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寨中,梆子慢慢敲響,一共只響三聲。這是信號,大夥兒吃飯的時候到了。
那守在寨牆上的三方面人,立刻就派人到後寨提吃的。吃的雖然粗糙,可比寨外的賊寇們吃的好多了,玉米面油餅、糊塗稀飯、小菜兩樣,人們吃得笑哈哈。
為什麼笑哈哈,那年頭餓死的人太多,好像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就是那時候人們想出來的一句淒慘名言吧。
林子邊上支上個大鐵鍋,小河的水放了大半鍋,十個賊寇把袋子鬆下來,找了個大石臼,玉米全放入石臼中搗著,直到搗碎那些玉米苞谷才下鍋。
幾個賊寇專門弄吃的,這一頓熬的玉米粥就快一個時辰之久,他們熬了滿滿一大鍋。
他們不是敲梆子,而是先為他們的頭目們送過去幾大碗,然後鐵勺子敲鍋邊:「開飯了!開飯了!」
只這麼一聲叫,看去就如同養豬戶養的豬一般,霎時間擠來一堆人,一個個手舉個藍瓷碗。
「排隊!排隊!」
於是,隊排好,這才一個個裝上滿滿一碗玉米粥,還真不錯,頓時也都笑開懷了。
那年頭,有吃的就已不錯了。
吃歸吃,那面攻寨子的依然分批去叫罵。只不過罵得久了,雙方也罵得有氣無力了。
有個賊寇還走近了寨牆抬頭罵:「操你們老舅媽呀,開門投降吧!」
有個花子在牆上回罵:「去把你們死絕的賊頭叫來,看爺們含糊他不。」
那人低頭伸了舌頭,他不但餓,還渴,渴得舌頭似野狗一樣只舔嘴唇。他回頭就走——罵得沒勁了。
罵得沒勁去換班,換了班好去喝那一碗苞谷湯了。
這第一個夜晚就這麼令人緊張兮兮地過去了。
次日天亮,寨子外面,賊寇們仍然在開罵,那光景彷彿非要把寨子裡的人罵出來才甘心。
也就是說,早晚非出寨來拚殺出一個結果,否則他們天天要在寨前罵街。
罵就罵吧,寨上的人也回罵,罵得多了,便誰的祖先老祖宗十八代的人一個也不能倖免地全罵過無數遍了。
寨牆上,大伙拿罵當歌聽,因為上面有人笑。當下面罵出一長串的惡毒之語的時候,寨牆上的花子還有拍巴掌合拍子的。
「操你祖先的一群王八蛋,關緊了寨門不出城,膽小鼠的花子們,你們哪一個敢出來同爺們過過招?奶奶的呀!」
一群花子齊開口:「餓死你們這批狗操的!」
天大亮,今天的太陽特別熱,每個人的額角都閃閃發光滴汗珠。忽然,「快樂幫主」怔住了。
「快樂幫主」大聲叫:「快,去把石長老抬上來。娘的,有陰謀!」
西門風忙叫兩個大漢奔到大廂房,匆匆地把石不悔又抬上來了。
石不悔到了寨牆上,歎口氣道:「怎麼了,我老人家睡不穩呀!」
「快樂幫主」忙上前,他直叫「對不起」。
隨之,他指向寨外,又道:「石長老,你瞧瞧,這批罵人的傢伙怎麼成了灰頭土臉的,我看有點不對勁,所以把你老請上來,你看。」
石不悔看了又看,道:「見微知著,你的腦袋不壞,花子幫有前途了。」
「快樂幫主」道:「長老呀,你瞧他們一個個的頭臉上儘是灰,難道他們夜裡睡在地洞裡?」
石不悔一瞪眼,道:「地洞!」
他立刻吃驚地又道:「娘的,我看他們是換班干,昨日罵大街的賊寇換了班,也許在某個地方打窟隆去了吧!」
「快樂幫主」也吃一驚,道:「不好,鑽窟窿打洞老鼠精,他們是想暗裡打洞進來呀!」
西門風一夥也吃驚,如果打洞進寨子,誰能知道他們由何處進來?
花子幫的人都吃驚了,當然,這事還要證明。
只不過這光景必須告知全寨的人。
於是,「快樂幫主」立刻派人把劉世芳、席本初與李士良三人請到了寨牆上。
「快樂幫主」指著寨外七八丈遠的賊寇們對三人道:「看,賊寇們身上儘是土,我們長老以為賊寇們暗中在鑽窟窿,你們以為如何?」
劉世芳也吃一驚,道:「有這種手段呀!」
「快樂幫主」道:「昨日前來罵人挑戰的人,身上乾乾淨淨的,今日來的都是灰頭土臉的,我們石長老以為……」
席本初道:「難怪他們只叫罵不來攻,原來是暗中在挖牆根呀!」
李士良道:「萬一被他們打個地道長驅直入進寨來,那還得了呀,倒不如殺出這寨去拚個痛快!」
「快樂幫主」笑笑道:「三位老爺子休煩心,咱們還只是猜測,並未證實。」
劉世芳道:「咱們如何證實?」
「快樂幫主」道:「這件事我只是叫大伙知道,知道之後有警覺,至於查看,那是我的事。各位老爺子回去吧,別在這裡聽挨罵,賊寇們下流呀!」
席本初道:「但要小心,且莫冒險!」
他這是叮嚀,早把「快樂幫主」當作女婿了。
劉世芳也暗自告訴「快樂幫主」道:「你……孩子呀,為咱們劉家,少去冒險唷!」
「快樂幫主」只覺得飄飄然,好像幸福在眼前。
當然,那李士良也不忘暗自對「快樂幫主」提醒:「記住,不到最後頭,絕不能輕言犧牲!」
「快樂幫主」再點頭。三位當家的下寨牆去了。
「快樂幫主」快樂了,他對石不悔道:「長老,請回去休息吧,有你的提醒就夠了。我想了半天也認為這批賊寇們在打窟窿,我找個方向瞧一瞧,他們會在什麼地方動陰手,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石不悔道:「你有什麼辦法?」
「快樂幫主」附在石長老耳邊輕說幾語,石不悔笑了。
他揮揮手道:「送我老人家回去吧,我等著你去抓老鼠流!」
西門風立刻命那兩個大漢,再把石不悔抬到大廂房中,石不悔臨去丟下一句話:「別嚇著人家姑娘唷!」
這句話只有「快樂幫主」聽得懂,其他的花子們便是西門風等四人也不知情。
西門風還怔怔地看著「快樂幫主」,怎麼會嚇著人家的姑娘?
