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雁菲菲那失去神彩的臉,軒轅低聲呼道:「菲菲……你不能死,不要離我而去……」軒轅淚水不住地滑落在雁菲菲那白淨卻略顯蒼白的臉上。
雁菲菲竟奇跡般地醒了過來,「咳咳……」竟又咳出幾口血來,那微顯惺忪的眼睛,已經失去了那奪目而亮麗的神彩,但乍見自己是躺在軒轅的懷中,禁不住又閃出了一絲亮彩。
「我……我還沒有死嗎?」雁菲菲的語氣極為虛弱。
軒轅心如刀割,拚命地搖頭,虎目含淚道:「不,不,菲菲不會死的,你的傷不重,會好的,我這就帶你去找歧伯,天下沒有他治不好的傷……」
「你哭了……咳咳……」雁菲菲似乎無限心疼地低語,眸子裡儘是柔情,更掙扎著抬起無力的手,輕輕地拭了拭軒轅眼角的淚水。
「不,我沒哭……」
「你不要騙我,人總……總是要死的,我知道,我的傷很……很重,你不必為我傷心……」
「不,菲菲,你不會有事的,歧伯會治好你的,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那你……為何要哭?」
「因為我高興,你醒過來了,你沒事了,所以我高興,我高興就流淚了……」
雁菲菲的嘴角泛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淒婉和無奈。
「答應我……好好照顧悠遠!」雁菲菲輕撫著軒轅的臉,虛弱而又熱切地道。
「嗯!」軒轅拚命地點頭,極力地控制不讓淚水湧出來。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我還要與菲菲一起看著遠兒娶妻生子,還要……」
「別傻了……」雁菲菲澀然笑了笑,打斷軒轅的話道,「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已感到……生命漸漸遠去,我希望,最後你能……能答應我……一件事……」
「我答應,什麼事我都答應!只要你不要離開我!」軒轅心在滴血,他痛,他恨,他悲!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愛雁菲菲是如此之深。
「好好愛惜……幽妹,你答應我!」
「我答應,我一定會找回幽兒,好好愛她!」
雁菲菲臉上又浮出一絲笑容,但笑容有些痛苦,似乎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半晌才悠然如置身夢境般地道:「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是那麼特別,冷靜、沉思,我感到,你是那麼孤獨,又那麼富有。
孤獨似無一個朋友,富有至擁有整個天地。那時,我就想走進你的世界,走進你那封閉的世界,後來才知,那時我便愛上了你……」
「菲菲——」軒轅如同呻吟一般地呼喚,他似乎忘了整個天,忘了整個地,忘了周圍的一切,忘了生與死,忘了那激烈的廝鬥……在他的心中只有痛,只有雁菲菲,只有那揪心的情。他吻著雁菲菲的臉,那有些冰涼的臉,他多想再給雁菲菲一絲力量,可是他能嗎?他只能以自己的真氣保住雁菲菲那已微弱的一口真元。
哪怕只要能讓雁菲菲多留一會兒,他也願意付出哪怕是所有的代價。
雁菲菲的傷實在太重了,鬼魅那一記重擊,不僅砸斷了她的椎骨,更破壞了她的五臟,此刻能說出這麼多話全賴軒轅的真氣相濟。
「愛你……我不後悔!真的……我從來都……都沒有後悔過……」雁菲菲幽幽地道。
「是我對不起你……」
「軒轅……你能……能告訴我,生命是……什麼嗎?」雁菲菲突然問道。
軒轅一呆,心中更痛,禁不住自語道:「生命,生命是什麼?生命是什麼?」是呀,生命……究竟是……是什麼呢?
