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窟外狂風大作,海浪濤濤。
一個人一身紅衣打扮,鮮紅勝血,就在這風中浪前仗劍而坐,一動沒動!
數日來,他一直都在此守候。只見他臉容蒼白,雙頰瘦削,眼神陰沉,一身邪氣瀰漫,直叫人望而生畏。
這個人正是——
斷浪!
斷浪對著身側的先父斷帥之墓道:
「爹,近日海水暴漲,淹至佛膝,相信火麒麟即將現身,屆時,孩兒定親自擒下它,替咱們斷家歷代和火麒麟的不解淵源作一了斷!」
說話間充滿了傲氣,手中的火麟劍握得更緊,腦海中泛現出一幕往事……
決戰天下一役前,斷浪等人曾計擒步驚雲,將他囚入凌雲窟裡。
那時,洞裡忽生出紅光。
好奇之下,斷浪便往洞內走去,深入洞裡,才發現紅光竟是發自洞頂的——
火麟劍!
如此斷浪便重得火麟劍,憶起當年父親曾葬身洞中,心中不由一陣酸痛。
為懷緬往昔,斷浪又不期然的重遊故居。卻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冊石書:
——斷家祖訓。
此書赫然記載了斷家歷代與火麒麟的秘密……
原來百多年前,火麒麟曾四出遺禍。
斷家先祖天下第一劍——
斷正賢。
本著降魔之心,力戰火麒麟。
結果,數百回合後,斷正賢重創火麒麟,並削下它一片鱗甲,令其負傷而逃。
其後,斷正賢就把這塊鱗片鑲在劍身,以作紀念,更名為火麟劍!
憑著此劍,斷正賢功力大大精進,劍術攀到最高境界。
因為他發覺劍上鱗片竟自生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助他內力不斷提升,而且持劍愈久,更會產生劍控人心之象,如此魔念叢生,難以自拔。
斷正賢心魔日盛,繼而領悟出火麒麟是一寶藏,若能嘗其血肉,能增功力百倍。
於是為求登上劍術頂峰,斷正賢舉家遷於樂山定居,守候火麒麟。
但待至終老,仍無所獲。臨終前,叮囑兒子傳世下去,代代守候。
這段舊事剛好憶完,便突聞凌雲窟內傳出一陣異響。
斷浪心神一緊,恨道:
「火麒麟!你終於肯現身了?」
放音未歇,立以駭人的身法縱身入洞。
這一遭,斷浪志在必得,信心十足,縱身時已不由分說的使出斷家劍法,迂向洞內攻去。
但劍招甫出,卻摹被一陣銳不可擋的腿影反逼了回來。
斷浪一怔,他並不是驚於這腿法的凌厲,而是驚於這腿法,他極為熟悉。
他已夫聲道:
「什麼?風神腿?是不是聶風?」
黑暗中一個驚喜的聲音道:
「斷浪,是你!」
緊接著一個歷死歷劫仍堅忍不倒的人影已立在眼前:
一一一正是聶風。
斷浪歡欣中有些羞愧,懾懦道:
「風,你……怎會從凌雲窟內出來的?」
聶風望著他道:
「我為追躡火麒麟才到了這裡。」
斷浪吁了口氣,笑道:
「真是巧合!我亦是見近來『水淹大佛膝』,才來此守候火麒麟出現!」
「水淹大佛膝,火燒凌雲窟」。聶風到此時方悟道:
「哦,原來那洞穴在地底下的岔道連綿千里,竟與凌雲窟一脈相通!!」
斷浪一抖火麟劍,振奮道:
「風,我倆曾在亡父墓前矢志報仇,今天正好聯手剷除火麒麟,意下如何?」
這時,聶風望著斷浪的眼神忽然變得如刀鋒般的稅利,聲音也異常沙啞,卻又慢慢地道:
「浪,我想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我。…
斷浪見聶風神色凝重,不期然的收斂心神,他等著聶風問下去。
聶風道:
「鳳溪村一事,是不是你通風報信?」
「是!」
斷浪直截了當,大聲回答道:
「既然敢做不怕認,確是我通風報信!」
聶風頓感心中一痛,渾身顫抖道:
「你可知此舉害了多少人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斷浪垂首唱歎:
「就是為了要達到目的,許多時候便不能計較那麼多了!」
聶風憤聲叱道:
「目的?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何目的?」
斷浪猛一抬頭,目光反盯著聶風,冷冷道:
「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們師兄弟和獨孤鳴等與雄霸一決雌雄。只要能打擊雄霸,那怕不擇手段!」
聶風厲聲道:
「不擇手段?所以你甚至連朋友亦可以出賣?」
斷浪沒有回答,但其眼神堅定,就像告訴聶鳳,他對自己所於的一切——
絕無悔意!
