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陵城中發生內亂,縣令與郡丞兩派之人相互廝殺,一些小校見大勢不妙,便乾脆打開城門放更始軍衝入。
這群小校偏將也都是識時務之人,本來城中的力量就不如更始軍,城內的兩系人又自相殘殺,這城必破無疑。他們可不想這樣傻傻地賣命,城中官兵也知大勢已去,都不抵抗,城內的一些豪強更是出門相迎更始軍入城。
劉秀引大軍直擊劉令和縣令,將二人生擒於馬上,餘者皆不戰而降。
劉寅領大軍迅速清剿城中官兵殘餘,占縣衙及各城中要點,而另一些人則迅速發放安民告示,讓百姓放心。
定陵城破,幾乎未死一卒,只是劉秀寫了兩封書信而已。這幾乎是個奇跡,劉秀在軍中的聲威也大振,這條奇計使得軍中將士無不敬服,即使是劉寅也對劉秀誇讚不已。
定陵大捷,便迅速有快報送去寅陽,此戰記劉秀之首功。
敗將劉令也不得不服,人家計高一籌,又有什麼辦法,他也不能不佩服劉秀的智謀。此人能夠盛名南陽,在長安求學之時,便名動一時,這些絕不是僥倖所致,而是確有真才實學之輩。事實上劉秀之才在綠林軍之時便得到了肯定,其制定的法紀條令都深得民心,讓軍中無人不服。
縣令此刻卻知道後悔了,悔自己當時為什麼就沒有發現這是劉秀的詭計呢?以至於城池破得如此之快,他還指望洛陽的援軍快來,可惜此刻自己卻成了階下之囚。
劉秀接受了劉令的歸降,但卻殺了在定陵城中作威作福、昏庸無道的縣令,這使城中百姓大為鼓舞。
劉秀開倉濟民,分發春播的種子,為鞏固所得的定陵城,不得不再一次操心。當然,破城之喜,足以抵消任何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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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弩在百步之內竟可穿盾裂木,其威力之強,確實讓葛丹和眾人乍舌,他對天機弩滿意的程度自然不用置疑。
「太好了,有如此神弩,匈奴的如風鐵騎又何足道哉?」葛丹興奮不已地道,他的隨從也皆興奮不已。
「王子有所不知,這神弩乃是當日綠林軍大破嚴家軍的神器,在戰場之上,幾乎是所向無敵,如果是在一望無垠的漠外,那它的殺傷力將更是倍增,匈奴人一向以輕騎神出鬼沒,但如果有這種強弩相候,他們又能有何作為?」郡丞李方肅然道。
「如果我們的戰士都配上天機神弩,那在大漠之中豈不是無往不利?那誰還敢小視我鮮卑?定讓匈奴倉皇而去!」葛丹興奮地比劃著。
「我介紹蕭公子給王子認識,便是要你們好好談談,好好合作!」任光欣然笑道。
「謝太守為我鮮卑如此著想,若他日我們能擺脫匈奴的奴役,太守當是我鮮卑的大恩人!」葛丹肅然道。
「王子言重了!」任光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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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竟陵倒也順利,這一路的水路並沒有林渺想的那麼危險,他所準備的東西似乎都沒有用上,抑或是因為水路不容易跟蹤,而且他已經易容,整日呆在船艙之中,偶爾也享享打漁的樂趣,倒也愜意,而大多數時間則是練功,還有對著河水靜思冥想,那幅酷似梁心儀的畫讓林渺心中想得太多,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船夫父女倒也乖巧,不會主動打擾林渺,雖然在吃飯之時偶爾和林渺聊聊,其它時間都能給林渺一個安靜的空間。
還有十天便已到了最後的時間,如果在這十天之中林渺無法找到那萬載玄冰的話,或許便惟有死路一條。林渺並不想死,那幅畫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絲強烈的希望。
他一直都不曾看見梁心儀的屍體,而只是聽到昔日都統府中傳出的消息說梁心儀死掉了,難道真的就死了?是以,梁心儀活著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只是林渺一直都不敢想而已。
如果梁心儀沒死,林渺便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去找到她,是以他絕不希望梁心儀就這樣死去,哪怕只有最後一點希望也絕不會放棄。
竟陵,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林渺並不想讓這對父女陪自己去冒險,雲夢澤那片死亡之地,便是武林高手前去也是死路一條,何況是這對普通而平凡的父女?是以,他要在竟陵另外再租船順流而下,他要獨下雲夢!
