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大知道少昊心中的苦處,是以,他並不反對,但是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有些憂慮地道:「如果我們在此呆下去的話,結果可能會有敗無勝,因為此地已是一座孤城,糧草已不能支持多長時間了!」
少昊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知道帝大的話意,此刻三阿的戰士都已經降服了蚩尤,自然不可能再為他們支援糧草,而在葷育城之中的糧草很有限,如果他們仍要呆下去的話,只會被困死在城中,再無第二條出路,除非他們願意降服有熊,但這怎麼可能?以少昊的身份和地位,讓他向一個毛頭小子臣服,無論如何也讓少昊無法接受。
論武功,軒轅比他還差得遠;論智慧,雖然軒轅擁有著無可想像的智慧,但是少昊絕不會承認軒轅可以憑一些小聰明便可以征服得了天下。因為任何事情到了最後,仍不能不憑真正的實力去爭去搶,而且以軒轅為主體的有熊與他已經結下了深怨,至少葉皇滅了九黎,與帝大已經結下了不可解開的仇恨。帝十戰死,帝十八戰死,帝五也戰死,帝氏兄弟幾乎都是死在軒轅和葉皇的手中,連帝恨也就這樣死去了,帝大怎麼可能會降服有熊呢?
少昊更不可能是甘居人下的人物,稱雄一百餘年,他寧可戰死也不願降服!
「不錯,我們應該盡快撤出葷育,返回窮桑,只要我們回到了窮桑,就可修生養息,重整旗鼓!」少昊歎了口氣道。
帝大深深地望了少昊一眼,半晌才吸了口氣道:「屬下有一計可以使蚩尤和刑天兩敗俱傷!」
「哦,那還不快說?」少昊一聽大喜,催促道。
「但這卻要委屈少昊。」帝大有些猶豫地道。
「但說無妨。」少昊彷彿是在危急之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這幾天來,他都被一些糟糕的爛事弄得頭都暈了,哪裡還有什麼主意?而且他的傷勢尚未好,這也影響他的思路。
「少昊認為究竟有多少東夷部落是真心真意地降服於蚩尤呢?」帝大突地問道。
少昊不由得一怔,他倒沒有料到帝大會有此一問,此刻倒真的有些回答不上來。
「少昊統治了東夷百餘年,無論怎麼說,即使許多部落皆曾是蚩尤的舊部,但那又如何?除了渠瘦和花蟆之外,其餘的部落當年見過蚩尤的人早已老死,此刻人事皆非,新一輩只會記得少昊你的功德。因此,在東夷,少昊的威望絕對高於蚩尤!」帝大肯定地道。
少昊經帝大如此一提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半晌才反問道:「你是說這些人降於蚩尤,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可以這麼說!」帝大笑了笑,接道:「那只是因為少昊無法兼顧東夷諸部,而又有有熊之患,蚩尤只是乘此機會威逼利誘,才使這些部落降服,因為誰都不想自己的部落滅亡!在不能抗拒蚩尤武功的情況下,他們只好選擇投降了,但是這種降服是不穩定的。因此,少昊你完全有機會再重新成為東夷之主!」
少昊一聽,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他的思路亦慢慢地回轉過來,開始思索這之間的關係,同時也明白了帝大話中的意思。
「只要讓蚩尤與刑天交上手,我們便可乘機奪回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少昊問道。
「不!我要少昊也去依附蚩尤!」帝大沉聲道,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少昊的表情,似乎是想看看少昊的反應。
「什麼?」少昊臉色一沉,望著帝大,他倒沒有料到帝大說出的竟會是這樣一個提議。
