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果然是伏朗,他身後尚跟著七八名高手,加上風須句,一共有十人,但這些人都是絕不能輕視的硬手,即使是蒙絡也不想去惹這個麻煩,雖然他不怕對方,但雙方如果拚鬥起來,至少也會讓他元氣大傷。何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犯不著去惹太昊這個可怕的人物。
「怎會是他?」伏朗一眼便認出了遠處的軒轅和葉皇,不由得微感驚愕,此刻戰鬥似乎已經停止,刑天的兩個神將幾乎被打成殘廢,被花戰諸人縛住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他是誰?」風須句不解地問道。
「他就是軒轅,那個一身黑服之人就是軒轅的最好朋友葉皇!」伏朗解釋道。
蒙絡諸人將那幾個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才知道那幾可與軒轅媲美的年輕高手叫葉皇。他們極為小心,風須句也是一個不世高手,若不小心,哪怕是弄出一點聲響也會驚動對方,到時候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小子便是軒轅,好重的殺氣,難道剛才是他在與人交手?」風須句微微皺了皺眉頭,自語道。
「我想,這小子還沒有使天生異象的能耐,應是另有其人……」伏朗說到這兒不由得頓住了,因為他發現軒轅身邊有人帶傷,這證明剛才他們確實經過了一場惡戰。
「王子,我們要不要去除掉他?」伏朗的一名親衛瞪著軒轅道。
「風際和風游兩位護法之死可能便是這小子下的手,我們去為他們報仇!」另一名親衛高手道。
「我們出手也不會佔到便宜,這小子身邊的那幾人都是很可怕的對手,還是先靜觀其變吧!」風須句淡淡地道。
伏朗對伏羲神廟的四大主祭還是極為客氣,既然風須句如此說,他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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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似乎並不知道在周圍有著許多高手環伺,抑或他根本就不用去想得太多,此時他的心神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一種深深的悲哀之中。
雁菲菲因他而死,便像是一顆流星一般,僅僅亮閃了一剎那便寂滅於虛空。
軒轅欠她太多,太多!但這卻是一個無法償還的情債,若說紅顏多薄命,那便是蒼天含有一種變態的心理。
無論怪誰都沒有用,軒轅的腦子之中彷彿是一片空白。自與雁菲菲相愛,到分別,到相聚,再到陰陽相隔,這之間竟是這般短暫,這對雁菲菲是何其的不公、何其的殘忍,軒轅沒有一天使她快樂過……而雁菲菲卻是如此地對他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雁菲菲之死,使軒轅變得沉默了,與褒弱、燕瓊重逢的喜悅無法掩飾其內心的淒然和酸楚,不為別的,日後他如何向小悠遠交代?如何向九天玄女交代?或者說,雁菲菲自身已經是九天玄女了,那昆吾劍便是見證。
黑豆無語,葉皇和柔水無語,所有人都默然無語,在為雁菲菲默哀,似乎所有人都能夠深切地感受到軒轅心中的傷痛。
「走吧!」葉皇在軒轅的耳畔輕輕地喚了一聲,卻傷感地歎了口氣。他並不認識雁菲菲,但他卻知道軒轅愛雁菲菲有多深。
燕瓊和褒弱也出奇地安靜,她們沒有半絲嫉妒和不滿,一個甘心為軒轅犧牲生命的女人,如果還不值得軒轅去愛,那這個世界便不會有真情存在。是以,她們安靜得出奇,只是心中黯然,為軒轅而黯然。
「人死不能復生,軒郎,節哀順變!」燕瓊也依附上來,柔聲安慰道,但她本是一個多愁善感之人,也禁不住雙目噙淚。
軒轅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望了望燕瓊和褒弱,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淡淡地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知道該如何做!」
褒弱露出一絲欣慰之色,理解地道:「我明白軒郎此刻的心情,我們相信你!」
軒轅點了點頭,但笑容比哭還難看。
「走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我沒估錯的話,此刻四面定已有許多高手趕來,我已感到有人在窺視我們!」葉皇輕聲道。
軒轅目光又回到雁菲菲那蒼白而安詳的臉上,雙目緊緊一閉,滑出兩顆豆大的淚珠,晶瑩閃亮,正滴落在雁菲菲的臉上。半晌,軒轅才像是鼓足了勇氣般睜開了眼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走吧!至少有三路高手圍在我們周圍,現在我不想殺人,只想好好地靜一靜,不想菲菲再受任何驚擾!」