當然,他並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玄門的秘密。
那父女倆暫時便留在渡口,林渺卻要入竟陵再買一些食物及藥物等必備品。
「公子還返回淯陽嗎?」船夫有些期待地問道。
「不了,我要深入雲夢,你們可以先回去!」林渺這幾日與這對父女建立起了相互信任的感情,因此,並不隱瞞道。
「深入雲夢?」船夫吃了一驚,臉色微變道:「雲夢澤中可是凶險處處,公子你去那裡面幹什麼?」「你不必問這麼多,所以,我讓你們先回去。」林渺淡然笑道。
船夫望了望林渺,有些怪怪地吸了口氣道:「那公子此去還要用船,不如就讓我陪公子走一趟吧!」「是啊,有小翠給公子做飯洗衣,也方便一些呀!」小翠也出言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倒有些感動地道:「那裡乃是荒蕪死亡之地,你們不行!」「老夫行船數十載,經驗絕對豐富,水上功夫可不是吹的,在淯陽都是有名的!」船夫不無驕傲地道。
林渺又笑了,道:「那裡與水性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水性再好,也不能好過成千的水怪,你們不必再說什麼了,待會兒我在此租船,你幫我將東西搬上那隻船即可!」「公子要一個人前去?」船夫吃驚地問道。
「是啊,成千的水怪,那公子去不是很危險嗎?」小翠關心地道。
「是有點危險,但我不會有事的。好了,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租船!」林渺道。
林渺上得碼頭,在竟陵的碼頭泊著各種大小船隻,但多為漁船,只有少數商船。當然,戰船是在單獨的港口和碼頭,是絕對不可以讓普通船隻進駐的。
走了小半圈,林渺的目光被一艘窄而修長、造型略有點奇特的船所吸引,船上站著一個中年人,此時正在收網,自河面飄來一縷略腥的氣味。
「喂,船家,你這船租不租?」林渺上前問道。
那船家似乎並沒有聽到林渺的話,只是小心地收著網,彷彿身邊的其它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
「船家!」林渺踏上那小漁船叫了聲。
船夫扭過頭望了林渺一眼,不冷不熱地道:「不租!」「我給你雙倍的租金!」林渺一怔,又道。
「有錢很了不起嗎?老子不稀罕,再多的錢,我這船也不租!」船夫冷冷地道。
林渺還真愣住了,不免微有些氣惱,這船夫確實有些不夠客氣,不過船是人家的,不租也不能搶,只好悻悻地拂袖上岸。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的船可以送你一程!」一個略帶揶揄的聲音自河邊上傳來。
林渺抬頭一望,頓時汗毛直豎,河中快速飄來一隻小船,而立在船頭說話者竟然是那個打得他半死的雷霆威。
雷霆威居然追到了竟陵,聽那口氣,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這怎不叫他心頭發毛?事實上,易容在雷霆威這等高手面前根本就沒有用處。
「不用了,你的船我可用不起!」林渺回應了一聲,想也不想,迅速向岸上躍去。
「哈哈……」雷霆威大笑道:「要是讓你小子逃出了我的手掌心,我也不配稱為殺手之王了!」說話間,已如大鳥般向林渺射到。
「你已經老了,現在不過是迴光返照,有種你便試試!」林渺並不想口中落到下風,但他的腳下絕沒有片刻停留。
「鬼影劫?小子你居然是琅邪老兒的弟子,難怪樊祟會幫你,但你遇上了我算你倒霉!」雷霆威的身法也是快絕,比林渺似乎尚勝上一籌。問題並不在於雷霆威的身法真的勝過鬼影劫,而是林渺的鬼影劫只是無師自通,純粹是憑著自己的理解,沒有得到琅邪鬼叟的指點,無法達到最高的境界、體會出其中真正的精髓,這才難以發揮至極致。