「如果我是軀體,那你就是靈魂,生命……生命便是軀體和靈魂結合才存在的東西。菲菲,你明白嗎?所以,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堅強地活著,如果我沒有了你,生命將會是殘缺的,你明白嗎?……」軒轅突然激動地道,同時眸子中充滿了無盡的希翼和柔情。
雁菲菲的眸子裡也閃過一縷奇光,低低地念叨著軒轅那句話,有些激動地道:「菲菲……好高興……咳咳……」
「菲菲……」軒轅一急,忙將功力更多地輸入雁菲菲的體內,將她的軀體抱得更緊。
雁菲菲的氣息稍稍平復,但呼吸有些急促:「如果有……來世,你……還會……會愛我嗎?」
「會的!無論是多少輪迴,我都會愛你,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愛你……」
雁菲菲笑了,笑得氣息有些急促,臉上更泛出了一絲潮紅。
「如果有來世……我還願在……美麗的姬水,那裡好美……」
「是的,那裡好美,像我的菲菲一樣美!」軒轅點頭道。
雁菲菲又笑了,伸手抹了一下軒轅吻她留在嘴角的血跡,似乎是歎了口氣,目光悠悠地仰望著那透過烏雲的一縷陽光,微微笑道:「其實,殘缺……何嘗不是……一種……美?看啊……多美的……陽光……」
軒轅心頭一顫,也抬頭望了望那一縷陽光,卻在此時,他感到雁菲菲的手無力地自他的臉龐滑下,輕輕地垂落於他的手臂間。
「菲菲——」軒轅一聲淒呼,絕望而悲切的聲音如利刃般衝破烏雲直上九霄……
「菲菲……」軒轅痛哭失聲,只知不住地親吻雁菲菲那已經冰涼的臉,而在此時他倏然發現雁菲菲手中的劍。
劍,被那一縷透過烏雲的陽光照亮了,反射出刺目的光彩映入軒轅的眸子之中,這才將軒轅自那似乎不真實的噩夢中驚醒。
軒轅怔住了,他突然之間不再哭泣,只是怔怔地望著那柄劍,像是在一剎那之間忘記了雁菲菲,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在他的靈魂之中只有那柄劍,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忘記了……
軒轅緩緩地、輕輕地放下雁菲菲已經變冷的軀體,再以最溫柔、最小心的動作輕輕地在雁菲菲的額角吻了一下,像是害怕驚碎了雁菲菲的美夢,溫柔得讓人心碎,而此時軒轅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軒轅再輕輕地將雁菲菲雙手搭放在他胸間,以衣袖溫柔地拭去她嘴角的鮮血,然後靜靜地注視了雁菲菲半晌。
「菲菲,你安息吧,我一定會完成你的心願!」軒轅望著雁菲菲自語道,說話間再吻了一下雁菲菲的額角,同時抓緊了昆吾劍,緩緩地站直跪著的身軀。
軒轅默視良久,才緩緩地抬起頭,印入眼簾的竟是黑豆那掛滿淚水的臉,還有花戰、燕絕、劍奴、燕五與一名龍族戰士,每個人的眼角都掛著淚水,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那麼肅穆和感傷。
「她睡了,不要驚動她!」軒轅語氣竟顯得無比平靜,黑豆的淚水卻忍不住「嘩嘩」流得更歡了。
軒轅眼中再次閃過一縷晶瑩的亮光,但他很快轉過身去,目光投向那正在與烈火神將火烈交手的鬼魅。
烈火神將的功力更勝當初在君子國奪地火聖蓮之時,顯然那次他奪了兩片地火聖蓮的花瓣起了不少作用。
那日滿蒼夷搶走的地火聖蓮少了兩瓣,而這兩瓣正是被火烈所奪。他並不是一個貪得無厭之人,或許可算是識時務者,明知無法奪得,便退而求其次,搶了兩瓣聖蓮就走,自然沒有人攔他。但兩片聖蓮的作用也頗大,這不能說火烈不聰明。
火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軒轅根本就不知道,場中的局面是何時改變的,他也不知道。但他認識火烈,這個人曾與他交過手,但為何如今火烈會幫他,他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不過,這加入戰局之人,他都認識,竟是久別的燕瓊、褒弱、青天,而與刑天交手之人竟是葉皇和柔水。
是的,軒轅沒有看錯,雖然葉皇被籠在一層火焰之中,柔水被罩於一層水氣之中,但卻無法阻擋軒轅的目光,這兩人正是葉皇和柔水。此刻他兩人聯手竟可讓刑天佔不到絲毫便宜,甚至先機盡失。
是什麼改變了葉皇和柔水?是什麼讓他們變化如此之大?軒轅不想細想,不想知道得太清楚,也不想去思索太多的問題。此刻在他心中和腦子之中只盤旋著一個念頭,那就是——殺!