眾人一怔,心神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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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竟然備有如此坐騎!」伏朗氣惱地一揮手,擊斷一棵小樹,極為惱怒,望著軒轅諸人絕塵而去的方向,知道追已來不及了。
「難道這小子不是為了神門之秘而來?怎地就這麼快走了呢?」伏朗身後的一名親衛有些訝異不解地自語道。
「或者他是因為別的原因,既然無法追及,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風須句道。
「只好如此了。」伏朗無奈地道,他沒有料到軒轅竟在沼澤邊備有十數匹戰馬,一到這裡便躍馬而去。他本想追著軒轅找到鳳妮,但是他不敢追得太近,尤其是在那過河之時,而當他再追來之時,已追趕不及。
軒轅顯然無意多留,此刻他手上的枷鎖已被開天斧劈開,自不用再待狐姬的承諾。眼下的事情便是完成雁菲菲的心願,找回蛟幽,但這卻又是軒轅一件心痛的事。
當然,許多的事情總會存在著無奈,這是誰也無法避免的,包括軒轅在內。
軒轅知道,他與鬼方之間的恩怨已是不可能善了,因為雁菲菲的死,他必須讓鬼方以血償還!
世界本就是殘忍的,強存弱亡,武力代替了真理,誰的實力強,誰便能夠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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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不是刑天的傑作,即使是刑天,大概也沒有這樣的功力!」蘭彪駭然指著那五丈見方深達五尺的巨坑道。
地面之上劍痕錯綜複雜,坑坑窪窪之類的多不勝數,這些皆是剛才軒轅諸人與敵交手時所留下來的痕跡。
蒙絡仔細地看了看刑天那開天劈地一擊所留下的長達一里的斧痕,心中駭然,那些人的武功都已達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無論是功力還是其它,都足以讓任何人心驚。
「真想不到迷湖之畔會有如此之多的高手,看來今次欲奪神門之秘還真有些困難了。」蒙絡心忖道,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大坑之上。這大坑的深淺並不一致,但最淺也超過四尺,最深處達六七尺,連人都可以埋下去不見影,而這明顯是被勁氣衝擊後形成的大坑。
過了半晌,蒙絡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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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何以不乘機除掉他呢?」杜聖望著蒙絡等人迅速離去的背影,訝然問道。
創世大祭司搖了搖頭道:「我們太小看軒轅這小子了,就因為軒轅,我才不能對付蒙絡!」
「軒轅那小子雖然厲害,但我們只要能控制熊城,軒轅又何足道哉?」杜聖不屑地道。
創世大祭司望了杜聖那樣子,不由得笑了,道:「你說得也太簡單了,事實上絕不會如此簡單,即使是我們殺了蒙絡,也不能一下子清除他的勢力,如果讓其勢力與軒轅結合,那將後患無窮也!再說控制熊城也並非說成便成的事,至少還有元貞那老匹夫和鳳妮在中間作梗,如果我們貿然殺蒙絡,很可能會被元貞老匹夫所乘,給他一個很好的借口,聯合外敵對付我們,那便得不償失了。何況,如果留著蒙絡,一個軒轅便會讓他頭大,到時他必會與我們一起對付軒轅!」
「有龍歌在,難道軒轅還會翻出什麼大浪來?」說話的是創世大祭司另外一名親信方忠。
「哼,我們都小看了軒轅這小子,便是龍歌只怕也被他給耍了。如果他真心相助龍歌的話,豈會不告訴龍歌他擁有如此之多的可怕高手?何須行事如此神秘兮兮?那只有一個可能,便是龍歌根本就是受其愚弄!」創世大祭司淡然道。
「以龍歌的性格,如果他擁有這許多高手的支持,絕對不會依附蒙絡或大祭司,而軒轅這小子在與齊充交手之時都能夠隱藏實力,可見其居心實在是有點難測,只怕他是誰也不幫,只是為他自己而已。」吳回悠然插口道。
吳回一開口,杜聖便不再相詢,他尊重吳回,便像是尊重創世大祭司一樣,事實上,在整個有熊,吳回有著與創世大祭司一樣的威信。
「任何低估軒轅的人,都可能會一敗塗地,照這般看來,軒轅乃是龍族戰士首領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如果這小子真是龍族戰士的首領的話,只怕會很難對付了。誰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組織究竟有多少人,一旦動起手來,敵暗我明,吃虧可就大了。」創世大祭司有些擔心地道。
