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魔天子 第九卷 第四章 未來王者
    「師——父!」他終於想起了眼前這神像是誰,想起了那曾經深埋的記憶。

    「撲通……」影子雙膝跪了下來,雙眼淚如雨下。

    天下道:「你終於記起自己了,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為什麼要與朝陽一戰,為什麼我要幫你設計殺死安心。」是的,影子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反抗,而是阻止,阻止朝陽!因為他是神族未來的王者!是師父梵天選中的未來的王者!但他出生於魔族,身上有著最大的惡,而朝陽正是自己身上惡的化身。他要成為王者,首先必須戰勝自己身上的惡。是以,千年前,當聖魔大帝一統幻魔大陸之後,因小時對紫霞的情感,他必須將自己的心一分為二,做成紫晶之心。而這時,他也就將自己的惡與善一分為二,他要戰勝魔的化身,才能夠成為神族的王者,這是他注定的劫數。

    那個殺死梵天的,也正是心中的惡!

    可是,神魔之心為何同時匯聚在一個人身上?千年前的疑問仍如今昔,仍是自己與自己的戰爭。

    影子道:「雖然我已明白,但我仍不希望有人參與這場戰爭,這是我自己的事。」天下反問道:「你認為這是你自己的事?」影子無比肯定地道:「是的。」天下道:「在我看來,卻是關乎整個神族。梵天選你就是希望你能夠代替他掌管整個神族,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職責。」影子道:「神族現在不是有冥天,有命運之神麼?」天下道:「命運之神所司職的是幻魔空間所有生靈的命運,而不是神族的大小事務。」影子道:「他現在不是很好地掌管著整個神族麼?還有我不得不戰勝自己的命運。」天下忽而變得很激動地道:「你以為你的命運是他在掌控?」影子迎向天下的目光,他發現天下眼睛內有著盈動的淚光,心中十分詫異。

    這時,天下搖了搖頭道:「沒有人瞭解他,沒有人瞭解他,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有多苦。試問,誰能承受永遠沒有盡頭的孤寂煎熬?除了他,沒有人能做到!」說著,竟有淚水從天下眼角滑落。

    影子從跪著的地上站了起來,望著天下,道:「你哭了,你知道他,你與他有何關係?」天下道:「不,我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能夠感受到他的孤獨,這種沒有終點的孤獨是沒有人可以承受的。」影子知道天下在撒謊,但他並沒有繼續問下去。一個人總有一些事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知的,這是作為一個本體人存在的基本原則。何況,天下的話中包含著如此深沉情感,這種表露而出的情感說明天下不是有意在騙他,而是不能向外人道知。

    影子收回自己的思緒,道:「你是想幫他獲得解脫?」天下一驚,不禁道:「你怎麼知道?」影子自顧道:「但你認為你能夠做到麼?我看你連自己都無法得到解脫。」天下顯得有些淒然道:「那又怎樣?只要人活著,就無法真正得到解脫,也許死之後,也不能夠解脫,除非達到無我道,破除心中的執念。」「無我道?」影子不明白。

    天下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從剛才的情緒中恢復如常,道:「實話告訴你,以朝陽現在的修為,你根本無法與他相戰,他的體內有著戰神破天的不世修為。破天在煉神鼎承受千萬載的煉化,其功力之深無人匹敵,如今朝陽承襲了破天的全部功力,就算是命運之神冥天,也不一定能夠戰勝他。以你此刻的修為,要想勝他,更是癡人說夢。而你要想勝他,必須將自己的修為達到無我道,破除心中的執念。而我設計將安心除去,就是為了擾亂他的思維和注意力,讓他失去判斷力,為你爭取機會。接下來,我還會針對朝陽施以各種策略,爭取足夠的時間,將你的修為提升到無我道,達到像你師父梵天一樣的修為,這也是你戰勝朝陽惟一的機會。」影子親眼看到朝陽一劍揮出,便將昔日戰神屬下五大戰將一劍吞滅,雖然他們當時沒有反抗,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因為他們心中知道,根本無法與之為敵,所以他們選擇了放棄。而影子自知,自己根本無法同時將五人打敗,特別是無鋒,其修為實是不讓自己,而且是在他們三分之二的功力都已經被封禁的情況下。影子想起第一次與天下見面之時,天下以棋局對自己的警示,其目的雖然是為了對自己的鼓勵,但在棋局中的敗,也說明了自己確實不是朝陽的對手。而如今為了能夠讓自己真正取勝,天下顯然早已做好了準備。

    影子收攝心神,道:「何為無我道?」天下沒有直接回答,卻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影子道:「難道這裡不是刑台?」天下道:「不錯,這裡確是刑台,但這裡也是整個幻魔大陸靈氣匯聚之地,這裡建的三座神廟,相背而向,三面互鼎,每一座神廟內祭祀的神像皆不相同,分別是梵天、冥天、破天,乃神界的三尊神。他們駐於此地,就是為了鎮守住此地的靈氣,因為這裡是創世之神傾心所化之地。當初創世之神神化為幻魔空間山川萬物之後,惟有此處靈氣不滅,氣勢沖天,梵天、冥天、破天為了防止靈氣被他人所利用,顛覆神族,特意以三人的神像合以靈力將這裡的靈氣鎮守住,以防止外洩,而我正是奉命看守此地之人。」影子驚訝不已,他沒想到這看上去極為普通、不起眼的神廟竟然有著此等作用,與曾經的妖人部落聯盟的祭天台禁區有著極為相似之處,所不同的是,一個是為了鎮住靈氣不外洩,另一個是被施以封禁。另外,眼前的這座神像是屬於師父梵天的,那剛才神廟內的神像又是誰呢?冥天還是破天?怎麼與自己長得如此相似?

