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鳳妮突地驚醒,擁被坐起,額角竟淌出了絲絲冷汗。
「太陽……」四名劍婢吃驚地衝了進來,望著擁被坐起的鳳妮。
「太陽,你沒事吧?」那四名劍婢小心翼翼地問道,都有些驚愕。
鳳妮望了望四人,半晌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那四名劍婢恍然,但卻不知道鳳妮在夢中究竟夢到了什麼,竟然大呼總管的名字。不過,她們心中也暗暗傷神,在這種大敵當前的日子裡,總管又沒有音訊,一切都只有靠太陽獨力去支撐,也真難為她了。四婢女很明白,太陽每天都在想念總管軒轅,而在晚上夢見軒轅也不為奇。
鳳妮輕輕地歎了一聲,竟披衣下床。
「太陽,離天亮還有些時間!」四劍婢擔心地提醒道。
「我想靜靜,你們出去吧。」鳳妮已沒有了睡意,起身緩步來到窗邊,推開窗子淡淡地道。
四劍婢相互望了一眼,只好退了出去,她們知道鳳妮這些日子來心情很不好,情緒難以常理推斷。可是,她們卻無法幫上什麼忙,只好暗中祈禱,盼軒轅快些歸返熊城。
鳳妮輕輕地拉了拉披風,天意甚寒,涼涼的風迎面吹來,使她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月色似乎還不錯,院子之中的梅樹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感覺還是挺舒暢,但在這寒風之中,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濃濃的戰爭氣息。熊城,也不算是個安全的地方,戰火終會燒來的。
「是啊!」鳳妮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難得寧靜的夜晚能夠再擁有幾個呢?
鳳妮禁不住又想起剛才夢裡的一切,那紫鱗神龍,那被七彩光芒包裹的軒轅,那山崩地裂讓人震撼的氣勢,那直上九霄的龍吟和長嘯彷彿仍在耳中縈繞,還有那漫天的血紅……
這真是夢嗎?為何夢會如此清晰?為何一切都如此真切?彷彿就在眼前發生一般。
現實和夢究竟有多遠呢?現實和夢究竟有何區別?
鳳妮心中充滿了惆悵,不禁喃喃地念道:「軒轅呀軒轅,你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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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瑩諸女也不約而同地醒了過來,此時天已濛濛亮,諸女是同居一室,皆禁不住相視而望。
「我剛才夢見了夫君!」燕瓊最先開口道。
「我也是!」蛟幽也應合道。
「你們剛才做了個什麼夢?」桃紅有些駭然地望著燕瓊和蛟幽問道。
「我夢見百花齊放,夫君乘龍破關,後來,後來……」
「後來是不是一片血光?」跂燕搶著問道。
「你怎麼知道?」燕瓊和蛟幽同時吃驚地問道,神色間極為疑惑。
「原來你們做的也是這個夢?」陶瑩和桃紅相視望了一眼,一臉駭然地問道。
「難道……」燕瓊、跂燕和褒弱幾人同時扭頭望向陶瑩和桃紅,竟然一句話也問不下去。
眾女不由得個個面面相覷,她們哪還不明白,剛才她們做了同樣一個離奇的夢。
這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預兆?為何夢中的一切都這麼真切?都如此清晰?