「這乃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也只有這樣,少昊才能夠不起疑地暗中去爭取屬於我們的力量,否則蚩尤絕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
少昊的臉色變了數變,他自然是個聰明人,知道帝大所言並不假,如果他不依附蚩尤的話,蚩尤絕對會時刻提防著他,說不定還會與刑天聯手,幹掉自己,就因為蚩尤也知道如果不除掉自己的話,軍心便很難真正穩定。
帝大見少昊的臉色,知道少昊的心思鬆動了。當然,少昊也明白了他的話意,是以,帝大心中稍感歡喜。
「我們假投蚩尤,這樣還可以引起蚩尤和刑天的矛盾。如此一來,我們甚至可以暫斂一下鋒芒,看著蚩尤與有熊火拚。日後只要我們找到了機會,自然可以除掉蚩尤,而爭回我們應該得到的東西!只要蚩尤一除,那時候,有熊定也元氣大傷,這個天下還不是我們的!這就是所謂的忍一時之氣,成大事者,何拘小節?」帝大語重心長地道。
少昊不由得心頭有些鬆動,帝大的計策確實夠高明,這個世上並不是全都要靠武力來解決問題,就像軒轅,只憑幾個小計便將天下三大頂級高手耍得團團轉,天魔羅修絕甚至還死於非命,他和太昊則與鬼方拼得不亦樂乎,真正的得益者反而正是軒轅。因此,有時候,心計確實是極為重要。
少昊最難放下的就是顏面,他作為一代霸主,要他在突然之間去降服於別人,這確實很難堪。
「除了此法之外,只怕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眼下的僵局我們必須打破。否則,只怕我們很難回到窮桑!」帝大憂心忡忡地道。
少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的,他明白,捨去帝大的建議,他已經沒有更好的路子選擇,除非他投降有熊,但是降服有熊,對他來說更是屈辱!而且,這更是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蚩尤會這麼輕易地相信我們嗎?」少昊歎了口氣,有些擔心地問道。
「當然,我們必須演好這場戲。首先,要讓蚩尤覺得我們已是走投無路了,這樣他們便不會懷疑我們投降的可能性,另外則要開出我們的條件,少昊更要有分寸地表現出自己的尊嚴,要讓他們感到你並不是走投無路,而且還擁有幾分傲氣……」
「這豈不是矛盾?」少昊不解地截斷帝大的話語,問道。
「不錯,就是要這種矛盾存在,蚩尤才會相信你是真正地降服於他。他只會認為你是在愛面子,故意抬高自己的價值,但他絕不會將之拆穿,因為他此刻正值用人之際,有你這樣一個絕世高手相助,那他對付有熊或伏羲氏豈不是如虎添翼?因此,這個矛盾使他以為你心中很矛盾,這乃是你心中最正常的心態。你身為一代霸主,在降服另一個人時不是這種心情才怪。如果蚩尤感覺出了你心中很矛盾的話,他為了想你為他盡心盡力,定會調節你低落的情緒而故意向你示好,甚至賦予重職!」帝大肯定地道。
少昊訝異地望著帝大,他很難想像何以帝大這麼有信心。當然,少昊知道帝大不僅是個武學奇才,更是一個極度聰明的人。是以,少昊這才對帝大極為看重,視為自己兄弟般的親信,這也是為何帝大如此忠於少昊的原因。只看帝大對這形勢的分析,便可知道他確實是智慧過人。
少昊思忖了良久,心神終於鬆動了,他也是個聰明人,這一百餘年來,他什麼事情沒見過?什麼場面沒見過?人情世故,他已經懂得太多了。面對眼下的情況,他惟有賭,放手一賭,要麼敗得一無所有,連命也陪進去;要麼贏回所有失去的土地。
「好,我就與蚩尤賭上一把!」少昊咬了咬牙,沉聲道。
帝大笑了,數日以來,他第一次展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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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古智健竟然真的退兵了,是在深夜裡,君子國之中的人並沒有立刻追擊。