軒轅恨、悲、心痛,所以他想殺,要殺,而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兇手鬼魅!
是的,軒轅要殺鬼魅!就是他奪走了雁菲菲的生命,就是他造成了軒轅永遠的遺憾,讓軒轅的生命從此殘缺。
「殘缺也是一種美麗。」這是雁菲菲生命裡的最後一句話,但是,事實真是這樣嗎?殘缺真是一種美嗎?
不知道,軒轅不知道,他只有痛苦,卻不想去思索痛苦的源泉,他只有恨,但卻會把恨變成殺機。
這殺機好野,好濃,如烈酒一般瀰漫流淌在虛空之中。刑天感覺到了,劍奴感覺到了,柔水和葉皇也感覺到了,鬼虎、青天、燕瓊、褒弱以及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而感受最為深刻的人卻是鬼魅,因為他感覺到這股殺機正是衝著他而來的。
「霹靂……」一道亮閃的電光如同銀蛇一般擊落在軒轅的身上,跟著便是一個炸雷。
黑豆發現軒轅連眼皮也沒有眨一下,那張臉猶如鐵鑄,深沉如枯井,沒有半點表情,只有一成不變的冷漠。
軒轅踏前兩步,每一步都是那麼緩慢而沉重,但每一步都似乎夾著扣人心弦的震懾力,更似有一個無聲的聲音,應和著他的腳步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是那麼沉重,那麼悠揚。
火烈彷彿在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竟停住攻擊。鬼魅也在剎那之間明白了什麼,他也不再出擊,而是變得小心,變得凝重,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有生以來最為強大的威脅,而這個威脅卻是來自軒轅。
「他是我的!」軒轅說話了,語氣出人意料的平靜,但在平靜中透著一種不容置疑、不容辯駁的力量,平靜得讓人有些心寒。
火烈望了軒轅一眼,身上的火焰盡滅,他竟沒有多說一個字,似乎明白了軒轅所有的意思和心情,這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驚訝。
事實上,任何人都可以自軒轅的眼中讀懂許多東西,甚至是一切。這種情緒是不用隱瞞,也不用遮掩的,就像初生的嬰兒一般赤裸得純真、坦然而實在。
鬼魅竟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這簡直有些像一個笑話,他竟會對著一個比他小七八十歲的娃娃緊張,這是多麼滑稽的事情。要知道,他是何等身份,鬼方排名第四的高手……但事實終歸是事實,是不容置疑、不容掩飾的,他緊張了!因為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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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的武功似乎要比鬼虎稍遜一籌,雖然他身為「青雲劍宗」之主,但武學修為在他三兄弟之中卻是最低的,或因其資質有限,對於劍道的禪悟仍不夠。
燕瓊和褒弱的武功確實已是讓人刮目相看,雖然單論兩人的劍術並不是十分精奇,但兩女聯手,其氣勢竟暴漲,仿若有數十人聯手一般。兩人劍路相反,互補互助,相交相融,從而使其殺傷力大增,更彌補了兩人功力上的不足,對付刑天的兩名神將也不露絲毫敗象。
刑天的兩名神將根本無法破除燕瓊和褒弱的聯手之攻,事實上,若是以一對一,只怕燕瓊和褒弱都不是兩神將的對手,畢竟她們習武時日尚淺,在招式上或可勝敵,但在功力之上,卻仍有很大的欠缺。
而此時的劍奴再也不想愣住,鬼魅不用他出手,刑天也不用他出手,在喘了口氣之後,他的鬥志又重新找回,挺劍便與青天呈合圍之勢雙戰鬼虎。
黑豆幾人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雖然心中悲憤,但戰鬥力卻極弱,只能守在雁菲菲的屍體旁,極力恢復功力。