「快樂幫主」卻哈哈的笑了。
東方雷見石不悔已走,低聲向「快樂幫主」道:「幫主,嚇哪家姑娘呀?」
「快樂幫主」能說是三家的姑娘嗎?他只有幹幹的笑。
「快樂幫主」此刻是快樂或是憂愁,只怕他自己也無法分得出來。
「快樂幫主」把西門風等四人叫到身邊來,他有些心事沉重地對四人道:「為了查知這些賊寇們在耍什麼陰謀,我要出這寨子去。」
西門風道:「何必獨自一人去冒險。幫主,咱們只要加強防備,怕他什麼?」
東方雪道:「我陪幫主去,也好有個幫手。」
「快樂幫主」搖頭道:「不用,人多反而誤事,我一個人就行。」
司馬雪道:「幫主,應該由我去,你是這兒的柱石,花子幫的當家主事人,怎可輕言涉險?還是我去。」
「快樂幫主」一笑,道:「你們只要注意外面,小心把守正面的垛子,休被他們爬上來就好了。」
申屠雨四人知道幫主的武功高,只要不是去動手,應該不會出問題,遂各自點頭,分別走回崗位上。
這件事「快樂幫主」就沒有去告訴「九節公」石不悔,因為石不悔已對他產生了信心,做什麼事只管放手去做,休要婆婆媽媽的。
這是一個斜坡,坡的中間與劉家寨開寨的圓形山坡有十幾公尺是相連接的。再看這座山坡,樹木十分茂盛,可這就阻擋住了冬天刮過來的西北風。
劉家寨有了這一處山坡老林阻擋,再加上劉家寨後面一道長長的斷岸還冒泉水,那地方連踏腳的地方也沒有,七八丈高到才能寨牆頂。這也是當年劉家在此屯住的最好選擇,如果要進劉家寨,正面才最方便。
劉家寨左面一半是斷崖,一半是斜坡,右邊也多一半是斷岸。席本初與十幾個席家男子漢們就守在那兒。
雖然只有這麼幾個人,但外人想自左右登上寨可也真的難。
這座林子山坡半中間連上劉家寨的左邊,左邊防守的乃是李士良與他的十幾個人,他們在聽了李士良的解說後,立刻注意著寨裡面的幾處地方來。
現在,「快樂幫主」出動了。
「快樂幫主」收拾妥當,轉而自左面的斷崖處躍出寨牆外,因為從那兒望去不見人。
「快樂幫主」出了那一段山崖才走了沒有半里,便聽得林子裡有人聲。
那聲音不是叫天張,叫天張的聲似烏鴉叫。
聲音很沉,使人聽到還以為這人是個啞了喉嚨似的:「多深了?」
「洪頭目,應該到寨牆腳下了吧!」
「那就叫他們用力挖,咱們不能只罵不攻,那會引起寨子裡面的人起疑心的。」
「是,洪爺你放心,今夜就可以打通了。」
姓洪的忽然雙手拍巴掌道:「寨裡面有可疑的情況嗎?」
「沒有。」樹上有人答話了。
樹上的人還真不少,少說也有七八個。月光之下抬頭看,兩棵灰慘慘的大芒掛樹上,另外還有幾個人各自抓了兩根槍,準備自樹上往下擲。這個防備很新鮮,只要發現有敵人出現,一兩個人怕是防不勝防的上大當。
此時,「快樂幫主」原是要過去看仔細,但見那附近有埋伏,他才不上這個當。
他躍身也上了樹,抱緊了樹往下看,他這才微微地笑了。
「快樂幫主」發現一道小渠溝已挖成功,十幾個漢子正用竹籃子把土提到渠道外,「嘩」的一下子便倒在林子的草叢中,然後匆匆忙忙的又去提。
附近不只是埋伏在樹上的人,便是渠道兩邊十幾丈處也藏了人,這大概是防備被人撞見吧。
從灰色的林子裡往外看,「快樂幫主」在琢磨,那些人到了斜坡便往一條地道鑽,那地方就在劉家寨的左邊十七八丈遠處。
賊寇們如果再往前走幾丈,便很容易被寨子上的人發現,也正是這地方是土坡,地下沒石好開挖,這地方也是古懷今選的地方,如今……
如今十來個人進入洞中半天才一個一個的提著泥土走出來,他們走的距離,應該入洞超過十丈遠了。
「快樂幫主」心中想,果然猜中了。
這也是賊寇們百密一疏。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只因為換班挖地道,衣衫被泥土弄髒也會引起「快樂幫主」的注意,實在出乎他們的意外。
「快樂幫主」正在樹上觀看,忽然間,附近有一批人走過來。
這批人中就有叫天張,叫天張仍然坐在軟兜轎上。
這可是搏殺此賊的好機會,「快樂幫主」打算要一擊而中,他暗中抓住刀柄在咬呀。
便在這時候,古懷今已對叫天張道:「當家的,這洞就快挖好了。」
「哈……叫那批臭花子們吃一驚吧!」
古懷今道:「咱們選個月黑頭,四更天摸進去,我已為當家的想過了,咱們進去之後先把女的抓起來,再逼男人們放下刀,等到一個個串上繩,哈……當家的,挑肥撿瘦任你選了。」
叫天張道:「我不會放過那些臭花子,我要一個一個地祭刀,哈……」
「刀祭」,那是當年賊寇們的口語,也叫「血祭」,就是拿人開膛破肚的意思。
這時候,暗中的「快樂幫主」反而不打算對這叫天張下手了。
