
殺!上天下地,順我者甘為狗,逆我者死無全屍,我一直依著自己要成為強者的意願行事,勢力日益增強,死的人也愈來愈多。
可惜,強者的名望卻換不到一個朋友,多年來我毫不間斷地派人尋找懷空,卻始終查不到他的音訊!」
鼠目少年不解地插口道:
「師父,懷空既然已經消失了,何以一年前你倆又會訣戰?」
無二不期然苦澀一歎道:
『那只因為一年前的今日,他竟然派人送來一紙短箋,上面寫著五個字——風雲像下見!
我登時喜出望外,立即策馬赴會。
果然,他背對著我站在兩尊石像之間的空地上,依然一身白衣。
我喜形於色地道:
「老朋友,你果然在這裡!」
懷空未語。
我又道:
「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找你找得十分辛苦嗎?如今我己如你所言,不再是狗,而且貴為萬人之上的門主!」
懷空身形動也未動,依舊不語。
我繼續向他傾訴道:
我曾經派人查探你的一切,但都是一無所獲!以你的本事,絕不應該如此藉藉無名,我知道你一定是一個身世不簡單的人!
「…」
見他還不吭,我有些茫然了。
半晌他才吐出一個字來:
「好……」
說罷,取下頭上的白帽,露出一頭長長的黑髮來。
接著,他便緩緩轉過身子,面對著我,淡淡地一笑,道:
「那你就幫我找一個人!」
「找誰?」
我忙問道。
懷空一字一句地吐出三個字:
「步!驚!雲!
我聞言一怔,道:
「步驚雲?傳說他已經死了,你要我找他回來幹啥?」
懷空不暇思索地道:
「既然是傳說,也就表示無法證實他的生死。至少,你也應該盡力追查他是否還在人間。」
我爽快地道:
「說得好!我們獨一門人多勢眾,找一個死人何難之有?我應承你!」
懷空譚然神色凝重的道:
「不過這並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要見你,其實是為了一更重要的事……」
我打斷他的話道:
「一不離二,我早就到你的要求不會如此簡單,你有事儘管直說!我一定會替你辦到的!」
懷空逼視著我的眼睛,聲音有些冷,道:
「自從你創立獨一門後,肆意殺戮,就連當年收養你的那個大戶,也無辜被你滅門……」
我再次打斷他的話,不以為然地道:
「什麼無辜?他們視我為狗,死不足惜!」頓了一頓,我殘忍一笑又接著道:
「還有那些阻礙老子前進的人,更是非死不可!」
懷空聞言冷冷地駁斥道:
「當今武林,已經不能再苛求會有待劍衛道之士出現,但至少,你也應該只殺罪有應得的人!當初我認為你不是狗,可是你現在卻視人命如草芥,豈非連狗也不如!」
「媽的!你罵我是狗?」
我勃然大怒,嘶吼著,撥出手中的長劍。
懷空神色凜然地道:
「無二,放下你的劍!」
我只覺得有種被侮辱的感覺,殺機肆起,冷喝道:
「少說廢話!你的恩我一定會報的,但我的強者之路,絕對不會容你管!」
懷空搖頭惋惜道:
「無二,你實在令我非常失望!」
我道:
「失望?嘿!如果你想我不再濫殺,有本事便令我放下我的劍!」
懷空苦笑道:
「好得很!我也早就料到此行的結局,將會如此!」
「懷空!我知道你的修為絕不簡單!不過所謂強者之道,萬遇強愈強!」
我手中的長劍幻起萬道劍花,疾若奔雷地刺向懷空,道:
「與你一戰的機會,我已經等了許久,戰吧!」
鼠目少年又插口道:
「師父,那一年前的決戰,你……」
「我敗了!」無二望著空地上的長劍,苦苦一笑道:
「而且敗得很慘!十招之內,我的劍已經潰不成軍……」
無二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停住了,面色微微一變,「咦」了一聲。
鼠目少年怔怔地看著無二的臉,不解石
無二望著遠方的雨簾,大笑道:
「哈哈!老朋友,你終於來了!」
鼠目少年聞言也面色變了一變,他知道是誰來了!