這樣的鬼影劫對付一般的江湖高手還過得去,但是遇上了雷霆威這般人物,卻是相形見絀了。當然,雷霆威想逮住林渺也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這裡到處都是船隻,林渺根本就不與他交手,東躲西竄,在船與船之間竄來竄去,使得雷霆威一時也沒辦法。
「老鬼,別倚老賣老,小爺怕你就得了,要是你逼人太甚,對你也沒什麼好處!」林渺與雷霆威保持著六七丈的距離,氣恨地道。
「哼,我說過要用你的心來祭我兄弟的在天之靈!今天沒人可以幫你,上次有樊祟,這次看你怎麼辦!」雷霆威冷哼道。
「你們這幫老東西不講道理,要是他不想殺我,我又怎會殺了他……?」「哈哈……我第一次聽人說殺手還有道理可講,老夫當年都不曾講過道理,今日還會跟你講道理嗎?」劍無心也自那船艙中站了出來,旁若無人地大笑道。
碼頭之上的人都嚇得躲到一邊,這幾人一個個殺氣騰騰,所到之處,讓路人感到一種窒息的壓力和恐懼。因此,船夫和漁民嚇得紛紛走避,有的乾脆把船划走。
林渺心中叫苦不迭,本以為只雷霆威一人,卻沒料到劍無心居然也傷癒而來,要是這兩個人出手,自己今日雖有地利相護,只怕也要少層皮了,但口中卻仍「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無心你這老鬼還如此經得起打,這麼快就好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這不是迴光返照吧?」劍無心不怒反笑道:「正因為沒死,所以,我要在你身上還回那一掌!」「我看你不死也好不到哪裡去!」林渺不屑地一笑,抬手,自袖間竟射出一支怒矢,直奔立於小船之上的劍無心。
劍無心吃了一驚,沒想到林渺一點徵兆也沒有便以暗弩射他,這藏於袖中的小弩雖然只能一次發射一支,射程僅百步,但在這十丈之內卻也威力驚人。
「叮……」劍無心一劍斬落弩矢,但身子卻晃了晃。
「小子,我來送你見閻王吧!」雷霆威見林渺如此狡猾,竟以袖弩試探劍無心,不由得大怒,飛身撲上。
林渺卻大笑而退,道:「原來是只紙老虎,我還以為老兒你是鐵打的!」劍無心也大怒,他本想威懾一下林渺,卻沒有料到林渺這般狡猾,一試就揭穿了他的底細,不過卻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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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與葛丹王子定下的兵器生意是一拍即合。
鮮卑願以馬匹和人參貂皮等物交換小刀六的三千張天機弩。
而眼下之務便是去採取材料,然後大量冶造,事實上,他們並不只是肩負鮮卑族這三千張天機弩的任務,更重要的任務則是裝備梟城戰士和信都軍,使之擁有一支攻擊力超強的勁旅,這樣才有可能雄霸北方。
儘管林渺不在,可小刀六卻在心中盤算得很好,只待林渺回來,他便可以大舉向四面進攻了,彷彿北方的未來已經被他看得很清楚了。不過,若想獲得鐵礦尚有點麻煩,因為最近的鐵礦在常山,而這是大槍義軍所據之地,因信都破了銅馬軍,奪了梟城,還殺了范滄海,因此大槍極為惱火,對於信都的商旅並不合作,而小刀六便在其中。而若自北平、武安或是千乘運送大量鐵石至信都又不方便。當然,這一切尚不是太急,僅信都的存鐵及梟城的存鐵,便可造出數千張天機弩,但沒有大量鐵礦支持並不是長久之計,正被東郭子元算中,西北方仍會有點不順,而這不順便是來自大槍義軍!