眾女久久不語,心中都有些沉重,彷彿尚沉浸在剛才的夢中。
「嗯,是什麼東西?好香!」蛟幽突然道。
「是花香!」燕瓊也皺了皺鼻子,肯定地道。
眾女一聽更是呆了呆,不約而同地掀被而起,她們的心中似乎有著同樣一個疑問。
「哇,好多花!」燕瓊最先推開窗子,晨曦之中,屋外的院子內滿是盛開的鮮花。
眾女全都看見了,皆呆立良久,院子之中草木蔥翠,百花競綻,竟與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
「難道,這真是夢?」陶瑩也不由得傻眼了,她無法明白為何會如此。
「快,我們去紫霞洞天看看!」桃紅似乎記起了什麼,披衣提醒眾女道。
眾女經此一提,立刻明白桃紅是何意,皆迅速著衣,稍作梳妝,便湧出了院子。
此時整個崆峒山彷彿置於一層神秘的力量之下,四處生機勃勃,一派欣然之景,山花異草奇跡般地燦爛開放。本不應在冬日裡見到的鮮花,也全都在一夕之間綻放;本來枯死的樹木也生出了綠芽。
鳥兒在歡叫,彷彿一下子便到了春天。
桃紅諸人才走出自己的院門,便發現歧富已在院外相候。
他見諸女出來,脫口問道:「幾位是想去紫霞洞天嗎?」
陶瑩大訝地望了歧富一眼,訝然問道:「歧伯何以知道我們心中所想?」
「幾位暫且不宜前去紫霞洞天,待正午時分一切方會有結果。」歧富肅然道。
「為什麼?」桃紅不解地質問道。
「相信你們也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歧富神秘兮兮地道。
「難道你也做了這個夢?」跂燕反問道。
「不錯,我想,崆峒山之上的每個人大概都做了同樣一個夢!」歧富肯定地道。
「這是為什麼?」陶瑩駭然問道。
「因為軒轅要出關了!」歧富答道。
「可是為什麼夢境的最後會那樣?」桃紅仍然不解地問道。
「那是因為軒轅的心神在最後的時刻突然受到了外敵干擾,此刻師兄已經趕去了紫霞洞天,相信一切都不會有問題!」歧富答道。
「外敵的干擾?」眾女將信將疑,她們實在很難相信歧富的話,軒轅的心神受外敵干擾怎麼可能影響自己的夢境呢?而且為何每個人會做同樣一個夢呢?那能夠干擾軒轅心神的人又會是誰呢?
「不錯,他確實是受了外敵強大精神力的干擾,這才險些步入走火入魔的邊緣。不過,幸虧師兄及時察覺,應該沒有問題。」歧富道。
「啊!」眾女吃了一驚,惑然問道:「究竟是什麼人竟可以干擾軒轅?」
「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應該是蚩尤,天下間除了他之外,誰還能擁有這樣強大的精神力?」歧富猜測道。
「難道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蛟幽不解地問道。
歧富也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或許那是天人交感所產生的幻覺。」
「可是為何這些花草在一夜之間竟這般茂盛呢?這可是深冬,一切都不合情理。」陶瑩也惑然問道。
「我也無法解釋,但這肯定與軒轅有關,我曾聽師尊講過,這個世間最偉大的力量便是生機,它可以創造萬物,可以演化衍生出萬物。據醫理所載,冬日生機俱伏,夏日生機俱盛,這才會有秋冬花凋葉殘之結果。如果眼前的這一切與軒轅有關,那他一定已經掌握了生機不滅之法,摧動了天地的生機,使得花木奇跡般地在冬日裡茂盛起來。」歧富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天地間的事物不是他所能完全知曉的。
眾女不由得心生嚮往,軒轅已經坐關數日,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呢?而在遙遠的熊城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威脅,軒轅能不能解除危機呢?
試想,蚩尤、少昊、太昊這三人聯手,那將是何種威勢?誰能夠相阻?誰又阻止得了?即使是軒轅能夠戰勝蚩尤,可是能不能夠勝過少昊和太昊與蚩尤的聯手之擊呢?
在她們的想像之中,太昊、少昊任何一人便已足以威懾天下,何況是太昊、少昊聯手?
想到只有鳳妮一人在熊城支撐大局,陶瑩諸女都恨不得立刻與軒轅插翅返回熊城。要知道,有熊能夠有今日這般聲勢,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如果就這般被毀於一旦,實在讓人心痛,這可是軒轅日後霸業的基礎,豈能讓蚩尤破壞?