雅倩不得不佩服鳳妮的神機妙算,她知道盤古智健的出現正如鳳妮所猜,只是為了吸引有熊的注意力。
盤古智健選擇夜晚撤兵,也是害怕君子國戰士的追襲。
君子國戰士若是要追襲的話,對盤古智健的壓力會極大,至少不會讓他順利走脫。
雅倩並不急,因為她已經估計好了盤古智健的路線。在鳳妮的提醒之下,她立刻知道如何去安排一切,至少她要讓盤古智健付出更為沉重的代價。
天亮不久,她派出去的第一路由尤揚所領的四百戰士歸返,這批人折損了近百,但是尤揚卻帶來了喜訊,那便是至少讓盤古智健損傷了四倍的人馬。
盤古智健連夜撤走,正如鳳妮所料,他選擇的方向不是屯馬谷,而是向西,欲進逼有熊。但他才行出五六里,便遇上了尤揚的伏兵。
尤揚自君子寨西門出發,繞道埋伏,如果盤古智健要去與蚩尤會合的話,就必須自這裡經過。因此,盤古智健正中了尤揚的埋伏。
尤揚並不與盤古智健正面交鋒,一擊即退,更利用機關陷阱使盤古智健的騎兵折損了一兩百。由於雙方交鋒是在夜裡,盤古智健根本就不知道敵人的虛實,哪裡敢追?只好領兵迅速改變路線而逃。
盤古智健沒有料到,他的撤離,將他帶入了另一個噩夢之中,他遇到的第二股攻擊力量卻是來自黃葉族和龍族的戰士。
雖然盤古智健的武功絕高,但是龍族戰士乃是清一色的騎兵,一番衝擊之下,便迅速策馬而去。當盤古智健怒追龍族戰士之時,黃葉族的戰士則狂湧而出,將盤古智健的手下殺得七零八落。
黃葉族的戰士並未得勢不饒人,一擊之後立刻撤軍,待盤古智健趕回之時,黃葉族的戰士也來去如風地撤走了,只剩下他那些傷殘纍纍、一個個神情沮喪的戰士。
這兩次伏擊使得盤古智健一千餘人的兵力折損了七八百之眾,只剩下三四百殘兵,這幾乎讓盤古智健怒不可遏。
盤古智健立刻明白,在西去的這一路上,定是已經伏下了許多敵軍,他竟不敢再向西進。他不知道後面的途中會發生些什麼事,但他卻很精明地領著殘兵返回屯馬谷。
此時屯馬谷之中依然駐著一千名蚩尤的戰士,這些人便是負責切斷君子國和陶唐氏之間的聯繫,阻止陶唐氏支援有熊。
盤古智健明白,來的時候他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但走的時候卻再也無法保持絕對的神秘,甚至是一步步落入別人的陷阱之中,便像一隻大野豬,它可以偷偷地進入一個村莊,但是當它咬傷了人後若還想偷偷地走出這個村莊,那是不可能的,結果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這個村莊之中作困獸之鬥。
蚩尤還是小看了華聯盟的力量,小看了這些大小部落聯合的作用,同時更忽視了這些部落之間通訊的便利。
有熊擁有了韓雁和始鳩兩個部落的養鳥高手,足以訓練出一群高素質的傳信鳥。這些鳥兒可謂是最快的傳訊兵,使有熊和諸聯盟的部落能夠及時地安排兵員的支援,這便夠成了盤古智健的必敗之局。
盤古智健不該帶人返回屯馬谷,因為在回屯馬谷的路上,還有思過在等待著他。
思過等到了下午,他才真正等到盤古智健的返回,而且是疲憊傷殘的敗兵。這一戰,幾乎讓盤古智健全軍覆滅,僅剩盤古智健與十幾人逃回屯馬谷。
這個結果很出雅倩的意料之外,她本來很難確定盤古智健會走哪一條路線,是以她讓尤揚和思過各領一路人馬伏於兩處,一個在西面去有熊方向的必經路口,一個在返回屯馬谷的路途。她本以為盤古智健被尤揚伏擊之後,思過那一路人馬可能白費了,誰料盤古智健竟然又折回屯馬谷,這使得思過和尤揚兩路人馬都起到了作用。
思過大獲全勝而歸,在屯馬谷的敵軍前來接應盤古智健之時,他們已經將戰鬥進行到了尾聲,然後全身而退。
盤古智健確實是一個不世高手,儘管他有傷在身,而且經歷了這一天來的苦戰,但仍能夠獨殺君子國戰士六十餘人。當然,他付出的代價是傷勢更重,數處關節幾乎被割斷。