「我看我應該去漁陽看看!」小刀六沉思了良久,突然道。
「主公去漁陽也是一個辦法,那裡有大量的鐵礦,又有沈家兄妹和吳漢將軍在,相信行事一定會更方便,而且與鮮卑人的交易也更方便!」胡適點頭而道。
小刀六點點頭道:「不錯,這也是一點,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又怎能專做弩箭的買賣?這種東西不容易壞,他們買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差不多夠了,後來只能是零星的購買。這東西只能一開始會掙到大把的錢,但過了一段時間就沒有什麼賺頭了,是以我們不應該擴大規模,而應逐漸減小規模,只有這東西少才能夠以最低的成本賣到最高的價錢,而多餘的人力,我們便可以做其它的生意!」「主公可真是思維敏捷,高瞻遠矚!」小刀六身後的謀士之一方利讚道。
「呵,那方先生認為我們應該轉向什麼生意才好呢?」小刀六淺淺一笑,問道。
「極北苦寒之地,因風沙大,遍地草原,多以吃馬奶羊奶肉類為主,糧食這種東西肯定不太適用,但他們最不可能缺少的卻是茶葉和鹽巴。在有些地方有些時候,這東西可比黃金還貴,我們大可自漠外換回戰馬、羊皮和他們的特產,然後賣入中原,這樣定能獲利!」方利想了想道。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道:「說得很對,我也是這麼想,聽說匈奴人若沒有茶葉,吃多了馬奶後會生病,而極北苦寒之地也缺這些。我們可自南方購得很低價的茶葉,再高價賣到塞北,北方低價的牛馬賣去南方,不過,問題卻是北方多馬賊,這些人物來去如風,我們很難對付,尤其是拖著大批的貨物!」「因此,我們必須要有一支訓練極為精良,而且熟悉塞外環境的戰士,這才能夠保證交易的安全!」胡適點了點頭道。
「我想請東郭先生為我佔上一卦,看我此行北方的吉凶如何。」小刀六笑著把目光投向東郭子元,淡然道。
「我昨夜已為主公算了一卦,往北方,主公是無往不利,雖有小憂卻是逢凶化吉,順來逆去之兆,是以,主公不必心存顧忌!」東郭子元肅然道。
「哦,原來先生昨天便已經知道了我有去極北的打算,真是先知先覺!」小刀六不由得笑了,對東郭子元的話頗為滿意。
「見微知著,昨日主公讓刑遷憶去漁陽,我便已經知主公有意北進!」東郭子元道。
「先生果然細心,我是讓刑遷憶去漁陽上谷和右北平諸地招募五百熟知塞外地形和風土人精的壯士,我要用這些人打開塞外的商路!」小刀六悠然一笑道。
「原來主公早就已經胸有成竹!」胡適諸人也皆為之釋然,心中對小刀六也多了幾分敬服,這個年輕的主公行事似乎是越來越高深莫測,東晃一招,西晃一招,看似零亂,但卻皆是伏筆。這些日子來,他們幾乎看著小刀六在變化,變得更成熟,更穩重,對大局更是如在掌中,運籌帷幄,絲毫不亂。
小刀六的勤奮好學也是胡適諸人所敬的,他除了計劃生意,打理一些賬務外,其它的時間基本上都在讀書和研究那些大商家的手段及當前的形勢。最開始是姜萬寶找書給小刀六看,幾乎是逼著小刀六看書,後來卻是小刀六無書不讀,更因身邊有許多才學極博、極有見地的人物,因此常與之討論一些問題,這使得小刀六的思想和見識一日千里,與最初那個大通酒樓掌櫃的小刀六有著天差地別。
「但是這些所招來之人會不會可靠呢?」方利有些擔心地道。
「我會讓人查清他們的背景及其在當地人之中的印象,這個不用擔心,但這五百人必須是慣於生活在草原耐寒的勇士,他們的鬥志是最重要的,至於其它的可以再強化訓練!」小刀六吁了口氣道。
「主公決定何時去漁陽?」東郭子元淡問道。
「明天,這裡的事便由胡先生著手打理,好好與歐陽先生和任太守配合!」小刀六叮囑道。
「主公請放心!」胡適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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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知道了劍無心傷勢未癒,心中輕鬆了許多,雷霆威雖然厲害,但是在水中卻不一定能勝過自己。只要自己躍入水中,河面船隻這麼多,就像當日幽冥蝠王在淯水狙擊自己一樣,根本就不可能拿他怎樣。