「是懷空獨有的氣味!」
無二話音未落,人己如衝霄之龍一般拔地呵起,遠處射去,挾著一股狂風。
經過小男孩身邊時,狂風將小男孩吹得身形倒退數步,手中的油紙傘也差點脫手而飛。
無二道:
「小兄弟,你還是站遠一點為妙!」
小男孩好容易才站穩身形,心想:
「好俊的輕功!」
這時,小男孩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披著白色雨衣的人,背上背著一個長長的鐵匣。
小男孩忙飛快地退到一邊去了。
無二也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見了白衣人,叫道:
「懷空!」
白衣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無二忙飛快地轉身來,在離懷空丈外處停住了身形,盯著懷空道:
「一年不見,老子等待與你一較高下,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懷空木無表情地道:
「這一年來你守信不再殺人,潛心苦練,想必已經為今日一戰早有準備!」
無二用力點頭道:
「當然!老子出道以來從未敗過,卻敗在你的手上!」
懷空默然。
無二拔起插在地上的彎劍,聲音發狠地道:
「一敗不能再敗!即使你是我的朋友,我也要一雪前恥!」
懷空也從地上拔起竹枝,冷然一笑道、
「你看來信心十足,似乎已悟出克制我的劍法!」
無二沉吟著道:
「一年前的決戰,我的劍霸道有餘……可惜輕靈不足,十招之內,己被你用竹枝穿過劍環制住!強道狗劍的劍環,不單造成劍鋒重量上的負累,更成為戰敗的致命傷!」
說畢,無二左手在劍刃上輕輕一撫,那三個劍環就被他撫斷成數截,「叮叮噹噹「地掉在青石板地面上。無二微微一笑,道:
「但今日,劍環已經不再!」
懷空不語。
無二緩緩將劍抬至胸前,凝神屏氣,道:
「懷空!正如你以前所言,老子的習武天賦極高,練一年已經可以比別人七年,老子在這一年內,己悟出兩式更新更強的強道之劍!」
懷空盯著無二手中的劍,道:」毀劍環以減輕劍重,想和我一較高低?無二,你錯了!」
無二納罕地道:
「我錯了?」
懷空微微點了點頭,道:
「只因為……」
話未說完,無二己一聲暴喝,騰空飛起,憑空疊腰,俯衝下去,視准一個方向,施出他新練的兩招的第一劍「強轉乾坤」,彎劍向懷空彌空罩下。
可是,面對這雷霆萬鈞的一劍,懷空卻如終表情漠然,冷冷地續上他未說完的話:
「輕者更輕!」
旁邊觀戰的小男孩擔心得張大了口,差點失聲驚呼起來。
但是,很快他就發覺自己錯了,他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他根本不需擔心!
懷空的表情儘管漠然,但他此時已把手中的竹枝徐徐向頭頂舉起,迎向無二勢如破竹的劍!
只是,他手中的竹枝並非神兵利刃,即使是神兵利刃,也勢必難以抵擋無二這一劍的剛猛無匹!
然而,正因為無二這一劍過於剛猛,,懷空的中的竹枝,在迎向其劍勢的途中,赫然離其劍前八尺外被劍氣破為寸碎!
但竹枝寸碎的方法卻並個是凌亂地向回飛射,而是迸為千百段寸許的竹屑、如一柄巨大的羅傘一般,挾著剛才被無二轟碎的反震力,赫然向無二反刺過去!
