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夜雨顯得更為茫然了,一個人的眼睛怎麼能夠看到自己的身體而被騙呢?
那人繼續道:“我只是給了他一面鏡子而已,他看到的只是鏡子裡面的自己。”“他被鏡子所騙了?”樓夜雨顯得不可思議地道:“以他的智慧,怎麼會被鏡子所騙?”樣子顯得一本正經。
那人這時卻突然哈哈大笑,道:“是你被我騙了。”樓夜雨一愣,隨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佯怒道:“好啊,原來你一直都在吊我的胃口,騙我,看我饒不饒你!”說罷,拳頭如雨點般落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卻突然抓住樓夜雨的雙手,眼睛死死地盯著樓夜雨的眼睛。
樓夜雨一愣,隨即雙頰變得緋紅,他從那雙眼睛裡感受到了什麼。
那人這時卻順勢一拉,將樓夜雨拉到自己懷裡,火熱的雙唇印在樓夜雨有若櫻桃的小嘴上,雙手一下子便滑進了樓夜雨貼著身體的內衣,觸摸到了一對圓實的肉球。
那是女人才有的乳房!
原來樓夜雨是個女的。
樓夜雨一震,心神出現瞬間的空白。當那人的手滑過衣衫,觸摸到她敏感的雙乳時,她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反抗意識頓生。
“啪!”一個耳光扇在那人臉上。
那人不禁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望著樓夜雨。
“下流!”樓夜雨怒叱道。
那人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什麼話都沒有說。
突然,那人猛地用雙手抱住樓夜雨的頭,火熱的雙唇瘋狂地親吻著樓夜雨。
樓夜雨連忙掙扎,用力掰開那人的手,卻又掰不開,情急之下,一柄匕首從衣袖滑至手心,隨即狠狠地刺了出去。
那人所有的動作再度停止了,樓夜雨一把將之推開。
那人往下看去,看到了一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腹中,正是從這裡傳出的疼痛讓他停止了所有動作。
樓夜雨望著他,面現冷傲之色。
那人拔出了匕首,也不止血,充滿陽光的臉現出沉痛之色,道:“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麼?”樓夜雨冷冷地道:“你別以為幫了我,便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做任何事!”那人望著手中的匕首,自嘲地一笑,道:“原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我之間的距離還存著這一把匕首,看來你對他還是沒死心!”樓夜雨冷然道:“這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在我眼中,天下的男人連一只狗都不如!”那人搖了搖頭,悲痛地道:“你別自己欺騙自己了,你仍忘不了他!”樓夜雨道:“就算我忘不了他又怎樣?你永遠也都不會有機會,就死了這條心吧!”說完拂袖而去。
只剩那人悲痛地望著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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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已有西垂之勢,朝陽望了一眼天上那即將出現晚霞的地方,又掀開了樓蘭所在營帳的門簾。
朝陽走了進去,在樓蘭面前站定,道:“你可有想好?”樓蘭此時坐在桌前,她抬起頭望向朝陽,道:“我已經想好了,你送我回到哥哥樓夜雨的身邊吧。”朝陽道:“那我們走吧。”樓蘭道:“但我還有一個條件。”朝陽道:“我不願與任何人討價還價。”樓蘭道:“我不是討價還價,而是要求你。”“沒有人可以要求我!”朝陽道。
“但我偏要要求你。”樓蘭固執地道。
朝陽望著樓蘭,眼神很犀利,而樓蘭卻毫不在意,迎視著朝陽的目光。
半晌,朝陽終於退讓道:“有什麼,你快說。”樓蘭並沒有勝利者的笑容,她道:“我還以為真的沒有任何人可以要求你,原來你只是在欺騙自己,欺騙別人。”朝陽任由樓蘭說著,並不出聲。
沒有人告訴樓蘭,此時她是真的處在死亡的邊緣。
樓蘭見朝陽沒有反應,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入正題道:“在我離開你之前,我要在我的肚子裡面留下你的骨肉,即使我不能擁有你,我也希望擁有你的孩子。”朝陽望著樓蘭道:“這是你的理由?”“是的!”朝陽顯然沒有料到樓蘭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道:“孩子不是想要得到便可以得到的!”“但我願意嘗試,我要給自己一次機會。”“就算你擁有我的骨肉也不代表什麼。”“你放心,我不會拿孩子來要求你什麼,我只是要一個孩子。”樓蘭道。
朝陽道:“那好吧,我答應你。”樓蘭臉上綻出了笑意,也許,對她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勝利。
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朝陽身前,溫柔地道:“我為你寬衣。”說完,雙手伸至朝陽胸前,解開了黑白戰袍的系帶……
隨後,衣衫一件一件地脫落,堆積在營帳內的地毯上。
最後,只剩下兩人赤裸的身軀面面相對著。
朝陽用手抬起樓蘭的下巴,對著她道:“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說要為我留下骨肉的女人,我希望我的另一種生命會在你體內得到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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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城的黃昏很美,一大片殷紅的光灑落下來,照得遙遠的妖人部落平原一片淒艷,有一種痛徹心肺之感。
而天際,與沼澤平原相接的地平線,層層疊疊的浮雲越壘越高,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坍塌下來,落滿塵世大地。
遼城的子民是懂得欣賞美的,雖然自從有歷史以來,長期戰事不斷,但他們還是捨不得離開這樣一個地方。他們知道,離開這裡,無論在哪裡,都找不到遼城這麼美的晚霞。
遼城的子民顯然是樂於享受生命的,他們知道,人生在世,能夠真正擁有的東西並不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誰也不能夠真正意義上擁有自己的生命。既然今天可以看到落霞之美,又何必在乎明天是否會有太陽?