雷霆威與林渺的追逐似乎因為這些大小漁船的存在而變得難捨難分,但卻沒有人會停下來。林渺根本就不會與雷霆威正面交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在這個老怪物面前,自己幾乎是不堪一擊!但他逃跑的本領卻不差,浩然帝氣在體內飛速運行,使其功力始終保持在最好的狀態,這使雷霆威為之氣結。
雷霆威雖然武功超凡脫俗,但是身法卻不是其所長。當年十三邪各有所長,鬼影子的身法最為奇詭和快捷,他的身法相對來說卻有些遜色了,雖然此刻比林渺要快上一點,但林渺卻溜滑之極,更有著五花八門的步法,借這些船泊的錯位,極巧妙地運用地形地勢,使雷霆威那一點優勢全都失去了。
「老鬼,我們還是打個商量吧,你追不上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對你對我可是都沒好處的!」林渺喊道。
劍無心在一邊也似乎幫不上什麼忙,他的速度比之這兩人都要遜色許多,因為他身上的傷勢未癒,樊祟那一掌極為沉重,他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一些已經是很不易了,若是再與高手交手,那後果不言可知。
「小子,你錯了,還有我!」江中又飄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林渺舉目卻發現竟是山西惡鬼費祥諸人乘一艘大船正向碼頭駛來,船上之人都是邯鄲王家的家將,人人手執強弩硬弓,似乎只要林渺一顯身空中便立刻將之射成刺蝟。
林渺不由得大恨,心也有點發冷,忖道:「媽的,王郎真是夠狠,派了這幾個老不死的怪物來對付老子還不算,竟又讓山西惡鬼這一干人也來起哄,這下可就慘了!」在這些弓箭手的環視之下,還有那該死的山西惡鬼,只要他被纏住了,哪怕只有一瞬間,那他便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你們以多為勝,老子不陪你們玩了!」林渺低呼,翻身直躍入河水之中,濺起一層漣漪,當雷霆威趕到之時,早已不見了林渺的蹤影。
山西惡鬼吃了一驚,他知道林渺的水性極好,連鬼影子都被其在水下幹掉了,此刻又見林渺入水,他也有些束手無策。
「想從水裡溜走嗎?我看你是枉費心機,老夫早有準備!」雷霆威冷笑著向劍無心一揮手道:「放蠱雕!」劍無心頓時讓人自船艙之中搬出一隻籠子,在籠子之中裝著一隻奇異的獸。
「哇……」那異獸見光便發出一陣淒長有如嬰兒啼哭一般的聲音,其貌像是大雕,頭上卻長著角。
「我看你還要不要呆在水中!」劍無心也冷笑一聲,打開鐵籠子的鎖,將籠子連那異獸一起放入水中。
「嘩……」鐵籠子的門立刻被衝開,那異獸一聲鳴叫便沉入水中。
[註:蠱雕,據《山海經》記載,鹿吳山巔沒有花草樹木,但卻蘊藏著豐富的金礦和寶石。澤更水發源於這座山,向南流去,注入滂水,水中有一種野獸,名為蠱雕,這種水獸的外貌很像猛禽中的大雕,但頭上卻長著角,它的叫聲,如同嬰兒啼哭一般,有四腿,這種水獸愛吃人。]
岸上的漁民和船家大多不識這蠱雕是什麼東西,但卻也有人認識,立刻議論開了。當這些人知道這幾人在水中放了一隻吃人的猛獸時,頓時意識到這片他們生活了數千年的水域從此不再安全,不由得皆大為憤慨。
「你們怎麼可以把這種凶物放下水呢?」「你們還要我們活嗎……?」立刻有幾個老漁民上前質問,本來他們對劍無心這些人還有點害怕,因不明白是什麼人,因此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旁觀,但是現在卻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對自己這片生活了數十年的水域愛惜有如生命,此刻被人破壞,怎不叫他們憤怒?