聶風看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抽搐。
——斷浪是他多年摯友,一直得其信任,現在為何為了一己私慾,竟可忘掉一切,出賣一切?
霎時間,聶風對人性己徹底失望,心中更閃過萬千個問號……總歸一句,就是——
人,為何要變得如此醜惡?
但是沒有人回答。
因為就在這時,那一聲真正的沉雷般的悶吼從凌雲窟裡傳了出來。
斷浪跳起來叫道:
「火麒麟!」
正欲仗劍迎上,聶風卻身形一幌,攔在前面,冷淡道:
「我己領教過火麒麟的厲害,你絕非它的敵手,貿然進去,只有送死!」
斷浪卻根本不聽,怒叱道:
「滾開!我己等候這日子多時,沒人可以阻攔我!」
說話問,伸手推開聶風,挺劍狂衝而上。
火麒麟「呼——」的一聲咆吼,迎撲了上來。
斷浪乍見火麒麟兇猛如此,亦感心中一寒。
同時間,身形驀然騰空而起,躍至洞頂,火麟劍一揮,目標竟是懸空而架的——
鐵索!
鐵索一斷,,立時觸動機關,一個巨大的黑網從洞頂落下,剛好將火麒麟緊緊罩看,當即活擒。
聶風鬆了口氣,暗道:
「原來他早布下機密,以之對付火麒麟!」
隨即又驟然想起,此人心思如此深沉填密,自己與他相交十幾年,竟毫無查覺,且對之推心置腹,不由得遍體生津。
生津就是流汗。
斷浪亦滿頭大汗。
一一一這是心內興奮的熱潮湧至。
——火麒麟一網成擒,幾代人心願一戰可了,沒有理由興奮不起來。
斷浪興奮得縱聲狂笑:
「哈……哈……這是本少爺多年心血尋得的『寒湖烏金』,煉製而成的——天網!
水火不侵。火麒麟,你這次插翅難飛!」
不知為什麼,聶風望著他,連一點笑意也沒有。
步驚雲己決定走。
一一他決定的事一向很少改變。
但洞內傳出那沉雷般吼聲時,他立即轉身衝了進去。
不用問為什麼,於岳己感到裡面就是火麒麟。
他正準備與步驚雲一齊追過去,但步驚雲卻突然頓往。
於岳奇道:
「咦?步兄弟,你怎麼了?」
步驚雲沒有回答,他的好奇心突然被恐懼感完全淹沒,不敢貿然闖進。
於岳舟一遲疑,心裡變為之發毛。
就在這猶豫問,火光轉瞬消失,洞內即回復了黑暗。
步驚雲就在這黑暗中問道:
「這洞到底通往何處?」
於岳道:
「不知道!這裡遷回由折,深斜有如萬丈深淵,根本不知何處方是盡頭。」
說完,突然仰天一陣大笑。
步驚雲瞪著他,怒道:
「你笑什麼?」
於岳雙眼一翻,淒然道:
「我在笑自己!」
步驚雲一怔,只等著他說下去。
於岳沉聲道:
「三十年來,我日夕盼望再遇火麒麟,但昔才卻沒勇氣追進去,你說可笑不可笑?」
步驚雲冷冷道:
「不可笑!因為我亦與你有同一感覺!」
於岳一怔,沒料到步驚雲競如此但承直接,也只有歎道:
「火麒麟每次出世,都必有傷亡!這次又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生命葬身火海?」
他的這句話說完,場中便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
步驚雲自身的影子突然從地上一拔而起。
步驚雲與於岳一齊大驚。
就在這時,影子變幻成人形,手中精光一閃似是拔出利刃,疾向步驚雲胸膛刺去。
步驚雲久經戰仗,反應極為敏捷,驚愕中仍然迅速的提臂擋格。
沒料到這黑影突然單臂一沉,轉刺向步驚雲下腹。
這一著變起時腋,步驚雲萬擋不及,只有撤離。