「瑩妹,我們立刻去收拾東西,夫君一出關,我們便馬上返回熊城,再不能在此多耽誤了。」桃紅的想法似乎與陶瑩一樣。
「好,我正有此意,我們還是先讓靈鳩傳書給妮姐,告訴她夫君會有對付蚩尤之法,讓其先穩住軍心。」陶瑩提議道。
「瑩姐之話甚是有理,告訴她,我們隨後就會回來。」跂燕應和道。
「嗯,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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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熊是連戰連敗,損失極為慘重,蚩尤的兵力直抵外八寨,而八寨的防範能力似乎根本就無法抵抗蚩尤的攻勢。
鳳妮不得不親自督戰,杜聖和杜修這支兵馬及時趕回,對蚩尤的後防一氣衝殺,倒也使得蚩尤的部卒死傷慘重,但是這並不影響蚩尤的猖狂,而有熊東面的三大聯城早已完全失守!
杜聖和杜修雖武功不俗,但是與少昊、太昊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惟一值得慶幸的是,陶基的援兵趕到,陶基與伯夷父的殘軍聯合剛好擋住了太昊自東南面進逼的攻勢。熊城盡遣高手,由吳回大祭司與四大城主聯手,這才抵住少昊自東北面的攻擊。當然,少昊很顧忌北方的刑天,這使得他的攻勢不能夠盡情發揮。
鳳妮親領六大長老、八寨之主抵住蚩尤和盤古智高自東西方向的攻擊,但是連連失利,皆因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住蚩尤的殺戮,即使是所有高手聯手也只有被挨打的份。不過,有熊的戰士人人奮勇殺敵,雖然蚩尤能夠力敵萬人,但是他的戰士卻很難在有熊軍手下討到半點便宜,而且經常會有人偷襲蚩尤的後防,使得蚩尤也不能不顧忌。
陶基也是一代武學宗師,成為陶唐氏的首領,其武功並不會比太昊、少昊之輩差上多少,加上伯夷父,以優勢的兵力抗住太昊並無問題。吳回那一支兵力在四大城主的聯手之下,少昊也佔不到便宜。但是蚩尤每一次攻擊都必會使八寨那堅寨毀去一些,而後再進攻之時,堅寨也就難成堅寨了,蚩尤這樣步步為營的戰術倒讓鳳妮無計可施。
蚩尤似乎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奪下熊城!
事實上,在這般瘋狂的攻勢之下,許多小部落懾於蚩尤的魔威,竟背叛有熊投入蚩尤的帳下。
蚩尤嗜殺如命,不僅對有熊子民加以大肆屠殺,而且對他自己部下的生死也並不當一回事,這使得到處都是狼煙戰火,屍橫遍野。
有熊的子民全都聚於八寨的勢力保護之下,以防被蚩尤屠殺。
面對蚩尤的殘暴,反而激起了有熊子民的戰意,拚死護衛家園。
有熊族的子民乃是眾部之中人數最多的,達到近十萬之眾,但是鳳妮卻為這些人而頭痛。
鳳妮知道,如果照這樣下去的話,八寨遲早會被蚩尤攻破。那時,有熊子民終免不了遭遇屠殺的慘局,熊城之中根本就容納不下如此之多的人。因此,鳳妮不能不將這些子民分批遣送出有熊之外,去依附華聯盟其它的各小部落,或是到君子國或陶唐氏,有的甚至送到范林。
有熊子民都不願離去,都想與熊城共存亡,但是他們也明白鳳妮的苦處。因此,他們只好遠離故土,便像是百多年前神魔大戰之時一般,有熊子民四散而去。那次,正是有熊族的分裂使得許多小部落崛起,諸如有僑、少典等部落,但誰又想到百年之後,這種歷史又要重演?這確實是一種悲哀。