刑天的境況也並不好,葉皇和柔水一剛一柔、一陽一陰,水火相濟相融,竟能產生出讓他無法想像的威力,使得他第一次嘗到被人欺的滋味。不過,他幾乎已是水火不侵之軀,葉皇和柔水也不能對他造成傷害,只是在氣勢上暫時將他壓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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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你死定了!」軒轅話意冷極,並向前輕跨了一小步,手中的昆吾劍竟自暴出一團璀璨耀眼的光亮,甚至將軒轅的整條手臂都罩在了其中。
鬼魅冷哼一聲,神色卻有些微變,在軒轅放下雁菲菲屍體之時,他便感覺到軒轅變了,變成了另一個更為可怕的人,這種可怕並不是如刑天一般給人一種外在的壓力,而是來自內心的恐慌。
只是軒轅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便讓人恐慌,那像是死神的召喚,又像是使人面對著無知的死亡沼澤。或者可以說,這種恐慌是沒有任何原因的,就像是人們面對未知可怕的事物所生出的幻想一般。
這種恐慌是來自意識,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慄,而恐慌的源泉便是來自軒轅。
愛,可以拯救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可愛,也同樣可以使一個人變得可怕。
火烈緩退,他也有些窒息之感,他在驚訝,何以軒轅週身竟然也擁有如此高熱,像是一個巨大的熔爐,同時更閃爍出一層似乎帶著藍色的火光。
天仍然很暗,但在這暗淡的天空之下,卻有幾團奇異的光彩,而軒轅是最為搶眼的一個。那藍色的火光與昆吾劍的亮彩與整個天地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三昧真火!」火烈幾乎是驚叫,他終於想起來了,這閃爍在軒轅身上的異樣火光,正是他這一生所夢寐以求的極致——三昧真火!
這是一種燃燒自靈魂和精神的不滅之火,乃是一種將精神和意志發揮至極致的表現,便像是星球爆炸一般,由內核向外輻射,因阻力、磨擦,到了星球表面則表現為火光,然後再無休止地向外爆炸……而三昧真火也正是這個原理,精神和靈魂意志便是內核,而將這無形抽像的東西突破人體的限制轉化為能量,這種能量便是所謂的三昧真火。
這裡需要的不僅僅是功力,更需要內在的精神為依憑,只有在極端情況下,才能夠將這潛伏在人體內最為強大的東西——精神力轉化為能量。
宇宙實非指一物,宇宙也並非只有一個形式,甚或是多重的宇宙。
就生命而言,一個宇宙是外在的,便如廣闊無垠的天際,包括所有的星體、虛空與所有的生命。而另一個宇宙則是單個生命的自身,對於人自身來說,外在的宇宙是視覺上的宇宙,而生命的自身是思感上的宇宙,兩個宇宙同樣是無限的。
生命的無限,便在於內在宇宙的無限,而精神力則是源自內在宇宙的最為神秘的力量。只有智者方能開啟內在宇宙之門,甚至進入內在宇宙無限的空間,那便是——登入天道,與天地同生!
伏羲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智者,得河圖洛書而通天地萬象,打開內在宇宙之門,終使自身之軀成為內外宇宙融合的交點,而登入天道與天地同生。
後雖有智者,卻無人能夠盡窺內在宇宙之秘,總在天道大門之外徘徊。事實上,每個人自身都是一個宇宙,都是天道之門,只是如何開啟,因人而異。因此,這才需要講究每個人的資質、每個人自身的修養和智慧。
軒轅竟可以散發出如此強烈的三昧真火,這怎能不讓火烈吃驚和驚訝!
火烈這一輩子都在練烈火神功,在火勁之上不斷地提升,卻遠未達到三昧真火的境界。能將烈火神功修至以三昧真火擊出的,僅火神祝融一人而已。
「但是軒轅竟然也擁有如此火勁,難道他也練過烈火神功?」火烈心中暗想,他並不知道軒轅借龍丹的生機在東山口曾吸納過地心熔岩的熱力,而龍丹又是至陽之物,因此其功力之中含有天地至熱之氣,這是極為正常的。要知道,地心熔岩乃是世間至熱,來自那兒的靈氣,又怎會比烈火神功遜色?