真正懂得生命的人是滿足。
朝陽出現在了遼城,筆挺的黑白戰袍包裹著他,腳步均勻緩慢,臉上孤傲之情不怒而威。在他的身旁,則是白衣勝雪的樓蘭。
通往大將軍府的大街上,路人不由自主地為兩人讓開道,眼睛隨著兩人腳步的移動而移動。
這本是一個平常不過的傍晚,習慣等待著夕陽西沉的遼城子民不得不轉移了他們注意的焦點。如果說,前兩天妖人部落聯盟的三位族長出現在遼城是一種喧鬧的震驚的話,那麼,朝陽的出現,則是一種憋著氣、無法呼吸的感覺。是的,整條大街的人都憋著氣,整條街都很靜。世上的人千千萬萬,而有些人只會有一個,一眼就能夠將他與其他人區分開來。他們今天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個人。
大將軍府門前,樓夜雨站著,她的目光隨著朝陽腳步的移動而拉近。
她在等待著朝陽的到來,而朝陽也真的來了。
當朝陽與樓蘭在樓夜雨面前站定之時,樓夜雨開口道:“你終於來了。”她的目光傲然地看著朝陽,不曾看過樓蘭一眼。
朝陽道:“我曾經說過,我會去看她。現在,我把她送還給你。”“是嗎?那你就替我謝過他吧,妹妹。”樓夜雨仍沒有看樓蘭一眼。
樓蘭沒有說任何話,她只是低著頭,從樓夜雨的身側走進了大將軍府。
朝陽轉身欲離開,樓夜雨這時卻道:“聽說你小時候喜歡看晚霞,遼城的晚霞是最美的,難道你不想與我一起看看幻魔大陸最漂亮的晚霞麼?”朝陽道:“我看晚霞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從來就我一個人。”樓夜雨道:“我小時候也認識這麼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坐在山之巔,看著晚霞映滿天際,只可惜他現在已經死了。”朝陽道:“那他應該死得滿足,在他生命中曾出現過晚霞,他定是看著晚霞而死去的。”樓夜雨道:“所以,這些年我一直想找一個愛看晚霞的人,與他一起欣賞幻魔大陸最美的晚霞,重溫小時候的那段時光。”朝陽道:“可在我心裡的晚霞已經消失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在我心裡了。”樓夜雨一笑,道:“你這是不敢麼?怕我吃了你?看來你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你了。你現在已經開始變得膽小了,你已經輸了一場,失去了安心與火之精靈,你害怕連你自己怎麼輸在我手裡都不會知道。”朝陽望著樓夜雨道:“你這是在激我?”樓夜雨反問道:“你怕我激你麼?”朝陽望著樓夜雨,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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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遼城的晚霞比你曾經看到的美嗎?”樓夜雨站在與妖人部落相接的北方邊界線牆上,面帶笑意,意味深長地看著朝陽問道。
朝陽望著前方如血般淒艷的晚霞,道:“當一種東西美至極致的時候,也是它消亡的時候。”“為什麼?”“因為太完美了,太完美的東西是不允許存在於世的。”樓夜雨笑了,然後道:“這樣的話是不應該出自你口中的,這話太宿命,而你卻是一個與宿命抗爭的人。”朝陽道:“這並非宿命。一種東西、一件事物之所以美,是因為其存在的短暫性和稀少性,不能夠永遠地擁有。否則,是不能夠稱為最美的。”樓夜雨道:“你是想說,所謂美,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朝陽沒有回答。
樓夜雨又是一笑,道:“你今天似乎很低沉,是害怕了麼?”朝陽望向樓夜雨,道:“你覺得我很低沉麼?”“是的。”樓夜雨的口氣十分肯定。
朝陽沒有作出任何辯解,他道:“面對一個失敗的人,無論什麼樣的狀態都並不重要。”“哈哈哈……”樓夜雨大笑道:“這是我聽到的世上最可愛的話。”她轉而又變得十分鄭重地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帶你看晚霞麼?”朝陽沒有出聲。
樓夜雨續道:“因為我想帶你見一個人,就像小時候所見到的一樣。”朝陽平靜地望著樓夜雨,而樓夜雨卻把目光投向了天邊的晚霞。
晚霞之中,一個身著紫衣的女子飄然飛來。
朝陽的眼前陡然出現小時候,孤峰之巔,翩翩從雲霞中飛至的紫霞。而此刻,他所看到的也正是紫霞。
是那晚離去的紫霞?