鳳妮遣走了所有的子民,這才下達命令,所有的戰士全部撤回熊城,棄八寨而死守熊城,另外未失守的五大聯城各自堅守,那已是鳳妮所顧不了的。
固守熊城,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惟有將有熊的所有力量聚到一起,方能與蚩尤決一死戰!也只有憑熊城這座堅城方可有所作為,也便不怕蚩尤數股力量的夾擊了。
熊城之中一時間聚集了六千戰士,只有伯夷父和陶基這一路和吳回大祭司那一路人馬在五大聯城與太昊、少昊作戰。
杜修和杜聖兄弟因偷襲蚩尤後防,而為蚩尤回兵所殺。在熊城之中,僅有六大長老和七大營的統領,但這些人或多或少也受了些傷,尤以有悔長老傷勢最重,他是與杜修一起偷襲蚩尤的。
杜修的偷襲雖然對蚩尤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但是有熊的損失也極為慘重,除幾百騎兵能倖免之外,便是虎葉也戰死於蚩尤之手,蛟夢亦身受重傷。
蚩尤的魔威簡直是無與倫比的,熊城能不能夠擋得住蚩尤的步伐仍是個未知數。
讓鳳妮惟一感到慶幸的便是軒轅快要回來了,然而,即使軒轅及時趕回,又能夠改變什麼呢?他能戰勝蚩尤嗎?試問天下間有誰可以抗拒蚩尤的魔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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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是馬不停蹄地趕往熊城,他知道事態有多麼嚴重,甚至可以感應到鳳妮內心的焦灼和無奈。
軒轅這才發現,自己竟是那般深愛著鳳妮,而這一切在鳳妮身處危境之時表現得更為明顯。他已經有了一個遺憾,雁菲菲是他內心永遠的痛,他不想再多一份遺憾。
這一生之中,改變他命運的是三個人,一個是歧富,一個是雁菲菲,另一人卻是鳳妮。他感激歧富,他深愛著雁菲菲,也同樣深愛著鳳妮。
也許,天下很重要,但是此刻軒轅更明白,如果沒有鳳妮的相伴,擁有天下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如讓他選擇,他只會選擇鳳妮,在生命的衡量之中,鳳妮的生命甚至超過了他自己!
天地之間,愛是最執著,也是最偉大的,鳳妮愛他,是那般高尚而真摯和深沉,而他也同樣如此。正如他所說,分別,只會使愛變得更刻骨銘心,更深沉而實在。
軒轅恨不得肋插雙翅直接飛回熊城,但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急!
一路疾奔下來,健鹿都累死了數匹,倒是戰馬仍然能夠勉強撐住。
軒轅的坐騎因為與軒轅連為一體,居然千餘里奔下來,若無其事。
軒轅並不想隨這些人一起行走,那些坐騎累斃了的,只好在後面跟上來。他與跂燕、陶瑩、桃紅和歧富及滿蒼夷趕在最前面。
滿蒼夷是根本就不太需要坐騎,她的速度最為快速,當然這種長途跋涉的情況又不同。不過,這幾人功力高絕,能夠以自身的真氣與坐騎合二為一,使得坐騎更耐長力。
軒轅是日夜兼程,一天只休息三四個時辰,這休息,只是給馬兒喂草料,自己飲食,稍作小休。這樣一來,當他們趕到太行山腳下時,僅用了六天時間,如此速度實在讓人咋舌,每天至少行了七八百里路程。
從崆峒山到太行山腳下,這一路上也要繞上許多的山路,加起來,這段路確實不短。便是歧富這樣的高手,也有些疲憊,惟一沒有疲乏之意的人卻是軒轅。