思過也被盤古智健殺得心膽俱寒,這樣一個對手,便像是整支軍隊一樣可怕。
當然,一人之力終究有限,不過思過仍無法留住盤古智健,還是讓其逃去。
連盤古智健都如此厲害,那他的主人蚩尤呢?其可怕程度,思過根本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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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威勢確實是難以抵擋,雖然伯夷父帶了三千戰士,更是高手如雲,但是蚩猶如入無人之境,如果不是數十名死士拚死相護,只怕伯夷父也要死於蚩尤之手了。
有熊軍死傷過千,但蚩尤只是領著數百人出戰,在這種情況下卻仍大敗伯夷父,真讓人難以想像。
伯夷父領兵後撤二十里,蚩尤也追了二十里,但後來蚩尤身邊也沒剩多少戰士了,又無法殺死伯夷父,只好退回庚城。
蚩尤返回庚城,這才發現,庚城之中四處升起了火頭,竟然有人乘他離城之際,燒了他所有的糧食,更將庚城之中燒得面目全非,甚至是城門大開,城中彷彿被洗劫一空。
東夷軍死傷大半,蚩尤一問,才知道城中不知何時潛入了許多有熊軍,只等他出走迎戰伯夷父之時,這些人便放火燒城,並打開城門,讓有熊大軍殺入城中。
這些人潛入城中後並不奪下城池的控制權,而只是在城中破壞,東夷人還不知道糧倉是怎樣起火的,然後城中四處便莫名其妙地起火了。
城中東夷軍一亂之時,這些人便乘機打開城門,有熊大軍入內一陣狂殺,只殺得東夷軍大敗而逃。城中被俘的有熊子民也紛紛助戰,東夷軍只好敗走,死傷近千。
蚩尤回來之時,庚城之中僅有幾個逃得大難未死的東夷軍,其餘的連一個活人都沒有,惟有滿地的屍體和一些冒著濃煙的屋宇。有熊軍顯然殺了一通之後又立刻退走,並帶走了城中所有被俘的有熊子民,僅留下一座燒得面目全非的空城給他。
蚩尤返回庚城之時,他身邊僅有一百餘戰士,此戰他雖然大顯神威,殺得伯夷父退走二十里,可說是殺得有熊戰士人人喪膽,但是他卻敗了。
蚩尤心中大怒,更是恨意填胸,他居然中了伯夷父的詭計。不過,這是因為蚩尤的傷勢並未完全恢復,否則的話,以他一人之力,豈是那些有熊戰士所能抵擋的?
但饒是如此,伯夷父身邊的高手也折損無數,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擋蚩尤。只有真正與這萬魔之帝交手時,才知道此人是如何的可怕。
伯夷父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與蚩尤相比,他的武功竟是那般脆弱,即使是面對刑地的開天斧,伯夷父也夷然不懼,在鬼方的高手圍攻之下亦能夠逃脫,他足以稱得上是一代宗師級高手,雖比不上太昊、少昊、天魔之輩,但也不比刑地遜色。可是面對蚩尤,他僅能夠戰上三招便大敗,甚至受傷,這怎不叫伯夷父驚駭欲絕?怎不讓有熊軍驚駭喪膽?
蚩尤一人便力殺有熊戰士數百人,這簡直不是人,是個魔鬼!所有的陣式對蚩尤全沒用處,什麼天罡地煞陣,在蚩尤的手下一觸即潰,根本就不好使。若非這些死士以藥物激發自己的潛力,剎那間功力暴漲三四倍,在短時間中多出幾十名超級高手的聯手之擊,只怕伯夷父也惟有命喪蚩尤之手了。
伯夷父心痛,因為他知道這些死士在潛力激發之後,只會使自身的生機迅速耗絕,大戰過後就會死去。同時,他更心痛所折損的一千多名戰士。
他總算見識了蚩尤的可怕,如果換作不是蚩尤,而是其它的任何人,哪怕是太昊、少昊,也將成為慘敗之人,但此人卻是蚩尤。
蚩尤無奈,只好讓三阿的戰士再居於庚城,雖然這只是一座面目全非的空城,但卻依然是一座堅城,戰略意義仍在。
蚩尤不明白,何以有熊大軍竟能夠這麼快地便攻開庚城之門,並殺得他的戰士毫無還手之力?他更有些不明白,為何有熊軍不搬走糧草,而是選擇燒燬?