「快樂幫主」以為,此時殺叫天張,賊寇們便不會再用這一條地道了。為了抓活的,「快樂幫主」放過叫天張,他輕悄悄地溜下樹,轉彎繞道地又到了寨牆下。
「快樂幫主」剛自一片亂草中閃到寨牆邊,就有那麼巧,有個漢子正蹲下在草地一邊拉屎。
「快樂幫主」沒看見,因為那人蹲在地上與草一般齊。
只不過那個拉屎的人開了腔:「喂,你幹什麼?」
那人把「快樂幫主」當成自己人了。
「快樂幫主」暗自吃一驚,立刻回過身來瞧,他這才發覺有人在這兒拉屎。
呵呵一聲笑,「快樂幫主」道:「找地方攻上去呀!」
「就憑你呀,快過來吧,明天夜裡就成了,你出的什麼風頭想立大功?」
「快樂幫主」走到那人前來,看得那人一瞪眼。
那人不只一瞪眼,他抓起刀來就要砍,另一手還知道提褲子:「王八蛋,你的膽子真大,吃我一刀!」
「快樂幫主」冷冷笑,他不等敵人的刀砍下,右手平著猛一送,就聽得一聲叫:「呀!」
「快樂幫主」左手及時的按緊敵人的口,怕的是他驚動附近的賊寇們。
那賊寇把手鬆開了,褲子先掉了。「快樂幫主」手一鬆,隨之一把尖刀自那人的肚皮裡拔出來,他人已在兩丈外。
再一冷笑,「快樂幫主」乾淨利落地躍到寨牆下,他抬頭打了聲口哨——這是暗號。
寨牆上面,司馬雪四人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忽聽暗號傳過來,立刻就聽司馬雪回了聲口哨,並告訴寨牆上的花子們:「幫主回來了,別誤傷自己人。」
花子幾個往暗中瞧去,果見「快樂幫主」正揉身貼牆快到牆垛邊上了。
這壁虎功,少林第二代高手,也只有空空和尚才使得如此的絕妙。
到了垛子邊,只見「快樂幫主」雙手力攀,賣弄個「猴攀斷岸」身法,腰肢一閃就到了牆裡面。
西門風等四個人急忙圍過來。
申屠雨忙問:「幫主,發現什麼了?」
「快樂幫主」道:「劉家寨就那麼一段是土地,別處多是石巖子,賊寇們就在那兒挖地道,已經快挖到寨牆下面來了。」
西門風忙問:「哪一段!」
「快樂幫主」左右直看,遂指向劉家寨的左面,道:「你們看,就是西陵堡守的那一段下方,你們再看外面,不是有一段土坡嗎?」
眾花子就要下寨去抓活的了。「快樂幫主」道:「且等等,我把這件事告知石長老,且聽他的意見再決定!」
一聽要先告知石長老,誰也不反對。
「快樂幫主」匆匆走下寨牆,這時候快四更天了。
這時候的石不悔可沒睡覺,他直不愣的坐在床上等。他當然知道「快樂幫主」會自己探險,所以他睡不著覺。
現在「快樂幫主」匆忙地進來了,石不悔深吸一口,道:「老夫瞎擔心了!」
「快樂幫主」道:「你老怎麼不睡呀?」
「等你呀!」
「快樂幫主」笑笑道:「石長老呀,果然不出所料,賊寇們在挖地道了!」
石不悔道:「這麼說,他們快打通了吧?」
「快樂幫主」道:「已到寨牆下了。我看了,過了今天他們就會得手。」
石不悔冷笑了。
「快樂幫主」又道:「石長老,如何應付?」
石不悔道:「我問你,抓活的還是要死的?」
「快樂幫主」一怔,有些沉默了。
「說呀,小子,一切應由你決定!」
「快樂幫主」道:「為什麼由我來決定?」
「你小子是幫主呀!」
「不,我以為應由寨主去決定!」
石不悔:「你……是不是不想宰人?」
「快樂幫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大的,當賊寇也是不得已,所以……」
石不悔臉皮一緊,叱道:「婦人之仁,要知每個人都是父母生養,他們不得已,可以當花子呀!怎麼,他們自以為刀把在手就橫行呀!那麼,中原死了千萬人,哪一個是天上掉下來的?哪一個又是地上長出來的?」
「快樂幫主」有仁慈心,他又道:「殺死那麼多人……」
石不悔又叱道:「你小子是當家的,該心軟時要慈悲,該出手就別猶豫,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不殺人,人殺你,你去琢磨吧,我老人家要睡了。」
「快樂幫主」似是沒主意了,他坐到天大亮,才慢吞吞地往後寨走去了。
他去後寨,當然是去見劉世芳。
就在後寨廳廊上,「快樂幫主」發現那兒站著一位美嬌娃,淡薄施粉花衣衫,一雙腳上水綠色薄底鞋。
那姑娘可不正是劉翠花。
「快樂幫主」一見是未婚妻子劉翠花,他頓時沒主張了,忘了來此是幹什麼的。劉翠花卻知道他來幹什麼的,未婚妻子嘛。
「快樂幫主」不能拔腿再回頭,因為他看到翠花大妹子扭了扭腰一副嬌羞樣,差一點就如同哪一位風流人物說過的那句逗趣話:「劉大姐脆崩崩,一把拉住那相公。」
翠花當然沒有去拉「快樂幫主」,她的那個表情比拉人可妙多了,要不然「快樂幫主」怎會走上前?