無二一驚,慌忙揮劍如雨,護住全身,雖然狼狽,但口中仍逞強道:
「呸!彫蟲小技!你未免太小覷老子了吧!」
瞬時,木屑落了滿滿一地。
無二持劍而立,額上有少許汗珠滲出。
懷空負手而立,一聲不哼。
無二冷聲道。
「小心接招吧!」
話聲中,他的彎劍揮出一道光華,無數的劍影灑了下去,「強轉乾坤」絕招又再次緊隨著身勢施出——懷空只覺眼前一花,無二劍尖帶著小銳的嘯聲,罩向自己渾身的穴道,來勢快若疾電奔雷,威勢大得駭人。
但任何招式都會有破綻,都會有空隙,懷空就在這閃電間,己覷準了無二劍招中的空隙,沉腰前閃,晃身避進空隙之間。
無二的劍,擦著懷空背上的鐵匣斜削而下,擦出一串火星。
旁觀的小男孩雙眼瞬不瞬地盯著聲中的激鬥,心想:
「這懷空好似在避,卻在一剎那間閃進強轉乾坤的空隙之中……」
不知何時,懷空手上又多了一根竹枝,再看看地上,那滿地的竹屑已經不見了·無二冷哼道:
「你再接我一招!」
他振腕一顫,那寒光閃閃的彎劍便自下向上,斜斜的向懷空勁射而至。
懷空不慌不忙,雙手變竹一彈,「叮」的一聲彈在無二的劍身上。
無二的劍勢頓時一偏,一劍走空。
但懷空的竹枝也被震碎,而無二的劍卻險些脫手。
懷空的飛身而退,道:
「無二!你的劍法不獨更勝往年,功力也精進了不少!」
無二呆立不語。
此時小男孩的油紙傘也扔在一旁,神情專注地盯著場中,心道:
「懷空的一枝小竹竟揮灑如一柄軟劍,獨一門門主雖然以劍勁把竹擊碎,但他的劍也險些脫手,這一招,二人不相伯仲……」
鼠目少年望著無二獻媚地大叫道:
「師父,破得好!」
無二仍盯著懷空,沒有答理。
鼠目少年自討沒趣,忙轉換話題,朝懷空趾高氣昂地道:
「哼!我師父還有一招沒有使出來,你已經手無兵刃,如果自動認輸,可免一死!」無二回頭冷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鼠目少年一眼。
鼠目少年忙低頭不再吱聲了……
這時,雨地裡奔來兩條身影。
鼠目少年略微上驚,道:
「咦?是青木及飛葉兩位堂主!」
身影近了,果然是青木堂主與飛葉堂主。
鼠目少年道:
「其他堂主呢?」
青木堂主答道:
「他們中了『凝無空間』,無法動彈!」
場中,無二握劍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目光轉移到懷空右肩斜露出來的一截鐵匣,道:
「懷空!你的竹枝只能破我一招,如今你已經手無寸鐵;我早就感覺到你背上的鐵匣散發著一股不尋常的力量,裡面的必是絕世神兵,快拿出來與老子一決高低吧!」
懷空緩緩地道:
「我背上的鐵匣喚作『天罪』,以你目前的實力,似乎還沒有資格叫我打開它!」
無二聞言大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懷空右手伸向自己上衣的下擺,繼續道:
「要打開它,必須先過我的——」
話未說完,右手微微一拉,便撕下一條長長的布塊,一字字道:
「破!空!元!手!」
「破空無手?」無二「嘿嘿」地笑道:
「聞所未聞的武學!終於肯出真功夭了?」
同時,無二的整個人也恢復了生氣,因為剛才他一直呆站在那裡,動也未動。
現在他動了——
手中的劍平抬到了胸前,劍尖朝著懷空。
懷空淡淡地道:
「無二,別太輕率!我的破空元手分作『破元手』及『空元手』,可能會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無二仰天狂笑道:
「哈哈……好!你用真功夫,總算把我視為對手,此戰才有點意思!懷空,接過最後一式強道之劍——強中自有強道!」
話音甫落,招已出手,無二一扒彎劍,那柄彎劍陡然穿過密集的雨幕,只見一道劍影如千層銀浪似的重重疊疊向懷空疾顫而來,電疾斜攻而至。
但,劍在中途,卻又即化出數道劍影,向懷空胸前分刺而來。
一時劍氣激盪,連場外的兩堂主及鼠目少年、小男孩四人都各自紛紛後退。
飛葉堂主滿臉佩服之色,由衷地讚道:
「好!彎劍一化為幾,從不同角度擊出,門主這招強道之劍,的確利害!」
青木堂主略皺眉頭,道:
「但那廝看來也不弱!你看他那纏著黑緞帶的手!」
飛葉堂主忙仔細一看,果然,只見懷空右手纏著黑緞帶,他右手疾揮,應時阻住了無二的劍勢。
小男孩又在想:
「強中自有強道?顧名思義,此招之後,應該還有更強的後著接躥而來……」
果然不出小男孩所料,無二的彎劍,化作一條靈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懷空的面門,快得令人措防不及!