「如果這小子是龍族戰士的首領,定會有大批龍族戰士到了十大聯城之外的某處,甚至有可能已越過十大聯城到了熊城之外,只要我們派出探子去打探一番便知虛實,那時再想辦法對付他們也不遲。」杜聖提議道。
「嗯,十大聯城的防範實在是不怎麼樣,否則這些人也難以潛進來了。」方忠不屑地道。
「這些人潛過十大聯城的防線很正常,而天下間又有多少地方能夠阻得住他們?何況十大聯城之間的距離不短,若是少量的人潛入,那誰也不能阻止。但如果有大量的人越過的話,則難以避過他們的耳目了。因此,若說有大批人手潛至熊城附近的可能性不大。當然,如果有軒轅這樣的人作掩護又另當別論,因此杜聖的提議不錯。」創世大祭司肯定地道。
「以我想來,這小子對神門定很感興趣,如果他真的很想得到神門內之物的話,那他定會將龍族戰士屯留在沼澤或迷湖周圍。因此,我們只須查找一下迷湖周圍是否有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就行了。」吳回吸了口氣道。
「嗯,吳兄說得對!」杜聖附和道。
「如此一來,我們總會與他相會的!」創世大祭司一想也有道理,既然軒轅是為神門之秘而來,自然會在以後相遇時碰上,也便沒有必要刻意花人力去找尋軒轅部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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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伯來了正好,你快去勸勸軒轅,他已經兩天沒有進粒米滴水了。」花戰對木青與歧富的到來大喜,所有的人又充滿了希望。
燕瓊、褒弱和桃紅已急紅了眼,也不知哭過了幾次。
歧富大吃一驚,問明緣由,也禁不住心痛不已,木青更是神色大變,虎目含悲,他怎也沒料到才見雁菲菲一面,雁菲菲便長辭而去。他跟黑豆一樣,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軒轅此刻的心情,但是軒轅兩日來不進粒米滴水,這也讓他難受。
「他在哪裡?帶我去見他!」歧富忙道。
「請隨我來。」花戰搶步引路,他對軒轅的關心似更勝他人,事實上,由於軒轅的消沉,營中人人愁眉不展,都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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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過,這三天之中不想任何人來打擾我嗎?出去!」軒轅身子端坐於蒲團之上,面對著躺在花床之上雁菲菲的屍體淡淡地道,語氣之中卻有種不容反駁的威勢。
「是我!」歧富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軒轅依然沒有轉過身來,連頭也沒回,只是「哦」了一聲,吁口氣黯然道:「原來是歧伯,好吧,其他人都給我出去,我不會有事的!」
歧富心頭微微鬆了口氣,聽軒轅的語氣,根本就不像兩天兩夜粒米滴水未進的人,不由轉向其他人揮了揮手,幾人走後,歧富這才緩步走到軒轅的身邊,目光卻投向花床之上雁菲菲那栩栩如生的屍體,心頭禁不住一震,脫口道:「九天玄女!」
軒轅沒有作任何表態,只是淡淡地道:「請座,她是軒轅亡妻雁菲菲。」
歧富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橫在花床之上的昆吾神劍,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聽說你已兩天兩夜粒米滴水未進?」
軒轅澀然一笑,不答反問道:「生命可有輪迴?」
「輪迴?」歧富一怔,思索了半晌道,「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但生命有永生。或許,存在人身上的不僅僅只有生命,更有靈魂,那是永遠都不可能死去的東西。如果說輪迴,靈魂或許可以輪迴!」
「靈魂和生命有何區別?」軒轅又問道。
歧富眉頭微皺,他明白軒轅這兩天並非消沉,而是在思索,思索一些世人都忽略或認為沒有答案的問題。
「靈魂和生命的區別在哪裡,這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如果要我回答,恐怕只能讓你失望了。」歧富並不隱瞞,是的,他也無法回答軒轅的這個問題。
軒轅又沉吟了一會兒,默默地注視著雁菲菲那似睡熟了的面容,半晌才道:「死亡和入夢的區別僅在一息之間,那生命會不會是一場夢呢?而死亡則是夢醒之時呢?」
歧富真的愣了,軒轅的腦子之中竟儘是這些奇怪而又讓人不著邊際的想法,從來都沒有人想過這樣的問題。死亡和入夢只是在一息之間,沒有了呼吸,便是死亡了,但死亡與夢醒又有什麼區別呢?誰能證實人活著不是在一個夢裡呢?死亡等於夢醒,這是何等大膽的想法,難道生活真的是一場夢?