軒轅已經不再是昔日的軒轅了,整個人從頭到尾已經完全改變了氣質。自他順利出關的那一刻起,他已不再只是軒轅,他甚至代表著廣成子。因為廣成子以身循道,甚至將他數百年來的精神烙印全部轉輸給軒轅了,是以軒轅這才能夠啟開心靈之門,感應天地之玄機。同時,軒轅也接受了廣成子往昔的經驗和記憶,幾乎在精神層面上與廣成子相融,但這與蚩尤重生的形式不同,軒轅只是借廣成子的精神打開心靈之門,接通天地之玄機而已。
廣成子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他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就因為結界之謎困惑了他一百多年,這才使他魔象頻生,如果不將自己的精神轉嫁給軒轅,遲早會走火入魔。是以,廣成子才為軒轅開經破脈。
可以說,此刻軒轅有用不完的力量,那是來自天地之間的生機。
陶瑩功力在幾人之中最為薄弱,軒轅後來乾脆與之共乘一騎,免使陶瑩過於疲憊。
終於又回到了太行山,軒轅心中湧起了一種無法名狀的感觸,與熊城又近了一些,但是熊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那邊的戰局究竟進行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呢?鳳妮又怎樣了呢?而正當軒轅長吁一口氣之時,突然似有所覺。
軒轅的目光不由下意識地投向了不遠處最高的一座山頂,他清晰地感應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投向他,熟悉而又陌生。恍然之間,他似乎想起了一個人,於是他的嘴角處泛起了一絲冷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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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夷軍、伏羲氏的大軍都自東面不斷地向有熊逼進。
儘管蚩尤身邊的普通戰士死傷極為慘重,但是他的後補也很充足。
有熊的戰士確實是多得讓蚩尤頭痛,當有熊全民皆兵之時,總兵力竟達到數萬之眾。不僅僅是熊城與蚩尤作戰且相峙不下,在其它的地方,更不斷地有有熊軍或華聯盟的戰士偷襲支援蚩尤的東夷軍或伏羲軍。
儘管蚩尤在有熊這方圓兩百里的範圍內大佔優勢,但是在之外的地方,屬於蚩尤的戰士卻只有挨打的份,尤其是以龍族為首的華聯盟戰士,只讓那些蚩尤援軍頭大。這也使得蚩尤要不惜一切代價攻下熊城,然後再轉身去對付龍族和君子國。
蚩尤豈會不明白,如果熊城不破的話,他永遠都難以真正抽身而走,在沒有他或太昊、少昊的指揮下,根本就沒有人是龍族和君子國戰士的對手,除非伏羲神廟的人親來,但是太昊似乎並無意調出伏羲神廟的人。
當然,蚩尤也不能怪太昊,如果太昊返回伏羲氏,或可調動伏羲神廟的人,但那又要大費周折,有熊之戰又不能缺少太昊這員大將,因此蚩尤只好放下這個打算。
伏羲神廟雖是太昊所管的範圍,但卻是另外一個體系,這個體系與蚩尤是勢不兩立的,如果太昊強行讓伏羲神廟的高手相助蚩尤,只會逼伏羲神廟的高手造反,那時連太昊也無法控制,這一點蚩尤自然清楚,是以他並不為難太昊。
蚩尤不再理會陶基和吳回,卻召集了太昊和少昊一齊進攻熊城。
蚩尤、太昊、少昊這三大超級高手同時進攻熊城,這簡直是代表死神的來臨!
天下間又有哪座堅城可以抵抗這三大高手的破壞呢?