軒轅出手,自上而下,雙手輪劍,那耀眼的劍芒直破長空,裂雲破日,再引下雷電,直取鬼魅!
鬼魅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僅他的眼睛瞪大了,便是火烈和黑豆諸人的眼睛也瞪大了,這是什麼劍法?這是什麼攻擊方式?
劍不像劍,刀不像刀,昆吾劍的芒尾仍作電火暴閃之狀,與軒轅手臂相連竟長達數十丈,厚寬若門板,這哪裡是兵刃?分明像是一片閃亮而巨大的霓虹,但卻擁有著無堅不摧、無物不毀的無倫劍氣。
鬼魅幾乎是傻了,天下哪有這般的攻擊方式?哪有這般的兵刃?就像看到有人搬著泰山作兵刃一般,如此兵刃,如何能擋?如何能拒?
軒轅怒!恨!怒借天威,恨意衝霄,那無邊的殺機竟使昆吾劍活了過來,那沾有雁菲菲鮮血的劍竟然有了靈性……
「當……」鬼魅舉起那根震天棍,整個雙腿竟一下子被擊得陷入了泥土之中,沒至膝蓋。
「去死吧!」軒轅再次舉起那柄閃著無盡光華的昆吾劍自上而下重劈下來。
「當……」鬼魅猶未回過神來,只好再次舉起震天棍相擋,他的身體便像是被釘入了木板的釘子,再陷一截,泥土已經沒入了他的大腿。
「嚎……」鬼魅一聲狂嚎,他一生之中何曾遇到過這種打法?知道若是再如此下去,非被軒轅擊入土下不可!雖然他也會些遁地之術的皮毛,但絕對無法在昆吾劍強大的劍氣之下保命,他又豈能再任由軒轅如此強攻?不過,他不能不承認,暴怒之中的軒轅功力比他更為深厚。而軒轅選擇這種毫無花哨的方式攻擊,更是因為他雙手被鎖,若是說到靈活性,軒轅肯定不若鬼魅,這才棄巧取拙,正如那日他擊逃風騷一般,選擇的便是以硬碰硬的打法,完全以氣勢和功力壓倒對方。此時鬼魅已看出了軒轅的戰術,是以破土而出,主動搶攻。
軒轅之所以能施此戰術,是故意製造了一些先聲奪人的氣勢,讓劍氣劈開雲層,引下雷電,再暴擊鬼魅,而形成了無與倫比的氣勢,使鬼魅心神在一剎那之間被鎮住。當鬼魅回過神來之時,便不能不尋求以硬碰硬、棄繁用簡的打法了,不過他仍有點小看了軒轅。此時的軒轅雖然狂怒攻心,如豹似虎,但他的心神仍然處在極度的清醒之中。
就算痛苦,他也是清醒地痛苦著。
鬼魅搶攻,惟一扳回先機的方式,就是要逼得軒轅反攻為守,否則的話,他永遠都不可能在軒轅的快攻之中找回先機。而惟一逼軒轅反攻為守的方式便是賭命,賭軒轅不會與他同歸於盡,那樣軒轅自會回劍反守,那時他便可再奪回先機,施展最為靈活而有效的戰術。
軒轅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他竟然完全不在乎鬼魅與他同歸於盡的打法,像是不知道在他殺死鬼魅的那一刻,鬼魅也同樣可以殺死他一般。他依然繼續出劍,繼續以開天劈地之勢直取鬼魅的頭顱。