夢又是一種怎樣的概念呢?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對於清醒著的人,睡著之後所見、所感、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境;但對死亡之人來說,活的時候所見所聞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也是一個夢呢?那夢醒之後又是怎樣呢?死亡之後會不會是另一個世界呢?
「如果死亡也是一次夢醒,那麼輪迴便會存在,就像現實中的人醒了又睡,睡了又會醒一樣。只是有的夢長,有的夢短,有的人能夠連續數次做同一個夢,而有些人則不能,這可能便是所謂靈魂的原因。」軒轅依然不急不徐地道。
「你的想法真的很特別,但並非不可能,事實上沒有人能夠證明你的話是錯還是對,正如一個清醒著的人無法告訴昨夜夢裡的人是怎麼回事一般。因為這將存在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或是兩種不同的生命體。」歧富心中的震驚是無與倫比的,軒轅那石破天驚的話,似乎可以觸摸到生命最深處的秘密。
軒轅笑了,雖然仍有些苦澀,但是總算是有了表情,因為歧富的話。
「是的,這是兩個世界,有人叫作陰陽兩界,天下間,誰能突破陰陽兩界而達到生命的永生呢?」軒轅道。
「陰陽兩界,生命永生?」歧富像是這一輩子都未曾聽說過如此新鮮的話題。
「古之大神,惟伏羲能上至九霄,下至九幽,走陰陽兩界,破虛空之秘,達到道成飛昇之境,我聞廣成子仙長也是修仙求道,不知可有通陰陽之法?」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欲見仙長,我可引你西去崆峒,如果仙長聽了你剛才一番話,定能大受啟示,說不定仙長真有通陰陽之法也不為奇!」歧富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軒轅的話,他感到軒轅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似乎極為陌生的人。但他知道,這是成長,這是一種思想的飛躍,他從未見過敢像軒轅這樣想問題的人。直覺告訴他,軒轅此次的變化將改變其一生的目標,不過,他不知這是好還是壞。
「我正有此意,這兩天來,我一直在想,修仙之道,其目的並非生命的永生,而是靈魂的永恆。生命,只是夢裡的產物,最無常而又最神秘的便是靈魂,生命是主宰肉身機能的東西,而靈魂卻是生命的主宰,是可以超脫肉身存在的東西。所謂修仙之道,即是能夠以生命感受靈魂,能夠自己主宰靈魂的動向,甚至是維持生命的永生。是以,蚩尤才有可能魔魂被封存了數百年仍可重生。那是因為他已將生命深深融入魔魂之中,因此才不受肉身所限,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得道。世人若想毀滅蚩尤,必須懂得他之所以能永生的秘密,否則殺死一個蚩尤,還會有另一個蚩尤出現!」軒轅吸了口氣道。
歧富倒抽了一口涼氣,駭然道:「這一點我還真沒有想到,如果蚩尤真能保魔魂數百年不散,那天下間誰人能夠殺死他?原來軒轅竟是為了這個問題深思!」
「不,也不全是為了這個問題,更是因為我妻雁菲菲。我知道,只有通陰陽破生死才能夠以另一種形式與之相聚,我欠她太多太多,卻無法償還!當然,蚩尤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我有預感,他將會重生,但這卻是一個必須除去的魔王,否則天下永無寧日!」軒轅說話間突然站了起來。
歧富靜靜地望著軒轅,他不能不自心中重新看待軒轅。軒轅真的變了,變得深不可測,便是他見到此刻的軒轅,也有種天威難測的感覺,有種讓人拜服的威勢。他無法自軒轅的面容中看出軒轅是兩天兩夜未吃未喝的人,相反,軒轅的精力似乎有著超常的旺盛。
「軒轅何以有這樣的預感?」歧富奇問道。
「這很難說!」
歧富眉頭微皺,道:「至少,到目前為止,神門秘址仍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不,它不虛幻,只不過,他並不在迷湖,而應在釜山!」軒轅轉過身來肯定地道。
「你何以這般肯定?」歧富訝問道。
「因為龍歌,他是知情者,而且,如今他已經趕到了釜山!」
歧富神色微變。
「因此,我想見仙長,或許可在仙長那裡找到對付蚩尤的辦法!」軒轅斷然道。
「我們何不阻止他們開啟神門?」歧富失聲道。
「沒用的,世人之貪念是與生俱來的,蚩尤魔魂終究會重生,與其防守不如進攻,只有擊散蚩尤魔魂方能使世間永久安寧。因此,蚩尤欲重生便重生吧,我要等他重生之後再將其元神徹底毀滅!」軒轅認真地道。
歧富像看傻子一般驚訝地望著軒轅,何以才幾日不見,軒轅竟有如此瘋狂的想法?蚩尤是何等人物,連當年的伏羲大神都無法獨勝其人,而軒轅竟如此口出狂言,這怎不叫歧富吃驚?