陶基和吳回一時由主動變為了被動,蚩尤隔斷了他們與熊城的聯繫,他們只能在蚩尤的後方騷擾攻擊,但是蚩尤反而派人把守八寨,不與陶基諸人正面交鋒,他則調集所有人手欲對熊城作雷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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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突然帶住馬韁,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騰空倒踏,聲震四野。
陶瑩吃了一驚,但是在軒轅的懷中卻是極為安穩。
歧富諸人也相繼帶住馬韁,神色微變。此時山道之上,百餘名弓箭手以弧形排開,人人手執強弩硬弓,只要手一鬆,他們便立刻會成為一隻隻刺蝟,別無選擇。
歧富吃驚的不只是這些,而是因為這群人竟是來自有虞氏。
歧富對天下的各大部落都極為熟悉,因為他向來慣於雲遊天下,天下間朋友極多,對有虞氏並不陌生。
有虞氏與高陽氏乃是盟友,這是天下皆知之事。軒轅知道高陽氏與蚩尤的關係,因此他並不意外這些人會出現在這裡。
軒轅要返回有熊,有誰知道其路線呢?這些人竟然能夠在這條路上設下伏兵,陶瑩感到有些驚訝。
「識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在山道之間是騎著戰牛的兩人,說話者正是其中之一,不問可知此人乃是這一行人的主帥。
「想不到有虞氏也為虎作倀,那老夫今日就教訓教訓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歧富冷哼一聲道,他顯然也知道這些人同樣是奉了蚩尤之命前來阻殺軒轅的。
那人似乎也知道歧富的名頭,倒也客氣地道:「如果歧先生願意合作,我可以保證你永享安逸!」
軒轅卻冷冷地笑了笑道:「我給你們十息的時間,若是你們還不給我讓開道路,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那人一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山道周圍的那一百多名弓箭手也都應和著大笑,彷彿是聽到了最好聽的笑話。
「十——九——八——七……二——」軒轅口中慢慢地數著,等他剛數完「二」之時,那人大手一揮,大喝了一聲:「殺!」
「嗖……」百餘支勁箭立時如蝗雨一般直射向軒轅諸人,聲勢極為駭人。
「找死!」軒轅雙眸之中殺機暴射,紫氣狂漲,霎時彷彿結成了一個巨大的紫球,將歧富、滿蒼夷、跂燕諸人全都罩在其中。
箭雨一觸紫氣,竟突地全都改向折返射回,而且其速比來勢更快。
那群箭手都嚇呆了,這是什麼武功?但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細想,怒箭已經透過了他們的身體,帶出一百多蓬血雨!除那兩個騎在牛背之上的人外,無一倖免。
那兩人都嚇傻了,事實上,不只是那兩人傻眼了,便是陶瑩諸人也傻眼了,軒轅的功力之神,幾乎已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軒轅對敵,但是軒轅根本就不曾出手。
「去死吧!」滿蒼夷最先回過神來,身形如一道風影,極樂神弓拖起一幕美麗的光弧,直劃向那兩人。
那兩人吃了一驚,他們的武功也極為高明,竟在倉促之間翻落牛腹之下。
兩頭戰牛受滿蒼夷氣勢一逼,竟倒退了幾步,這是因為滿蒼夷不欲傷了兩頭戰牛,他們的坐騎剛好都累得差不多了,也該換上一換了,否則的話,滿蒼夷一定先屠牛再殺人。
滿蒼夷身形一滯,那兩人又自牛腹彈起,拖起兩道亮麗的白光,劍氣森然,籠罩住了滿蒼夷腳下的每一寸空間。
「找死!」跂燕右掌一揚,昆吾劍化出一道七彩長虹,以無堅不摧之勢標射而出,她不想在這裡浪費太多的時間,因此她只想速戰速決。
「御劍術!」那兩人吃了一驚,但身在空中,擋無可擋,而且滿蒼夷的極樂神弓又攻了上來。
「轟……」地面倏然暴裂開來,一塊巨大的石頭橫砸向昆吾劍,虛空之中暴出一片猶如鬼火流星一般的光芒,斑斑點點漫天都是。
「渠瘦殺手!」軒轅淡漠地笑了笑道。
桃紅一聲輕嘯,身如嫦娥奔月,(註:當時嫦娥並未出世,先藉詞一用。)雙掌一揚之時,彩綢竟在空中織出一道五彩巨網。
「嘗嘗我的大無上法!」桃紅真氣一吐,那片若星火般的光芒立時暴散幻滅,竟是一柄柄彎刀。
「轟……」那巨石在昆吾劍的神鋒之下暴裂成石雨,昆吾劍的攻勢一滯,那兩名有虞高手已與滿蒼夷交換了一招,並向兩邊散射開去。
「你死定了!」滿蒼夷輕喝一聲。
滿蒼夷的速度確實是快,但又玄得無與倫比。那人足剛著地,滿蒼夷的極樂神弓彎角已經切至他的面門。
那人根本就沒有移步換位的機會,只得身形後仰,以求更多的緩衝空間來避開滿蒼夷這一記殺招。同時間他手中的刀也劃了出去,但他卻知道,自己的速度與滿蒼夷相比,實在是慢了許多,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相信他的主人會……
眼見極樂神弓便要破開那人的咽喉,滿蒼夷的臉色突地變了,因為一隻自地下破土而出的手,而且這是一隻長滿了烏黑鱗片的手,以準確得駭人的精度抓住了極樂神弓另一端的弓背。
「轟……」地面炸裂開來,泥石如巨杵般盡向滿蒼夷衝來,不僅擋住了滿蒼夷的視線,更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將她下落的身子沖了起來,在恍惚之中,她記起了一個人——渠瘦老祖破風!