這兩人後廳廊上碰上面,半天未出聲。
劉翠花幾次想開口,但是看到「快樂幫主」的焦急,才又不開口了。
有人開口了。
隔著落地大門的玻璃窗,廳內暗屋中的劉世芳開口對身邊的老伴低聲道:「你看看,他們怎麼不說話呀?」
劉夫人在老伴的腿上輕輕擰,道:「你懂什麼,有時無聲比有聲更妙!」
終於,還是「快樂幫主」開口了:「你……好!」
「嗯?」
「你吃飯了?」
「天還早呢!」
「快樂幫主」頓覺失言,這才五更天呀,怎麼就已經吃過早飯呀!
不自然地一笑,「快樂幫主」又道:「岳母大人好?」
「嗯,好。」
「快樂幫主」道:「今天天氣好吧?」
他就知道這個好那個好,幾乎引得劉翠花笑出聲來。
兩人又僵窒一會兒,翠花才低聲道:「你等等,我再去給你拿些好吃的!」
她轉身又回頭,問道:「上一回的糖葫蘆好吃嗎?」
「快樂幫主」忙點頭,道:「好吃,好吃得不得了!」
翠花扭身便跑,她又去為「快樂幫主」弄吃的去了。
她怎知「快樂幫主」把糖葫蘆分給眾家兄弟們吃掉了,而她當然不會知道。
就在「快樂幫主」怔怔地站在廳上不知如何是好時,廳裡面傳來咳嗽聲。
「快樂幫主」一聽便知道這是劉寨主,立刻提高聲音道:「岳父大人嗎?小婿有急事!」
廳門拉開,劉世芳已跨出門來,道:「有什麼事,快快說呀!」
「快樂幫主」道:「夜來小婿出寨查看,果見那批賊寇們不停地在挖地道。」
劉世芳一聽,吃一驚道:「在什麼地方挖?」
「快樂幫主」指向左面,道:「有一段連著斜山坡,賊寇們就在那一段開挖,而且已經挖到寨牆下了。」
劉世芳大驚,他冒冷汗了。
「快樂幫主」道:「岳父大人休得驚慌,咱們既已知道賊寇們的陰謀,自然有辦法對付。」
劉世芳道:「小婿已有對策?」
「快樂幫主」道:「有,小婿此來,是問一問岳父大人的意見,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劉世芳道:「什麼死呀活的?」
「快樂幫主」道:「如果要賊寇死,咱們就守在洞口,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如果要活的,也簡單啦,弄根繩子拴就成了。」
劉世芳想了一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以為咱們抓活的吧!」
「快樂幫主」道:「寨主不打算為劉家寨報仇了?」
劉世芳道:「報仇?這是什麼年月喲。人呀,都是被逼得上梁山,好日子誰不想去過?」
「快樂幫主」道:「這是岳父大人慈悲,小婿也贊成,只不過我們長老不高興。」
劉世芳道:「石長老怎麼說?」
「石長老的意思是殺一個少一個。」
劉世芳道:「那劉家寨豈不變成殺人場了?」
「快樂幫主」沉吟道:「咱們不殺,但要教訓他們。岳父大人,可有麻繩?」
劉世芳指指一邊廂房,道:「有,廂房堆的是雜物。」
他在前面帶路,「快樂幫主」立刻跟上去。他二人來到廂房外,「快樂幫主」立刻發覺廂房中堆放了十多個用粗竹子編的竹簍子。
「岳父大人,這些竹簍子幹什麼的?」
劉世芳道:「販豬用的竹簍子,這兩年一直空在這裡沒有用。」
「快樂幫主」笑笑道:「這些全都用上了,哈哈……」
劉世芳道:「你打算把人囚在在竹簍中?」
「不錯!」
劉世芳道:「只要不殺就行。」
於是,他叫人走出來,把幾隻竹簍子抬在院子裡。
「快樂幫主」立刻就要到前寨派人來抬竹簍子,卻見劉翠花匆匆過來了。
劉翠花的手上包了一包好吃的,說道:「拿回去,菜包子。」
還有菜包子吃,真是不容易呀!「快樂幫主」接在手,心裡熱呼呼地道:「謝謝!」
他提了包子往前走,劉翠花滿臉笑,那比那她自己吃還令她高興不已。
劉家寨中忙起來了,西門風率領二十多名花子幫弟兄奔到了後寨,匆匆地抬了竹簍子便往寨前奔去,除了竹簍子外,麻繩也弄了一大捆。
「快樂幫主」把花子幫一半的弟兄分派在左面寨內牆下,就等著賊寇們進來抓活人了。
「快樂幫主」又提著包子奔進大廂房,他笑對石不悔道:「石長老呀,吃包子!」
石不悔哈哈笑,道:「這時候還有包子吃?」
「快樂幫主」已打開包來,他把包子抓了幾個送在石不悔手上,笑道:「石長老,趁熱吃。」
石不悔道:「好嘛,我老人家這是禿子跟著月亮走,盡沾你小子的光了,哈……」
他當然知道這些包子是劉家大姑娘送她未來夫婿的,因為大家的早飯還未送來呢。
包裡還有十幾個包子,石不悔道:「噫,你也吃呀!」