黑影這一刺刺在一隻袖子上。
那袖於鼓滿真氣,就像一面皮鼓一樣,竟刀刺不穿。
黑影心知不妙,立如一陣輕風似的倒掠了回去,沒人黑暗,不見蹤影。
於岳替步驚雲擋過一擊,但極目四顧,地見來人就如在空氣中消失了一般,不由得沉問道:
「是誰?」
步驚雲望著他冷冷道:
「天池殺手,鬼影!」
心裡卻道:
「想不到於岳雖失麒麟臂,數十年修為仍如此非同不可,竟以袖擋刀!」
鬼影藉力掠退、退向的不是四周,所以於岳與步驚雲搜尋不到。鬼影身形貼在洞頂上,見步驚雲正沉轉暗忖,乘機借力翻身,刀鋒突然再向步驚雲戳去。
這一招來勢極快,步驚雲失神問無從招架,謊忙以臂迎上。
刀臂相抵,形勢就在這時出現了突變。
鬼影尖刀己刺著對手左臂,但竟然無法刺入,大由得大吃二驚。
驀地一股熱勁又自步驚雲手臂射出。
鬼影兵器立斷,步驚雲臂上紗布亦遭燒燬,露出一條通紅臂膀。
熱勁奇猛,鬼影未得甜頭,卻被重重震飛。
步驚雲卻只覺正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在左臂凝聚,自己亦難控制,不禁心中一駭。
這時鬼影反震而到,乘勢再擊出一拳,不讓步驚雲有絲毫喘息之機。
步驚雲卻早有防備,左臂反腕一掌擊出,只聽「轟」的一聲。
步驚雲左臂本傷,使力有限,但麒麟臂所生力量異常強大,一掌擊去便宛如有轟天之勢,直轟得鬼影五內翻洶,連飛洞外,身上被拳勁所襲處更粹然著火,連忙將之撲滅。
一撲滅,立時回身向下竄去。
但步驚雲早在那兒冷伶的盯著他。
鬼影一怔,忽然跪了一來:
「不要……不要殺我!我只是被雄霸所迫,才會前來追殺,並非出於自願啊!」
於岳己步出洞外,見狀喝道:
「步兄弟,既是如此,你就放過他吧!」
鬼影心中一喜,轉首朝他感激的瞥了一眼。
但步驚雲仍寒著臉,一言不發。
鬼影連忙道:
「其實我早已歸隱多年,年紀亦己老邁,根本不想涉及江湖糾紛,只怪一時糊塗……」
步驚雲突然伸出左臂按住了他頭頂。
鬼影駭得魂飛魄散,急急舉手誓曰:
「倘若你能高抬貴手,我發誓此後洗手不幹,歸隱終老……」
於岳亦發現步驚雲神色似有不對,遂提高了聲音道:
「難得他深明己過,何不放他一馬?」
步驚雲仰天吐了一口氣,心中的想法卻是:
「留他一命,定會通風報信,勢必連累於岳父女……」
他只要一想到此,便不再猶疑,掌上碎然吐勁,立將鬼影如此高手深深的拍進地內,當即斃命。
於岳驚「啊!」了一聲,神色立變。
步驚雲沒料到碘磷臂的威力,遠超他想像之外,亦吃驚不己,隨即勁力消散,肩膊便傳來一陣撕心劇痛。
於岳神色平復後,感到的卻是心痛。
他不明步驚雲心中所想,但看他不留活日的手段,不禁後悔將手臂傳給他。
另一面,大批天下會眾正向山上湧至。
領隊的是飛雲堂副堂主。
「據鬼影的訊號,步驚雲那逆賊就在上面山洞,大家分頭包抄!」
眾人掩至,步驚雲兩人自然是蹤影全失,只剩下死狀恐怖的鬼影。
正自涼愕間,更恐怖的事出現了。
眾人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沉雷般的悶吼,緊接著一個巨碩的異獸從背面猛撲了過來……
這一次,天下會眾無一生還。
雄霸得報,卻又把帳算在了步驚雲頭上。
步驚雲自叛天下會後殺戳纍纍,倒不在意雄霸給的第一筆帳。
可是步驚雲絕料不到,除雄霸外,還有一股更龐大的力量等著他,算一算總帳!