糧草被燒光,城中無一個有熊人,這倒讓蚩尤有些為難了,他可以不飲不食,但其屬下的戰將卻不能不飲不食,如果他讓三阿的東夷軍繼續駐入城中,就必須再運足夠的糧草,那不僅浪費時間,更浪費人力,一個不好,戰線拉長了,糧草還不知能不能運來。
蚩尤不得不佩服有熊此役戰術的高明,這些人把空城送給他,使他不棄都不行,同時更留下一件令人頭大的事情讓他去做。
蚩尤豈會不知道,有熊所懼的,僅他一人而已,餘者根本就不會放在有熊人的眼裡。畢竟,熊城之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在有熊新一代人物之中,詭計多端,擅於用兵者莫過於軒轅。因此,蚩尤雖勇,卻難首尾兼顧,這是他最為頭痛的事。
盤古智高雖勇,但此刻卻有傷在身,只能勉強獨擋一方。在智計之上,盤古智高仍不能與有熊的戰將相比,因此,蚩尤最惱之處是手下無戰將。
有熊兵多將廣,數百年積累下來的戰鬥經驗和人才,乃是有熊最大的資本,而且這時候有熊之人最為團結。因此,相對於東夷、鬼方或是三苗來說,有熊才是最難對付的一股力量。
蚩尤無奈,只好捨庚城而去丁城,與盤古智高會合。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他還有另外一著棋尚未動用。對於有熊,他是志在必得。
△△△△△△△△△
鳳妮收到了伯夷父的回報,她也吃了一驚,如果蚩尤真如伯夷父所說的那樣可怕,即使是有熊擁有千軍萬馬,依然是難以抗拒蚩尤的威勢。
蚩尤本身就是不死之魔,誰能夠與之匹敵呢?鳳妮不禁想起了軒轅。
軒轅現在又怎樣呢?他有沒有見到廣成子仙長?有沒有治好傷勢?有沒有在廣成子仙長那裡求得戰敗蚩尤的法門?鳳妮心中確實是極度想念軒轅。
她多麼希望此時有個人能夠為她出出主意,有個人為她分擔一些壓力。有軒轅在她身邊的日子裡,她的生命彷彿總是那般充實,彷彿天下之事都是輕而易舉地便可以解決,即使是天魔大軍壓境,有熊內部局勢如此不穩,她也沒有絲毫擔心,彷彿勝利是必然的,因為她有軒轅。
此刻,軒轅在遙遠的崆峒山,與有熊相隔萬里,她只能遠遠地牽掛,惟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拖著疲憊的軀體思念,這難道說不是一種悲哀?
蚩尤的威脅是直接的,任何一個有缺點的人都不可怕,但蚩尤卻是一個打不死的魔王!何況即使是毀滅了蚩尤的軀體,他也依然可以讓自己的魔魂依附其它的身體,便連當年伏羲大神都無法毀滅蚩尤的魔魂,當今之世,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呢?
鳳妮收到了辛城的消息,土計火燒了庚城,使蚩尤棄庚城而去。但是,鳳妮並沒有絲毫高興,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的心頭縈繞,揮之不去,卻又不知是為何。
葷育城來了消息,所報的卻是一個讓熊城震駭的消息:少昊竟然投降了蚩尤!
少昊居然投降了蚩尤,這簡直像是一個晴天霹靂,讓鳳妮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一個蚩尤已經讓有熊有種莫可奈何的感覺,若再加上一個少昊,那這場仗還能夠打嗎?沒有人敢想像會出現一個怎樣的結果。
一切發生得這樣快,也如此讓人難以接受,但這一切都是事實。丁城傳來了消息,證明葷育城的消息並沒有錯,而且蚩尤還重用了少昊,使少昊成為一路主帥。
鳳妮也不知道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彷彿頭腦之中一片空白,總在等待著壞消息的傳來。
少昊與蚩尤的組合,對有熊來說,這幾乎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只讓人喘不過氣來。
鳳妮決定讓靈鳩給崆峒山傳書,她要告訴軒轅目前形勢已經變化得令她無法控制,她簡直有預感這一切會變得更糟糕。
鳳妮是堅強的,她並不想對軒轅的心情有何影響,因為她怕這封信影響了軒轅的修練和養傷,她只是略略解說了一下目前整個天下的局勢,並道了些思念的話。
鳳妮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少昊大軍牽制了伯夷父,而蚩尤又破了乙城,乙城之中雖加強了戒備,但是誰又能阻止蚩尤這魔中之帝的攻擊?