劍無心瞟了那幾名漁夫一眼,不屑地道:「你們不想死的話就閉上臭嘴!」「你們這些外來人,在這裡還這麼凶,我們去見官,你們要是不把那水怪趕走,我們就不客氣了!」「對,你們若不把那吃人的水怪趕走,我們以後還敢下水嗎?」「對呀,我們應該把他們送官!」送林渺來竟陵的老船夫也在人群之中舉手高呼,故意將岸上群眾的憤怒激發出來。他似乎知道這些人是林渺都不敢惹的角色,若他去幫林渺忙,只是送死,倒不如借這些竟陵本地的船家來為難這幾個人,或許還可以幫上林渺一些忙。
「你們這是找死!」「你還敢這麼凶!」幾名漁夫提出竹篙和船槳就向劍無心船上擠去,他們也知道劍無心可能很難惹,是以,眾人一起上。當然,這也是因為劍無心說話實在是太沖了,不僅不認錯,還威脅他們,這自然讓他們有些受不了。這些漁民都是飽受風霜磨礪的,也有許多極為硬朗的漢子。
雷霆威倒沒想到,本來躲在一旁不敢出聲的漁民們居然會因為一隻水獸而對他們群起而攻之,儘管對付這群普通的漁民根本不在話下,但是若被這些人給糾纏住卻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他也不能對這群人痛下殺手,對付這群無辜的人,在當年或許不在乎,可是這近二十年的閉世生活使他的殺念也減少了很多,並不願意太濫殺無辜。
山西惡鬼見眾人都圍上劍無心的船,也暗叫不妙,迅速將船隻移了過來。
「撲通……」推搡中,有幾名漁夫立足不穩翻落水中,這隻小船並不大,劍無心見眾怒難犯,也不能痛下殺手,是以信手揮出,卻沒想到把幾人擠下了水。
漁夫們更是大怒。
「啊……救命……」驀地一名漁夫尖聲慘叫,拚命地向船上爬來。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那漁夫身下的水面迅速冒出一層血水,水面如沸水般攪開,冒起層層血泡。
漁夫猶如陷入了一片海藻林,整個身子似被無數的海藻纏住,不住地掙扎,更在水面之上如一根浮木般晃動。
「快,是水怪,把他拉上來!」一名船夫頓時明白了過來,另幾名落水之人駭然之下紛紛被人拉起,但當人伸手去拉那慘嚎不止的漁夫之時,那漁夫的身子突地一下子全部沉入水中,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之吞入一個黑洞。
「陳老四!」有人驚呼那落水未起之人的名字,但是卻不敢下水。
「網……網……」有人大呼。
「呼……」那陳老四的頭和上半身一下子又冒出了水面,氣息微弱地呼了聲:「救我……」便又「噗噗……」沉入水中。
「嘩……」正當眾人吃驚之時,一張大網當天撒下,正好在剛才陳老四沉入水中之處,卻是那名剛才拒絕租船給林渺的漁夫。
魚網迅速沉入水中,每個人的心都變得無比緊張,剛才那血淋淋的場面足以使他們驚悸,這片他們熟悉的水域此刻已經不再熟悉,每個人都感到背脊涼颼颼的。
「網住了!網住了!快收網!」有人忍不住驚喜地呼了幾聲,因為他們看到了網身振起一層層奇怪的水紋,彷彿是有巨物在下面掙扎。
那漁夫也額角滲出冷汗,他只是想救人,抓住那水怪,但在這異物沒出水面之時,他心中的緊張自是難以言喻。
劍無心並沒有阻止那人收網,剛才看著那落水漁夫在水中掙扎的樣子,他心中也升起了一絲莫名的寒意,如果換成了是他會是怎樣一種結果呢?那怪物確實極為凶殘。
「嘩……」網內的水面振出一層水花,帶著腥紅的血水,發出兩下強烈的震盪,如有兩重物撞擊了幾下。
陳老四的身子又一次冒了出來,然而水下卻陷入了一片平靜。
陳老四似乎沒有掙扎,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但眼圈之外和耳孔邊卻仍有血水外滲,眼睛空洞得讓人心寒。
網拉上來了,但陳老四的身體自腰身以下全部不見,只剩下上半身和頭顱,似乎是有人用鋸子將之自腰部生生鋸斷。
網破了一個大洞,那怪物不見了蹤影,惟河面之上泛著如赤潮一般的血紅。
有人在吐,有人在哭,更多的人則是沉默,抑或是他們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了,嚇傻了,如同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之中無法醒轉。
沒有人動那收上來的網,血水自船上流入河中,那收網的中年漁夫手有些發抖,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所有人都在沉沉地哀悼,陳老四曾是他們中的一員,在一刻前還在談笑風生,可是此時竟死得如此之慘。
「打死他,打死他,為陳老四報仇!」小翠的父親此刻不僅只是想幫林渺,更是對劍無心恨極,他也是漁民,天下漁民皆一家,陳老四的死足以使他做一輩子的惡夢,這片水域又有誰敢下去?