萬里蒼穹,他手持無雙劍,緩緩地向前走著。
他的人在天涯,他的心卻遠在天外。
這樣的人是不是個孤獨的人?
幸好悲哀的並不是他一個。
路旁的小山坡上,一個白衣的少年正對著一個衣衫檻樓的老太婆悲聲道:
「乳娘,請受平凡三拜!」
說著,跪下去,己一連嗑了三記響頭。
那老太婆彎身撫著他的肩,歎道:
「平兒……此行無異尋死,但你若認為這決定是對的,娘亦不會阻止……」
平凡抬起來,己淚流滿面,聲音更悲切道:
「乳娘操勞之恩,平兒……唯……盼來生……再報……」
那老太婆亦抹了一把眼淚,扶起他道:
「別婆媽了,去吧!」
平凡道:「是!」掩面轉身,疾奔而去。
步驚雲看得出,這一老一少黯然決別,只怕此生此世,再無會期。
那老太婆遙望著少年的背影,喃喃道:
「平兒……」
淚己從眼角無聲的拋落,但她連擦都不擦一下。
——她怕袖角擋住了她的視線。
忽然,眼前一黑,正要倒下,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及時扶住。
步驚雲深深的道:
「保重!」
老太婆回首一望,怔了半天,忽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神色。
至到步驚雲走出十丈外,她才歎道:
「你心腸這樣好,怎會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步驚雲腳步立即譚然頓住。他沒有轉身,老太婆又接著道:
「看你向南而行,是否要往南安鎮?」
步驚雲點頭。
老太婆道:
「南安鎮內己貼滿了皇榜,懸銀一百萬兩緝拿你,若進去便如羊入虎口,去不得呀!」
步驚雲聞言,臉上雖冷漠如昔,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感激。
腳下依然朝南安鎮步去。
——他此行只為答應了一個人來南安鎮辦一件事。
——所以,鎮內絲使佈滿刀山火海,亦絕不可能回頭。
可是南安鎮裡等著他的,雖不是刀山火海,卻比刀山火海更凌厲百倍。
他只是一個人。
他就是——捕神!
南安鎮,依山靠海,刀商旅雲集之地。
鎮內民風奢華,一片昇平。
唯一與這鎮內景象不相協調的,就是遍佈街頭的大皇榜。
一一一緝拿重犯步驚雲,懸銀一百萬兩……
中間就是一具影像,畫得只要看到活生生的步涼雲一眼,便會想到自花花的一百萬銀子。
步驚雲並不是怕人認出來,他一入南安鎮,就徑直去了一個地方。
一一一不夜肪。
不夜肪是豪客的銷金窩,吃喝玩樂,夜夜竿歌。
但今夜,一片喧鬧之聲忽然不尋常的沉靜下來。
所有人都譚然停止了動作,目光一齊聚向了門口。
門口一個人緩緩的踏了進來。
滿臉冷漠,滿身寒氣。
正是步驚雲。
在場賓客盡皆心跳加速,每個人都在屏著氣息,以一種不歡迎的目光看著他。
看著他平平靜靜,冷定自如的坐下。
於是,有些開始憤憤不平:
「瞧!他不正是那個妄下隔世石的重犯步驚雲嗎?」
「是呀!據說他還在一夜之間剷平了俠王府呢!」
「朝廷正四出偵騎要將其緝拿法辦,他竟然肆無忌憚的亂闖,真是無法無天!」
他們議論的聲音自然很小,但步驚雲仍聽得很清楚。
他沒有動。
他只用冷電般的目光一掃。
頃刻,熱鬧的不夜肪籠罩上了一片死寂,雀烏亦即時止聲,氣氛迅速使人侷促窒息。
許多客人無法忍受這傷壓迫感,爭相結帳離去,步驚六週遭頓時人去桌空。
僅餘一白衣少年仍坐於附近。
這少年正是昔才在鎮口所遇,但見其若有所思,似對步驚雲的來臨深然不覺。
他只緊握著手中單刀,就像要去進行一件逼不得已的大事一般,全身冒汗。
而肪內另一端卻出現了一個奇景:
那邊的客人竟沒有一個離去,與步驚雲這方形成一疏一密的強烈對比!