鬼魅驚駭欲死,軒轅居然要與他同歸於盡,竟不理他同歸於盡的攻勢。他不想死,雖然他已經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但是仍然留戀生命的美好,可他卻無法改變自己的攻勢,那只會讓他死得更快。此刻他有些後悔選擇同歸於盡的攻勢了,真的有些後悔,他忘記了軒轅此時正處在喪妻之痛的悲憤中,思想自然不能以常理論之。不過,事已無法挽回,只能向不歸路的盡頭走去。相較來說,鬼魅並不覺得以己之命換軒轅之命有虧。
「噗……」鬼魅駭然,他發現震天棍所擊中之處猶如敗草,毫不受力,而且軒轅的胸前似乎漲起了一個大球,剛好阻住震天棍的攻勢。
事實上,軒轅整個人都像是充氣的大球一般膨脹了起來,不過,其面目依舊,目光深邃得如有穿透時空之力。
「你上當了!」軒轅輕哼一聲,昆吾劍已帶著電火一閃而過。「哧……」鬼魅還沒有來得弄清是怎麼回事之時,腦袋已經應劍而飛,那電火仍停留在鬼魅的屍體之上,躍動著一層藍色的火焰,瞬間便將鬼魅的屍體燒成焦炭。
刑天大驚,鬼魅竟然就這樣死在軒轅的手中,這著實有些冤。他是知道軒轅身上藏有異物的,這才能夠御開他硬擊的四掌而絲毫無損,但鬼魅並不知道這一點。
事實上,能不被震天棍擊穿的東西很少,這一點刑天也很自信,但是軒轅卻是個例外,一個例外便足以構成鬼魅的死因,高手之爭往往便只須那麼一點意外。
鬼魅的死,注定了刑天今日的敗局,軒轅身邊如此多的高手,強如他這等武功通神的絕頂高手也難以消受。
此刻刑天才明白,何以軒轅竟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之中一躍成為天下間一大流派之主,成為天下最耀眼的新星,只憑軒轅身邊的這如許之多的高手便足以震懾天下。
「開天——」刑天大吼一聲,雙臂一振,避開柔水和葉皇的夾擊,沖天而擊。
「砰……鏗……」兩聲金鐵交鳴之聲隨著刑天之吼響起,音量之巨,連雷聲也掩蓋住了。
「啪……」那胖神將背上的包袱驀地炸開,一道強光自裡面射出!不僅如此,本來握在鬼魅手中的震天棍也離地而飛,速度快得連軒轅也暗暗咋舌,根本沒法相阻。
葉皇欲阻,但卻遲了一步。
「錚……」震天棍與那自胖神將背上包袱中飛出的白光結合在一起,竟泛起一層五彩的霓潤,光華奪目,將刑天緊罩於其中,仿若出世之神魔,那睥睨天下的氣勢足有氣吞河岳的風姿,讓所有人都怔了一怔——那是一柄巨斧!
雲開日出,萬道金芒自天頂射下,卻凝於刑天手中的那柄巨斧上。
斧名開天,顯然是十大神兵之中攻擊力最強的絕世霸兵——開天斧!
「開天劈地——」刑天大吼一聲,雙臂微輪,開天斧夾著萬道金芒如一輪驕陽般向地面劈至。
「快退……」葉皇大驚,一拉柔水身形疾退。
「錚……」一聲龍吟般的輕嘯,軒轅手中的昆吾劍脫手而飛,如同一條光龍般直射向那輪金芒之中。
「以氣御劍,御劍術!」青天大為驚訝,但他根本就來不及細想,一股強大至無堅不摧的殺氣已向他衝來,他幾乎是在無可抗拒之下駭然驚退。
劍奴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彷彿天地間所有的能量全都聚中在開天斧之上,他與葉皇等人皆被這股強大的殺氣逼開!