有人這麼一呼,頓時都想起了放這只凶獸入水的罪魁禍首劍無心,所有的悲憤和驚悚都化成了瘋狂的仇恨,皆高呼:「讓他賠陳老四的命,讓他去餵那怪物……」劍無心也駭然,他一生殺人無數,見過的屍體何止千萬?但卻被眼前這具只剩下半截的身子給深深地怔住了。
山西惡鬼那隻大船之上,許多人竟開始嘔吐,每個人的面色蒼白,顯然他們已經在想像,假如剛才下水者不是陳老四,而是自己時,那會是怎樣的後果?是以,這些人皆面如土色,身不由己地退到甲板中間,好像害怕一不小心掉入河水之中成為那異物下一個攻擊的目標,便連山西惡鬼費祥也不忍目睹那具屍體。
「呼……」劍無心船上的船夫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迅速出手,那艘小船很快離岸。
小船上的幾名漁夫駭然迅速跳上鄰船或是岸上。
「想走?圍住他!」那張網撈起陳老四屍體的中年漁夫怒喝一聲,拿起長竹篙輕點岸邊,那造型奇特的小船迅速彈出。
其它的漁民也紛紛各上自家的船,操槳、操篙,呈夾角之勢攻向劍無心所在的那隻小船。
雷霆威也大為驚怒,正要衝上來大開殺戒之時,驀地河中水面「嘩……」地破開。
林渺尖叫著破水而出,像是竄出水面的鷗鳥,拖起一串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之下泛起五彩的光澤。
「嘩……」林渺的身後也隨即有一物破水而起,正是那只幾有牛犢般大的異獸蠱雕。
蠱雕張大尖利有如巨鱷般的血盆大口,欲咬住林渺的腳,在陽光之下,那有兩寸長鋒如利刃的尖牙發出森冷的寒芒,還似乎殘留著血肉的渣末,其凶殘之相畢露無遺。
林渺破出水面近兩丈許,蠱雕力絕又重重地墜入河水之中,卻也縱離水面五尺之高。
「嗖……」林渺在身子下沉之時,袖弩猛地向蠱雕沉入處射出一箭,卻不知有沒有射中那異物,但他的身子已落至水面。
「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雷霆威見林渺終被蠱雕追上,不由得厲笑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林渺那如陳老四一般慘烈的屍體。
林渺雙足一觸水面,竟又一次彈起,同時拔刀,而那蠱雕又一次竄出水面,直襲林渺,它似乎已經算準了林渺落足之處,只是沒有算到林渺並不沉入水中,而是又踏水而起。
雷霆威不由得臉色微變,林渺居然也已經有登萍渡水的能力,竟可踏浪而起,輕功已達如此境界,看來只憑那蠱雕想對付林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死吧,畜牲!」林渺身子不升反降,與刀鋒共化一縷幽芒直迎躍出水面的蠱雕。
獸畢竟是獸,再聰明也不知道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在林渺那削鐵如泥的龍騰刀下,頓時爆出一片血光,整個腦袋幾乎削去半個,然後「轟……」然落水。
林渺也「嘩……」地墜入水中,此刻他憋的那口真氣已經用盡。
岸上的漁民將這一切都看得極為真切,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使每個人都捏了把汗,但當看到林渺揮刀重創那怪物之時,不由得全都暴出一陣強烈之極的歡呼,像是在感激英雄的歸來,每個人也稍稍地鬆了口氣。
雷霆威和山西惡鬼等人卻呆住了,他們沒有想到林渺居然如此輕易便重創了蠱雕,雷霆威心中最清楚,那蠱雕渾身鱗甲幾乎是刀槍不入,但卻被林渺一刀重創。