滿蒼夷感到一陣絕望,就因襲至胸腹的一股沉重死氣。她知道,這是破風絕殺的一掌,而潛伏的破風便是要等著施出這絕命的一擊!不僅如此,還有那人自下方襲來的刀,在這種情況下,滿蒼夷怎能不絕望?因為軒轅、歧富都在數丈之外……
「轟……」一聲沉重之極的巨響,滿蒼夷只感身子一震,輕盈地飛昇而起,竟沒有一絲痛苦之感,倒像是一隻振翅而飛的鳥。
「呀……」同時間還有一聲慘叫,滿蒼夷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慘叫,而是那揮刀切向她小腹之人的聲音。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睜開了眼睛,卻駭然發現,破風破土而出的地方正立著軒轅的身影。
破風也驚退了三丈,那揮刀欲破滿蒼夷之腹的人卻跌落在五丈開外的山壁下,變成了一堆碎肉,連刀也碎成了廢鐵。
滿蒼夷沒有受傷,她知道是軒轅救了她,但她確難以相信這是事實,軒轅竟會有如此快捷的速度,竟會有如此渾厚的功力。
最驚駭的人不是滿蒼夷,而是破風,破風做夢也沒想到才相別不到兩月的軒轅,竟然擁有著如此可怕的功力。他本以為自己那一掌是必殺的,因為掌距滿蒼夷的腹部只有三拳的距離,可是偏偏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這三拳距離之中多出了一隻手掌,這正是軒轅的手掌!
破風只覺得自己的拳勁如泥牛入海一般,了無蹤跡,彷彿只是擊在浩浩蕩蕩的虛空之中,那種難受的感覺只讓他想嘔吐,但卻又吐不出來。同時,軒轅的另一隻手抓住了那柄襲向滿蒼夷的刀,於是那人竟被震成一堆碎肉。
破風卻知道,這是他的功勞,軒轅將他的功力毫不滯留地全部送給了這位有虞氏的高手,這人至死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確實是一種悲哀。
正在破風驚駭之際,倏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回襲入他的經脈,他竟不能自控地倒退三丈,雙腿更在堅硬的地上拖出了兩道長長的軌跡。
「我等你好久了!」軒轅對破風的出現似乎沒有一點驚訝,語氣平淡得讓破風心頭發毛。
「呀……」另一聲慘嚎更讓破風心頭顫抖了一下,他知道,另兩個有虞的高手又完了。在跂燕和滿蒼夷的攻擊之下,那兩人根本就不經一擊。
破風沒有料到軒轅竟然變得如此可怕,他根本就感覺不到來自軒轅身上的壓力和氣勢,彷彿軒轅只存在於虛無之中。
是的,此刻軒轅身上沒有一絲殺氣,沒有任何戰意,便像一潭平靜的水,也像是一座巨淵,不用任何的形式,只是在視覺上讓人心顫神動。
最可怕的仍是軒轅的目光,若有若無,若斷若續,卻直插心底,彷彿能洞穿一切,使人心中無一絲感情可以逃過軒轅的覺察,而你卻無法看到軒轅內心任何秘密,虛虛渺渺,彷彿是不著邊際的虛空。
「哼,老夫今日定要摘下你的首級,以洩我心頭之恨!」破風雙臂微張,一身黑色鱗甲泛出一層幽暗的光澤,彷彿是一隻身上沾滿了泥垢的海龜。
渠瘦殺手們極擅於聯手攻擊,但是他們卻很不幸地遇上了桃紅、跂燕、陶瑩這群無一不是超級高手的人,是以,他們注定惟有敗亡!