「你想過後果沒有?」歧富愣愣地問道。
軒轅淡然吁了口氣,道:「我想過,是的,天下間或許沒有人能是蚩尤的對手,我也不例外。但蚩尤出世,他所面對的不只是我,還有很多很多人。首先,少昊和羅修絕絕不會希望他出世,更不想蚩尤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因此,阻止蚩尤的重生應該最先在他們之間出現,而我們完全可以不去理會,只須專心鞏固自己的力量。也只有蚩尤才能夠幫我們統一天下,當東夷、鬼方四分五裂,內部大亂之時,便是我們統一天下之時。最後,我們才會面對蚩尤,那時,我們完全可以以眾戰寡,勝負大概是五五之數。因此,我必須賭這一注!」
頓了頓,軒轅又接道:「試問,以我們的力量,何以能夠在鬼方和東夷兩大勢力之間奪天下?論武功,論人力,我們與少昊以及天魔羅修絕都有些差距,如果我們不能讓少昊和羅修絕轉移注意力的話,他們聯合攻擊我們,只怕到時候也會像有熊族一樣,死守著這彈丸之地而無寸功了。因此,我們欲得天下,惟有使蚩尤復出,讓魔族大亂,說不定少昊還會與羅修絕聯手對付蚩尤,那樣就更妙了。」
歧富露出了深思狀,是的,軒轅的話極有道理,若論實力,想以軒轅這支新生之軍對付羅修絕和少昊兩部大軍,勝望實在是很渺茫。如果蚩尤出現這麼一攪和,羅修絕和少昊必會設法除掉這很可能左右魔族舊部的人物,那樣便會引起東夷、鬼方的各部力量分裂、混亂,軒轅也只有此時才有機會實行統一天下的大業。當然,這之中賭的成分比較大,但事態卻至少有六成把握會按他的推斷髮展,因此確實值得一賭。
「不知歧伯認為此法可行否?」軒轅淡然問道。
「這便是你這三天之中何以不趕去釜山的原因?」歧富不答反問道。
「可以這麼說,如果我趕去釜山確有可能阻止龍歌開啟神門,但若是那樣,我們便永無寧日,欲開啟神門的人將一波又一波地攻擊我們,而我們根本就不想將人力和物力及時間浪費在守護神門之上。所以,我放棄了這個想法,該來的終究會來,或許伏羲大神在數百年前早就已經算好了這一切,若天命如此,我們何以能逆?」軒轅認真地道,旋又歎了口氣,接道,「我不去釜山,其實也是因為亡妻雁菲菲,我希望能在此多陪她幾日。我欠她太多,今生無以為報,實是一件憾事……」
「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仍需活著,太多的悲傷也無濟於事……」
「歧伯可有方法讓肉軀永不腐化?」軒轅突然打斷歧富的話問道。
歧富一怔,隨即道:「這並不難,神族十大神兵都有讓肉身永遠不腐化的功效。另外,君子國的三大聖器也有此等功效。不過,最好將肉身置於極寒之處。」
軒轅聞言大喜道:「這好辦,十大神兵,我這裡擁有多件,絕不成問題。」
「何用神兵,其實你那斷鎖就是君子國三大聖器之一的七竅聖鎖,用它便可鎮住萬邪!」歧富道。
「七竅聖鎖?」軒轅恍然道,「難怪連昆吾劍也無法斬斷!」
「軒轅若想保證玄女屍身不化,仍需找一座冰窖,惟有在冰窖之中才能保證體內水分不會消失。」歧富道。
「歧伯周遊天下,應知道何處可覓。」軒轅淡淡地道。
「嗯,這件事你便交給我處理好了,如果可能,我可在熊城建出一處地窖!」歧富道。
「那最好,若有時間,我想送菲菲回姬水河畔,她最喜歡的地方便是那裡……唉!」
歧富不語,軒轅的歎息沉重得讓他也為之心酸。
「那軒轅準備何時西去崆峒呢?」歧富問道。
「穩固熊城後,則西去崆峒,現在我的任務不是阻止蚩尤出世,而是要利用這段時間,迅速控制熊城。只有控制了熊城,我們才有可能立足,繼而再轉戰天下!」軒轅沉聲道。