蚩尤知道丙城之中高手太多,以他一人之力也難以攻破,因此竟越過丙城而破乙城。這也是鳳妮始料不及的。不僅如此,刑天竟然也兵逼壬城,在外虎視眈眈。不過,他們並沒有行動,彷彿只是在等待蚩尤與有熊來個兩敗俱傷,而他們已經奪下了被少昊放棄的葷育城。
正當鳳妮在苦思良策之時,元貞長老卻神秘異常地行了進來。
「太陽,伏朗在外求見,不知太陽意下如何?」元貞長老淡淡地道。
「伏朗來見我?」鳳妮娥眉一皺,有些訝然地問道。
「是的,如果太陽不想見他,我打發他走。」元貞長老小心地看著鳳妮的神色,低聲道。
「他可有說什麼?」鳳妮問道。
「他只是說有急事要見你,卻被金穗劍士攔在門外!」元貞長老道。
鳳妮望了這些日子來日日守護她的青天和火烈一眼,淡然道:「讓他進來吧。」
元貞長老望了望青天和火烈,以及鳳妮身邊的四個貼身劍婢,他也放心了,有這幾位高手在,即使太昊親自出手,也不可能對鳳妮一擊成功,何況在門外還有眾多高手相護,諒伏朗也不可能有機會對鳳妮不利,於是轉身出去傳伏朗來見。
伏朗大步來到鳳妮的客廳之中,鳳妮差點都認不出伏朗來。
「師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弄成這樣?」鳳妮似乎吃了一驚,站起身來關切地問道。
伏朗望了望神情有些憔悴的鳳妮,似乎也很激動,但他卻只是開口問道:「軒轅呢?他在哪裡?」
鳳妮一怔,又問道:「師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找軒轅幹什麼?」
伏朗又望了鳳妮一眼,神情有些激動地道:「師妹,爹也降了蚩尤,我看你還是快點想對策吧,我要找軒轅商量該如何去渡過此劫!依我看,這次真的糟了,你快找軒轅來吧,或許,只有他才有主意!」
鳳妮的臉色「刷」的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伏朗的話就像一個炸雷轟得她六神無主,便是她身邊的青天和火烈也傻眼了。
如果說連太昊也降了蚩尤,那有熊還有希望嗎?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鳳妮愣了半天神,又無力地坐回自己的寶座之上,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腦中一片混亂。
「師妹,你沒事吧?」伏朗也吃了一驚,忙搶上欲扶鳳妮,問道。
青天卻打橫擋在鳳妮之前,客氣地道:「不勞伏朗公子相扶。」
伏朗一怔,望了青天一眼,又望了鳳妮一眼,神情有些憤然。
「青天前輩,沒關係!」鳳妮向青天擺了擺手,示意道,同時又向伏朗略帶歉意地道:「我沒事,謝謝師兄告訴我這個消息,請先坐下來談吧。」說話間鳳妮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另一張椅子。
伏朗神情稍緩,他似乎也沒有太過介意青天舉措的不客氣,只是依順地坐在鳳妮的旁邊,有些憐惜地望了鳳妮一眼,心痛地道:「你憔悴了很多,軒轅難道不在熊城嗎?」
鳳妮點了點頭道:「他不在熊城,但快回來了!師兄,請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伏朗似乎有些失望,但神情又顯得有些無奈地道:「爹在極北絕域與少昊交手之後,元氣大傷,後來刑天又大敗少昊,我與爹便想立刻返回部落,誰知卻在半途遇到了蚩尤!爹敗給了蚩尤,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得降服於蚩尤,雖然我們極不願意,但蚩尤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他簡直不是人!」
鳳妮和元貞長老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不敢想像,蚩尤加太昊再加少昊,這是怎樣的一種組合,天下之間哪還會有這三個人辦不成的事?哪還有人能夠抗拒這三人的魔威?
這三個人的組合,其本身就足以摧毀任何人的鬥志,包括鳳妮在內。
「我看爹很可能要幫蚩尤來攻打你們,師妹還是快些作準備吧。」伏朗有些急道。
鳳妮沉吟了半晌,苦笑著望了望伏朗,吸了口氣,問道:「師兄來到熊城,師父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伏朗肅然回答道。
「若是天要亡我有熊,豈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鳳妮歎了口氣道。
「難道連軒轅也想不出辦法?」伏朗似乎仍有些僥倖地問道。
鳳妮苦笑了笑,心中禁不住又想起了那身在萬里之外的軒轅,鳳妮倒沒有想到連伏朗都這麼相信軒轅的智慧,難道軒轅便真的可以應付眼前的死局?如果有軒轅在的話,他會如何去面對這一切呢?
元貞長老心頭也很沉重,但他仍不得不為軒轅驕傲,一個能讓敵人尊重和信賴的人,這確實是值得他去驕傲。可是軒轅此刻在哪兒呢?他知不知道熊城遇上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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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基也被震驚了,如果說太昊、少昊都依附了蚩尤,那這場仗還能打嗎?這個世上有誰能夠成為他們的對手呢?
陶基的眉頭皺得很緊,當年蚩尤和刑天兩魔聯手,天下間至少還有伏羲大神、女媧娘娘和王母太虛這幾位大神的存在,可是當今之世,誰能是蚩尤之敵?誰能是刑天之敵?誰能是少昊、太昊之敵?