「快樂幫主」道:「我拿著,弟兄們每人吃上一小口。」
他提了包子往外走,十幾個包子由他一分為四,每人剛好塞牙縫。
別看只是塞塞牙縫嘗嘗包子什麼味道,可大伙都吃得哈哈笑,比吃上一桌上好的酒席還有味道。
這就是天才,「快樂幫主」帶領這批花子弟兄們,漸漸地表現出了他真正的領導能力。他帶人帶心,能真正與弟兄們甘苦與共,玩命走在最前面,花子幫弟兄對他已是佩服得個個想哭。
有道是:「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國乃強。」而花子幫雖然如今是小組合,大家已是一條心了。
劉家寨外面,賊寇們喝了玉米粥以後,又分批來寨前罵大街,他們越罵越凶。
寨牆上的人已不回罵了。
寨牆上的人為什麼不回罵?只因為知道這是賊寇們的陰謀,更何況罵來罵去就是那麼幾句惡毒的話,誰還願意去對罵。
不對罵也就算了,偏見幾個花子幫的人還衝著寨外哈哈笑,笑什麼?
那當然是笑這批賊寇全是豬,就快完蛋了還不知道。
13個竹簍子並排放在牆角下,對面三丈處便是劉家寨的寨牆了。
時間還真過得快,轉眼之間,天就快黑了。
守在劉家寨左方的李士良與李士雄兄弟二人,與席本初早已知道賊寇在挖地道了。
這手段是幾百年前發明的,至今還有人在用,可惜容易被發現。
叫天張不知道,他這手段早被人發現了。他既然不知道,當然也就等著奪取劉家寨了?
古懷今笑指劉家寨道:「當家的,你看看!」
叫天張道:「看?看什麼?」
古懷今道:「你看寨子上的那群傻蛋,守緊了寨牆不出戰,不知道咱們的人就快進去了,哈……」
叫天張也笑道:「奶奶的,到時候叫他們挨刀吧,看他們撒鴨子了,哈……」
古懷今道:「咱們12位頭目要分派好,哪幾個攻堡,哪些去抓女人集中起來,不能進去亂哄哄。」
叫天張道:「真是我的諸葛亮,我就沒想到這一樁。」
他把手一揮,又道:「去把錢大孔找過來。」
「頭兒,我在這兒。」
有個毛面莽漢過來了,這人六尺高,砍刀擱肩上,一雙草鞋套雨鞋,袖子半截不見了。
「頭兒,你叫我?」
叫天張道:「你們12排的人分開來,等半夜摸進去以後,一半往寨牆上衝,另一半把女人給我集中,咱們迫他們棄械投降以後再慢慢地宰活人。」
錢大孔一聲吼道:「是,我這就去分派他們。」
叫天張道:「大孔呀,咱們一起幹這檔子買賣,真不幸今天落得如此的慘。」
錢大孔也黯然點點頭,大有英雄末路味道。
叫天張又道:「這一回我腿不方便,前線打仗由你出力去指揮,一切由我擔待。」
錢大孔道:「放心吧!頭兒,今夜殺進去,明日寨中慶大功,咱們大伙再喝個醉昏昏。」
叫天張豎起大拇指,讚道:「真是我的好兄弟,你……去吧!」
錢大孔彎腰斜刀施了一禮,刀向右前方,彎腰帶低頭,那是賊寇似一般的行禮模樣,如此時刻,這錢大孔還沒有把這禮數忘掉。
叫天張呵呵笑了。
這一晚苞谷粥做得晚一個時辰。
為什麼要晚一個時辰才開飯,這是古懷今的主意。
古懷今是軍師,他說的話自然有道理了。
古懷今對大伙說,今夜進入劉家寨的時候,應是三更以後的事,晚飯吃早了,到時候會餓肚子。
如今大伙只吃苞谷粥,尿多屎稀,很快就會餓,拖到二更再開飯,動上刀的時候才會有力量。
只要說出個道理來,叫天張當然拍巴掌,拍巴掌就是稱讚慎重古懷今的好主意。
三更天時,劉家寨前面有了動靜。賊寇們連罵帶殺地衝過來了。
這批人自小河往寨門樓這邊沖,天黑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撲過來。
寨牆上花子幫的人吃一驚,因為他們發現賊寇們還抬著長竹梯。
這是正面攻擊,任誰也以為是攻寨來了。
賊寇們不再叫罵了,他們發瘋也似的吼殺。
火把照耀下,只見那賊寇頭子叫天張雙臂狂揮在督陣,如今不坐轎兜子了,他拄著一根樹枝站在小河岸邊上,那古懷今就站在他身旁。
古懷今也高聲叫:「上,殺呀,殺進寨中有姑娘,有酒肉呀!」
賊寇們搬梯往寨牆上爬,結果卻被花子幫的人生生打落在寨牆下。
只不過賊寇們好像豁上了,前仆後繼直嚷嚷。
賊寇們從劉家寨的正面攻擊,而左右兩邊也不放鬆。這光景好像一百多人全卯上了,沖得極凶。
再細看,劉家寨的左方人更多,這時候西陵堡的人才十七八個,李氏兄弟可忙壞了,他們一邊打一邊來回接應,就怕賊寇們爬上寨牆來就完了。
這時候誰還想到那地道呀,如果不是發覺得早,這一回賊寇們就會得手。
有人奔下寨牆去找「快樂幫主」,找到左面牆角處才找到,花子幫這人大聲叫:「幫主,上面吃緊了!」