    天下這時道:「現在我領你去見見破天的神像,然後,帶你去靈氣所聚之地,幫你滌盡心中執念,修成無我道,但能否成功,全得靠你自己,如果你不能放下自我,那一切都是白廢。所謂無我道,也就是忘記自我,破除執念,達到玄冥無我之境!」說完,便轉身往剛才所進之門的方向走去。

    影子跟著天下走去,心中卻仍在想著天下剛才所說之話:「如果天下現在帶自己去的神廟是屬於戰神破天的,那麼自己先前所見的神像定是冥天的,但冥天的神像又怎麼會與自己長得如此相似?這是一種巧合,還是有著其它的什麼緣故?」橫穿過廣場,影子隨著天下進入了第三座神廟內。神像是屬於戰神破天的,其形象威武傲世,眼中充滿著無窮的戰意。

    天下道:「這就是戰神破天。神族的百年大戰,破天能夠與梵天、冥天抗衡一百年,足以說明破天的可怕,雖然他最後被封禁於祭天台禁區,但單以個人實力而論,破天無疑是三人中最為厲害者,也最擅於領兵作戰。今天的朝陽,不但繼承了破天的不世修為,還繼承了破天的絕世戰意。以他如今的實力修為,除了冥天,再無其他人可以與之匹敵,但他並非完全沒有破綻,不可戰勝。昔日梵天與冥天戰勝破天,所依靠的並非完全是兩人的實力,而是破天對自我的執念。當強烈的執念慾望不能夠得到滿足時,必會反傷其身,這你從他的眼神便可看出。而無我道則是以無我的玄冥之境以不戰為勝,其戰意雖強,若是遇到連自己身心生死都放棄之人,便無法找到對手,其所擁有的力量只會自傷其身。這就是以不戰為勝的無我道——放棄、忘記自我!這也是成為神族王者的境界。」影子這時道:「如果我放不下自我呢?」天下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說你不想自己的修為達到無我道?」影子道:「作為被師父所選中的未來神族的王者,也許我應該達到無我道之境,可那樣,就等於放棄了自我。師父當年離開神族,所為的是什麼?也許就是為了能夠擁有自己,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當時他已是神族的王者,可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師父為了找回自我而放棄王者之位,所想得到的是自我,而不是無我道。既然師父當初作出這樣的選擇,為什麼我還要走他曾經放棄的路呢?是的,也許無我道真的如你所說,可以幫助我戰勝朝陽,但這種方式並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們所要求我如此。我要戰勝朝陽,但不相信除了無我道之外,就沒有第二種方法可以戰勝朝陽。而我今天來見你,所要說明的是:這是我自己與自己的戰爭,我不想別人摻和進來。無論結果怎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師父選我為未來神族的王者,其實我並不想。千年前,我與朝陽之戰,兩敗俱亡,世界仍是這般存在,並沒有太多的改變。這一戰,現在又將重演,如果我敗了,那說明勝利是屬於朝陽的,但我知道我不能敗,有人等著我去救她,所以我必須贏!我要靠我自己去爭取勝利,只有這種勝利才是屬於我的,才是我想要的。而是否成為神族的王者,千年前的我與現在的我都一樣,這一點並不重要。今天,我已將話說的很明白,我不再希望有人參與我與朝陽之間的戰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還無語大師的自由,讓他回到朝陽的身邊。」說完,影子也不管天下有何反應,走出了有著破天神像的神廟。

    影子離開後,天下的身側出現了月戰。

    月戰道:「師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天下道:「他的記憶雖然被重新喚起,卻與先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但我相信他遲早會來這裡修練無我道的,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月戰道:「可現在剩下的時間並不多,就算他答應,他能否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悟透無我道?」天下道:「有緣者片刻即可,無緣者用盡一輩子的時間也是枉然。」月戰道:「師父相信他是有緣之人嗎?」天下沉吟著沒有回答。

    不是每一個問題都有著必然的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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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走在空城的大街上,他的腳步顯得有些漫無目的,雖然面對天下,他可以表現得如此堅決,但他終究還是無法無視天下的話語的。

    真的可以找到戰勝朝陽的辦法嗎?

    他抬頭望去,明晃晃的陽光照身下,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這是他的使命,他本以為自己會接受,但他還是拒絕了。他清晰地知道,這次的拒絕不同於以前的任何一次,以前的每次拒絕是因為害怕,害怕自己的生命受控於別人,但這次已經不是這樣了。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知道了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知道了什麼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那是命,自己存在於世上不可更改的宿命!