懷空擺首,神秘兮兮一笑,道:
「劍中有劍,這式劍勢剛猛快疾之餘,更自成一格,可惜……」
他沒有把話說下到,只是以空元手五成功力,纏有黑緞帶右手一揮,便迎住了無二的劍尖。
無二劍勁頓失,暗駭道:
「啊!他竟能徒手把我的劍勁一化為空?」
場外的青木堂主將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失聲驚呼。
「好利害!那廝以肉掌硬擋門主的強道狗劍,難道他右手所纏的黑緞帶可以提升功力?」
懷空右掌向後猛收,無二的劍竟像被他右掌粘住了一般,忙用力握住,冷喝道:
「呸!想令我狗劍脫手,妄想!」
懷空不語,用力向後拉劍。
無二也全力掣住劍柄,冷笑道。
「我們這就一比功力,看你有沒有本事叫我彎劍脫手!」
懷空依舊不語,左手卻緩緩抬了起來,五指按在無二的劍身上,右手五指也同時按在劍身的另一面。
場外的小男孩卻已經大叫起身:
「無二——己敗!」
小男孩的話剛說完,無二隻覺手中一空,彎劍己經脫手了。
與此同時,無二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強猛的力量震得向後翻飛而出。
彎劍,赫然握在懷空的手裡。
懷空只看了彎劍一眼,便將它輕輕放在青石地面上,然後右掌向劍柄隔空一拍,「嗤」
的一聲響,彎劍沒入青石地面之中。
——連劍柄也看不見了,地上只有一個黑洞,雨水很快地將洞口填平了。
無二身形向後疾飛,扭頭一看,身後竟是那兩尊風雲像,面色稍稍一變,急使千斤墜,身子便「蓬」地一聲撞落在石像下的石台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但他馬上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
這時,一隻熟悉而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無二抬頭一看一一
是懷空!
懷空盯著無二嘴邊的血跡,輕聲道:
「你不借自傷已身,也不撞向風雲,你為何要這樣做!」
無二擦了擦嘴邊的血跡,肅然答道:
「我敬他們是條漢子!他們不是狗!」
懷空搭在無二左肩上的右手突然一用力,道:
「好!」
無二一怔,不解地道:
「你…」
懷空微微一笑,道:
「別再多話,先凝神納氣再說!」
無二的肩上立時象蒸籠般騰起自朦朧的霧氣。
飛葉堂主拉了拉青木堂主的衣角,低聲道:
「青木堂主,那廝正全神替門主療傷,此時殺他正是千載良機!」
青木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仍望著場中。
飛葉堂主又道:
「只要他一死,門主便不用再守諾言,以後便可以提劍殺人!為了獨一門的將來,即使我們干了,門主大不了責難幾句!」
青木堂主沉吟。
飛葉堂主抖手向場中射出一篷青針,道:
「大局為重,殺了再算!」
剎時,銀光閃爍,寒芒飛舞,飛葉堂主的毒針呼嘯直射向懷空的後背。
無二撲克到飛射而來的青針,馬上明白了是什麼回來,忙提醒懷空道:
「懷空小心!」
其實懷空早已察覺,腳跟一旋,如電般轉過身來,雙掌上下翻飛,一連拍出十幾掌,兇猛的掌風將一蓬青針震得悉數跌落在雨地裡。
無二勃然變色,眼中殺芒四射,大喝道:
「混帳,好大的狗膽!」
喝聲中,飛身揚掌撲向飛葉堂主。
飛葉堂主早已嚇得身若篩糠,眼睜睜地看著無二的鐵掌向自己擊來。
無二怒喝道: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簡直侮辱了這一戰,更侮辱了我?你快給我——死!」
「死」字剛落,蒲扇般的巨掌向飛葉堂主胖胖的腦袋猛擊而下,眼看飛葉堂主就要腦袋開花,喪命在無二的掌下。
陡地,一聲大喝:
「住手!」
雨簾中,一道自影向無二這邊射了過來,他迅捷如電,帶起一道白光,身形剛至便一伸右手,擋住了無二的猛掌。
是懷空!