如果只是少昊和太昊,陶基或許還不懼,可是蚩尤卻是無人能敵之魔,甚至是打也打不死的魔鬼,這樣的對手怎能不叫人心驚?
有熊戰局吃緊,陶唐氏豈能閒著?無論對手是誰,陶基相助有熊是義無反顧的,這便是所謂的盟約,更因為陶唐氏與有熊那深厚的交情。
當然,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唇亡齒寒。如果有熊被滅了,陶唐氏豈能獨善其身?到時惟有投靠蚩尤一途,但陶基絕不想這樣!是以他立刻出兵相助熊城,更是親自率領兩千陶唐精銳相助熊城,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掃平屯馬谷之中的敵軍!
君子國也出兵策應,陶基所領的陶唐戰士銳不可擋,便是盤古智健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陶基已很多年未曾真正地與人交手,世間知其武功的人並不多,但在這一戰之中,他讓世人見識了他的可怕之處。
盤古智健雖有重鎧護體,功力超絕,卻仍只在第五十七招之時,命喪陶基的重槍之下。
陶基的槍,無人能阻,屯馬谷之中所有的敵軍盡皆全軍覆滅。
陶基並沒有止步不前,而是迅速趕往有熊支援。因為到目前為止,有熊已連失四城,蚩尤大軍即將直逼熊城,連伯夷父也受傷不輕,有熊的形勢可謂危矣!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止太昊和少昊的攻勢,蚩尤的攻勢那更是擋無可擋!
有熊的子民雖然齊心協力,但是在這些絕世凶魔面前根本就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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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皇和柔水也聽說了熊城的危機,鳳妮的告急信已經四面傳發。
葉皇也顧不了神堡之事,讓蛟龍主持九黎事務,而他則與柔水領著一千精銳火速趕返有熊!因為他知道,或許這個世上只有他才有機會對付蚩尤,因為蚩尤與葉帝已合為一體!
葉皇很快安排好九黎和祝融之事,他知道,以蛟龍之智,以共工和龍族之力,應該可以牽制高陽氏北進,那便可減少蚩尤的後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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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峒山,積雪初融,花草樹木竟在一夜之間全都變了樣:萬花鬥艷,草木俱青,彷彿已是陽春三月,天地之間一片祥和,生機勃勃。所有人乍醒之時,皆為眼下的景象給怔住了,沒有人可以掩飾得了內心的震撼,彷彿就像是在夢中猶未曾醒來一般。
此刻尚是深冬,怎麼可能會在一夜之間,花木俱榮呢?昨天還是花凋葉殘,今日卻已萬花競相鬥艷,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太乙子也為之驚訝,這確實是崆峒山數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奇事,只怕是數千年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奇事發生。
有人在一夜之間白了頭那很正常,但是若要在深冬之日,一夜之間萬花遍野,競相鬥艷,草木俱榮,這便像是天方夜譚!但崆峒山的這片景象,卻又不得不令人相信這是事實。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在做夢,甚至有人以為自己一睡便是數月,醒來時已由原來的深冬變成了春天。
天地之間蕩漾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盎然生機,這種感覺清晰無比,彷彿天下間所有的靈氣全都聚斂於崆峒山,鳥語花香,人人心頭顯得無與倫比的平和安詳,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那是一種超然於塵世之外、悠遊於五行之中的感覺。
軒轅已經閉關了數日,但是陶瑩卻收到了鳳妮的兩封靈鳩傳書。
陶瑩和眾人已經失眠了數夜,就是因為鳳妮的信,但是不知為何,她們昨夜竟睡得無比安詳,彷彿是忘記了一切的紅塵俗事。直到今天,陶瑩還有些奇怪,但此刻感受到這瀰漫於虛空之中的生機後,她才明白,是這股生機對她催眠了,因此今日的精神特別好。
「怎麼會這樣?崆峒山的變化真是好奇怪呀!」燕瓊拉著歧富問道。
歧富不由欣慰地笑了笑,道:「不是崆峒山的變化奇怪,而是你的好夫君要出關了。」
「啊……」歧富的話使得眾人都禁不住歡呼,他們盼了好多日子,終於盼到了這樣一句話,軒轅終於要出關了,這怎能不讓他們高興?