破風失算了,他以為軒轅依然是昔日的軒轅,是以,他今日的部署乃是針對昔日軒轅而來的,所以他才只動用了這一百多名有虞戰士與這些渠瘦殺手,可是今天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出手吧!你的腦袋將是我送給蚩尤的一大禮物!」軒轅的話語平靜之極。
歧富立在軒轅之後,滿蒼夷也小心戒備著,他們知道破風的可怕,擔心軒轅並不能成為破風的對手。因此,他們只能在一旁戒備,不過,聽到軒轅這平靜而自信的話語,他們倒有些驚訝。
「去死吧!」破風說動就動,身形過處,地面的碎石草莖全都如被颶風刮起,以無與倫比的氣勢直接撞向軒轅,他的整個身形完全融入了一股極大的黑氣之中。
黑氣結聚碎石成團,彷彿是天外殞星,尖嘯之聲淒厲如鬼哭。
歧富和滿蒼夷皆吃了一驚,破風那強大的殺氣如銅牆鐵壁一般向他們擠壓而來,黑氣所捲起的風暴使人有種窒息的壓迫之感。
軒轅沒有動,悠然如春風中的白楊,立如槍,有種插天的蒼秀,更飽含著無盡的詩情畫意,看其表情彷彿是盪舟平湖,輕鬆愜意,恍不知破風那奪命的一擊迫在眉睫。
「軒轅小心!」歧富大驚,駭然呼道。
滿蒼夷也大驚,軒轅竟不格擋!
破風的眸子之中也閃過一絲冷酷的笑意,軒轅竟不抵擋,這豈非自尋死路?
「呼……」令破風驚訝的是,軒轅沒擋,只是肩頭輕輕地晃了兩晃,他所有的力道似乎是洪流遇到了巨大的山巖般一樣,自然地自兩旁分流而開,不著半點痕跡。
碎石凝成的氣團竟然殞成兩半!
是刀!不錯,是刀!
軒轅非軒轅,而是一柄接天插地的紫色巨刀,無首無尾,彷彿是破地而出,一截仍在泥土之中。
刀未動,但刀氣已經破開了破風的氣團,破風的攻勢彷彿只是用一塊豆腐向刀口上撞一樣,刀未動,而豆腐卻一分為二。
破風大駭,他感受不到軒轅生命氣息的存在,彷彿天地之間亙古便存在著這破開天地的刀,而根本不是軒轅。
破風退,他不能不退,他的攻勢不攻自破,但就在他退的同時,他聽到了一陣龍吟之聲。
龍吟之聲響徹天地,彷彿是自九霄之外悠然傳下,又像是自冥府飄逸而出,但卻使破風的心頭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也便是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並不陌生,事實上在上次與軒轅交手之時,破風便已看到了這雙眼睛,只是這雙眼睛此刻更亮,更深邃,更無法揣度,也更犀利,猶如一柄無形之劍直利入他內心的深處!更讓破風難以置信的是,這雙眼睛竟是來自這紫色的巨刀之上,彷彿兩輪帶電的明月,讓虛空變得更為詭異。
「嘯……」紫電劃破長空,那接天插地之刀以破碎虛空之勢劃出,無始無終,無窮無盡。
有一種絕望的寒意自破風的心頭升起,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種戰局出現,也已有一百多年來都未曾見過這般的攻勢,或者可以說,他見過的最近一次應是在一百多年前神魔之戰中由女媧所擊出的那碎天裂地的一擊……
破風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他惟有傾盡全力出擊,相抗,他不再奢望傷軒轅,他只想能夠在這掙扎之中逃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