懷空盯看無二,沉聲道:
「無二,你已經戰敗,不能再違諾殺人,你的門下也是人!」
無二怔了匠,便衝著癱軟在地的飛葉掌主厲聲道:
「老子這次就放過你,如有下次。定殺無赦!」
飛葉堂主忙連聲道:「是!」
懷空緩緩抬起左手。
他的手中赫然握著一把毒針——
飛葉堂出射出的毒針!
放在眼前看了一看,然後一揮手,那把毒針便呈「一」字地插在鼠目小年懷中的劍鞘上,嚇得鼠目少年呆若木雞。
懷空轉身疾步而去,邊走邊道:
「無二,你這次之敗,是敗在你把劍視為狗,你根本不懂劍……縱然強道狗劍再強,也只是一柄受盡委屈的劍,如何能盡放光芒?」
無二定定地望著懷空的背影,神色中說不出的落寞。黯傷,接著,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揚聲喊道:
「慢著!懷空,你我忘了一年前你托我辦的事嗎?」
懷空的身影己化作一個白點,聽到無二的聲音,又停住了腳步、無二疾追了上來,站在懷空背後丈遠外,道:
「這一年來,我豁盡人力物力,無論是步驚雲的人或屍,仍然一無所獲!」
懷空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盯看遠方冷冷地道:
「你就是想告訴我這些?」
無二搖搖頭,道:
「但我卻查知一件事!」
「什麼事?」
懷空扭過頭來,急急地問道。
無二答道:
「據說神州極北有一個人,臉上有一道劍痕,是給一柄黑色的劍所傷的!」
懷空微微一愣,吶吶地道:
「黑劍?莫非……」
無二等著懷空說下去。
懷空卻不再言語。
無二又繼續道:
「傳聞絕世好劍也是黑色,如果你能找到那個人,相信就能尋出端倪!」
「謝謝你!無二,明年今日,我們再在這個地方一較高下吧!再見!」
說剛說完,懷空的身形已經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無二望著懷空去的方向,大聲道:
「好得很!下次再見,老子一定會用我的劍敗你!」
無二剛轉過身子,只見一道身影在眼前一晃,飛葉堂主己立在丈外,向無二討好地道:
「對!門主,那傢伙大言不慚,還說門主不懂劍,哼!以門主的天賦,早晚叫他一敗塗地!」
「啪」無二狠狠地扇了飛葉堂主一耳光,怒哼道:
「廢話!憑你們這些狗也配說他?」
飛堂主討好不成反討打,這一耳光打得他飛跌丈外,門牙脫落,整邊左頰腫得像塊饅頭!
鼠目少年與青木黨言聽到這邊動靜,也赴了過來。
無二厲聲吼道:
「你們這班狗奴才給我好好聽著,從今日開始,老子決定解散獨一門!」
青森堂主等三人間言大驚,顫聲道:
「什……麼,門……主?」
無二仰面向天,任由雨水滴落在臉上,哺哺地道:
「我為要成為強者,不斷吞幫更派,但如今我已經清楚明白,我一直走錯了路!要成為強者,其實哪用幹這麼多屁事?獨一門只會是我提升的負累,老子只要戰勝懷空便己足夠!
從今以後,我誓以敗他為終生目標!」——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