「難道說,這些奇跡是軒轅的傑作?」木青在激動的同時,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天地萬物,以生機為本,正者以生機化物,邪者以生機滅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軒轅應當是已悟出天地之奧秘,他將成為天下間惟一可以戰勝蚩尤的人!」太乙子也緩步踱來,以一種極度平和的語調道。
「啊……」眾人再次大喜,如果事實真如太乙子所說,那有熊豈不是有救了?
「那我們快去見夫君吧!」桃紅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不,軒轅必須自己出關,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近紫霞洞天,因為他出關之時,紫霞洞天將從此封閉!」太乙子阻止道。
「那又是為什麼?」蛟幽有些不解地問道。
「那裡將是師尊的安身之所!」太乙子輕輕地歎了口氣道。
跂燕正要問個究竟,突聽黑豆呼了一聲:「看,那是什麼?」
眾人不由得循著黑豆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不由眾皆大訝。
「那是紫霞洞天!」有人叫了一聲。
不錯,那裡正是軒轅閉關的紫霞洞天,但此刻那座山頭之上又籠罩著一層湧動的紫氣,在朝陽的輝映之下,紫氣開始凝結,彷彿那夜的場景又重生了。
紫氣凝成了一條騰飛的巨龍,但是與那夜有異的卻是今日無狂風暴雨,不再有雷電交加,自然無毀天滅地的煞氣,卻是一派祥和,天地之間,生機湧動。
「龍!神龍!」黑豆也呼道。
「是的,定是軒轅要出關了,一定是!」木青也有些激動地叫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遠遠地凝視著紫霞洞天的上空,彷彿在等待著又一個奇跡的出現。
神龍繞著紫霞洞天盤繞了十餘圈,那紫色的龍鱗在朝陽下熠熠發光,那閃著電火的眼睛,那長鬚長尾,那粗壯的長角,使每個人都無法控制內心的震撼。
歧富和太乙子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神龍,那夜他們在迎霞洞中渡天劫,所以錯過了觀看神龍的機會,今日一見也使他們無法掩飾內心的震撼。
「嘩……轟……」一陣焦雷自天邊滾過。
「霹……靂……」一道強烈的閃電以比陽光更刺眼百倍的亮度直射在紫霞洞天的山頂之上。
「轟……」遠處的紫霞洞天發出一聲驚天巨響,萬山齊震,彷彿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即將降臨,群山顫抖。
紫霞洞天的山頂上在巨震之時衝出一道七彩光芒,直射九重霄漢,神龍更是長吟一聲,隨著七彩光芒直上九重霄漢,破雲而去。
「嘩……」整個紫霞洞天的山頭全部暴裂,在升起的七彩光芒之中彷彿有一道人影沖天而起。
「軒轅!」跂燕似乎發現了什麼,忍不住激動地狂呼道。
但跂燕的狂呼卻完全被那山崩地裂的巨響給掩蓋了,而相伴這山崩地裂的巨響的還有一道悠長婉轉、無限高昂的長嘯。
嘯聲歷久不絕,奔騰不息,彷彿是自九天之外遙遙傳來,又彷彿是自九幽地底傳出,然後再在虛空之中糾結,凝成讓人熱血沸騰的嘯聲。
紫色神龍自九霄飛瀉而下,直落至那隨七彩光芒破山而出的人影身下,一聲長吟,竟向迎霞洞天方向飛來。
「軒轅……」所有人禁不住同聲而呼。
是的,正是軒轅,他們所見的軒轅彷彿是天外飛仙驅龍而至,全身更籠著一層七彩霞光。
所有人都彷彿是在做夢,一個荒謬而完全不真實的夢。
這怎麼可能?難道天地之間真有神龍?難道天地之間真有神仙?
眼前的一切似虛似幻,讓人難以置信,其實自一早起來,每個人都只當自己做了一場夢,做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
是夢?是醒?還是……
夢和現實究竟有多遠?
軒轅越飛越近,連那巨龍的爪子也可看得一清二楚。
驀然間,天頂一聲炸雷轟響,一道血火以無可匹御之勢狂洩而下!
「轟……」血火直砸在龍首之上,神龍一聲淒吟,軒轅更是一聲怒吼。
天地霎時陷入一片血色之中,看不到天,看不到地,看不到神龍,也看不到軒轅,連花草樹木也全都隱入血色之中,彷彿浩渺空靈的世間,只有自己一人在獨自飄零。
陶瑩大喊,可是她竟喊不出聲來,彷彿有一股沉重的壓力擠壓著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