    宿命不可改,但他可以選擇以自己的方式來詮釋自己的命,這是他所擁有的惟一、也是最最不能丟棄的東西。

    已經找回的記憶讓曾經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巨大的沉重感壓在了他的心頭,而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朝陽的存在,那無比龐大的、不可戰勝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心田,而關在無間煉獄的月魔及空悟至空離他越來越遙遠……

    「王,我們找了你一早上!」一隻手搭在了影子肩上。

    影子回過頭,看到了落日充滿陽光的燦爛的笑,而與落日並排站著的還有天衣、漓渚、殘空,四人臉上露出的是對影子的關切。

    影子心中湧起無限的溫暖,道:「你們來了。」落日一本正經地道:「王是不是不希望我們來?」影子顯出一臉茫然之情。

    落日續道:「王真是不夠義氣,與女人幽會這等好事卻是丟下我們兄弟四人不管,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不管怎麼著,我們也是隨你出生入死的人,居然連一點甜頭都不分給我們!」影子哂然一笑,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落日在耍脾氣,但言語中包含的卻是無盡的關心。他道:「有些好事當然只能一個人親自獨往,難道要帶你們在旁邊看戲不成?」落日側頭對著身邊的天衣、漓渚、殘空三人道:「看看,給我說對了吧,你們死活就是不信!」天衣、漓渚、殘空三人皆相視一笑。

    漓渚這時取笑道:「落日兄是不是有站在一旁看著別人辦事的嗜好?下次只要你說一聲,王是一定會帶上你的,保證讓你一飽眼福。」就這樣,影子與落日、漓渚說著笑著,除了一向不擅於說笑的殘空外,天衣眉宇間含著的是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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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城大將軍府。

    吉祥胖帶著兩人在門外求見黑魔宗魔主櫻釋。

    與吉祥胖的肥胖對比而言,其身後的兩人則顯得太過單薄,左邊一人有著瘦長的臉,尖尖的下巴,兩撇暴起的鬍鬚,看上去年齡已經不小,一副久經商場的模樣;靠右邊之人,頭髮稀少花白,頭顱寬大,下頜尖小。

    櫻釋在會客廳見了三人。

    吉祥胖一臉憨笑,半鞠半躬地站立著,身後的兩人也都是低頭恭身,不敢直視櫻釋,但眼睛的餘光則是沒有離開過櫻釋身上。

    櫻釋輕慢地掃視了一眼三人,道:「就你們三人?」吉祥胖陪笑道:「不,只有他們兩位。吉叔與祥叔是吉祥商號資格最老的夥計,每次前往空城的商隊都由他們帶領,正是因為他們,吉祥商號行商多年,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櫻釋目光再度打量著吉祥胖身後的兩人,半晌後才道:「抬起頭來。」兩人的頭抬起,望向櫻釋。

    櫻釋與兩人目光對視,道:「你們的名字是吉叔與祥叔?」站在左側之人道:「不敢,草民阿吉,身旁是阿祥,我們是親兄弟,少主子瞧得起我們兩人,才稱呼一聲吉叔和祥叔。」櫻釋道:「你們在吉祥商號工作了多少年?」阿吉回答道:「四十三年。」「從遼城到空城這條商道,你們一共走了多少趟?」阿吉毫不猶豫地道:「二百七十一趟,平均每年六次,有三年生意特別好,所以每年多走了一趟。」櫻釋看了阿吉半晌,又道:「為什麼別的商號連走私販賣都會出事,而你們走了二百七十一趟,卻沒有發生過一次意外?」阿吉道:「因為我們比別人更熟悉這條商道。」「熟悉?」「是的,熟悉。」櫻釋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更確切的理由。」阿吉道:「沒有其它的更確切的理由,這條商道變數太多,充滿凶險,只有多年來積累的經驗才能幫助我們通過。」櫻釋冷笑一聲,道:「看來你是不願說實話了?」吉祥胖見狀忙解釋道:「吉叔所言都是實話,確實是因為他們有著比別人更充足的經驗,才能夠保證商隊在多年的行走中沒有出現過任何意外,這一點我可以保證。」櫻釋望向吉祥胖,冷聲道:「你憑什麼保證?憑你項上的人頭嗎?」「這……」吉祥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他轉而望向阿吉和阿祥,顯出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阿吉似乎並沒有妥協的意思,道:「我所說的話都是事實,如果你不相信,我們也沒有辦法,不妨另請高明。」櫻釋冷笑道:「你的口氣比吉祥胖還要硬,看來,吉祥胖的話在這裡是算不了數的,那他站著就沒有什麼必要了。」話音剛落,櫻釋的身形倏地從座位上消失。

    吉祥胖大駭,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一隻修長纖細的手已從他左胸穿透而過,並閃電抽出。

    魔咒手刀!

    鮮血激射,吉祥胖還未感覺到痛,就看到胸前的傷口開始慢慢擴大,轉瞬間,整個前胸變成了一個大窟隆……

    剩下的是吉祥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片刻過後,連這僅剩的表情也在虛空中化為虛無,只是停留在僅有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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