但步驚雲一眼便看得出,這些人之所以還如此輕鬆自若,就是因為坐在三名大漢身後。
坐在他們身後,就不須有任何恐懼。
他們到底是誰?
步驚雲猜不出。
他只看見,居中一個的臉上竟戴著半邊鐵面具。
斷浪的天網雖罩住了火麒麟,但火麒麟仍龐然巨獸,力大無窮,又刀槍不入,必絕難制服。
斷浪卻早有計劃,只見火麟劍一抖,閃電般的疾刺向其雙目。
火麒麟避之不及,雙目慘受重創,立時狂嚎當場。
聶風在一旁,目睹斷浪一擊得手,正驚喜萬分時,突然,「吐」的一聲巨響。
由寒湖烏金煉製成的天網暮然變成了粉碎。
火麒麟破網而出,斷浪自是首當其衝。
但其身形己惜震勢,倒飛墮下,幸被聶風一手接住,急問道:
「斷浪,沒事吧?」
斷浪不答,翻身還待撲出。火麒麟「叭」的一聲咆吼,搖頭四尋。
聶風一把拉著他,大聲道:
「火麒麟狂性大發,眼下過去只有送死,快走!」
說時火麒麟己席捲著飛灰碎石,向二人撲殺而至。
原來這異獸雙目己瞎,自是不能視物,所以當即沒有撲出。但聶風這一大聲說話,無意中表明了位置。
火麒麟循音撲到,斷浪借身避過。
但聶風閃避己至,正被劈面撲倒。
火麒麟雙爪有如千斤之重,立將他緊緊按牢在地,動彈不得。
聶風亦第一次與這個殺父大敵,如比相近的打了個照面,還來不及看其形貌,便只覺其噴氣若火,直炙得臉皮的痛。
他不知道,火麒麟要不是目不視物,早一口咬下了他半個腦袋。
——這時的痛的感覺還是幸運的感覺。
斷浪滾倒一旁,此時正心念急轉:
「真是太低估了它,此刻保命要緊,唯出最後一著!」
當即一彈面起,劍影迅疾揮動,將凌雲窟口木音悉劈斷,洞內的山石頓時崩塌,傾盆般瀉在火麒麟身上。
火麒麟慘嚎連連。
原來斷浪當初除佈置天網擒捕火麒麟外,還設下這道必殺機關,作為退路。
但也是早有防備,退了出去,聶風卻連同火麒麟一起埋身於凌雲窟內。
斷浪站在窟外,看著沙石逐漸密封了洞口,只冷冷的說了一句:
「聶風,你別怪我……」
臉上邪氣愈重。
步驚雲像是對那漢子的鐵面發生了興趣,雙目凝視不移。
只見他鐵面極為冰冷嚴峻,另一邊臉卻帶著無限蒼桑,像為那鐵面平添了不少暖意。
驀然,步驚雲眼睛一亮,他終於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但就在這時,沉寂中響起了一陣笑聲。
笑聲是由四個人發出的。
——一男三女,簇擁而進。
男的手持寶劍,女的則是青樓妓女,四人選了自衣少年就近的一張空桌坐下。
店小二立即走過來,恭聲問道:
「客官,要點什麼酒菜?」
男的左擁右抱,浪聲道:
「美人兒,你們愛吃什麼呢?」
「我要吃魚與熊掌。」
最後一個,纖指一戳男的腦門,嘻笑道:
「嘻嘻,我要吃——你!」
男的歡愉大笑:
「哈哈……很好!那就將這裡最好的酒菜全部拿來!」
小二應了一聲,忙去備菜,四人復又嘻戲一團。
笑聲頓時充斥著每個角落,步驚雲都感到這聲音竟十分的陌生。
一一快樂象己離他異常遙遠……