當然,雷霆威意識到林渺所用之刀絕非凡品,而林渺的功力更不是蠱雕所能承受的,但他並不知道,林渺在死亡沼澤之中與群鱷大戰比這一刻更驚險萬倍。雖然在水中林渺被蠱雕追得狼狽不堪,但此刻他的武功比當日下雲夢之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了,這只蠱雕並不能對他如何,要是有數只,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渺落水之處,並沒有立刻平息,而是又再次掀起一股巨浪,血紅色的浪頭讓人觸目驚心,水下,如有兩頭蛟龍在盤旋,攪得河水潮起濤湧,但卻沒有人知道水底之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是怎樣一種情況。於是除希望林渺死的幾個人之外,餘者皆為林渺捏了把汗,為之深深地擔心。
「我們去幫他!」有幾個年輕力壯的漁民划著小船迅速向河中心駛去,他們不想林渺死,因為林渺可能是殺死那惡獸的惟一希望,如果不除蠱雕,從此他們便絕沒寧日。
漁民們將對劍無心的注意力全都轉向了河中的林渺,有人帶頭行動,立刻有大批漁船跟上,皆想去助林渺除此惡獸。
雷霆威卻冷冷地看著這些人的行動,在水中,他並不能對付林渺,他的水性絕不敢與林渺相比,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帶這只異獸來此的原因。他只想讓蠱雕將林渺逼上岸來,再下手,卻沒有料到此刻林渺與受傷的蠱雕在水中鬥得難解難分,並不像他預料中的那樣。
林渺似乎看出了雷霆威的意圖,是以將蠱雕引至河心,距雷霆威十餘丈處,這才破水而出。在這種範圍之內,即使是林渺被逼出水面,雷霆威也不能立即出手,更不可能與蠱雕來個水陸配合,這便等於打破了雷霆威的計劃。
當然,這樣也是極為冒險的,被蠱雕在水中追逐了這麼遠,若是一不小心,就會真的成為蠱雕的點心。儘管林渺武功好,但在水中想與這凶獸相比,那又是另一回事,只是林渺成功地做到先重創了蠱雕。
生存本就是一種博彩,不敢賭的人便注定會輸。
河水中的浪頭更高,血水已使江面染紅了一大片,林渺與蠱雕都沒有探出頭來,似乎糾纏得更緊,更激烈,這些血究竟是誰的,自不用猜,但林渺是不是也受了傷呢?河水是不是也滲合著林渺的鮮血呢?
沒有人能回答,河水本來是極為清澈的,但現在是半點跡象也看不到,漁民們也都著急,可他們並不敢下水,惟有在岸上為林渺祈福。
「讓開!讓開!」那最初拒絕租船的中年漁民呼了一聲,停下自己的船,脫個赤膊,嘴裡叨著一柄尖刀,大步自幾艘小船上跳過。
「季步,你要幹什麼?水下危險,你還是不要下去!」幾名老年漁夫勸道。
「忠叔,若此物不死,那咱們以後還不知要死多少人!」中年漁民沉聲道。
「季步哥說的是,小心,身上先系根繩子,有事好有個照應。」一名年輕人提醒道。
季步搖頭一笑,縱身躍入血水之中,驚起一大串漣漪。
不遠處的劍無心和雷霆威望著這一切,竟沒有阻止這些人對付他們的愛獸,抑或是剛才陳老四的死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了,此刻群情激憤,在這些人毫不畏怯的正義面前,竟有些退縮。儘管他們擁有超卓不凡的武功,但在精神之上卻輸給了這些漁民和船夫,是以惟有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漁民與林渺聯手鬥蠱雕。
當然,雷霆威此來的目的只在於林渺,只要擊殺林渺為鬼影子報了仇,其他的人並沒有必要狠下殺手。有這陣子與蠱雕的水下交戰,他相信林渺的體力應大打折扣,而他以逸待勞,絕不怕林渺跑了。
山西惡鬼似乎也明白雷霆威的意思,令人守住岸邊四處,他則上前向雷霆威請安。他自然知道此人的身份,因此,絕不敢怠慢。
雷霆威並不太理會山西惡鬼,但卻因為是邯鄲王家的人,所以也並不排斥。
山西惡鬼討了個沒趣,卻不敢稍有發作,知道以雷霆威這殺手之王的名頭,殺死他只是易如翻掌,一個不好,被人斬去腦袋,那可是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