「快樂幫主」忙搖手,道:「快上寨牆去,大家努力別叫賊子們攻上來,這兒已有動靜了。」
那花子轉頭就往寨牆上跑,西門風四人分開來,堵住幾道竹梯不放鬆。
忽然間,「九節公」石不悔出現在大廂房外,他左右看了一眼忙登上寨牆,申屠雨正往一個賊寇頭上敲一杖,敲得那人猛縮頭,石不悔把手上杖猛一點,只聽得那個賊寇尖嗥著往下摔去。
申屠雨回身道:「師父,你怎麼上來了?」
石不悔單足一擺道:「出來活動筋骨呀!」
「彭!」
「呀!」
有個賊寇冒個頭,被石不悔打得頭開血花,大叫著又摔了下去。
石不悔對申屠雨沉聲道:「平時怎麼告訴你們的,出招要准、要狠。你剛才輕描淡寫的一杖打,幹什麼的?騷人癢不是?若不能一招得手,何必再動第二次!」
這時候攻城的賊寇們更玩命了。
喊殺之聲嚇死人。
還時候,寨中女眷們早退到地窖倉房中,由幾個會武功的女子把守倉門。
這真妙,把守倉門的三個女子正是劉翠花、李小小與席大紅三個人。
三個人很緊張,雙目直視黑暗中的寨牆上。
左右兩邊寨牆上守著席、李兩家人,這時候那劉世芳與劉太平也都拼上了,父子兩人就在後寨牆上來回奔,口中直叫:「老天爺呀!」
人處在這時候就什麼野心也沒有了,什麼權呀勢的,什麼錢呀銀的,去他娘的,保住命才是真的。
只不過若在平日,誰怕誰,除了天老大,好像都是老二。
此時的劉家寨,使中原兩大家族李士良與席本初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也忍不住的低聲叫「天爺」。
劉世芳看寨外,他這一段沒人來,外面儘是滑不留腳的斷崖。
而席本初的右方也一樣,只有其中一段能站腳,就已經殺得天昏地暗了。
地動了。地還會動?
那動的地方還真絕妙,老鼠打洞成波形,就在距離寨牆丈五處,快到附近的一間房子後牆,忽然間由地面冒出個人頭來。
那個人只把賊目左右瞧,立刻又縮進去了。
屋後牆邊是竹簍子13個,有人,但六七個人都躲在暗角上。
「快樂幫主」也在其中,他此刻心中噗通通直跳。
「幫主,上來了!」
果然,只見一個賊寇先把砍刀放外邊,頭一頂雙肩往上就衝到地面上來了。
「噗!」
「啊!」
暗中突來一杖,點中這人的腦後玉枕穴,立刻走來兩個人,架住這人便往竹簍那邊走。
真快,立刻把那人塞進簍中。
緊接著又冒出一個大漢來,卻也如法炮製被點倒塞進竹簍裡去。
就這樣,13個簍塞了11個,下面的地道中出現了火把光亮。
舉火把的賊寇頭未露出來,他先把火把遞出來,還沉聲呼叫:「快拿去,快拿去放火燒呀!」
有個花子接過火把來,那漢子雙掌撐在洞口上,騰身便往地面跳。
「噗!」
「哎呀!」
他這一聲叫得大,他後面的人開口了:「怎麼啦?」
沒有人回答,因為這人也被囚人竹簍裡了。
後面的人是個鬼靈精,只把腦袋伸一半,他只一看便叫了一聲:「我的媽呀!」
他不上來了,把頭又縮回去了,因為有火把,附近竹簍子裡面的人他全看見了。
看見了還敢出來呀?他直往後面踢:「快退,快退,全被人抓去了!」
已經爬在地道中的人很困難地在回轉身,而且也大叫:「別進來了,快退呀,不得了呀!」
賊寇們在地道這麼一喊叫,「快樂幫主」的九節竹杖立刻亂七八糟的往地道中打去,直到洞中人的叫聲沒有了。
「快樂幫主」指著附近的草垛子道:「快把草點燃上了,咱們塞人洞中薰活人!」
花子幫的人手腳快,大把大把的乾草拉過來,乾草燃上便往洞中塞,兩個花子還扇火,直把黑煙全部扇入地道中,再上寨牆看,黑煙已自外面洞口冒上了天。
這光景看得寨上人拍手笑了。
劉家寨左面有人高聲吼叫:「他娘的老皮,寨子裡面有防備,進去的人被抓了。」
地道中爬出最後一個人,這個人爬出地道直咳嗽,他的衣褲也破了,身上還冒鮮血。
這人不是別人,大頭目錢大孔是也。
錢大孔率人暗中沿著地道爬往劉家寨牆內,他正吩咐人快快把火放,不料先他而出的人全部被抓了。
錢大孔一邊罵一邊還「唉呀」叫,匆匆忙忙地到了小河邊,他見了叫天張幾乎快哭了。
「當家的,別攻寨子了,咱們白忙三天了!」
叫天張吃一驚道:「怎麼搞的?」
古懷今也怔了一下,道:「不太可能吧,誰會知道咱們挖地道?」
叫天張一把扣住錢大孔叱道:「你……你快把事情仔細說一遍。」
錢大孔指著自己全身被竹杖打的傷,道:「當家的,你看我這傷,要不是我反應快,只怕我也被抓進那些竹簍子裡去了。」
「什麼竹簍子?」
「那些大竹簍好像是裝豬的,如今把咱們弟兄裝去11個,慘啊!」