他只冷冷的看著這四個人吃喝玩樂,更旁若無人的摟抱調笑,放蕩形骸,無所不為。
賓客們不禁為之側目歎息。
只有那白衣少年卻仍然垂首握刀,全身蹦緊就如一根拉滿的弓弦。
突然,「波」的一聲,鐵面漢子手中的酒杯碎了,他左首的漢子立時厲聲道:
「咱們約定的時候到了!」
這無頭無腦的話,誰也聽不懂,只有那男的聞言,瞳孔頓時收縮,隨即又仰天大笑。
笑聲依舊。但這次卻充滿了悲槍,眼眶中更淌下淚來。
旁邊一個妓女撫著他的頭道:
「公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那人聲音己在歎息。
但你的額頭很燙呢!」
男的臉色瞬即沉了下去,聲音亦陡變得冷厲無比道:
「少囉嗦,我的快樂己盡,滾!」
三名女子面面相覷了一陣,知是自討沒趣,只得相繼離去。
步驚雲淺淺的嚼了一口酒,眼睛更緊盯著形勢發展。
只見那男的持著劍,緩緩的走到鐵面漢子的桌前,垂首低聲的說了一句:
「捕神,我王孫終於來投案了!」
——果然是捕神!
捕神無語。
坐在捕神左首,先前發話的漢子是捕神麾下的左先鋒,他猛一拍桌子,怒道:
「投案?那你為何還配此劍前來?」
王孫面色聚變,身形趨近一步,像是要急急解釋一般,道:
「我,我……」
「我」後面的還沒吐出來,王孫的劍便己出鞘。
直刺捕神咽喉,即快且狠。
更可怕的是,捕神身後亦突有三名漢子,在同一時間跳起來,各操兵刃,齊撲了過去。
其中一個,身在半途,忽然一揚手,兩道烏光射過,是兩枚鐵漠黎,疾打捕神背門。
「捕神,受死吧!」
吼音完全掩蓋了暗器的風聲。
步驚雲心道:
「捕神的銷魂環聞名己久,今天正好大開眼界。」
只見捕神勁力一振,腕上的銷魂環立時飛吐而出。此時亦開曰說了第一句話道:
「王孫,你死性不改,束手就擒吧!」
說話間,飛環己套著劍身,立將劍勁卸手無形。
王孫但感虎口一痛,劍握不穩,手腕遭緊扣。
右先鋒乘機補上一腿,將他踢翻在地。
身後的兩顆鐵侯黎卻在此時正向捕神激射而至。
捕神氣定神團,鐵面緩緩的轉過來,剛好將暗器全擋飛開去。
三名偷襲的殺手齊吃了一驚。
——用鐵而擋擊暗器確實精妙至極。
但就在他們驚愕的一剎間,捕神做了兩件事。
第一,重腳踏地,勁力直透凳子,凳於立時飛射而出,「膨!」發暗器的殺手被劈面擊中,怪叫一聲,仰頭便倒。
第二件與第一件事同時發動,捕神左臂吐勁,肩上鐵環急速旋動,發出嗡嗡的刺耳聲響,待得巨環貫滿真氣,再突然左臂一伸,疾飛而出。
剩下的兩名殺手,一個使的是六十多斤的鬼頭刀,一個執的是爛銀自鳳槍,但均是半招未出,被鐵環先套兵器,再套手臂。
套住兵器時兵器寸斷,套住手臂時手臂盡碎。
兩人駭然慘叫,身形甫倒,左右先鋒己閃身上前,使出擒拿手將二人立即捆翻在地。
這僅彈指一揮間,捕神前殺後擋,盡誅強寇,當真是頗有神采——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