看著晚霞的人們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
紫霞站在了朝陽面前,十分恬靜地看著朝陽。朝陽感到了一種曾經的記憶在身體四處蔓延……
朝陽想起了曾經,想起了少年時的夢,少年時的等待,少年時的諾言……
他曾經認為,自己真的什麼都放得下。所以,面對那晚紫霞的離開,他可以做到不在乎,他甚至可以殺了歌盈,但為什麼要殺歌盈呢?難道是真的不允許任何人對自己的忤逆和冒犯麼?抑或是在欺騙著自己,做給紫霞看的?所謂的什麼都放得下只是一種自欺,而深埋著的是痛苦的掙扎!他以為,自己的心惟有自己能懂,自己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不會讓任何人察覺,但真的可以做到欺騙麼?而這欺騙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別人?他眼前,仿佛又重現少年時,固執地等待著夢中的人會在晚霞中飄然飛至。原來,有些人是永遠都不可能真正放得下,只是那根最敏感的神經尚未觸及到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要重現這一幕?朝陽的腦袋感到分裂般的疼痛,他雙手抱著了自己的頭……
而樓夜雨卻站在一旁露出詭異的笑意。
“為什麼?為——什——麼?”痛苦的嘶吼聲直沖雲霄,撕裂天際的晚霞。
朝陽縱身朝虛空中飛步踏去……
望著朝陽漸成黑點的背影,紫霞卻變成了那臉上充滿陽光氣息的男人。
“為什麼不殺了他?”他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樓夜雨意味深長地道。
“是不是因為他認出了我是假扮的紫霞?”“他早就知道你只是假扮的,但他放不下。他以為自己什麼都放得下,其實他最是放不下。他能夠再次出現在幻魔大陸,是因為不滅的欲望在支配著他,是欲望讓他獲得了重生。他來到這世上,是為了重新得到,又怎會真的放得下呢?他只是在欺騙著自己,欺騙著別人而已。這就是他的心魔!”樓夜雨傲然道。
“接下來他會怎樣?”那人道。
“接下來他會在行動中尋找機會,全面發動對我們的進攻,而這正是我所需要的,也正是我今天不殺他的原因。我要他一敗塗地!”樓夜雨的眼中露出了十足的恨意。
這時,遼城上空響起了樓夜雨所熟悉的蒼涼的曲子。
樓夜雨腦海中立即浮現出泫澈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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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羅帝國,阿斯腓亞。
這是幻魔紀年的十月一日,對於西羅帝國的子民來說,今天是一個不平常的日子。這天的天氣很好,一大早便出現了太陽,這讓習慣了寒冷的阿斯腓亞子民感到了少有的溫暖。
而這溫暖也並非僅僅來自陽光,更重要的是來自皇宮的一件喜事。
褒姒公主嫁了,西羅帝國最富才情的褒姒公主嫁了,嫁給了影子,一個令所有阿斯腓亞子民都陌生的名字。
而正當所有人都對影子感興趣的時候,影子與褒姒坐在有著純白毛發的嘯雪獸背上走過阿斯腓亞的大街。這兩頭高大的嘯雪獸是幻魔大陸僅有的兩頭被馴服的嘯雪獸,是在它們很小的時候被人撿到送往皇宮喂養大的。
阿斯腓亞子民沒有想到世上最凶殘的動物走在大街上竟是如此溫馴,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嘯雪獸。
當然,最吸引他們注意的並不是兩頭嘯雪獸,而是影子。
影子的俊朗與內斂的氣質自不必言,最重要的是那晚影子讓夜空變成冰藍色,被阿斯腓亞子民當成神的化身。
阿斯腓亞子民曾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晚影子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所說過的每一句話,而此刻,他們見到的影子竟然娶了褒姒公主,就是那個皇宮中的褒姒公主。他們感到不解,為何那晚影子指出皇宮的褒姒公主是假的,而現在又娶了她?那晚與軌風的交戰中,他又怎麼會突然消失,現在卻出現在了皇宮?
疑問存在於人們的心中,各種猜測自是紛至而來,有人認為影子是為了錢,為了地位;有人認為是被逼的;有人認為是那晚在與軌風的決戰中失敗了,所以不得不娶褒姒公主,以證明那晚所說之話全是虛言……但有一點被阿斯腓亞子民認同的是,沒有人再把影子當成神!那晚的出現只是一個夢,只是一個被編織的童話。
正當阿斯腓亞子民看著這對新人紛紛猜測之時,燦爛的陽光突然被雲層所遮蔽,風雪隨即揚至。
這是不平常的一天,注定要發生不平常的事情,雲層帶來的不僅僅是風雪,還有一個令西羅帝國舉國悲傷的惡訊。
偉大的安德烈三世不幸逝世,死於疾病。
這場突然襲至的風雪顯然異常大,鋪天蓋地,瞬間便將大街上的阿斯腓亞子民吹散,將緊隨兩頭嘯雪獸背後的儀仗隊吹得東倒西歪。
惟有兩頭嘯雪獸,因為這風雪,發出天生屬於它們本性的興奮嘶鳴,聲音穿透風雪,久久回蕩於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