「嘩……」電光自朗朗晴空之中投下,像是來自太陽,又似不是,但絕非自烏雲中而來。而且電火凝而不散,歷久不絕,如數條緊纏於一起的接天銀龍,在天與地之間不斷地交錯、纏繞、顫抖……
天地不再是陷入黑暗之中,而是一片讓人心悸的光明,幾乎沒有人可以在這片光明之中睜開眼睛,又像是天與地在一剎那之間崩潰、飛散,化為虛無。整個世界彷彿都不真實起來,眾人恍如進入了一個難以醒轉的夢境之中。
混沌之中,只有無盡的強大氣流朝四面激散、輻射,尚夾著碎石泥木,每一個人都迷失於其中。
迷失之際,尚有清脆悠揚、驚心動魄的金鐵交鳴之聲,卻彷彿是來自遙遠的天際,或是冥府地獄,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鏗……」最後一聲巨響卻再一次破開天地的混沌,那白茫茫的光彩如被巨船破開浪濤的湖面,自中而分,向兩邊迅速湧去。
白茫茫的光彩分開之處,地面如埋有千萬顆炸彈一般,土石迸裂四射而飛,被一股無可匹御的氣流轟開近里長的長坑,聲勢之烈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天地間,驕陽下,白雲中,一道光影猶如戲雲之銀龍,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完美得讓人欲頂禮膜拜的弧跡,射向已自天空中降下的刑天。
開天斧勢稍竭,正是一里之外那棵古樹被當中劈成兩半之時,那自雲中射出的光影已經逼近刑天。
是軒轅,如同天外飛仙的軒轅。刑天那開天劈地的一擊並未能重創軒轅,但卻斬開了他手腕上那奇異的枷鎖,這是刑天所未曾料到的。
軒轅險死還生,沒有身上的太虛神甲,今日恐怕他已經死了十次,但事實上他仍活著,頑強地活著!而他的心彷彿已死,他痛、他恨,他有著無盡無期的悲憤和傷感。如果生命可以交換的話,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雁菲菲,他寧願這太虛神甲不是在他的身上,而是在雁菲菲的身上,但是,一切都成了現實,殘酷而無法回轉的事實。
刑天吃了一驚,吃驚軒轅的身法,竟如同飛鳥一般靈活,更似乎可以在虛空之中以任意角度翱翔,快得不可思議,無法形容。不僅如此,另一道暗影也以同樣的速度自數十丈之外飛射而來,刑天認出了對方,正是剛才與柔水聯手攻擊他的葉皇!同時他更駭然發現此刻葉皇的手中有一根異尺。
葉皇與軒轅的速度都快絕無倫。
刑天認出了,這正是逸電宗所賴以成名的神風訣,而軒轅和葉皇兩人皆已達到了大成的境界。
刑天長笑,身形疾退,他絕不想再被軒轅諸人給纏上。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走的話,當軒轅與葉皇聯手之時,他就是想走也是不可能了!這兩個年輕人的武學和功力都已達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雖然若單獨交手,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但如這幾人聯手,他便只有挨打的份兒。是以,刑天倒退。
「噓……」一道道形似巨斧的氣流閃爍著七彩的異芒直迎向軒轅和葉皇。
「錚……」軒轅的身子本身就像是無堅不摧的巨劍,所過之處,那斧芒立即潰散。不過,那斧芒也帶著強大的殺傷力,使得軒轅的身形受阻,葉皇也同樣如此。
鬼虎逃逸得最快,在刑天的殺氣將他自劍奴和青天的攻勢中解放出來之時,便立刻逃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局勢的糟糕,他們幾乎是不存在任何勝望,軒轅身邊的高手實在是太多,即使是刑天的開天神斧也不可能救得了他。是以,他第一個想到了逃。
那兩名神將則對刑天的力量過於相信,當他們發現刑天竟連軒轅也殺不了之時,便知道了不好,可是他們想走已是來不及了,火烈和柔水已經封死了他們的退路,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自柔水和火烈的手中逃出,而刑天更不可能救得了他們,因為刑天自己也是倉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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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湖之畔,雲盡散去,陽光灑出一片淒迷,蒙絡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僅僅是蒙絡駭然心驚,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此時都是瞠目結舌。在此地,已經可以隱約看清遠處大戰之景。
刑天那開天劈地的威勢,讓每一個人都為之咋舌,如此之招,何人能敵?何人能抗?但令蒙絡倒抽一口涼氣的卻並非因為刑天那一斧之威,而是那自雲間射出的軒轅!
是軒轅,蒙絡看得很清楚,那與刑天交手的人竟是軒轅!而軒轅那驚世駭俗的身法和劍術使得蒙絡深感自己做錯了一件事。
是的,蘭彪也覺得蒙絡做錯了一件事,他們實在不該讓軒轅成為自己的敵人,這是一個無比可怕的人物,可怕的不僅僅是軒轅,更有軒轅身邊的那許多絕世高手,連刑天都惟有敗退的高手,這是何等的實力,何等的讓人心驚!