叫天張一聽火大了,他指著劉家寨開罵:「操他娘的,我叫天張饒不了劉家寨。看吧,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他看看身邊的古懷今,又道:「軍師,咱們把兄弟們召回來吧,寨子攻不進的呀!」
古懷今忙點頭:「對,暫召回大伙來,一時的挫敗並不表示永遠的失敗,咱們另找他途!」
他對身邊的兩個漢子吩咐道:「吹收兵口哨,大伙林子裡去商量。」
兩個賊寇奔到斜坡上,手指插進嘴裡,幾聲嘯音吹響,那些攻寨的人立刻回頭跑。
有的人尚未奔進附近樹林裡,已在不住地問:「怎麼了,怎麼撤退了?」
就有人沉聲道:「地洞被寨裡人發現了,人家來個鳥巢上逮子,咱們往卵蛋上跑呀!」
這批人並未傷幾個,攻寨全是虛張聲勢,如今大伙奔人林中,一大半坐在地上大喘氣。
這麼一陣窮折騰,不少人喊著肚子餓。
叫天張可火來了:「奶奶的個熊,咱們這麼多年東殺西砍,幾曾像這樣子的吃癟呀!想不到就這麼小小的一個劉家寨,攻了多次攻不開,傳揚出去,我叫天張臉面擱哪兒呀?」
這時候沒有人吭氣,當然,古懷今更不開口。
叫天張在林子裡面罵大街,這時候已有四更天,有一大半躺在林子裡睡著了。
古懷今低聲對叫天張道:「當家的別生氣,過個一天半日的,我古懷今必會想出辦法來,咱們非破了這可惡的劉家寨不可!」
叫天張氣得跳單腳,他另一條腿不方便,直到天亮才在一堆草地上睡下來。
賊寇們折騰了一夜沒得手,早有人叫著:「快把苞谷粥做好了大伙吃呀!」
這光景他們的存糧頂多還夠吃上個三五天的。
劉家寨中有的是糧食,地窖之中還有酒與菜,便關上寨門吃一年也不會發愁。
現在,11個大竹簍子封了口,完全用麻繩把口封得緊緊的,想逃,那比登天都難。
11個賊寇站不直躺不下,四腳又蜷著,可也受了大罪。
十個花子分班守著這些囚了人的竹簍子,每班五個人,五個人也不閒著,盡用竹杖往竹簍內插,插得賊寇們哇哇叫,花子們反而哈哈笑了。
花子們一個個走過來看賊寇,竹簍子內的賊寇,免不了又被人戳得慘了。
不久,有個花子提了個籃子,裡面放著吃的。
這花子把籃子放在地上,便把吃的分給五個看守的人,有饅頭,有兩樣小菜與稀飯,五個花子吃得香,竹簍內的賊寇們叫起來了。
「餓死人了吧,你們也不人道呀!」
「俘虜也是人,為什麼不拿吃的來呀!」
花子幫的人最逗人,他們圍坐在竹簍邊,嘴巴迎著11個賊寇發出「叭叭喳喳」聲,每嚥一口還來上一句:「真好吃!」
還有個花子撕下一塊饅頭往一個賊寇的口中塞,道:「張口,張口呀!」
等那賊寇把嘴張,這花子卻又把撕下的饅頭塞回自己的口中了。
氣得那賊寇忍不住開口大罵:「你奶奶的!」
就在這時候,只見「九節公」石不悔拄著竹杖由「快樂幫主」一邊扶著走過來了。
石不悔竹杖敲在竹簍上「叭叭」響,道:「娘的,你們可會想到有今天呀?」
石不悔又叱道:「可以加入咱們花子幫呀!娘的,就會拿刀亂砍人,可好,今天你們也要挨刀宰了!」
一賊寇叫道:「你們還殺咱們呀?」
石不悔道:「還同你客氣嗎?」
前院過來四個人,劉世芳與席本初、李士良與他的兄弟李士雄一齊走來了。
劉世芳一見竹簍中的賊寇就火大了:「你們……你們好可惡,同我的寨子泡上了。」
有個賊寇道:「你的寨子糧食多呀!」
劉世芳叱道:「我父子兩人不在家,你們摸進寨子裡,殺了男的二十多,女的……女的……」
劉世芳說不下去了。
這時候他不能說女的被賊寇糟蹋過,那對「快樂幫主」不順耳。
席本初道:「殺了算了!」
李士良也附和道:「對,留下是禍害!」
「快樂幫主」道:「咱們聽聽劉寨主的意思,他叫殺就殺,他要是……」
石不悔道:「放虎歸山有後患,斬草除根才安然。劉寨主,我也同意殺了完事!」
西門風開口道:「各位當家的,我有個好主意。」
「快樂幫主」道:「你有什麼好意見?」
西門風道:「把他十一人拴在寨牆上,再有賊寇來攻打,咱們把他們往下拋,砸些攻寨的人!」
石不悔笑道:「真是好徒弟,主意也算妙,只不過他們十一人誰管飯?」
西門風聽罷一聲長笑,道:「餓死他們完蛋操!」
劉世芳卻在這時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各位,殺人終有失一和,不如把他們放了吧!」
大夥一聽齊吼叫:「放了?」
「快樂幫主」道:「放出去讓他們再來攻寨!」
有個賊寇急忙道:「老爺子,你是慈悲為懷,而且又不記仇,你以德報怨是善人。你放心,咱們一旦出了劉家寨,絕對不再來攻打。」