歧富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軒轅確實沒有令他失望,無論是決斷還是思想都非常人所能及,對大局的把握更是精準到位,絕不會浮躁冒進,也絕不會盲目自大、驕傲自滿,始終能夠看清前途的艱險,不輕視任何敵人。這是伏朗和龍歌之輩絕不會擁有的,當然,這與軒轅自小所生長的背景是分不開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活的艱辛和奮鬥的苦處。生活在最低層的他已經習慣思考,習慣與困境相搏,而龍歌和伏朗之輩,自小便被人寵著,不懂得去體貼和關心他人,受人照顧的生活使他們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性格,這樣的人永遠都難以真正地得到人們的信賴。
一個在最低層生活的年輕人,能胸懷天下,有統一天下之大志且實實在在的人太少太少了,歧富選中軒轅,實是一種僥倖。
「眼下熊城之中蒙絡和創世的實力極大,若想控制熊城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軒轅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歧富問道。
「歧伯可曾見過花猛和獵豹?」軒轅吸了口氣問道。
「我此來便是要告訴你此事,獵豹生命已經無憂,只是往後再也不能用手了;花猛的腿骨碎裂多處,雖然我為其接上,但這兩條腿不能受太多的力道,痊癒後或可走上一段距離,但卻不能跑,甚至不能長距離行走。若有一個月時間,他們的傷勢會有好轉的!」
軒轅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既然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便需要面對現實,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振作起來,重現昔日雄風!」
「花猛的氣色很好,他竟在苦練其雙臂,看來用不了多久,他又可以另闢蹊徑。我將火蓮聖丹給了他兩顆,這會使他傷勢恢復更快,功力也會再次提升。而獵豹只要能像花猛一樣,也定能重新振作!」歧富道。
「如此就好!」軒轅笑了笑,突然道,「我已經在實行控制熊城的計劃。」
「哦?」歧富微訝。
「我會讓蒙絡和創世回到熊城之時,突然發現他們所有的主力外援已經全部被換掉,便是各城的主要人物也都突然死去!那時他們在熊城已沒有容身之處,並且已無力回天了。」軒轅自信地道。
「你準備硬來?」歧富吃了一驚,問道。
「不錯,但他們絕不會找到證據,只能胡亂猜測,甚至連宗廟也不知道是我下手的。」軒轅悠然道。
歧富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脫口問道:「刺殺!」
「不錯!」軒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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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再阻止龍歌!」鳳妮拿著鴻雁傳書,不由得大為訝異,她不明白軒轅何以又突然改變主意,難道神門之秘真的在迷湖?
既然不阻止龍歌,軒轅又何以讓她關注龍歌的行蹤呢?這之間是不是有點矛盾?
鳳妮有些不解,但她相信軒轅的決策。軒轅估計得沒錯,龍歌確實已到了釜山,他的一舉一動全被軒轅所掌握,而他卻懵然未覺,試問他的行蹤又怎麼可能逃過靈鳩的眼睛?