蒙絡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勝過刑天,而他身邊雖然高手眾多,但是若與刑天對壘,這些人仍不夠資格,可是軒轅……
軒轅何以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呢?何以擁有這麼多的高手呢?這些人又是什麼人?難道是龍族戰士?但不論這些人是誰,只要軒轅出現在這裡,對於蒙絡來說,都不會是一件好事。何況,還有刑天這魔神在此,那神門之內的東西豈會被自己獨得?
段賦兄弟禁不住心在顫慄,那濃如烈酒的殺氣歷久不散,他們的武功本就不好,如何能受得住這強大殺氣的逼壓?
「是軒轅那小子,我們要不要乘機去幹掉他?」蒙祈提議道。
蒙絡沒好氣地望了蒙祈一眼,吸了口冷氣,有些譏嘲地道:「你能夠對付得了他的劍嗎?」
蒙祈頓時語塞,臉有些紅,他哪裡敢接軒轅的劍?只看那橫貫長空的氣勢便已經讓他膽寒了,就算沒有見過軒轅與刑天交手,他也不敢與軒轅對敵!只憑軒轅當日勝齊充那神鬼莫測的刀法,他便不敢前往嘗試。
「軒轅此時與刑天交手時間頗長,想來他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如果我們此刻出手,或許可坐收漁翁之利,將他們一舉除去也說不定,何況……」
「哼,你沒有感受到這股殺氣嗎?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軒轅此刻定是心存怨憤。一個人在痛苦的時候,其力量豈是能以常理衡量的?即使是疲兵,也不是我們所能對付的,除非能將沼澤外的兩百親衛調來。但是,這沼澤之中又豈只有我們的存在?創世老兒或許也在伺機而動,我們豈能讓他揀了便宜?」蒙絡打斷他身邊的一名高手之話,冷然截入道。
「蒙王所言極是!」段藝忙附和道。
「如此天象大變,即使在數十里外也可明見,怎會不引來各方豪強高手?若我們貿然出擊,確易讓別人揀了便宜,何不靜觀其變,以作最終的定奪呢?」段賦也附和道。
「嗯,段先生所言甚是。」蒙絡點點頭道。
「這裡看來也並不是神門秘址所在,真讓人難以置信,刑天居然會捨棄身邊的兩個神將而去……咦,軒轅懷中抱的是什麼人?」蘭彪正說著,突然有些驚訝地問道。
「是個女人!」蒙絡看了幾眼,又道:「定是軒轅的親人,看來她已死了,因為這個人才使得軒轅滿懷怨憤,殺氣衝霄!」
「該不會是聖女吧?」段藝驚道。
「應該不是,聖女從不著白衣白裙,而這女子一身白衣白裙!」蒙祈道。
「嗯。」蒙絡也點頭相應。
「可是沒見過軒轅帶家眷前來呀……」
「看,那兩個美人似也與軒轅極為親熱!」蒙祈指著道。
「咦,難道這兩個女娃也會是軒轅的女人?看來這小子的艷福不淺!」蒙絡一捋短髯道。
「這兩個美人的武功還真不賴,竟然能夠戰平刑天座下的兩大神將,不簡單!」蘭彪也忍不住出口讚道。
「有高手來了!」蒙絡低低喝了一聲。
眾人一聽忙將身子向下壓了壓,讓長長的雜草遮住自己的身影。
「是伏朗!」蘭彪輕輕「咦」了一聲。
「小心,那瘦老者乃是伏羲神廟四大主祭之一的風須句!」蒙絡也吃了一驚道。
「他怎麼會來?又是什麼時候來的呢?」莊義也有些吃驚。
莊義認識風須句,當年他的足跡踏遍大江南北,對於一個成名已久的人物,他怎會不識得?而蒙絡對太昊手下的一群高手知之甚詳,因此,他也一眼便認出了風須句。