石不悔問道:「幹什麼呀!」
「到別處去,再不來劉家寨了。」
石不悔一聽哈哈笑起來了。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咱們算是客人,咱們也都聽寨主的,寨主說放人,咱們就放人。」
劉世芳十分高興,女婿同他一條線上了。
他看看竹簍子裡面的賊寇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好難看,有兩個身上還流血。
劉世芳向「快樂幫主」道:「幫主呀,如果放人要怎麼個放法呀?」
「快樂幫主」道:「咱們把他11人抬到後寨牆上,慢慢的把他們放下去,任他們逃命去吧!」
劉世芳道:「好,就這麼辦。」
他對身後趕到的兒子劉太平道:「快去,取些銀子裝些乾糧送他們吧!」
石不悔大叫:「嗨,你沒弄錯吧?他們是來殺人的呀,你放了他們就已經仁至義盡了,還送吃的送銀子呀。」
劉世芳道:「只要他們回頭做好人,這些損失又算得了什麼。」
石不悔道:「得,錢是你的,我們管不著。」、他拄杖就走,一去不回頭地回廂房去了。
李士良走近竹簍子,他重重地對11個賊寇道:「人呀,心都是肉做的,總得拿出良心來。劉寨主對你們慈悲,只望你們奔南方,重新做好人,你們仍然是個人,揮刀殺人終被人殺,這是千古不變例律。」
席本初道:「出去你們就快跑,過了武勝關就是雲夢了。」
有個人還算清醒,他高聲說話了:「各位爺們,咱們都是人生父母養,只怪奸臣亂朝綱,天下大亂走外鄉,為活命才當了賊。這是不巧才來到貴寶地,想不到遇上大善人。」
他拍得竹簍「巴巴」響,又道:「咱們拿出良心來,出了寨子便走開,誰要再去老地方,我就操他娘!」
大伙低頭看,這人還有著一嘴的半紅不紅的鬍子。
另外十個賊寇也齊開腔了:「一定!一定!」
於是,「快樂幫主」吩咐花子幫的十幾個人道:「別再嚕嗦了,抬到後寨牆上去,用繩把他們垂下寨牆,叫他們走。」
兩個花子抬一個,匆匆來到了後寨牆上面,有個花子火大了,他咒罵:「奶奶個熊,天下便宜被你們佔盡了,活捉不但不砍頭,還送銀子帶吃的。操,這種好事咱們就遇不上了!」
另一花子道:「我看,他們11個沒好貨,一旦放虎虎傷人,可是……」
西門風道:「所以嘛,生生把我們的長老氣走了。」
又見那紅鬍子賊寇開了口:「花子哥們,我們就奇怪,咱們都在寨牆外面喊殺要攻寨,你們是怎麼知道還有地道要挖進寨內來?」
西門風道:「你真的想知道?」
紅鬍子眼一瞪,道:「你要不說我們憋得慌。」
另一賊寇也道:「是呀!如果不知道,這一輩子都不好過。」
西門風不是傻子,他當然不會對這些人說真話,他也不高興送走這些人,至少要把他們囚起來,有一天送官府才是。
此時西門風一笑,道:「你們真的想聽嗎?」
竹簍中11個賊寇齊睜大眼。
瞪眼當然是想聽一聽為什麼會被人發覺。
於是,西門風收住笑,他一本正經地對這11個賊寇道:「你們聽了以後千萬別說出去呀!」
「當然不會亂說。」
西門風道:「我是見你們要離開去南方了,所以才對你們說的。」
「你……快說呀!」
有個花子急忙道:「護法,千萬別說呀!」
西門風四師兄弟已被任命為花子幫的四位護法了。
他看了寨外幾眼,這才對11個賊寇道:「我可真心告訴你們,原本是不知道你們會打地洞的,可是這劉家寨建在龍脈上,你們挖到能龍了,還未挖進來,就在昨日夜裡二更天,寨上忽然來了個白鬍子老頭,那老頭我還以為是劉家寨的人,他指著寨內告訴我們,有人在刨牆根了,快去宰他們。」他喘口氣,又道:「我們正要問他在哪裡,突然老頭兒不見了。」
11個賊寇吃一驚,有人立刻問:「後來呢?」
西門風道:「後來咱們說找找看,果然聽到挖地聲,於是就把你們捉住了。」
一通胡謅,說得11個賊寇直點頭。
「咳,劉家寨有仙人保著呀,難怪咱們攻不開。」
「我不幹了,不打了,怎麼能打得過神仙呀?」
西門風微微笑,他手一揮,便有個花子打開了竹簍,把繩拴在竹簍上,好幾丈高處一個一個的便把11個賊寇全放走了。
西門風還在寨上看,他臉上樂成了一朵花。
有個花子來拍馬屁了:「護法,你還真會吹,編的故事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哈……」立刻間,花子們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