釜山的面積並不是很大,也並不高,與相連的眾山分離了開來,彷彿是群山之首,亦似群山之尾。〔註:按古地圖所示,釜山應在今北京燕山附近,抑或是屬燕山一隅。不過,讀者不必詳細考證。古地圖所示,此地南為涿鹿,北為葷育,在今長城腳下。〕
「報聖女!」一名銀穗劍士神色有些古怪地行了進來道。
「何事?」鳳妮淡然問道。
「我們在山腳下發現了施妙法師的屍體!」那名銀穗劍士稟道。
「什麼?」鳳妮一驚而起,「在哪裡?快帶我去!」
「眾兄弟已經將屍體抬了回來,便在營外!」那名銀穗劍士道。
鳳妮急步走出營門,果見幾人圍著一具屍體肅然而立,似是等待鳳妮的到來。
陶瑩也領著一干高手自另一營中而出。
「他死於劍傷,一劍致命!」蛟夢見鳳妮和陶瑩來了,淡淡地道。
「他怎會到這裡來呢?」鳳妮娥眉輕皺,自語般道。
「有一種可能,便是他知道神門秘址所在,或是他自己想得到神門內之物,或是被別人挾制而來,而從這裡去高陽氏顯然不合情理。」葉七分析道。
鳳妮怔了怔,葉七所分析的確實有理,如果說施妙法師只是想回高陽氏,自然不會南轅北轍,來到這釜山之地。如果依軒轅猜測,神門秘址在釜山的話,那施妙法師很可能真的是偷走河圖洛書的人,但又是誰殺了施妙法師呢?難道是龍歌?
「劍傷在背後,角度是由下而上偏挑,深度直抵心臟,這才一擊致命。劍鋒扁薄而窄,出入無多餘之創,可見兇手的劍勢是如何之快。自這個角度和深度而論,兇手與死者相距極近,甚或便在其身後;而自死者的肌肉張馳之狀態和表情來看,應是沒有任何反抗意識,只有驚訝和不敢相信的表情。因此可以推斷,此兇手應是死者的熟人,或是同夥,對死者是下了暗手,因此才會是這樣一種死狀。」蛟夢如數家珍一般淡淡道來,眾人不由大訝。
鳳妮和陶瑩也不由得大為敬服,沒想到蛟夢只根據一道劍傷就可以推斷出這麼多的東西來,葉七諸人也不能不佩服蛟夢的經驗,這些絕對不是輕易看得出來的,而是經過無數次生死的教訓才總結而出的經驗。
鳳妮不禁大感惑然,難道兇手真的是龍歌?除此之外誰與施妙法師熟識呢?誰能夠讓施妙法師信任呢?誰會是施妙法師的同謀呢?對方為什麼要殺死施妙法師?為什麼要在這裡殺死他?
「夢伯可知他死去多長時間了?」陶瑩詢問道。
「估計已有兩日了!」蛟夢道。
「兩日?」鳳妮鬆了口氣,如果是兩日的話,應該不是龍歌所為,但又是誰幹的呢?如果說施妙法師兩日之前便已斃命,那麼他真的極有可能便是盜走河圖洛書的人,而神門秘址便在釜山之中,甚至可以說,龍歌連她也騙了,在繪河圖之時隱瞞了一些最重要的東西,使得神門秘址由釜山變成了迷湖,從而也愚弄了眾人,而這是因為龍歌欲獨得其秘的原因。
「咦,法師的寒玉指環大家可有發現?」鳳妮倏然發現施妙法師那從不離身的綠色寒玉指環竟不在其手上。
「沒有,我們發現法師之時便是這個樣子。」兩名龍族戰士同聲道。
鳳妮略略思索了半晌,卻並不能理出一點頭緒來,望了陶瑩一眼,問道:「軒轅讓我們不要阻止龍歌諸人,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軒轅也未曾叫我們撤離此地,我看只須讓靈鳩跟蹤龍歌即可,而我們乾脆便守在山下的要道之上好了,因為他們總會下山的。」陶瑩提議道。
鳳妮有些放心不下龍歌,但是龍歌既然偷入釜山定有他的準備,她擔心也沒用。若是貿然前往相見反會壞事,她也只好接受陶瑩的提議,並下令安葬了施妙法師。
此刻鳳妮和陶瑩身邊共有八十餘名好手快騎,足以應付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大不了上馬揚塵而去,即使遇上鬼方的大隊戰士也足以殺出重圍。欲以步兵對騎兵,那簡直是捕風捉影,何況鳳妮身邊之人無一不是好手,都是以一擋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